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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飘香剑》


第 三 章 谈笑书生



  
  华山南麓洛水之滨,在群山拱抱中,有—名叫景村的山小镇,其中居民不足千户,多以
耕猎为生。
  此镇—年到头,都是那么冷清肃条,只在二三四月间,才稍显得热闹繁荣。
  因其与华山遥遥相对,东南游客欲游华山之胜。而沿洛水西上的话,此是必经之地。
  并且,多数游客,均于此地弃舟登陆,转入淮南与潼关之间的官道。约—二日路程即达
华山。
  因此,每年二三四月间,是景村镇一年当中最热闹繁荣的一段时期。
  由于今年落了一场历来罕见的大雪之故,虽然已是冬尽春至,而天气犹严寒异常,与隆
冬无异。
  再加上洛水冰冻未解,舟楫不通。
  虽然已是阳春二月,景村镇还和往常—样,井无游客过境,市面仍然呈现一片萧条冷清。
  除此而外,这座纯朴的山城小更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愁凄气氛所笼罩。
  在街上很难看到—张笑脸,有也是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如果稍为留意的话,当会发现
一宗,令人惊诧而不敢置信的怪事……
  镇中居民,竟百分之九十以上,驼背躬腰,面无人色,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的连举步,
都很困艰异常,行不足丈,就得站立稍息,否则,就会哮喘连连,步步难移。
  且人人面现愁苦之色!迎面要遇均以无言的苦笑作答,好像是大祸临头,无可避免。
  在镇北的洛水岸略集立着不少镇民,一个人静立不语,若非身临目睹的话,定不会信此
地有不少人在。
  此时,洛水已全部解冻,只有部份大小不待的冰块,尚未能溶化,随着湍急的水流,浮
飘过去。
  “轰隆!轰隆!”的流水声,以及冰块相撞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相互相应如万
马奔腾,声势极为雄壮!
  站立岸畔的人群,对奔腾咆哮之势,视若无睹,只怔怔的向水中凝望过去!
  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安与惊愁的神色,妤像“洛水”替他们带来无限灾难似
的。
  洛水中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凝视不瞬呢?
  原来,在湍流不息的水面上,竞不断的飘来,大小不等的死鱼尸,其中最大者,足有数
尺长生,百斤左右,
  洛水沿岸的村民,大都世居于此,平常能看到一条三十斤重的大鱼已算奇闻!
  现在一下干,能看到如此之多,又如此长大的鱼。还能不惊奇万分!
  起初,人们心存疑惧,任其漂浮而去,不敢捞食!
  但!沿岸的居民当中,不乏胆大好事之徒,竞不顾一切,率先动手网捞烹食,食后并未
发生任何异情!
  其仙人见状,戒惧之意为之松邓,纷纷起而效之,食后均感味美肉鲜,百吃不厌,—个
个无不额手称幸缄认上天所赐!景村镇位于洛水卜游,当然亦不例外!大捞特捞并晒干蓄存。
  月余之后,也就数去年的十二月底,已入深冬,冰封江河!严寒日冷。这种现象才暂时
遏止下来。
  孰料,就在这个时候,洛水两岸突然,流行起—种见所未有,闻所未闻的怪疾,凡是患
病之人,均感骨软,血枯!
  起初,人们认为这是天降瘟灾,纷纷救佛拜神。
  然而,情势不但未见好转,却越来越严重,患怪病的人数日渐增加群医束手,医药无效。
  此际已有人醒悟到,固定是与捞食死鱼有关。
  因为,凡是动食过那些鱼的人,均感染此病,相反的均健壮如昔,无丝毫异状!
  此时,流言四起,传说纷纭!
  有的说洛水本身含有巨毒,群鱼皆中毒暴毙!捞食之后。亦间接中毒!
  有的说洛水上游,潜来绝毒之物,散发巨毒……
  有的说……
  总而言之,怪病之起阅,是因食鱼中毒无疑。
  自此以后,人们对水中死鱼,畏如蛇蝎,不但不敢再捞而烹食,并且,连摸也不敢摸—
下。
  冬至春至,冰溶河开!洛水好似从静眠中,复醒过来,又恢复了昔日的雄姿!
