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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第十八章 恩将仇报



    “你知道那位柴老前辈是什么人吗?他就是报应神柴大侠应祥:黑道巨寇的克星。
四海狂生更是捕捉逃犯的能手,前晚他也在找刘六刘七,因此张五才不得已将赵疯子藏
在仓房。如果你不来,这些江湖高手即使成不了事,官兵早晚也要来妙灭张家的。”
    “哼!我如果不来,赵疯子早就溜之大吉了。不谈这些事了,赶路要紧。”
    午间经过仓口镇不久,便被人钉上了。过了夏店驿两三里,一匹健马赶上了他们,
马上的骑上伏鞍狂奔,像是负责六百里急报传递的驿卒。
    两人末加注意,仍旧泰然赶路。
    日影西斜,道上商旅渐稀,已是申末酉初左右,前面东山在望,快到冒邑了。
    与边绿沿途深谈,姑娘的话确也令他心动。大乱期间,家破人亡的人,不止他一个
李玉。再说,残害福林村的人,是边军而不是响马贼,该受报应的人,该是边军的主将
江彬,而不是响马贼的贼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失去的水不会再回,他既无力刺杀江
彬泄很,又何必以有用之身在天涯海角搜杀那些匪首?他心中油然涌起放手的念头。来
日方长,他该为自己打算。
    一路上,姑娘娓娓深谈,说些武林掌故和江湖门径给他听,以分散他的意念,希望
冲淡他郁积心头的仇很。
    尘头大起,三匹健马迎面而来。
    天色不早,为何还有东行客?”李玉脱口叫。
    想是附近的人,从城里回来的。”姑娘信口答。
    健马渐近,骑上看到前面有人,竟放松缰绳缓下来了
    相距十丈外,李玉脸色一变。
    “李兄,有何不对?”心细如发的姑娘问。
    “没什么,他们是京师的人。”
    走在左后侧的李玉,刚离开树下不足三丈,树上的横技藏着一个穿蓝衫的人,从容
取下挂在树枝上已上了弦的雕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引弓瞄准。
    “嗡”一声弦响,箭发似流星。
    在短距离内,箭的速度与弦声相等,甚至还比声音传得快些,等听到弦声,已来不
及闪避了,李玉毫无所知,突觉右后股一震,巨大的冲力将他向前推,身不由己冲出丈
外,几乎跌倒。
    “怎么回事?”姑娘惊叫。
    同一瞬间,弦声传到。姑娘闻声知警,火速转身。
    李玉伸手一摸,摸到穿进股部的箭镖,低头一看。这瞬间,疼痛如山洪般降临,他
情不自禁“哎”一声惊叫,不假思索地首先将箭镞折断,以免行动不便。
    箭从股后贯人,贴骨穿过,矢尖透出前面五寸左右。假使再偏三五分,股骨完了。
如果再上移三两寸,便会射中民臀骨。折断箭尾,他有点站不牢,几乎仆倒,这一箭令
他吃足了苦头。
    “刷”一声响,蓝衣人持弓一跃而下,大笑道:“艾文慈,官司你打定了。”
    边绿不用看也知道李玉受了伤,不由心中大痛,也勃然大怒,身形暴起,只一闪便
欺近了蓝衣人,玉手疾挥,喝声“打”,一道寒芒紧接着随手电闪而出。
    蓝衣人一声狂笑,向左一闪,挥弓拍击袭来的寒芒。
    “得”一声轻响,弓臂击中第一枚寒芒,那是一枚三寸长的双锋针,他居然能用弓
臂将针击落。
    同一刹那,他“哎”一声狂叫;急迟两步,弓脱手坠地。双锋针贯入他的有肩窝,
右臂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姑娘虎扑而上,来势汹汹,凤目中杀机怒涌。
    草屋中,接二连三射出四个人影,喝声似沉雷:“住手!”
    李玉受人暗算,姑娘怎肯住手?在喝声中欺近了蓝衣人,“二龙戏珠”双指直取对
方的双目,蓝衣人百忙中伸左手上拨化招,人向下挫。
    姑娘这一记是虚招,不等对方的手接触,右脚已起,“噗”一声踢中蓝衣人的左腿
股内侧。
    “啊……”蓝衣人狂叫,向左后方挫倒,“蓬”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你认识?是敌是友?”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非故非友,但彼此有关。”
    三骑士在三丈外勒住复,等两人接近至文内,领先的骑士抱拳含笑问:“两位请了,
请问两位是不是从灰埠来的?”
    姑娘含笑点头,说:“不错,小生今早从灰埠来。尊驾贵姓大名,因何见问?”
    “在下姓吴名勇,在镇边牧场帮闲,来自京师。听说灰埠闹贼,不知是真是假?”
    姑娘心中暗笑,扭头向李玉注视。
    李玉也咧嘴一笑,悄声说:“我叫无用,可不叫吴勇。别看我,我可没冒名顶替。”
    姑娘噗嗤一笑,向吴勇说:“你是镇边牧场的人,为何这时才来?”
