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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第二十四章 南郎中讨债



    消息传到县城,传到东陵镇,辗转相传,消息变了,变成南鸣带了无数匪徒,将洗
劫附近的村镇,大队贼兵即将压境,血洗附近十余座村寨。
    响马贼留下的余前犹在,村人谈匪色变,怎能不怕?走得动的人,纷纷作逃难的打
算。
    城武的巡捕与了勇纷纷奉命戒备,风雨欲来。
    第一北到达东陵镇的人,是岳磷兄弟一行五人。
    东陵镇家家闭户,壮丁们不分昼夜巡查放哨,如临大敌,栅门紧闭,禁止旅客入镇,
限令过境的人绕镇北而行。
    第二批到达的人,是铁掌卞纶三十余名好汉。
    东陵镇的商大爷商苑,不敢阻止卞纶入镇,暗中已有了万全准备,热诚地表示欢迎,
将他们安顿在客舍,相当客气。
    岳琳兄弟的身份不同,来头太大,商大爷天胆也不敢留难。他们寄住在镇北的农宅,
严示商大爷不可泄露他们的底细。商大爷心中暗暗叫苦,不知这五位京中来的微服探访
官员来意如何,悚然而慷。他已嗅出危险的气味,看到了可怕的危机。
    当晚,五辆轻车和二十匹驮马,在二十六名骑士的保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丁
东陵镇,撤走了商大爷的老少妇孺,不知所之。这一晚,在卧龙冈会合的僧人尚未到齐,
为免打草惊蛇,人未到齐之前,不曾派人到东陵镇监视探道。
    一连两天,毫无动静。东陵镇昼间派至各地巡逻的眼线暗桩,似乎不曾发现可疑的
事物,哪有大批匪徒的踪迹?更没发现南郎中的身影。
    午后不久,铁掌卞纶带了十余名伴当,从骡车失事处的泥沼地带返回镇中。他们在
泥沼附近察看失事现场,但一无所获。尸体已被官府泥人埋葬,时日过久,即使呈文官
府请求收敛改葬以便验尸,也不可能验出可疑的线索了。骡车仍沉埋在泥淖下,无法拖
起。
    卞纶是个老江湖,心中疑云大起。按现场的地势看来,如果劫车人是在车上发动,
健骡受惊狂奔,以致翻车极有可能,但车把式田福春武艺不弱,决不可能死在车上。假
使劫车人淬然袭击,田福春的致命伤口不可能在咽喉,身上更不可能有其他的伤痕。如
果是有另一劫车贼策应拦劫,贼伙已被杀,只有南鸣一个人得手脱逃,骡车根本不可能
翻覆。
    田福春为人机警,可能在座下留有线索,可是车部拖不上来。
    总之,这桩公案太闻奇,奇得疑云重重。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怀了满腔疑云,驰回镇想搜集镇民所供给的线索。距镇尚有两里地,迎面弛来三
匹健马。他认得,马是东陵镇商家的坐骑,三位骑士领先的是商二少爷商瑞。
    两侧的两位骑士他也认识,那是岳琳的两位朋友雷震远、贾芳。岳琳五男女在金乡
住荆成的店,双方同店而居,岂有不认识之理。
    双方来至切近,商瑞首先便高叫道:“卞兄,有消息么?”
    他勤住坐骑,淡淡一笑道:“有是有,但无关重要。老弟意欲何往?”
    “金乡县派来了大批捕快,即将人卧龙冈搜捕,兄弟与雷、贾两位大侠,即至冈西
南埋伏。”
    “金乡来了捕快,他们……”
    “他们已查出南郎中与广化禅寺的贼秃,在卧龙冈聚会,要打劫寒舍,因此赶来捕
拿要犯归案。”
    卞纶大喜,说:“好,兄弟也一同前往。”
    雷震远是个深藏不露、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说:“卞店主,卧龙冈林深草茂,占地
十余里,兵男巡捕人数略嫌不足,镇民又派不上用场,要犯身手了得,足以轻易突围远
走高飞。店主如果有兴,何不带着伴当入内搜捕?不比咱们守株待兔好得多?”
