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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第九章 网中探物



    “到江西去做什么?”
    “雪儿已打听出当代的两位名医,只有他们可起爷爷的沉疴。”
    “你想去找王纶?不!谢谢。”
    姑娘秀眉深锁,伤感地说:“武进吴杰目下在京师大医院任御医,我们无法找他。
王纶在江西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却不在湖广任所。,私投江西宁王府做走狗。宁
王宸潦目下招揽天下巨寇,招兵买马准备造反,派巨寇四出劫掠,派军使至四方搜集兵
器,江西骚动,民不聊生。爷爷是……”
    “爷爷宁可病死,也不去找这些狗杂种奴才治病。”冷魔斩钉截铁地说。
    “爷爷……”
    “不必说了,准备走。”冷魔放下水盂说。
    那时,天下闻名的名医,一是浙江宁波府慈豁县的王纶;一是南京常州府武进县的
吴杰。吴杰已被朝廷召入京师,正德皇帝每次病危,都在他的妙手下回春。皇帝每次外
出巡幸,都把他带在身边。
    王纶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这家伙不争气。后来宁王造反,他以参政的名义助
逆,任宁王的兵部尚书总督军务大元帅。宁王兵败,他的下场比宁王更惨。
    姑娘在一株老松下,取来了一个小包裹和一双拐杖,伸手搀扶爷爷,然后将拐杖塞
在爷爷的腋下。
    原来冷魔的下半身已经僵死,全凭一双拐杖代步。
    “把这个人丢到矮林内,任他自生自灭。”冷魔盯着李玉向姑娘说。
    “爷爷。还是把他留在此地好了!”
    “不能便宜了他。”
    李玉心中大急。叫道“老前辈你我无冤无仇,不救我倒还罢了,还落井下石要置我
于死地,你是何居心?”
    “哼!天都老人的孙女。是侠义道中的后起之秀,武林年轻一代的奇葩,她如果追
你,使证明你是下五门的小贼。不死何待?“冷魔冷冷地说。
    李玉也哼了一声,怒叫道:“你活了偌大年纪,怎么却如此不通情理?““你胡说
什么?”姑娘沉下脸叱喝。
    “在下决不胡说,这与我姓胡的无关。令祖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一口咬
定在下是下五门小贼,真是岂有此理。”
    “你还有道理?”冷魔沉声问。
    “你该让我有所辩白……”
    “什么?要老夫听你一面之词?”
    “完蛋了,又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在下倒了几辈子楣,专碰上这种货色……”
    “呸!你说老夫不讲理?”
    “不但不讲理,而且……”
    “好小子,你说说理给我听听!”
    “你要听,在下就说……”李玉倔强地说,便将向恶贼康建德讨刘匪的下落,被岳
磷迫杀,途遇怪人拦阻的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他又道:“这些人中最无理的人,该是那姓岳的家伙,池州府的人,正在准
备呈请官府将康清姑的灵位入祝忠烈祠,谁不想将康建德千刀万剐?姓岳的居然与姓康
的恶贼狼狈为奸,至少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个怪人先入为主,被姓岳的花言巧语
所骗,不放过我要我跟他到海衙投案,我不跑难道等死不成?目下的大小官吏,一万个
人最多只有一个是有天地良心的好官。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他一个京官指我是疑
犯,我敢保证我算是死定了,所以我只好逃命。”
    “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说真,你不会相信,何不去向你们称为天都老人的孙女?““老夫自然会问。”
    “那么,你们去问,把我藏在草中,但你们得答应回来替我解被制的经脉。”
    姑娘突然问:“爷爷,这人眸正神清,不会是为非作歹的人。”
    “怎见得?”
    “如依他的话判断,如果她是刘七的党羽,而康贼又是刘七的贼伙,他何必用胁迫
的手段去追问下落?”
    “那是他一面之词。”
    如果他理屈,何必要求我们回来解他被制的经脉?”
    冷魔一怔,笑道:“女孩子心细如发,果然是有道理。好吧,你替他解了被制的经
脉。”
    姑娘很大方,费了片刻工夫,在李玉右腿弯各处要穴连拍十三掌,再用推拿术疏通
血脉。李玉坐在地上活动片刻向姑娘道谢,然后向冷魔道:“老前辈,小可说话算话,
明天正午,小可在此地听候发落,如果小可所说不实,任杀任剐决不皱眉。多蒙两位临
危援手,小可告辞,明午见。”
    “好,一言为定。”
    “如果小可不来……”
    “什么?你不来?”