    “别提了,在天津卫大病一场,耽误了两个月。”
    “灰埠确是闹贼,但道路仍可通行。你请吧。”
    “谢谢指引,有劳了。”吴勇笑答,策马走了。
    姑娘直待三骑去远,向李玉笑道:“怎么?你作弄他大病两月?”
    李玉呸了一声,笑骂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就会损人。做郎中的挟技害人,
会下十八层地狱,你就看我这么没出息?废话!”
    姑娘一面走,一面笑道:“至少,我认为他这场病与你有关。”
    李玉坚决地摇头,分辩道:“我在京师混了不少时日,就住在镇边牧场设在京师的
牲口场附近,早已留心探清他们的消息,跟在他们的后面南下。在天津卫范店,这位总
管为了争闲气,与当地的卫所将爷冲突,被打成内伤。我探知他的伤势,方决定冒充他
走一趟灰埠。他要到登州买马,我替他改为登、莱二州而已。”
    说话间,到达东山下,前面是接官亭,那是地方官接送本来西往上级大员的地方。
事位于路侧,近山麓,附近全是茂密的树林。亭侧有一座夫役歇息的草屋,屋旁是控马
停轿的空坪,两株大可合抱的枫树亭亭如盖矗立路旁。
    附近鬼影棋无,三五成群的归鸦在树林聒躁不休。
    两人毫无戒心,泰然而行。距县城只有两三里,天色尚早,不必急于入城。两人十
分投缘,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赶路。
    经过事前,泰然地经过屹立在路旁的大枫树下。
    在挫迟的前一刹那,姑娘的左手已拔回了双锋针。
    以交手情形看,蓝衣人即使不光中暗器,也难招架姑娘变化奇快的打击,修为相差
甚远,姑娘任何时候皆可置他于死地。
    姑娘尚未追击,草屋内出来的人已到,领先的人从例方切入,拦住去路沉喝:“什
么人如此大胆,通名!”
    姑娘哼了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飞骑尉岳大人,良乡岳家的门风声誉,
被你兄弟俩丢尽了。呸!不要脸!”
    四个人两男两女,有三个人已将李玉围住了。
    岳珩是岳麟的胞兄,官位比乃弟高一阶,是个身材魁伟相貌英俊的青年人。
    围住李玉的人,赫然是岳麟。两个女的有一位李玉不陌生,是黄山天都老人云樵的
孙女飞霜云玑姑娘。她已不再是用了易容药的黑小子,而是千娇百媚的少女了。
    李玉从她的眼神中,认出她的庐山真面目,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另一位少女年岁与飞霜相若,穿天篮色劲装,奖艳中逐出三两分刚健,脸貌有三分
与岳麟兄弟相像,身材比飞霜高,似乎并未发育成熟,虽穿了劲装,浑身曲线并不显著,
脸上仍带着三分稚容,一看便知是北地尚未超出十八岁的大姑娘。
    岳珩脸上发赤,有点恼差成怒地说:“阁下,你骂得好快意,信口损人,你并不见
得有光彩贵姓。咱们曾否相识?”
    “你阁下官拜飞骑尉,身人宫门,身价百倍,怎会认识区区一个野书生?岳大人,
在下不是损你,而是指陈事实,金翅大鹏老武师名震武林,颇负侠名,据我所知,他一
辈子似乎从不曾在别人背后下手暗算过,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白道名宿。今天,阁下派
人躺在树上,从背后暗箭伤人,难道说,是令尊教你如此卑鄙呢,抑或是沾染了官场的
肮脏恶习。
    引发了阁下明狠诡诈的潜在本性?”
    十余文外山麓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一阵狂笑,有人大叫道:“骂得好,痛快!该浮
一大白。”
    众人循声看去,林密草深,一无所见。
    枫树上人影再见,一个黑衣人引弓叫道:“岳珩兄,请让开,和这种狂妄小子说话,
有伤元气,让兄弟也给他一箭,一并押送京师究治。”
    逸绿轻蔑地瞥了树上人一眼,冷笑道:“我给你发三箭的机会,三箭不中,在下要
砍下你的狗头来,你发箭好了。”
    树上人脸色一变,被镇住了,弓弦不自觉地徐徐松弛,不敢发箭。
    围住李玉的三个人似乎有点不耐,岳麟跨出一步,左手徐抬,便待进招。
    李玉掏出金厩,似要用金匣做兵刃。他痛得冷汗直流,但仍然强行撑住。
    逸绿突然疾迟丈余,迟向李玉的左侧,一面叱道:“姓岳的,你敢倚多为胜?”
    脸貌酷似岳麟的女郎一声低叱,迎住一掌拍出叫:“慢来!”
    逸绿反掌击出,恍若电光一闪,“啪”一声击中女郎的小臂,果然不愧称武林四位
后起之秀,女高手之一,这一掌对方毫无闪躲收招的机会。
    “哎呀厂女郎惊叫,倒退五步,右手抬不起来了。
    飞霜姑娘大骇,抢出拦住叫道:“阁下好快的手法,贵姓?”