  日夜不停的奔挪咆哮,东流而下。
  景村,这座山城小镇,本来就特别肃静冷清,再经此打击更是—蹶不振!
  皆认身惧怪疾,生之无望!恨本无的他顾……。这是洛水开冻后的第四天头上,河之上
游,突然传来—阵前所未闻的异声!
  只听隆!隆……的喘流之中,挟杂着一连串,令人闻后毛发悚然的“呱!呱!……”厉
叫声。
  接着就见—道金光的黄影,贴着水皮风驰电闪般疾倏地,那道金光闪闪好似力竭势衰,
猛然停顿下来,而其顿又起,前进不足十丈,突又停顿下来。
  那道金光闪闪的黄影,像这样,几进几顿之后,终于完全停顿下来,—阵挣扎,最后寂
然不动!
  其中—部分人,为好奇心所使,正想凑近以看究竟,就在他们举步欲行之际。
  岸畔的一棵大树上,蓦地飞下两团毛茸茸的白影,直奔水中那静止不动的金黄之物飞扑
过去。
  远远望去,隐约看出,这两团白影,竟是两头,火眼金睛高可及人,通体雪白的大猿!
  只见他们身形凌空头上脚下,快要接近水而时,陡仲双臂,一头抓起那条金黄色之物,
—头从水中抱起—个约十岁的幼童,双双又飞回岸畔,没入林中。
  众人见状,惊诧交加,喷喷称奇!
  沿岸飞驰。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又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道袍胸绣血红八卦,面貌凶
恶,骨瘦如柴的老道,沿着河而来。 
  离着人群们尚有十丈左右,即顿住身形。目闪凶光,
  —瞬众人接着厉喝遭:“吠!尔等有没有看见,一条色呈金黄似蛇非蛇之物,驮—幼童,
由此经过……”
  这—群纯朴的老实人,几曾见过如此横蛮凶恶之徒,心里又气又惊,—时之间均面露不
快之包,不言不语,老道见状,气急交加,俯身拾起—块拳头大小的青石,托在掌心,五指
用手一捺,青石立成粉碎。
  众人见状,脸现惊容。神色瞬变。
  老道将手掌一摊碎石纷纷落地,再度厉声喝道:“究竟是看见没看见,快照实说出,如
胆敢欺骗道爷,我就将尔等的头一齐抓成粉碎……”
  此刻——
  这—群老人,见状不山毛发悚然,脊背透寒,胆量较小的,竟被吓的周身颤抖,语不成
声!其中一部份阻量较大的,强自镇定,结结巴巴的说“看……看 ……见了不过已被……
两头……白猿……抱……入—…林……中……啦!”
  老道目光一扫众人,怒哼一声,道:“此话属实……”
  众人如小鸡吃米一般,将头频频连点。
  老道刘色一变知道众村民所言非虚,又一声发出冷哼,身形在冷哼声中,一掠数丈,疾
奔那两头白猿,隐没的树林,飞驰过去。
  而他心里,则感到事情有点不妙,臆测定有武林高手,趁机捷足先登,此去能否如愿以
偿,尚在未知中。
  他思至深处,心里既气且急双目之内登时闪射出两条慑人的闪光,恨声自语道:“见机
行事,达到日的要不择手段。”
  约盏茶之久,他已穿出密林,顿身四望,见自己正停身在一处,峭壁干仞,危崖高耸的
山谷入口处。
  他蹙眉沉思有顷,暗暗忖道:“四周形势险峻,无路可循,那两头畜牲!定是顺此谷底
逸去……”
  他为了慎重,又仔细的将四周的形势审视一番!已确实认自己的想法不错,才放心大胆,
又展开身形,沿着谷底向前飞驰追去。
  他边行边不停的向两侧谷壁上,搜寻过去,以免大意有失,前行约数里之遥,倏见眼前
豁然开朗。
  狭长的山谷,至此,突然加宽了敷倍不止;足有十数亩方圆,一座高可插云的山峰,迎
面凝立,前行无路到此为止。
  他遂再度顿住身形;目光灼灼的向四周眺望过去。
  只见左侧谷壁下,有一排挺拔苍碧的古松,每一株都有两人合抱粗细,显然每株的树龄
都在数百年以上。
  他目光所至,猛然看见两头通体雪白火眼金睛的大猿正相互追逐嬉游,吱!吱!之声,
随风传来。
  他见状心里喜极欲狂,认为这是天助其成,这两头白猿正是他所追寻的目标。
  当下他毫不考虑,晃身疾扑过去。
  然而,就在他身子幌动,举步欲行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丝,低如蚁鸣的喝叱声:“—
白,二白!在我运功之内,百丈以内,不容任何人兽!