    “小可如果落在姓岳的手中,自然不能来,那么,在府衙的大牢见。
    如果小可逃得过他们之手,在此地不见不散。”
    “你的意思是还想进城?”
    “小可的行囊在城内,混饭糊口的家当也在那儿,不回去取,难道要我去做贼营生
不成?告辞。”
    “何不一同进城?”姑娘说。
    “和你们进城!”
    “是啊!”
    “别开玩笑好不?姓岳的恐怕早就请了官府派人抓我,而我又不甘就范,动起手来,
连累你们小可心中难安。小可要晚上入城,老前辈先走吧!”
    冷魔含笑点头,道:“称这人很坦率,很有骨气。老夫老眼不盲,我认为你是个不
可多得的好孩子。明天见,小心珍重。”
    说完双拐一撑,下身前移。姑娘一手把住他,他的双拐方能重新移动。
    “老前辈留步!”李玉突然叫。
    “你有事么?”冷魔道。
    “老前辈的腿……”
    “下半身瘫痪。已有三年了。”
    “可否让小可看看?”
    “你会医?”
    “小可略识之无。”
    “你不像个会医的人,你的年纪……”
    “老前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志不在年高,无识空长百岁。小可家学
渊源,自小涉猎,自问尚有心得。老前辈如果不信任冷魔在姑娘的扶持下,重新坐下笑
道:“你的嘴真利害,能把老夫说服,恐怕你是第一个人。呵呵!当然我这位孙女儿能
说服我,但……”
    “姑娘是老前辈的孙千金,老前辈必定珍爱有加,骨肉亲情,老前辈自然有时会听
姑娘的劝告,但这决不能用说服两字来形容。晤!老前辈请躺下。”
    他不住在冷鹰腰身探索。
    姑娘讶然问:“别的郎中都看腿,你怎么看腰?”
    “腰为身柱,验腿等于是舍本逐本。”李玉一面回答,一面继续检查,神色开始凝
重,不时沉思。
    他再仔细捡查冷魔的四肢五官,方闭目安坐沉思。
    “胡兄,家祖的病能找出病因么?”姑娘沉不住气,急忙询问。
    他将冷魔扶起,笑道:“老前辈,所有的郎中,必定认为是风瘫,外加经萎。”
    “不错。
    “若是再过一年半载,老前辈恐怕真要躺下了,只有双目能动,全身俱僵”
    “什么?这……”姑娘惊呼。
    “这是骨萎,经脉僵化,本伤未萎,理所当然。小可针药齐下,一至两月之内,老
前辈双腿如不恢复正常,小可这辈子决不言医。”
    “你是说……”
    “给小可两月工夫,保证老前辈依然龙马精神。”
    “好小子,你说老夫不是风瘫?”冷魔喜悦地叫。
    “如果是风瘫,老前辈便不会感到骨中如虫蚁爬行了。老前辈所取的药,定是止痛
止痒的虎狼之药,愈治愈沉重,只能获一时舒适。”
    “咦!你怎知我骨中如有虫……”
    “爷爷,你老人家真是,胡兄如果不知,怎会知道病根所在?”姑娘喜悦地娇叫,
转向李玉笑道:“胡兄,可否移驾至寒舍……”
    “小可言之在先,如果至府上应诊,而府上是富裕之家,诊费念在两位临危相救份
上可以免付,但必须在病愈时打发小可一些盘缠。不怕二位见笑,小可囊空如洗……”
    “胡兄请放心,家祖必将有所酬谢。寒舍在黄滥河上游六七里,地名双星浦,可否
请大驾立即……”
    “对不起,小可要进城。两位可以先走。明早小可到双星浦趋府应召,可好?”
    “那……城中既然皆在戒备等你,你何苦去冒险?”
    “小可的金针留在住处,没有金针,如何能治病?金针不是买得到的东西,那却是
无价之宝呢!”
    “胡兄,晚上我陪你入城,我看谁敢拦阻你。”姑娘愤愤地说。
    李至略一沉吟,半晌才道:“好,先到府上安顿。晚上小可独自入城,顺便将应用
药物带回,走!”