    “我似乎认识你。”逸绿冷冷地说。
    “本姑娘姓云名玑。”
    “哦!原来是绰号叫飞霜的丫头,一手可同时发射十二枚独门暗器飞霜花,难怪如
此面熟,两年不见,你长高了,也像个怀春的少女了。”
    “狂徒住四!”飞霜脸红耳赤地叫。
    要斗口,女人是斗不过男人的。
    岳麟赶忙迎上,惑然地问:“阁下身手高明,江湖见闻广博,断非无名小卒,为何
不明大义,替这位逃亡要犯撑腰,究竟是何居心?”
    逸绿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阁下是以云骑尉的身份对在下说话呢,抑或是以良乡
岳家的子弟与在下说话?”
    “你怎么说都成。”
    “不要脸!阁下,世间竟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怪事?”
    “在下秉公执法,你竟敢信口雌黄地侮辱人?”岳麟愤怒地叫。
    “你秉什么公?执什么法?”
    “你知道逃犯的身份么?他就是响马贼余孽艾文慈。”
    逸绿狠狠地瞪视着他,久久方用嘲笑口吻问:“岳大人,你是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官
吏?官居何职?是不是厂卫的走狗,太监权臣的干儿子温殿下?江彬恶贼到底给了你多
少赏银?他答应保举你升多大的官?
    江彬是不是答应……——
    岳麟羞愤交加,恼羞成怒,一声怒啸,突然拔剑疾冲而上,招出“寒梅吐蕊”,抢
制机先进击。
    逸绿玉手一动,长剑出鞘,颁势挥出,“铮铮”两声铿锵剑鸣,火星飞溅。她震开
了攻来的两封,岳麟攻出的剑招不攻自解。
    “你心虚了,不敢听是不是?”她冷笑着问。
    岳麟被震得剑招自散,本能地疾退两步,准备出招自卫,却未料到逸绿并未乘胜进
攻,反而出言挖苦。
    逸绿那潇洒从容充满自信的神色,确是把他镇住了,但也被这两句话激得无名火起,
迫进怒吼道:“今天不是你,便是我。”
    飞霜苦心焦急,赶忙撤剑截入,说:“麟哥,定下心神,你不知他在激你发怒么?
交给我。”
    逸绿轻拂长剑,剑发隐隐风雷,冷冷地说:“你们任何人上,在下都不在乎,但必
须叫你们的人离开敝同伴。如果你们真是所谓白道英雄,这点要求必定毫无疑问地办得
到的。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择手段。”
    密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个鹑衣百结的怪老人。一手持杖,一手提着一个巨型酒葫芦。
白发如飞蓬,白虬髯乱糟糟,一步一颠地走来,眯着醉眼直着喉咙叫:“高手过招,岂
能无证?我老不死的不甘寂寞,权充一次公证人。一比一公平交易,双方各占一面互不
相扰,谁要是明知故犯,我老不死的主持公道,灌他两口酒聊示薄惩,再要是不服气的
话,老不死的打断他的狗腿。”
    “咦!这是什么人?”岳珩惑然叫。
    “酒仙许老前辈你们都不认识,可知你们已被高官厚禄迷昏了头,不齿与江湖朋友
往来了。”逸绿冷冷地说。
    酒仙跟鲍走近,空间里酒臭四溢,用杖向选绿一指,怪叫道:“好哇!
    你敢揭我老不死的疮疤,看我不揭你的底才怪。”
    逸绿脸上一红,说:“谁叫你老人家是前辈?你好意思?”
    岳麟毕竟曾在江湖中闯荡了不少时日,自然知道酒仙的来历。
    但今天的事,已别无抉择,抱拳施礼朗声道:“老前辈,这人是朝廷要犯,今天的
事,与武林恩怨江湖纠纷无关……”
    “哈哈哈!义正词严,说得好。”酒仙抢着说,喝了一口酒又眯着醉眼问:“朝廷
要犯是谁,是这一个呢,抑或是那一个?”他用杖向李玉和逸绿指指点点。
    “这一个。”岳麟指着李玉说。“他叫艾文慈,是响马贼的余孽。”
    “他是不是,嗯?”酒仙转向逸绿问。
    “你认为是不是?昨晚他在灰埠,闯刀山人剑阵,直捣贼巢击杀了遁身玄门的赵怀
忠,功成身退不求闻达,赵匪授首时晚辈恰好在场,你老人家认为他……”
    “他搏杀了赵疯子?不像吧?赵贼气功盖世,刀剑不伤,斧锤无损,他……
    “七真观近身行雷霆一击,稀世神刃贯穿赵贼的犀甲,破气功如摧枯拉朽。赵贼因
而重伤,但仍能将这位岳大人击昏。岳大人八人涉险搜贼,二死六被擒,要不是敝同伴
出生入死夜入仓房将他们救出,岳大人今天恐怕早已魂归十八层地狱了,哪会有机会使
用暗箭射伤他的救命恩人?世间恩将仇报的人,晚辈见过不少,但像这种可怕的践种,
倒是第一次见识哩!”逸绿愤然地说。
    “这事你听谁说?”