    卞纶心知对方不欢迎一同前往,略一沉吟笑道:“也好,在下达就回镇将伴当带来,
入内穷控,也许会撞上呢。”
    雷震远驱坐驰出,扭头道:“卞店主,请记住敝友岳老弟的话,要活的。兄弟认为,
令叔巨无霸卞三爷,大概不希望和厂卫的将爷们打交道。’声落,双方各自催骑分验。
    卞纶冷笑一声,向同伴道:“你们听,这些人眼中还有旁人么?哼!
    即使将人擒住了,咱们也不能拱手奉送。走!咱们赶两步。”
    他们回到镇中,镇内冷清清。赶来的兵勇和巡捕皆已入山,商家的人几乎全部出动
人山协捕去了,岳琳兄弟已不知去向。
    他带了所有的伴当,每人人为一组;分头出镇,向不远处的卧龙冈急进,马匹放在
冈下,四组人徒步分头搜入。
    艾文慈在先都成亭侵入杨老人的住宅行凶,早已算定东陵镇商家的人必定倾全力相
围,极可能封锁出入,甚至会再次大搜卧龙冈。但却未料到广化寺被人弄了手脚,大批
兵勇和捕快到了东陵缉捕他与悟净一群酒肉和尚。同时,也没想到死对头岳琳也不期而
至。
    昨晚三十余名僧人已经全部到齐,预定今晚入镇抢劫藏金窟。他为人机警,天色未
亮便与众僧离开了卧龙冈,躲在镇北里余的高粱地中,那儿有一条大沟,沟旁草木丰茂,
极易藏匿,谁也没料到他如此大胆,竟然敢躲在镇旁窥伺。
    看到了大批人马赶来东陵,他吃了一惊,忙向身旁的悟净问:“这是怎么回事?这
些人马像是兵勇,难道是大师的人走漏了消息,商家请来了官兵保护么?”
    悟净怎知内情?翻着怪眼茫然地说:“贫僧的弟兄皆已到齐,沿途并未发生事故,
怎会走漏消息?不会的?”
    “那……咱们的人中有奸细,不好。’”他凛然地说。
    “胡说,我这些弟兄都是多年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可以保证其中没有好细,决
不是我的人出卖我们。”和尚坚决地说。
    “快派人去查。”他焦躁地说。
    “对,我派人去查查看。”
    两名扮成村夫的僧人,从北面绕出,不到东陵,往东北宜道奔向城武。这两个人刚
走不久,人马便涌向卧龙冈,全镇沸腾。
    申牌初,探消息的两名僧人气急败坏地赶回来报讯,他们在镇东北五六里路旁的村
落中,探出兵勇们的来路。兵勇们曾在村中打尖午膳,人多日杂,自然有些口没遮拦的
人吐露口风。
    两僧急急奔回,一名僧人气喘吁吁地向悟净禀道:“师兄,大事不好。”
    “怎么回事?”悟净吃惊地问。
    “是金乡来的官兵,城武也派了不少巡捕与兵勇,由两位县丞率领,真精!”
    艾文慈抓住和尚叫道:“慢慢说清楚,他们来干什么广和尚沮丧地坐下,苦笑道:
“师兄离开的当晚,五更天寺中来了四名蒙面男女,不费吹灰之力,制住了寺内的十余
名师弟,破密室而人,把那些美女全锁在秘室内,格师弟们上绑并击昏。后来,金乡的
巡捕兵勇到达,把师弟们与美女擒走,抄灭了广化禅寺。金乡的狗官从师弟们口中迫出
了口供,知道我们已到了卧龙冈会合,意图抢劫东陵镇商家,因此出动了两县的巡捕和
兵勇要包围卧龙冈搜捕我们呢。”
    “糟了!”悟净失魂落魄地叫。
    艾文慈心中大急,愤然道:“你还说不是体的弟兄出卖我们呢!怎样?咱们再不起
快离开,只有在此地等死了。你们意下如何?”
    悟净心中大乱,咬牙切齿地说:“定然是那天救你时,突然出现的那两个戴面具的
女人坏事,该死!”
    “不要再埋怨了。你是主脑,快打定主意,等官兵们搜完卧龙冈。
    很可能再搜四郊,咱们人孤势单,又没有坐骑,逃都逃不掉。”艾文慈冷冷地说。
    “依你之见……”
    “溜之大吉,愈早愈好。”
    “那……身八宝山空手而归,委实不甘心。”
    “你还想蘸金窟?”
    “怎么不想?不想就不会来了!”