  尤其,那些禽兽不如,人鬼皆非的东西,逾越寸步。
  否则,严惩不贷!……”
  这几句话,虽低如蚊鸣,却清晰可闻,井铿锵有力似金玉相击,耳鼓都被震的隐隐生痛!
  他闻声色变,心神为之一震,身形本能地停了下来,暗道:“适才发话之人,分明是施
展内功中至高无上的传音入密绝技,放目当今,内功修为,达此境界者,可说是寥寥无几。
思忖中举起惊骇交加的目光,向前望去。
  只见那排巨松的后侧,有一条数尺宽窄的溪流,潺潺有声,由西往东婉蜒而去。
  溪流的对岸,倚石跌坐着一个,年约三十有余四十不足,面如冠玉,剑眉星眸的中午文
士。
  此时,那中年文士,跌坐溪畔,手持摺仰望浮云,摇头晃脑,嘴里并吟哦有声。
  视其神态,实不似一身怀绝学之士,倒像一个,屡试不第,深中书毒的落魄书生。
  适才他的目光,都集中在两头白猿身上,根本不注意到其他,再者中年之士的坐处,恰
在一株巨松之后,是故没看到。然而,当他对那中年文士,仔细打量之后,除感到此人神采
华逸,潇洒惆傥不群外,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再者,他对这中年文士,亦感到陌生已极,从未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样的—个人。
  因此,他心里疑窦丛生,不由暗想道:“莫非另有其人……?”思虑中,又本能的向四
周眺望搜寻过去……
  空空寂山,再无人踪,一时这间,使他难以确定,此中年文土。究否即为施展“传音入
密”之人。
  他蹙眉沉思有顷,遂暗生警惕,道:“天下之大,尽多奇人异士,深藏不露,自己还警
慎从事以免弄巧成拙,招来无为之辱……”
  他心存惊惧。已不像适才,那么明目张胆的掠驰飞进,尽量交行动,隐秘起来借着乱石
来掩藏前形。
  当距离越来近的时候!他心里的喜慰怯惧之情就逾甚!换言之,此刻他心时即狂喜又害
怕!
  因为,他已看见在中年文土身侧浅浅的沙滩上,正有一赤裸的幼童,仰面而卧,同时,
在幼童的身旁,尚躺着一条金光闪闪,约二三尺长的怪蛇1 
  他此行就是为着追寻。那幼童及那条似蛇非蛇的怪物而来!现见目的将达,心里当然异
常兴奋。
  然当他目光掠及,那两头神态威猛的白猿时,心里不由又生出无比的怯惧之意。
  他并未把那两头白猿放在心上。而是畏惧它们身后的主人,是以,距离越近,他心里的
兴奋及怯惧之情,亦就相互加深,在距离着那中年文士存身之处尚有数下丈之遥时,已顿身
不前,隐藏在了棵矮木后,目光灼灼的窥视过去!想摸清那中年文土的莫测虚实,再择机下
手。
  这时,突见那周身赤裸仰卧沙滩的幼童,四肢发出一阵轻微的蠕动,即复静止下来!
  中年文士唇角含笑,—瞥幼童,目光缓缓移向老道隐身之处,陡地险笑整容,目射寒光
对那棵矮木凝视不瞬! 