    “敝同伴自混人张五家的第一天起,晚辈便在他的身畔暗中加以监视,查察他的为
人。七真观被困,还是我击昏李天师指引他逃走哩!老前辈如有疑问,何不问问这位岳
大人:狗腿子。”
    “我会问的。岳大人,他的话当真?”酒仙咧嘴问。
    岳麟冷冷一笑、昂然地说:“他是不是杀了赵疯子,在下并无所知,所知的是,赵
疯子已在京师伏法。不错,他曾经救了在下,在下欠他一份情。即使他不救我,大兵赶
到之时,在下同样可以平安脱险。在下身受国恩,只知奉命行事,先公而后私,岂可因
欠人一份情而拘私情废公?
    再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普天之下,各地皆画影图形捉拿他归案,在下身
负重任,必须将他解往京师听候国法制裁。”
    酒仙哈哈狂笑,说:“喝!好口才!果不愧称良乡岳家的子弟,理直气壮大公无
私……”
    生死关头,李玉自然心中焦急,无暇思索酒仙话中的含义,更未分辨出其中讽刺挖
苦的成份,为了求生,他必须替自己打算,乘众人不备的机会,突然向女郎猛扑,金匣
一抡,兜头便砸。
    女郎右手挨了逸绿一击,仍感到麻木不只,大骇中火速用左手急接砸来的金匣,同
时闪身退避。
    众人大吃一惊,岳麟兄弟同时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飞霜相距最近,玉手一抬,正待发射她的独门暗器飞霜花。那是一种形如小花的暗
器,洁白如银,可随发射劲道大小而变化,自行旋转飘飞,没有形迹可寻,回旋飞掠八
方齐至,令人防不胜防,十分厉害,神鬼难测。
    她将这种暗器取名为飞霜花,人也仗此成名,平时不肯滥用,遇上艺业比她高明的
武林人方肯施展,曾经击败了不少武林前辈,荣登武林四女杰的第二人,但她仍不甘心,
希望脐身首位,所以上次向凝雪姑娘叫阵,可惜剑术不如人,乖乖认裁。
    逸绿的身法快得听人骇闻,飞霜的手尚未措至发射位置,她已经到了,长剑点在飞
霜的肋下,叱道:“不许献宝,除非你不要命。”
    同一瞬间,李玉脱手丢掉金匣,右手以令人无法发现的快速绝伦手法,从匣痛拔出
了暗藏着的小剑,电芒一闪,便已取得发剑的最佳位置。
    但他并不发剑过去,左手疾伸,揉身切人。
    “啪”一声响,女郎拍飞了金匣。
    李玉的左手也从下面探人,五指如钩,一把抓住她的腰带贴身带实,小剑直指着她
的咽喉,舌绽春雷般大吼道:“谁敢上?在下先宰了她。有人陪死,在下够本了。”
    已扑近而且剑已点出的岳珩兄弟俩脸色大变,僵立在八尺外不知所措。
    先前在树上的青衣人,正在树下替被逸绿射伤的同伴裹伤,来不及声援。
    “退后些,退!”李玉大喝。
    酒仙哈哈旺笑,喝两口酒说:“小伙子,你是这些人中,最机警也是最坏的一个。
你这一来,岂不令老不死的为难么?没有热闹可瞧了,遗感之至,遗憾之至。”
    “放下她。”岳珩焦急地叱喝,口气软多了。
    “她是阁下的胞妹,对不对?”李玉冷然问。
    “不错,休想怎样?”岳麟接口。
    “你阁下欠我一份情,对不对?”
    “你”
    “你这种人无耻寡恩,心硬加铁,名利熏心,无可救药。阁下,先公后私,你为何
不递剑?”李玉一面说,一面点了女郎的右期门穴,将她的身躯扭转,贴北用小臂勒住
她的咽喉,小剑抵在她的有后腰。
    他大汗淋淳,额上青筋跳动,脸色青灰,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看了他那狰狞的神
情,谁也不敢断定他是否会将女郎戮上十七八剑。
    “放下她,你我决一生死。”岳麟怒叫。
    “一筋穿段,在下还不至于傻得和你决死。救了这恶贼,在下错了,但并不后悔。
你听清了,在下要带令妹做人质,不许追来,不然她将死得极惨。你们走!咱们后会有
期。”
    岳麟收剑沉静地说:“姓艾的……”
    “在下李玉。”李玉抢着叫。
    “好。就算你是李玉。舍弟欠你一份情,就此偿还。”
    “如何偿法?”
    “放下舍妹,咱们让你平安离开,三天之内,咱们决不追踪搜查,任由阁下自由活
动,决不食言。”
    “你们的话,在下不敢置信。”
    “那你…
    “你们给我滚远些,假如你们不追踪,令妹绝对安全,要是不听在下的警告,在下
不保证令妹的死活。退!”