    “你既然不死心,咱们可以来一次大胆的疯狂冒险。”
    “你的意思是……”
    “官兵们搜冈,愈搜愈远,这时恐怕已到了冈南,在十里以外了。咱们杀入镇中,
分头行事,拒敌、劫窟、在坐骑,掩护撤走……此时立即分派人手,还来得及。”
    “但……官兵如果追来,怎撤得走?”
    “你看看天色。”
    “这”
    “还有一个时辰天便黑了,为何撤不走?”
    “晤!有道理。”一名僧人说。
    艾文慈冷笑一声,接口道:“世间做任何事,无不带有三分风险,闭门家中坐,祸
也会从天上来。当然,咱们所冒的风险不算小,问题是负责夺坐骑的人是否有把握,没
有坐骑一切免谈,必须一口气逃出十里外方可安全。而且向四面八方逃,分散追兵机会
要多些,但倒霉的机会也多,这就得碰碰运气了。”
    悟净以拳击掌,下定决心说:“好,咱们必须孤注一掷。目下广化寺老巢已失,咱
们都成了丧家之犬,要重建基业非钱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得手之后,咱们至矩
野白龙庙会合。现在,咱们分派人手。”
    分派停当,俗净的情绪显得镇静些,向艾文慈道:“南郎中,你我八个人负责破窟
取宝,这时,你该说出藏金秘窟的所在了吧?”
    艾文慈早有计较,神色庄重地说:“藏金窟共有两处,商大爷的宅院在镇西,其中
一处在西南寨墙下的地窟中,上面是冬日的更房,下面藏的全是金银。另一处在内宅后
的后院下,有秘密地道与内房相通,里面全是珍宝古玩饰物。你们想要什么?速下决
定。”
    “咱们要金银。”一名僧人说,笑笑又遭:“金银方便,珍宝难以脱手。”
    “我反对,金银能带多少?一件首饰比带百十两金银方便多了。”另一名僧人反对,
不无道理。
    “你要什么广悟净向艾文慈问,意在试探。
    艾文慈与这些贼和尚相处十余日,早已把这些酒色和尚的贼性格摸清,贼性多疑,
他明若观火,谈笑道:“我?什么都要,甚至连人也想带走。”
    “带人走”
    “你不是说商大爷有两千一女么?能把那位大闺女弄到手,岂不甚妙?”
    悟净哈哈大笑,说:“你不像风月场中的人,如果你把那位商小姐弄到手,保证你
吃不消,只有像我这种风月老手才对付得了她;”
    “此话怎讲?”
    “那丫头会几手拳脚,会发撒雨梅花针,经常到县城鬼混,与那些富家子弟调情,
风流香艳,吊足那些狂蜂浪蝶的胃口。这种女人对打情骂俏司空见惯,必须用男子汉的
气魄用武力手段对付她,她才会感到刺激而就范。你如果和她怜香惜玉爱爱怜怜鬼混,
保证你失望。人我要,你知道贫僧好色如命,何苦和我争?”
    “哦!原来大师早就属意那丫头了。”
    “呵呵!年前贫僧在城武化缘,曾见过她一面,惊鸿一瞥,梦寐难忘.“好吧,人
给你。”
    “贫僧先谢过。”
    “要劫金银呢,抑或是……。”
    “劫宝必需进入内宅,不入内宅焉能将人弄到手?这就定。”
    艾文慈心中暗喜,他就怕贼和尚不入内宅,不入内宅便不能闹个天翻地覆啦!