  接着嘴角又挂上一丝冷峻的冷笑,喃语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老道见状,周身为之一震,只感中年文士的两道目光,利如寒刃,欲穿胸透腹,望而生
寒,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此时,他已确定这中年文士,是—武林高手,原先的猜疑,已为之一扫而空!
  他本想悄悄而去,但他想到那条千百年,难得—见的武林瑰宝金鳞角膳时!贪婪之念复
炽,不甘心就此忍痛而去。
  但是,眼前的种种情形,都使他泛生寒意!知道—个处置不当,取辱事小,说不定就招
致杀身之祸,折溅此谷含恨而终。 
  一时之间,去留之念索回脑际,使他难以抉择!
  他思忖沉吟良久,终于被瑰宝所诱,决心冒险一试!
  暗中将师门,视为至宝的七毒飞梭,揣在手中,复奔中年文士,跌坐之处掩藏过去!
  此次,他的行动较前更加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他—面向前掩藏前进,—面脑际在思索着中年文士的来历,将当今几个有名之士,一一
加以印证!
  可是!
  却始终想不出中午文士是谁?
  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入,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他!”
  他忖思至此,心神为之一震,削瘦阴险的脸颊上顿时闪显惊骇之容,身形也本能的停了
下来,复喃喃继语道:“眼前此一酸丁,莫非真是传言中的,谈笑书生柳四老贼吗?”
  他反复自问,依然半信半疑!
  因为,谈笑书生柳四,成名极早,远在数十年前,即已威镇武林,现如今还健在的话,
怕不百岁有余!
  而眼前这中年文土的穿着打扮,虽极似谈笑书生,
  但看上去顶多四十余岁,两者相较,年龄却相去甚远!
  故而,他始终疑命参半,不能确认此中年文七就是谈笑书生柳四。
  这时,那中年文士突然发出—声哈哈长笑,笑声尤如龙吟风鸣!直贯云霄历久不散。
  双目在长笑声中,陡启两股逼人的寒光从中暴射而出!向老道藏身之处,盯视着,嘴里
沉声说道:“不错!
  我就是那个老不死的柳四老贼!依你往日的性格,遇上你这种惨无人性之徒!轻者废你
周身功力,重者一掌击毙,替武林除一大害!
  我自归隐以来,已将近五十年不开杀戒,今良言相劝,望尔从速洗面革心,并速退去!
否则,哼!稍时你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自认是谈笑书生柳四的中午文士,其跌坐之处。距离老道隐身的树叶,至少也有七十
余丈之遥!
  而其低沉的语声,竟远远送达老道耳畔,字字逼真,清晰可闻,犹胜迎面低语。
  若非内功绝高,实难臻达此境!
  老道闻言,脸色一变再变。
  惊骇之余,权衡利害,心算就算眼前这中年文士,不是谈笑书生,而其内功之高,自己
亦难望其项背。
  他心忖至此,知道再逗留下去,亦是有害无益,遂明离去之意!
  就当他正要悄悄离去之际,目光突然掠及,手中的七毒飞梭,心里突然一动,暗道:
  “师门至宝,百无虚发,中者无药可救!
  自己骤起发难,谅那穷酸,在无备之下,还不身遭毒手……”他自以为得计,嘴角极其
自然的挂上一丝阴森森的冷笑。
  暗中气纳丹田,力贯双足,双肩微幌,身形凌空而起。
  在他忖计,只要两三个起落,七毒飞梭,就可以脱手打出,方圆廿丈以内,尽被毒梭威
力所笼罩!
  纵有通天本领,亦难幸免!
  然而。就在他身形凌空的刹那间,突听身后传来一声,极其严峻的冷笑,接着就感到—
股逼体生痛的劲风,直奔身后要穴袭至。
  这突然之变,只把他吓得魂飞船落,欲避已迟……
  只感“命门”穴一麻,而失去知觉……
  空谷静寂,溪水潺潺!和日当空,情景依旧。
  只在中年文士跌坐之处,不知何时?多出—位貌像肃穆,灰布憎袍年约六旬的老年女尼。
  而在老尼的身侧,尚依偎着一个,粉庄玉琢眉目如画,年约十多岁左右的垂髫女童!