    “你…”
    “没有商量的余地!”
    逸绿不再控制飞霜,撤剑徐退说:“李兄,走,我掩护你。”
    “你如果陪着他走,岳大人派人追赶,如何是好?”酒仙大笑道。
    “你老人家难道不管?”逸绿笑问。
    “我可不管这种是非不明的事。”
    “此话怎讲?”
    “官捉贼,贼救官,各说各有各的理,事实上也各有各的理,有理说不清,我怎能
管?”
    “老前辈,小心晚辈骂你。”
    “你敢骂我?我老不死的不给你找婆家。”
    “呸!
    酒仙哈哈狂笑说:“这样好了,真要不管,你会骂我怕官,要管嘛,也委实为难。
所以我老不死的认为,岳大人不管公私,欠债还钱,就在此地呆一夜,明早日出时分,
方许动身,岳大人有六个人,我老不死的照顾不来,你必须留下奉陪,如何?”
    “我不干。”
    “你不干,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走脱了一个人,百里内便会侦骑四出,后果可怕,
你不以同伴为念么?你保得他平安脱身?”
    “好吧,我留下。”逸绿沉吟片刻,毅然地答。
    岳珩兄弟也在想:一个腿伤甚重的人,一夜工夫能走多远?如果不答应,眼前形势
不利,不答应也不行啦!
    “一言为定,但老前辈敢不敢保证舍妹的安全?”岳珩问。
    酒仙醉眼一翻,任叫道:“你未免太短视了。那位小兄弟如果是无情无义的人,他
会救令弟么?天下间傻的人不少,他是最傻的一个。令弟追缉他两年,一再迫害于他,
他居然认为令弟官命在身,身不由己情有可原,自己身在虎穴,仍不顾生死将令弟救出
死城。岳大人,如果易地而处,这种傻事你做得了么?不加上一刀水除后患才怪。告诉
你,这种人称得起大仁大义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们,哼!算了吧,只配替他提靴子。”
    逸绿一惊,不假思索地问:“老前辈,你……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酒仙哼了一声,醉眼一翻。叫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李玉解了女郎的穴道,在怀中掏出一颗褐色药丸自行吞下,再取一颗淡黄色的药丸,
硬塞入女郎口中,迫她吞下,方向众人说:“这位姑娘已吞下一颗子午断魂丹,世间别
无解药,在明早日出之前,她乎安无事,在下保证,明晨日出之后,她将恢复自由。”
    “李兄,你走得动么?”逸缘关切地问。
    “骨末伤,受得了。”他咬牙答。
    “这儿我负责,你小心珍重。”逸绿回声说。
    “谢谢你的关心。请将金匣给我。”
    他接过逸绿送来的金匣藏人怀中,解除了女郎的兵刃暗器,镇定地向女郎说:“扶
我走。请记住,逃走对你无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性命。”
    女郎似乎极为沉着镇静,若无其事地说:“我信任你,希望你也信任我。”
    “走!”
    飞越先前被逸绿出其不意所制,心中大为不服,满脑怒火觅机发作,这时乘李玉转
身举步退走的瞬间,突然不顾后果飞扑而上。
    刚纵出,蓦见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如果不立即收势,必定撞上。她吃了一
惊,用上了“回风摆柳”身法,在千钧一发中扭身一晃,不但止住了冲势,而且转过身
来,更能一掌劈了出去。
    一掌落空,一根手杖已压在她的右肩上,酒仙的笑声震耳欲聋,笑声尽语声又起:
“丫头,即使令祖天都老人,也不敢在我老不死的面前无礼,你好大的胆子。”
    她想闪开,却感到双脚发沉,本能地一把抓住校,全力向外推。可是,劲道刚发,
杖上的劲道骤增,似乎沉重如山,压得她肩骨欲碎,挺不起脊梁,双腿支撑不住身躯,
向下一挫。
    杖下沉两尺左右,停止不动了。
    她脸色发白,双膝弯曲着不能动弹。
    岳麟大骇,本能地跨出一步意欲解救。
    酒仙咧嘴一笑,晃着酒葫芦说:“好啊!你也想试试我老不死的斤两不成?”
    “你……”岳麟语不成声地叫,不知如何是好。
    酒仙收回杖,龇牙咧嘴地说:“我警告你们,今晚谁要是不安静,他就得准备吃苦
头。天色不早,到屋于里找地方安歇安歇,我老不死的要睡大头觉。”
    飞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撒野,乖乖地向草屋走去。
    这一夜,所有的人皆无法人寝,倚在墙下盘坐,等候天明到来。酒仙表面上是唯一
安心入睡的人,其实他并未入锤。
    逸绿傍着酒仙盘坐在地,墙壁上插着一枝燃烧的松枝,不时发出油星爆裂的响声,
暗红色的火焰不断跳动,屋外不时传来数声枭啼,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李玉受了伤,令他心乱如麻,不知他目前怎样了?一夜奔波,在一个腿部受伤的人
来说,那将是致命的时辰,能走出二十里已是侥天之幸了。
    不知怎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随着李玉走了似的。初次见面,李玉曾留给他难
以磨灭的印象。接着是张府的一天两夜逗留,让她进一步了解李玉的为人。
    起初,她不明白这位风尘客何以行事如此不可理解?见色不动心,威武不能屈,义
救迫害自己的人,为张二小姐及朱梅一家子请命,忘了自己的处境,这是怎么回事?一
个朝不保夕的天涯亡命者,何以会做出这种无我无私的事来?