    众人准备停当,立即沿水沟向里外的东陵镇接近了,光天化日之下,三十余人竟敢
白昼进攻村镇。
    镇中年轻力壮的人皆已前往卧龙冈,商大爷府中仅留下十余名看家的护院打手,可
说是天赐其便,三十余名入侵者得以长驱直入。
    当他们接近至半里内时,方被寨墙放哨的人所发现,刚来得及分辨带了枪的人,而
且不是搜索归来的镇中弟子,已经来不及召唤镇民出镇迎击,警锣声刚传出,艾文慈已
挺单刀飞上寨墙,奋勇杀人,舌绽春雷大喝道:“南郎中到卢塞墙上有两名壮丁,大骇
之下,挺花枪在有抢攻,枪出似灵蛇。
    单刀对花枪,必须近身搏击。他招出“孟德献刀”,错开有面的花枪,狂风似的卷
入,左手一妙,便抓住了左面的花枪猛地一振。
    光刀一闪,他已切入两人之中,突下杀手,“噗”一声,一刀背砍在右面的壮丁的
有腰上,顺势一脚挑出,挑在左面壮丁的左膝上。
    “啊……”两名壮丁狂叫,丢掉枪向后反撞,脚下一虚,倒栽下堵去了。
    他举刀一招,抢近墙根的僧人—一飞跃而上。
    悟净认识商大爷的宅院,踊身下跳,向西急奔,一面扭身向跟来的同伴叫:“放火,
分头行事。”
    警锣声狂鸣,拿得刀枪的人纷纷向这儿赶。
    负责扰乱的四名僧人,分头冲入民房,四面放火。
    艾文慈与悟净一马当先,冲出十字巷口,扑弃正西,劈面撞上了二十余名首先赶到
的镇民,像一群乌鸥般怪叫着涌到。
    俗净仰天狂笑,成刀一分,恍如虎入羊群,刀光一们,便有一颗人头落地。
    艾文慈不杀人,他用刀背出招,一面震开攻来的刀枪,一面大喝:“让路!挡我者
死!南郎中讨债来了。”
    人群狂叫着扭头狂奔,地下躺了五具尸体。接着,人群从四面八方合围,如同蜂聚
蚁集,但来的人全是老弱,只会呐喊助威不敢上前。
    僧人们直冲至两大爷的宅第前,无人敢挡,所经处宛如波开浪裂,走避不及的尸横
街心。镇民们发觉有人毙命,方吓得胆裂魂飞,纷纷拖了刀枪逃命,关门闭户声此起彼
落,呼叫声震人心弦。
    全镇升起了十余处火头,天干物燥,木造的士瓦在怎禁得起火?再加上抢救的人不
多,镇民只顾达命,因此一发不可收拾。
    商宅大门紧闭,看似无人。艾文慈知道有备,向右面小巷一钻,扭头叫:“从局面
杀人,前门去不得。”
    可是,警锣声与镇民的狂叫声惊天动地,后面负责接应的人听不清他的话,有两名
僧人已越院墙而入,狂叫声乍起,被把守在内的人放倒了。
    接着,八名僧人怒吼着飞跃入院,杀人了大厅。
    他与悟净及六名同伴从侧院杀人,首先便放起火来。六名护院呐喊着接斗,各找对
手舍生忘死拼上了。
    他向内堂冲,红影一闪,三名劲装少女从屋角冲出,打出了两把梅花针。
    悟净突然伏倒叫道:“中间那个就是商玉蓉。”
    他已窜入倒厢,根本没与商王蓉照面,闻声扭头一看,看到挺剑冲向悟净的三个红
衣女人,中间那位少女很美,穿的红劲装十分抢眼,浑身曲线玲戏,丰满的胭体令人心
动。相距在三丈外,他不想抢出和女人交手,顺手取过厢房内的一张短几,大喝一声向
红衣女郎掷去,一出手人已一闪不见。
    商玉蓉与两女伴以为悟净已被梅花针击中,狂喜地挺剑冲上,没留意左侧有人袭击,
听到喝声警觉地扭头,短几已到了。她百忙中俯身闪避,却不知并未受伤的悟净已经从
下面贴地射来,一扳她的右肩,出其不意地把她拉倒在地。
    ““哈哈哈!雌儿到手了!”悟净一面打落她的创,一面制她的期门穴,兴奋地狂
叫。
    两名侍女左右齐上,和尚一声狂笑,丢下商玉蓉一跃而起,“锋”地震开一名侍女
的剑,顺势抢入,“啪”一声绘了侍文一掌,把侍女打得撞出丈外,花容变色。
    另一名侍女惊得粉面泛青,魂飞魄散地扭头狂奔。
    和尚扭头回望,四名同伴刚好跟到,他叫:“将这女人带走,杀进去。”
    “南郎中呢?”一名同伴问。
    “先进去了,走!”