    双星浦,那是一座位于黄溢河东岸的小村,四周是青翠的稻田、茂林、修竹、果园。
河岸一带,芦荻连绵不尽。和平、安详、宁静、民风淳厚朴实,是这座小村的特色。
    村西近河处,有两座各伸出五道小坡的小丘地,像是两颗星,两星之中,是一处静
静的河湾,是村童们戏水的最佳浴场。所以这座村就叫做双星浦。从村到城。只有十余
里,往返甚便。有一条小径岔入至府城大道,全程五里左右,因此,这是一座既没有风
景可观,也没有古迹可赏的平凡小村落,对外交通只有一条羊肠小径,附近又没有任何
大市镇,丝毫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谁也没想到,这儿住着一位名震武林的名宿冷魔东方超。
    冷魔的家境只算是中等人家,三进瓦房在村中已算是大宅了。村不大,只有四十余
户人家,但建筑整齐,有现有矩,每一家都是独院,没有大巷。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座有组织、有自卫能力的村庄,从村的寨墙和深壕看来,
小股强盗土匪是不敢轻易前来打劫的。
    入暮时分,城门关闭的前片刻,一个弯腰驼背的穷老汉,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太婆,
一步一顿地从南门人城带了两个小包裹,像是进城探亲的乡下人。
    云转尉岳琳到城中之后,他陪伴着天都老人的孙女儿云姑娘主婢俩,替她们办事。
    天都老人是老一辈的一代豪侠,他已给老人家的孙女儿,乃是人之常情,也理该如
此,但却把正事耽误了。
    他将追寻李玉的事置之脑后。只交待府衙中的捕役留心。
    倒是被李玉击倒的宋洁政和八字胡两个人心怀怨恨,召来了府城的三教九流牛鬼蛇
神,遍布各处缉拿疑犯,志在必得。
    宋洁政在曹侍中祠找到了做木工的曹师父,迫着曹师父回家,李玉住在曹师父家中,
要在家中等候李玉返回。
    _八字胡谒见了同知大人,促同知大人下拘捕令。但同知大人不敢作主,便向知府
大人请示。
    知府大人何绍正,是个极难得的好官,他可不理睬京师来的云骑尉,当时把同知大
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先一声“拿证据来!”同知大人便傻了眼。再一声“糊涂!”同知
大人连屁也不敢放,夹着尾巴滚蛋。
    一日怨气憋不住,一肚子火没在八字胡头上,拍案大骂,一声“混帐!”再加上一
声“滚!”八字胡屁滚尿流滚出了府衙,急急去找岳琳设法补救。
    可是、岳琳已陪着云姑娘主婢走了,下落不明。
    知府大人不支持,宋治政只好凭自己的本事硬干,曹师父的住宅附近眼线四伏,四
面八方埋伏重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鱼儿入网鸟儿进罗。
    夜市方张,闹市中灯火辉煌。但曹师父的家位于小巷内,一两盏街灯如同鬼火。巷
头、街尾、屋角、墙根、屋顶、死面……,潜伏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怨声四起。疑犯
不是傻瓜、怎会回来送死?这对城门该已关了,不会回啦!
    屋内,曹师父打了半天冷颤,紧缩在堂屋里提心吊胆眼巴巴的等着叩门声。
    小巷中不时有两三个行人走动,每一次脚步声传人,他都以为是李玉回来了。他与
李玉相处得不错,心中不住念佛,求菩萨保佑李玉不要回来自投罗网,求佛爷显灵指示
李玉远走高飞。
    后房中,宋洁政,八字胡。三个青衣人,还有两名公人打扮的大汉,像是伺机捕鼠
的,耐心等候疑犯送上门来。
    “李玉的宿处在一间放杂物的空房中,除了几件破旧的衣物外,没留下其他东西。
    。据曹师父说,李玉来时带了一个包裹,但包裹却不见踪影。显然已经带走了,包
裹带走,证明李玉已不会回来、但他们不死心,仍寄望于万一。
    宋洁政一面嚼着带来的于粮,有点暴躁地说:狗东西!这家伙如果被我弄到手,我
决定不送官,带回主峰好好消遣他,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名青衣人喝了一口酒,摇头道:“依我看,他八成不会回来了。云骑尉岳爷不是
说过。那小子可能被冷魔宰了吗?咱们恐怕白辛苦一天了。”
    “正相反,冷魔根本不会宰他。”宋清政不以为然的说。”
    “为什么?”