    接着,她深受感动,了解这是一个本性良善的人,所具有的特殊气质,兼具了一个
行医济世的悲天悯人情操,揉合了与生俱来只受到良好家教培育所产生的大仁大义襟怀,
更进而形成了一位侠胆慈心的典型风尘铁汉,一位令她苦心倾藏的江湖奇土。
    她不断地想,不由自主地心弦狂震,热流上颇,下意识地哺前自语:“多难得啊!
浊世滔滔,人心不古,像他这种人,苍天为何却不佑他?如能和他并肩行道江湖,该多
好?该多好?”
    接着,她悚然一惊,闭目自语道:“该死,我怎么生出这种可怕的念头?他是凝雪
姐姐所属的郎君,我想可如此胡思乱想?
    四五尺外给伏在壁角下的酒仙,突然用梦吃似的声音低声问:“丫头,你说些什么?
    她猛地一惊,杂念全消,移近两尺低声问:“老爷子,你老人家怎知道他的事?”
    “哪一个他呀?”酒仙台糊地问。
    “老爷子,我可要骂你了。”她浑身燥热地说。
    “你不说,我当然糊涂,谁不知我老不死的是个酒糊涂?”
    “你老人家给我小心了,我不一把火烧了你河南宝丰的酒窝子才怪。”
    “哎呀!好姑娘,你可不能撒野。年初我离开潜山,你爷爷托我找一个绰号叫逸绿,
爱穿绿姓徐名绮绿的十八岁大姑娘,你猜那位老山樵怎么说?”
    “你老人家与家祖是知交,怎么老是欺负我?”
    “你是谁?”
    “不和你说。”
    “你不说我说。老山樵要我找到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带回潜山管教。”
    “我不回去。
    “还说,大姑娘太野,要我留心,替她找一个专治野丫头的婆家
    “碎!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我可要骂人了。”
    “昨晚,我碰见淮安府沙家集的沙供春,他是被人从张五的仓房中救出的人。同时
被救出的人中,有姓岳的在内。洪春老弟将被救的情形说了,当然没漏掉救他们的人,
痛打姓岳的经过。他认为救他们的人可能就是艾文慈,但对方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不
久前我在昌邑,碰上从京师来的岳珩兄妹和那位天都老人的孙女,亲见他们会见了岳麟。
    他们三人是从京师赶来相助乃弟的恰好碰上了。岳麟在县衙迫着县太爷出动捕快,
乃兄赶来令他大喜过望,巧安排要在此地拦截,志在必得。
    我一时好奇,跟下来了,没料到岳麟的同伴用暗箭伤人,十分遗憾。”
    姑娘银牙挫动,愤然道:“不杀岳家兄弟,此恨难消。”
    “你不能怪他们,岳家兄弟并未授意同伴使用暗箭。”
    “这种忘思负义之徒,留在世上也是一大祸害。”
    “你不明白,岳家兄弟固然不该替国贼卖命做走狗,但往深处看,你便会发觉金翅
大鹏并不是甘心替江彬做走狗的,而是利用江彬。”
    “此话怎讲?”
    “金翅大鹏的内弟章瑞,多年前曾经在淮安府行道,身染急症,派人到福林村召请
当时大名鼎鼎的神医艾天华诊治。不巧的是,艾神医恰好应沙家集一位村民的请求,前
往救助一位命在须臾的人。事有先后缓急,艾神医这人十分固执,不肯到府城而到沙家
集。等到艾神医救了沙家集的病人,赶到府城,章瑞已因稽延过久,奄奄一息,虽经过
艾神医妙手回春,从鬼门关将他抢救回来,但已除不了病根,拖了半月,终于回生乏术,
客死淮安。死前,曾派人返回良乡说明染病与救治经过,少不了在言词间责怪艾神医不
顾情面见死不救。这就是岳家兄弟苦苦追缉艾文慈的秘辛,他兄弟俩在替舅父报仇,艾
文慈正是艾天华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福林村被边军所毁,那支边军的主帅是江彬,下
令屠村的就是江贼。艾文慈曾经一再向江贼行刺,曾经一箭射穿江贼的脸颊。想不到这
一箭反而替江贼带来了荣华富贵,得了个骁将的无上声誉,也因此深获当今皇帝的赏识,
而成为权倾天下的大奸巨孽。可怜的艾文慈却成为江贼与岳家兄弟必欲置之死地,斩革
除根的亡命之徒。”
    “这此事……”
    “在京师,知道内情的并不是没有,你以为我老人家是个酒糊涂不成?”