  三人均缄默不语,六道目光,一齐投向,那个赤裸仰卧,昏迷不醒的幼童身上。
  其中女童那澄澈如水,光可鉴入的大眼内,竞充满了无尽关怀怜爱之情,向赤裸仰卧的
男童,盯视有顷。
  突将娇躯向后一靠,整个偎进老尼怀抱,然后仰起小脸望着老尼,无取焦急的幽幽说:
  “奶奶,你救救他吧。天这么冷,时间一久,定会冻出病来,没爹,没娘,怪可怜的。”
  说至最后,语音竟咽哽低呸。泪水滚动暗然欲泣!
  老尼闻语、神色微变,肃穆的面颊上,登时闪过—丝黯然神伤之色,无限慈爱的望着怀
中女童,手抚其发,凄然—笑道:
  “茹儿,你放心好了,有奶奶和你柳爷爷在此,还能袖手旁观,任其死去吗?不过此非
其时。还要稍候片刻……”
  女童—听奶奶答应教人心里—高兴,竟破涕为笑,当她听至最后,笑容又敛,急急的问
道:
  “奶奶,为什么呢?还要稍候片刻……”
  老尼望着女童,暗中发出——声轻叹!忖道:“天意施然,人力难回……”
  思忖中用手一指地下那条金鳞密布,顶生独角似蛇非蛇的怪物道: 
  “此物名唤金鳞角膳,是千年巨膳与刚刚脱壳的雄蚊,交配而生,性喜酷寒凄居深水,
每游必散射毒游,无论人兽沾之即骨枯血凝而死,其毒无比,普天之下,只有其顶生之殷红
独角,是唯—的解毒之物!
  此金鳞角膳,虽是巨毒之物,而其精血却是无上妙品,有祛病延寿奇效。
  习武之人,若能服食—滴,可抵十年不断苦修,只是……”
  女童不等老尼说完,即惊喜交加的插嘴说道:“奶奶,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吃下角膳的
血……”
  至此,却戛然而止,双手—比变为自语道:
  “那么长大一条,定有几万滴精血,如尽被其吃掉他那的功力,岂不是有几万万年了!
啊!那真了不起’……”
  老尼望着女童,莞尔一笑,轻拍其头道:
  “傻丫头,照你这么说那还得了!要知金鳞角膳,乃世罕见灵物。
  与生具来,周身只有数清精血;井悉数聚集在七英寸部,如果有几万滴的话,就不再被
人珍视。
  再者,金鳞角膳虽性喜酷寒,而其精血,却是奇热,如服一滴尚无大碍,若加服数滴的
话,非于周天对时之内就打通奇经八脉。 
  不然,周身筋脉将被炙裂而亡。”
  微顿指着赤裸仰卧的男童,继道:
  “其于无意中。将金鳞角膳的精血,悉数吸食净尽,故而他此时,不仅不畏严寒,反感
燥热难耐。”
  老尼语声至此,倏见那名赤裸仰卧的男童,四肢一阵挣动,继而发出一声徽弱的呻吟!
  那位自认是谈笑书生的中年文士向赤裸的男童瞟了一眼,然后冲着老尼微微—笑,接着
将面容一整,对刚刚醒来的男童,沉声喝骂道:
  “胆大的劣子,竟敢将老夫豢养的金鳞角鳝,擅自杀死,非亚惩不能稍消老夫心头之
恨……”
  此时,曲玉枫的神智,已恢复了十之八九,正在楞目沉思,数日来的离奇遭遇……
  当他思至那一夜!……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记不得是那一夜了!
  只清晰的记得,是一个星疏月黯的夜晚!实在无法再忍受饥饿的煎熬。拖着饥饿疲乏的
身躯,模模糊糊的顺着一条夹隙,进入一所四面环山的盆谷中,遇上一个,貌像极为凶恶的
老道。
  当时,他还窃窃自慰,认为只要是人,就可以讨点东西吃,以抑难以忍受的饥饿之苦。
  孰料,那位老道,没容他述说来意。就用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周身的棉衣,被抛入一条
其寒逾冰的水潭内!