    “那冷魔并不是胡乱杀人的魔王,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是不会亲自下手杀人的,
他之所以被称为魔。只是因为他决不留那些为非作歹被他撞上的人活命,所以他仍是侠
义名宿,以今天情形来看,冷魔会杀那狗东西吗?”
    “这……洁政兄,如果他回来,咱们能稳操胜算吗?”
    “咱们有五六十位朋友,捉一个人还怕会失手?”
    “俗语说,俏急拼命,困兽犹斗,咱们如果伤了几位朋友,似乎不值得哩!我看,
还是多派几个人去找岳琳老弟来主持,人是他的。咱们犯不着…”“兄弟,话不是这样
说,岳老弟带了他父亲的书信回来,请求咱们协助,岂能失信于岳老前辈,将所有的事
全往岳老弟身上推?再说,擒住了那东西,岳老弟至少也会分给咱们一半赏银,五百两
银子。值得咱们卖力,是吗?”
    “那家伙如果不是艾文慈,那还会有资格?”
    “岳老弟出身汇湖世家、何等精明?他不会走眼的……咦!后面是不是有动静?”
宋洁政一面说,一面手按剑把耳朵巾在后门的门绕上,凝神倾听。
    “恐怕是猫吧?”他的同伴说。
    入暮进城的一双老夫妇,是李玉和东方凝雪姑娘;扮得十分神似,夜间确是很难看
此他们的破绽来。”
    李玉在江湖闯荡两年,经历了无数惊风骇浪。在生死门内外打滚,经验何等丰富,
岂会上当呢?到了巷口便看了危机出来。
    他和东方姑娘穿巷而走、跟着前面两个回家的行人,过曹师父的门
    而不入,然后绕至后街,向姑娘轻声说:“东方姑娘,四面有埋伏,屋面的脊槽也
有人,你我必须分头行事。”
    “我也发现他们了,依你的意思……”
    “请替我引开他们,事后在城根下见。”
    “好,我去引开他们。”
    两人闪入屋角,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夜行衣,匆匆换上,姑娘用腰带作兵
刃,关心的叮嘱道:“胡兄,小心珍重,我先走一步。”
    “祝顺利,在下将尽快脱身,彼此小心,切记不可硬拼。”他也关心地。
    夜市只限于大街,这一带几乎全是贫户,日出而作,田径而息,这些人的生活信条
是:宁规穿矩,平平安安过一生。
    起居的观念是:平平关门早早睡,免得旁人说是非。因此在掌灯时分,每一家的大
门,几乎已全关上了,天气并不热,不必在外面乘凉聊天。
    姑娘的身法,快得如鬼魅幻形,倏起倏落,使穿越了两条小巷,一闪不见。
    “惭愧,她一个女孩子,轻功练得比我高明多了,我得好好用功才行。”他目送姑
娘的背影消失,不由感慨地自忖。
    他随后向前一窜,像轻烟般消失在前面小巷的陪影中。
    姑娘从一座房屋的壁根转出,猛地贴地前射,快得令人眼花,在屋角旁倏然止步长
身,伸手一勾,便勾住藏在前面壁角旁的一个黑衣人脖子,火速向这一面拖,拖过壁角
另一手扣指一弹,弹在那人脑户穴上。
    黑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像条死蛇般瘫倒在她脚下。
    她终于接近了曹师父的屋后,发觉邻舍的檐角上,爬伏着一个人,她从侧方绕出,
翻上瓦面到了另一端檐角。扣指一弹,一颗小石应指飞出。
    黑夜中,相距将近三丈,她弹出的小石,竟然去中那人后脑。那人头向下一搭,爬