    “可是,冷魔老前辈所听到的消息,却比你老人家所知为少,他也不是糊涂。”
    “你又知道多少?-
    “我从东方姐姐处所知有限,只是受东方姐姐之托,要将他调回江南,东方姐姐深
爱着他。”
    “蠢丫头,这种佳子弟何处去找,怎可拱手让人?俗语说:当仁不让,让了你会后
悔一辈子的。你别管,我要将他带回潜山,为道义,为艾神医之后,老夫义不容辞。江
贼权倾天下,作恶多端,权过则道忌,刘瑾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江贼奸不如刘瑾,凶
残则过之,败亡指日可待。
    树倒猴狲散,江贼败亡,金翅大鹏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再找艾文慈的麻烦,
你放心啦!再说,我老人家也不见很怕金翅大鹏。必要时我找出人证物证来,揭开这重
公害的秘辛恩怨,公诸天下,他金翅大鹏必将受天下武林朋友唾弃,他北武林泰斗的地
位不垮才怪,你等着瞧好了。”
    “老爷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白天你该……”
    “我该强出头制止他们,是不,不行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搜集证据岂是旦夕间可
以办到的,而他的奉上命所差,捉拿逃犯名正言顺,我要是强出头,岂不引起白道朋友
的公愤,反而对艾文慈不利么?目前金翅大鹏还心存顾忌,不敢公然出面,如果我出面
阻止,他就有了藉口,大散侠义柬,唆使天下白道朋友与艾文慈为难,后果如何?”
    “那……明天…’,——
    “明天相机行事。你睡吧,这里我负全责。”
    逸绿怎睡得着?她心潮起伏,脑海中杂乱如麻,这一夜长得像是一百年,也似乎短
得像是一刹那,眨眼间便天亮了。
    在李玉来说,这一夜倒真是漫漫长夜。
    他在偏僻处裹了伤,弄了一根木头做拐杖,避开人烟,抄小径绕过昌邑城,向西挣
扎。不久夜幕降下来了,大地黑沉沉,天宇中云层厚,星月无光。
    女郎走在他前面,一面走一面问:“阁下,酒仙的话是真是假?。
    “小废话!”他不耐地答。
    “你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久就多久。”
    “一夜中,像你这种一步一颠的走法,能走多远?”
    “日出时你就知道了。”
    “你走不掉的,昌邑县的巡捕已全部出动,天明时你便难逃他们的“事在人为,
(缺一句)
    “何不去偷两匹坐骑代步?”
    “在下没有偷的习惯。哎…”他脚下闪失,踩在一个小坑内,人向前一仆,痛得失
声大叫起来。
    女郎将他扶起,扶在一旁坐下,苦笑道:“你这样走法,不出十里,必力竭倒地不
起的。”
    他咬牙忍痛,伸手摸摸伤处,发觉创口因震动而迸裂,又在出血了。
    身上只带了几颗护心丹,又不敢入城买药,失血过多,头脑已有点昏,整条右腿已
不能动弹,肿得像水桶般难看,稍一移动,痛彻心脾。看样子,再要是硬撑下去,走不
了十里,便起不来了。
    他歇力调息,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要不要我帮忙?”女郎问。
    “你少管我的事。”他顽强地说。
    女郎默然,久久又问:“你真是艾文慈么?”
    他不予答复,闭目养神。
    “你为何要救家兄?”女郎继续问。
    “你不知他要捉你么?听说他在江南曾经与你交过手,怎能不知?”
    郎不断地发问。
    他不加理睬,久久方突然问:“岳麟是你的胞兄么?”
    “他是我二哥。”
    “岳姑娘,希望你沿途不要留下暗记,如果被我发觉,我会毫不迟疑杀你的。”
    “你请放心,反正你逃不掉,我何必冒不必要之险?”
    “你明白就是。走!
    李玉认准方向,循小径西行,沿途避开村落,不顾高低急赶,快三更了,计算行程,
似乎走不了十里路。正走间,前面突传来急促的犬吠声,似乎有村落,但不见灯光。李
玉再也支持不了,走着走着,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脚下一软,解然倒地,浑身力
道全失。爬伏在地下喘息,无力站起了。
    “你在此地歇息。”岳姑娘说。
    “你要走就走,反正你活不到日出东山。”他冷冷地说。
    “你已是垂毙的人,我可以追你讨解药。”
    “我已在你的任脉弄了手脚,不用劲便罢,用劲会突然岔气昏厥。
    休想迫我,得大费手脚,即使我无力抗拒,你也休想迫出解药来。有你这位美丽的
大闺女陪死,在下含笑九泉。”
    姑娘吃了一惊,本想运气试试,却又怕岔气伤身,只好放弃试的念头,说:“你已
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再逞强了。你歇会儿,我到前面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家讨些茶水。”
    “你想找人通风报信!”