    慕地,一名同伴惶然叫:“师兄,瞧!她……她……”
    悟净扭头一看,吃了一惊。走廊的左端转角处,出现了两个浑身蓝色的女人,戴着
一红一蓝的怪面具,手中轻拂着长剑,经步轻移,若无其事地走来。
    “她们是那天管闲事的怪女人。”一名同伴骇然大叫,扭头便跑。
    悟净劫囚车时不在场,不信两个怪女人有何惊世艺业,大吼一声,火杂杂的迎上,
戒刀一闪,向戴红面具的女人当胸便扎。
    剑虹一闪,“锋”一声暴响,火星飞溅,戒刀像被巨锤所击,震得向侧方荡出,悟
净也被刀带得马步虚浮,随刀横移两步,虎口一麻。
    “厉害!”他变色叫,左手急忙探囊取飞刀。
    “贼秃,还敢反抗?”红面具女人冷叱。
    他的左手刚抓了三把飞刀移开囊口,只感到左手一麻,整条臂膀失去知觉,抓着的
飞刀重又落回暗器囊。
    “咦!”他骇然叫,但仍然毫不迟疑地挥刀上补,“云横秦岭”攻取上盘,刀沉力
猛,行雷霆一台。
    “当”一声暴响,他的刀被轻灵的剑挑得向上扬。这瞬间,不容他变招或闪避,剑
虹一闪,剑尖已从刀下契入,修吐候合。他只觉得有肩一震,戴红面具的女人已退出八
尺外去了。
    他稳下身形,一声虎吼,跟踪迫近,挥刀追击。
    糟了!心动手并未跟着动,反而听到“当”一声大震,钢刀跌在身后。他大吃一惊,
骇然止步低头回望,不错,那确是他的戒刀。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右手软绵绵地垂在身
旁。不等他多想,突觉有肩奇涌袭到,鲜血突从肩凹间激射而出。原来肩关节挨了一剑,
手一动之下,原来闭合的创口,因积血过多而进裂,奇痛突然降临全身。
    “哎……呀!”他狂叫一声,以仍然麻木的左手急掩创口。可是,麻木的左手抬不
起来,奇痛却令他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性命要紧,他不顾一切转身逃命,一面狂叫:“拦住她!拦……
住……她……她……”
    可是,没有人帮他拦阻强敌了,跟在他后面冲入的四名同伴,已有两名一见到两个
怪女人便溜之大吉,另两名心虚胆怯逃走不及,已被戴蓝面具的女人击倒,每人的腰胁
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剑,倒在地下呻吟。
    一名同伴紧压住惊昏了的大小姐商玉蓉,呻吟声渐弱,似将陷入昏迷境地。蓝面具
女人已经不在,追逐逃走的人去了。
    他全力饼命向外逃,后面冷叱声入耳:“你还不投降?躺下!”
    他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叱声如在耳后,完了,剑大概立即可以刺入背部啦!不由
心中狂叫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菩萨大概不会保护这种六根不净的酒肉和尚,香风人鼻,剑气压体,女郎已在他身
后发出剑了。
    艾文慈径自冲入内室,四处游窜,想找商家父子算帐。怪!内室中怎么不见有女眷?
所有的房间,内部除了笨重的家具外,空空如也,似乎都是无人居住的房舍哩!
    他不管悟净众僧的事,没有人跟来,他也存心扔脱众僧,不再受到众增的监视,岂
不妙哉?找不到人,前面有杀声,他懒得理睬,折出后院,看到角房内人影一闪。
    “哪儿走?朋友!”他大喝,激射而出。
    弃出角房的人猛地旋身,判官笔来一记“回龙引凤”劈面点到。
    他侧跳几尺,怪叫道:“好哇!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三个劫车人之一,村夫打扮未改,狰狞的相貌十分容易记,过目难忘,所
以一看便知。
    这家伙正是五虎之一的九绝判官明义彰,一声怒吼,挥笔上扑,“画龙点昭”火杂
杂地攻到了。
    他向左一闪,反手探刀避招还击,拂向对方的有腰胁。
    九绝判官扭身挥笔急架,‘督”一声展开一刀,揉身抢入,笔攻胸腹。
    他一声长笑,上身一沉,吸腹收胸避招,但见刀光一闪,刀尖已到了九绝判官的顶
门,捷逾电光石火,反击之快、险、准,无与伦比。