伏在瓦棱上,像是睡着了。
    解决了监视屋后的两个暗桩,她方接近了屋后的壁角,伏在壁根下探出左眼察看,
一个黑影正倚在门旁剔牙,大概刚进食不久。
    她将丈长的腰带套了个活结,猛地向黑影抖去,手一振一带,黑影的脖子被套了个
结结实实”一声不响的向她冲来。
    “啪”一声响,黑影胁下掉出一根木棍,发出了声响。
    她转出壁角,一把接住冲来的黑影,右手一掌劈在黑影的耳门上,对方立即应手昏
倒,不省人事。
    她抬起木棍,先探门,试出闩门的部位,然后一棍捣出。
    “蓬”一声大震,门内的内门折断,门轰然而开,她大踏步往里闯,手一扬,一颗
小石把屋内唯一的油灯打熄了。
    屋内的宋洁政和几位同伴齐声惊叫,原来贴在门上倾听动静的宋洁政、被门撞得昏
天黑地,倒在地上狂叫不已。
    她已看到屋内的人,但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岂可进入,木棍来一记“怒龙翻
江”,左右拂扫贴地出招。
    “哎……啊……”狂叫声大起,有三个人的小腿被扫中,可能断了,狂叫着栽倒,
蓬然有声响。
    她立即飞返,刚出门,一枚钢镖已尾随追出,但她已先一步向侧一闪。躲过一镖,
危险间不容发。
    “捉贼!”屋内有人狂叫。
    她像怒鹰般飞升屋顶,向东疾走,跳跃如星跳丸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锣声大鸣,所有的人全都向东追,不会上屋的人,则沿小巷赶。
    忙乱中,李玉鬼魅似的溜入后门,屋中能动的人皆已追出,只留下被打伤的人,宋
洁政狼狈地掌灯,头青脸肿口出血。被门撞得脸都变形了。
    他用火折子凑近油灯,却发觉油灯已破,刚扭头叫:“曹木匠……”
    他想叫堂屋里的曹师父掌灯来,看看被打倒的同伴伤势如何,叫声未落,突觉肩膀
被人向后一带,接着“呼”一声暴响,面颊便挨了一记重拳,只打得他大牙松脱,眼前
金星乱飞,双脚挺不住,扭身便倒,火折子扔出,火光倏灭。
    “啊……”他叫,双手护头向下仆。
    “噗!”背心又挨了一拳,力道千钧,他终于爬伏在地,叫不出声了。
    袭击他的人是李玉,抢入杂物堆中拖出自己藏在那儿的包裹背上,火速撤出,仍从
后门脱身而出。
    他沿小巷走,跟上前面追逐的人群,跟着大叫捉贼。
    接近大街,街市的灯光耀目,他背了包裹,容易引人注意,飞身上
    屋,向城南疾飞而去。
    大街的人丛中,突然升上一个人影,跟踪便追,在后面大喝道:“艾文慈,哪儿
走?”
    他信手揭起四五块瓦片,喝道:“见你的鬼!打!”
    瓦片接二连三飞出,他连越三间屋脊,向下一跳,钻入小巷走了。
    黑影被瓦片一阻,伏下闪避,但仍紧追不舍。
    到了城根,黑暗中闪出东方姑娘,低叫道:“你先走,我挡追兵。”
    他将包裹塞入姑娘手中,说:“姑娘先走,我要斗一斗姓岳的,他一个人追来,我
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了不得。”
    姑娘接过包裹向侧一窜,说:“我替你留情,你引他先走。”
    他跃登上城,向远处追来的岳琳道:“上来,咱们算算账。”
    岳琳一跃而上,迫近至丈喝问:“你承认是艾文慈吗?”