    岳姑娘冷笑一声,说:“你既然不放心,我扶体一起走就是。”
    他不再反对,委实也支持不住了,失血过多,汗透重农,体内水份消耗过甚,口干
舌燥,喉咙发紧,再不找水喝,不昏倒才怪。
    岳姑娘半挟半扶着他,走了百十步,前面突出灯光,犬吠益剧。
    “咦!荒村僻壤,怎会有门灯?”姑娘讶然叫。
    两人向灯光走去,接近至十丈内,李玉吃了一惊,原来这条小径岔入西行官道,可
以看到发黄色宽有三丈的道路。路对面,有三家小屋,右首那一间挂着门灯,隐约可看
到灯笼上有字影,是一家小店哩!有意避开大道;却无意中走上大道了。
    三条黑犬不住狂吠,接着大门吱呀呀大开,出来了一个中年人,喝退三犬。举目向
走上官道的二人细瞧。
    岳姑娘扶着李玉走近,道:“大叔,方便些儿,敝同伴受了伤,借一席地歇歇,讨
些茶水,自当重谢。”
    中年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像是审贼,久久方堆起笑容,说:“姑娘别客气,敝
处是小店哩,而且尚可招待赶不上宿头的客人,请进。”
    李玉跨入门,问道:“大叔,这儿是什么地方?
    中年人挑亮灯光,笑道:“小地方,叫白狼窝,距昌邑十二里。请坐,小的这就准
备茶水。”
    李玉精疲力尽地坐倒在椅壁的条凳上,浑身似乎都散了。岳姑娘替他检查伤口,来
留意店中的动静。
    不久,中年人端来两碗微温的茶,放在柜上,说:“两位请用茶。小的替两位准备
些吃食,两位想必饿了。”
    姑娘将一碗茶递给李玉,自己一碗饮干了,将碗放回柜上道:“谢谢,不知方便么?
半夜三更登门打扰,委实于心难安。”
    李玉接过茶,并不急于喝下,问道:“大叔,白狼窝没听说过是在路旁啊!小可记
得上次途经贵地,并未……”
    蓦地,姑娘身子一旋,砰一声栽倒在柜下。
    不等李玉有所反应,中年人一声狂笑,一脚踢飞李玉手上的茶碗,袖底抽出一把匕
首,抵在李玉的胸口狂笑道:“这儿叫做三家店,我陈二爷开的黑店专做大买卖。”
    后面抢出三个壮汉,其中之一抓起昏迷不醒的岳姑娘,狂笑道:“妙哉,还是一朵
带刺的花儿呢,但咱们不怕她扎手,今晚咱们哥儿有福了。”
    中年人开始按李玉的身,可怜,除了一个金匣之外,一无所获,丢掉金匣,怒叫道:
“只道是头肥羊,他娘的却是个饿瘪了的病老鼠。”
    “把他宰了算啦!弄到一个大闺女也就满意了。”一名壮汉说。
    中年人的匕首刚要扎下,李玉叫道:“且慢动手,诸位好汉要金要银,小可照给,
只求留我一命。”
    “你哪儿来的金银?”中年人问。
    “金银藏在小径旁的一个小坑中,小可画了藏金图放在匣内,拿来我取给你们。”
    中年人抬起金匣不悦地递过叫:“见你的鬼,里面空空如也,哪来的藏金图?你要
是拿不出来,我活剥了你。”
    李玉接过匣,右手在匣底侧方一探,笑道:“喏!给你。”
    晶虹一闪,中年人肩膛裂开,狂叫一声,仰面便倒。三个壮汉尚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玉已单足前跃,小剑一挥,接着向第二名壮汉倒去。
    先扑近的壮汉小腹洞穿,第二名壮汉也在李玉倒上身时心坎被刺。
    四个人在眨眼间,几乎同时倒了三个。最后一名壮汉大骇,扭头便逃。
    李玉奋身滚转,脱手掷剑,晶虹破空而飞,贯入逃至后堂口的壮汉背心。他自己也
力尽不式伙在地上喘息。久久.他方吃力地站起.取回手杖,到堂口拨回小剑藏人匣底,
入厨取水解渴,再带了一勺水外出,泼在姑娘的脸上。
    姑娘悠然地醒来,吃了一惊,她看到了四具尚未断气的尸体,惊呆了。
    “这些家伙用蒙汗药计算我们。”李玉说,指了指后面又道:“我记得这家店的后
面没有马厩,上次我就猜出不是好路数,客人不多,连伙计都养不活,怎配养马?劳驾,
请到后面替我备一匹马来。”
    姑娘向后走,在堂口扭头问:“你为何救我?”
    “不为什么,快去。”他简要地答。
    不久,姑娘将马从后院牵出门口。站在门口说:“马已备妥。”
    李玉到了坐骑旁,冷冷地说:“你吃的丹九是护心丹。任脉也未被制。请转告令兄,
得饶人处且饶人。山长水远,后会有期。”说完,爬上鞍桥,丢掉手杖,向西绝尘而去。
    远出十里外,他向路右小径驰出,转头奔向东山。他不能向前走,只有回头方可安
全,前面有官兵和巡捕等着他,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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