    恶贼反应也不慢,挫身抬笔接招。
    但来不及了,刀尖倏隐,恶贼头巾裂缝,顶门头皮被锋尖划开,鲜血涌现。
    恶贼的顶门一震,感到凉气贯项,知道要糟,顾不得痛楚,全力一纵,核越丈余,
拔腿便跑了。
    “哪儿走?”他大吼,奋起狂追。
    九绝判官地形熟,三转两转便逃至侧院,恰好碰上悟净也向外逃。
    恶贼向侧一窜,窜入一间厢房逃命。
    艾文慈本待追人,想活捉恶贼迫口供做人证,却看到悟净命在须臾,被紧追在后的
戴红面具女人追杀,红面具女郎的刻已经点出,生死间不容发。
    他不假思索,挥刀直上。贼秃驴虽可恶,六根不净贪财好色,不是个好东西,但曾
经冒险劫囚车救了他一命。不管贼秃驴救他的用意是好是坏,救命之恩不可忘,他岂能
见死不救?一声虎吼,向女郎的左臂一刀劈出,攻其所必救,走险解危。
    女郎如想留下悟净,必将挨上一刀同归于尽,百忙中收剑飘退八尺,转身出剑迫进
笑道:“算定你也该来的,果然你来了。”
    艾文慈认得女郎的面具,一看便知是白狼套幼囚车时出现的怪女人,心中悚然而惊。
那天怪女人一剑震飞一名僧人的刀,他看得真切,艺业之佳,令他谏然而惊。今天又碰
上了,大事不妙。
    他立下门户准备连击,一面出声招呼失足滑跌在地的悟净:“大师快走,风紧扯活。
我来断后。”
    怪女人一剑点出叫:“谁也走不了,除了你。”
    刀沉剑轻,用劲不同,剑以轻灵快速见胜,不宜硬拼硬架。那天他亲见女郎硬接一
刀,而且居然将刀震飞,可知女郎的力道委实邪门,按常情论,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却
是他亲自所睹。他不敢硬接,一声低啸,闪身避剑斜身切入,“回风拂柳”立还颜色,
展开所学全力相搏。
    女郎像幽灵般飘动,在狂泻的刀光中飘掠自如,剑如灵蛇,每一剑皆反击他的要害,
从空隙中乘虚而入,迫得他无法施展。
    两人缠上了,恶斗三十余招,险象横生,三丈内罡风四荡,创气飞腾。
    艾文慈已用了全力,刀如狂风暴雨,一招连一招奋勇进去,展开了平生所学,可说
是自从奔走江湖天涯亡命以来,最吃力最危险的一次恶斗。可是,对方的剑术高明得神
鬼莫测,如虚似幻难以捉摸,尽管他攻得凶狠防得紧密,但对方的剑影仍可抓住那不可
能抓住的空隙,攻入他的刀网中,而且攻其所必救,不救必被所伤,甚至在狂风暴雨似
的三十余招内,他连对方的幻也没碰上一次,对方出招之快,向直骇人听闻。
    他知道不钞,被这鬼女人缠住了,再拖下去,可能伤在对方的剑下。
    同时,不久官兵赶回,青天白日之下,四处荒野,怎逃得掉?
    悟净早就溜掉了。外面已听不到呐喊声,显然悟净和众增已经撤走,镇民正在全力
救火,不久定然有人赶来接应,不走不行了。
    如何定法?他已出了一身大汗,而女郎依然飘掠自如,虽看不到女郎的脸色,但从
出招和身法判断,女郎内力源源不绝,始终保持原状,足以将他因住,甚至制他的死命,
想脱身谈何容易?
    他的目光落在先前九绝判官逃走的方向,那是厢房的入口。
    夕阳西下,但仍来降下地平线。阳光普照,热浪袭人。
    “该死的太阳怎不快点落下去?”他心中咒骂。
    不能等大阳落下西山了,必须及早脱身。
    “要沉着,不能露出破绽。”他警告自己。
    他沉着应战,急攻五刀,乘女郎反击左胁的机会,扭身前跃八尺。
    女郎一声轻笑,剑出“流星赶月”,如影附形追袭,剑虹如电虹飞射,接二连三排
山倒海地攻到。
    他招发“指天誓地”,十万火急地上封下架,同时步步急退,突然脚后跟被廊阶所
是阻,立脚不牢,失足仰面便倒。
    女廊一怔,脱口叫:“你不该失闪……”
    他已不再听下去,奋身一浪,再来一次后滚翻,“膨”一声大震,脚蹬破了厢房门,
人贴地倒射入房,一闪不见。
    “咦!他使奸。”女郎讶然叫,追人府门。
    房内空空如也,他已击窿后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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