    他冷笑一声,冷冷的道:“在下胡蜂,不认识什么艾文慈。”
    “等你进了大牢,你便会吐实了。”
    “在下却是不信。”
    “京师有三个证人,等着和你对证,你无法否认的,阁下。”
    “在下不会和你们的人对证,不会到京师听任宰割。”
    “你仍想拒捕”
    “在下不曾犯罪,只是相互斗殴而已。”
    “目前你犯了两件罪名,都是现行犯,岳某有权逮捕你,你如敢反抗,便是拒捕,
罪加一等的。”
    “你说的倒好听,乱加人罪,这就是你们这些朝廷命宫的无耻嘴脸。”
    “其一,你私越城关,罪名是斩决,其二,你在闹市斗殴伤人,罪不可恕,至少也
要流放千里枷号一月。”
    “如果你制服不了在下,你所控的罪名不可能成立。”
    “是否能制服你,立即可知。”岳琳笑着说完,突然扑近,左手疾伸,右掌接着迎
胸使劈风生五步,潜动山捅,掌出带地之声,他用上了内家掌力进击。
    李玉疾退八尺,再向侧绕走,恨声说:“今晚咱们放手一拼,免得你像个不散的冤
魂死缠不休。”
    岳琳徐徐迫近冷笑道:“在下已在天下各地布下罗网,你是逃不掉
    的,随我进京,也许岳某能替你尽一份心力开脱。”
    “做官的人有一张乱变脸目的嘴脸,神很鬼厌,口是心非,行如猪狗岳琳一声暴叱,
擦身上扑,“饿鹰搏兔”放胆抢近出招。
    李玉斜身避招,一掌劈向对方腰胁,也近身回敬。
    岳琳招变“划地为牢”,猛切李玉手腕。
    “噗”一声响,一双掌缘接实,两人各向侧飘,似乎势均力敌,半斤八两,谁也没
占便。接着重新反扑,拳脚交加各展所学,展开了空前猛烈的缠斗,不时暴出三两声拳
掌接实的声音,人影八方盘旋,身法逐渐加快。
    激斗三十招以上,蓦地响起岳琳的一声轻叱,罡风四溢,人影倏分。
    李玉侧身近丈,脚下一阵乱,左手有点不灵光,五指不住发抖,他被对方的五指扫
过掌背,五个指头麻木,无法使劲了。
    岳琳则退了三步右手五指不住伸缩,冷笑道:“你已是强弩之末,还不乖乖就擒,
难道要将性命提前丢在此地吗?”
    “在下不见得绝望,你阁下也强不了我多少。”
    “接招!”岳琳气吞山河地叫,迫上猛扑,食中两指攻向李玉的胸腹要害,不再顾
忌,走中宫放胆进去,要用点穴术行雷霆一击,声势奇雄。
    李玉扭身斜切,顺势出腿反击,“噗”一声响,击中岳琳左胯骨。
    同一瞬间,岳琳的左掌已闪电似的起身,猛地向外一震,“砰”一声拍在李玉的小
腹上方。幸而相距稍远,掌及身时力道在将收之间,仅掌动着体,掌未击实,内家掌力
潜劲可形成掌风,修为精纯的人,便是所谓劈空掌力,按精纯的程度而定劲道可及的远
近,艺臻化境的人,劲道可远及丈外致人于死,甚至可击碎丈外的碑石。
    岳琳年岁尚轻,仅比李玉大三岁左右,修为相差有限,何况李玉在气功上也曾下过
苦功,这一掌即使击实,也不见得能要李玉的命。
    同时,由京师前来抓人犯,如果不是活口,谁能相信人犯是真是假?
    所以岳琳掌上少不了留了两分劲,更加不能构成威胁。
    不巧的是,李玉所站处恰在护墙口中间,被掌力一震,凶猛的劲道将他的身躯震起,
飞跃护墙口向下掉。
    “噗通通……”水声如雷,李玉掉下三丈高的城墙,跌落在城内,水柱上冲两丈,
极为壮观。
    “哎哟!”岳琳惊叫,忍住左膀的疼痛,急急奔到护口向下瞧,把疑犯打落城下,
如果跌死了那还了得?
    他忽略了身后,突觉肩膀被人向后一扳,他本能的以手护脸自卫,身躯急转。
    可是,扳他的人手脚比他快得多,护不住头面,“噗”一声响,左顿便挨了一记重
拳,只打得他眼前发黑,星斗满大。
    没有他反击或护身的机会,连珠炮似的打击不断地光临,拳如狂风暴雨,每一拳皆
重如山岳般,头脸、小腹、胸口、手臂……反正上身部分拳落如雨,凶狠的打击令他感
到天旋地转,痛彻心肺。
    袭击他的人,把他从护墙口打得远至内侧的防护墙下,整整倒退三丈六尺,最后他
只觉脑门轰然一声,知觉全失,重重的摔倒在墙下,人事不省。
    打昏他的人是东方姑娘,放手奔到护墙口向下急问:“胡兄,你无恙吗?”
    李玉刚浮上水面,吃力的外游,答道:“不要紧,还挺得住。”
    “我替你送他去见阎王,永除后患。”
    “不!算了吧。”他扭头大叫。
    “为什么?”
    “他也是身不由己,杀之有伤道义。”
    “这……好吧!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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