  身浸水中,只感冷风凄凄,四周一片黑暗,水寒逾冰砭骨透胸,气血疑滞四肢麻术。
  几有转动不灵之势! 
  那时,他真是叫天不应,呼地不应,真想放声大哭!
  可是,由于连日来不断的痛哭咽泣,此刻已是欲哭无泪,而他的神智,连骇带饿本已进
入半昏迷状态。
  被酷寒的潭水—激,反倒清醒异常,—种求生的本能支使着他,想游离水潭免遭冻毙之
危。
  就在他勉力摆动四肢,欲奔岸畔去之际,倏见一条长约三尺,却有数寸粗细,周身金光
闪闪,顶生一双殷红似火,晶莹透明的怪蛇,直奔他扑噬过来,只把他吓的径寸心房,几乎
夺腔而出。手足无措。
  这时,他突听到那个老道,连声急语道:
  “娃娃,快动手啊!如容它欺近你的身侧,你就没命了,刺他一刀,我就将你拖下岸
来……”
  就在他分神顷听之际,那条怪蛇已游近他的身畔,相距不过二三尺之径,他本想遵照老
道的话,插那怪蛇一匕首!
  无奈,心有余力不足,紧握匕首的右臂,已麻木的失去知觉。
  连轻轻的摆动—下,都不可能。
  那还有余力,却打怪蛇呢?
  在他心意微动的瞬息间,那条怪蛇,已鼓浪厉啸而至,直奔他胸前扑过来!
  他载浮载沉的身躯,被怪蛇带来的冲浪一冲!再加上他本能的闪避,竟闪开了怪蛇的猛
冲之势。
  无巧不巧,怪蛇的头部,竟冲入他的左手。过度的紧张,已使他忘记之骇怕,毫不考虑
的将五指一拢,紧紧的捉住了怪蛇顶上的那只红角。
  前文已经提到:这只怪蛇,是一条极为罕见的金鳞角膳蛇,游周身必射毒液,无论人兽
沾之,即骨枯血疑,无药可救,普天之下,只有其顶上的红角,是唯一的解药。
  无论中毒深浅,只要有其独角,轻轻一擦身中其毒者的任何部分,即可见效。 
  适才,曲玉枫所感到的麻木之情,井非因过度的寒冻所致,实是他已深中角膳之毒。
  也是他命不该绝,在这于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竟轻而易举的捉住了角膳独角!
  换言之,他本能的巧合,使他握住了普天之下,唯一可救他性命的东西。
  他对此可以说茫然无知。
  只知用力!用力!紧握不放,其目的仅是想使那条怪蛇,因头部受制!不能反噬自己而
已!
  渐渐的他感到,四肢那种麻木之感已失,并能挥动自如,臂力亦为之大增。以任怪蛇挣
扎摆动,也无法脱出他的掌握!,
  他见状心里一宽,扬臂作势,正要用匕首向怪猛刺之际!耳畔突又听到,那个在他看来
凶恶已极的老道,又大声喝道:“娃娃!不许乱动。
  只紧握共角,别让他跑掉就行了。我现在就开始将你拖上岸来。”曲玉枫心里一怔,猜
不透那老道用意何在?为可突然间又禁止自己杀害那条怪蛇?
  他楞思未已,倏感腰际一紧,遂即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岸上拖了过去!
  他惊奇的瞬视之下,只见一条黑光发亮小指粗细的长绳,一端紧缚己腰,一端直向岸上
伸延过去。
  他对这线索的来源也无暇细想,只盼望快一点脱离水潭。
  瞬息间他离着水潭的边岸,仅有一丈左右,眼看就可以离水登岸之际。
  倏闻,岸上那个凶恶的老道发出一串,充满了狂喜之情的桀!桀!大笑。
  隐约中他见恶道,将双臂猛的一抖。
  接着,就感到一股大力,带动身形凌空而起。
  他骤不及防,心里为之一惊,在这种情形下,左手仍然紧紧握住怪蛇那根独角不放。
  而右手则随势一扬一落,无巧不巧,握在掌中的匕首,恰巧切在那根黑光发亮的绳索上。
  只听“哧”的一声,那根绳索应声而断,而那股向上带动的大力,亦随之消失,而他的
身形亦疾坠而下。
  上升势缓,下降势疾。
  他还未来得及考虑是怎么—回事,已“扑通”一声,再度坠入水中。
  这时,突又听得恶道急怒的喝骂声:
  “小狗,你这是自己找死……”
  喝骂声中。
  他感到尚有一股强劲而紧扣心统的破空之声,当头罩落。
  由于适才落水势疾,只震得他气血翻腾,当那股扣人心弦的破空之声,临头的刹那间,
他虽晓得事情不妙!
  但是,欲避而力不从心!
  就在这干危—发之下,突感双腿被—条软绵绵的东西,紧紧束在一起,并猛力的向水底
沉落[
  他现在已是筋疲力尽,只要任何一点力量,就可以之情的桀!桀!大笑。
  隐约中他见恶道,将双臂猛的一抖。
  接着,就感到一股大力,带动身形凌空而起。
  他骤不及防,心里为之一惊,在这种情形下,左手仍然紧紧握住怪蛇那根独角不放。
  而右手则随势一扬一落,无巧不巧,握在掌中的匕首,恰巧切在那根黑光发亮的绳索上。
  只听“哧”的一声,那根绳索应声而断,而那股向上带动的大力,亦随之消失,而他的
身形亦疾坠而下。
  上升势缓,下降势疾。
  他还未来得及考虑是怎么—回事,已“扑通”一声,再度坠入水中。
  这时,突又听得恶道急怒的喝骂声:
  “小狗,你这是自己找死……”
  喝骂声中。
  他感到尚有一股强劲而紧扣心统的破空之声,当头罩落。
  由于适才落水势疾,只震得他气血翻腾,当那股扣人心弦的破空之声,临头的刹那间,
他虽晓得事情不妙!
  但是,欲避而力不从心!
  就在这干危—发之下,突感双腿被—条软绵绵的东西,紧紧束在一起,并猛力的向水底
沉落!
  他现在已是筋疲力尽,只要任何一点力量,就可以将他拖走,所以他就眼巴巴的随着那
股力量,—直沉入水底。
  虽然如此,他的神智还异常清醒,知道那条怪蛇,始终未进出自己的手掌,但是怪蛇不
除他自己亦将无法脱险。
  他本想用右手的匕首,将怪蛇杀死,但因水中不便用力遂将这只匕首,胡乱的向怪蛇身
上一插,不管中与不中,即将手松开,紧紧拢住蛇头然后张嘴猛力咬下!
  他一口咬下,只感一股微细,而略带腥膻的液体,流入口内。
  而他亦渐渐失去知觉,昏迷过去!
  以后的事情,他就不复记忆!
  原来曲玉枫,一口刚好咬中,金鳞角鳝的畜血部分。
  角鳝于痛怒之下,失去了灵性,顺着水流盲目的飞游而下。
  在游至距村镇不远的河面上。才力竭而亡,被谈笑书生柳四所豢养的两头灵猿捞去!
  再说曲玉枫,从余悸犹存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只觉得腹内酷热难耐,如被火焚,同时,口干舌焦,欲思饮!
  他微—转动身躯,正要起来找水解渴,陡又听到一
  声叱声:“胆大的劣子,竟敢杀害者夫豢养的金鳞角鳝,如不量惩!难消老夫心头
之……”
  叱声入耳,他以为。是原先那个凶恶的老道所发,但仔细聆听之下才知道非恶道所发,
而是另有其人,心里为之宽放不少。要知,他与那个老道,相晤为时虽甚短暂。
  但是,却留给他—个极恶劣的印象,尤其那种狼嗥般的语声,更使他永生难忘!
  故而,叱声入耳,他立即就分辨出,非恶道所发,而是另有其人。
  他瞑目聆听,对于发声喝叱之人,不但无丝毫恶感,反面觉得其怒叱声悦耳动听,纯洁
的心田深处,竟泛起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其因何在?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同时,他从那一连串的喝叱声中,已听出那个被自己咬死的怪蛇,叫作金鳞角膳,并且
是有主之物。
  他心里后悔,责犯自己不该咬死那条角膳,双目轻启朝传来叱声的方向望去。
  只见五六尺外立着一个中年懦者,怒容满面,目光灼灼的向自己逼望着。
  他目光一掠及那中年儒者的脸颊,适才泛上心的亲切之感,较前更深更浓,双唇一动,
轻声说道:“大叔,都是我不好,—时不慎……”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是那个中年儒者,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接着用手中折扇,
指着他叱道:“住嘴!谁是你的大叔,我非把你活活打死才能稍息心头之恨。”
  说罢,即跨步上前,倏伸双掌在曲玉枫周身—阵拍打。
  曲玉枫只感,中年儒者的双掌如同铁打铜铸,每打一下就痛澈肺腑!
  刹那之间,只把他痛得汗出如浆!
  那中年儒者见状,不但无丝毫怜惜之情,反而较前更疾更厉,曲玉枫本想出声讨饶,及
拔足逃跑。
  然而,他的嘴连连大张,干着急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同时,感到周身绵软无力,连弯动手指的力量都没有,焉能步飞逃!他只有眼巴巴的,
挺着挨打,而无丝毫办法!
  足有半盏茶之久,曲玉枫的周身上下,除头脸外。遍遭掌击。
  他终于又痛昏过去!
  这时,那中年儒者,好似异常吃力,脸上已微微见汗,才停止下来。
  目光灼灼的在曲玉枫周身,审视—遍后,就地跌坐,闭目调息。
  那个老尼,一直盘坐不语,日光却严肃而紧张的向谈笑书生和曲玉枫,盯视不瞬。
  直到谈笑书生住手调息,才移开目光,并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凝视着迎面的峰峦。目光
变的犹豫不决,好像他胸中,有一件极难决定的大事!
  而依偎在她身侧的女童,其神情则就大不相同。
  只见她将娇躯探探埋在老尼的胸前;玉肩频频耸动,并隐闻咽泣之声,显然她是非常伤
心!
  原来,当她看到曲玉枫,挨打的情景时,心里异常同情曲玉枫;竟缠着奶奶出面说情,
在她的意识中,认为她奶奶一向冷心软,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孰料,这次则一反常态,不但未能如愿以偿,反被她奶奶怒视一眼,好像怪她多管闲事,
吓的她不敢再多说话。
  是以,当她看到曲玉枫,汗水如雨,蹙眉徽喘痛苦神情心里登时对柳四和她奶奶起了极
大的反感。
  一气之下,竟欲晃身上前阻止。
  而就在她香肩晃动之际,老尼突然伸手,握住其右臂,将她给拉了回去,并对她低声叱
道:“小孩子家!大人的事要你多管……”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平生第一次,遭受责骂,小心眼里感到异常!一头扑进老尼的怀中,
暗暗咽泣起来!
  老尼无限慈爱的,对怀中的女童注视一眼,欲言又止,摇头黯然一叹!
  目光移向谈笑书生和曲五枫。
  这时,谈笑书生柳四,调息已毕,站起身形,踱至老尼面前,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 
  老尼见状,微微—笑道:“四先生,至此大功已告成一半,老尼实替你高兴。此子不仅
福禄深厚,并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如加意培檀,将来的成就,定在你我之上,
只是……”
  是字出口,却忧然面止并未道出下文,日光复向迎面的峰峦凝视过去,久久都不转动—
下,显然心有所思!
  谈笑书生柳四,见老尼语意未尽却忧然而止,心知内中定隐情并且与自身有关,故而他
亦不好意思加以追问,
  约半盏热茶之后,老尼才将目光缓缓收回,睨视谈笑书生一眼,接着垂眉微思,才继道:
  “贫尼素对先天易数,颇感兴趣,自隐居东海后,更是朝夕不辍加以钻研,虽不就言精,
亦略具心得……”
  接着用手一指昏迷不醒的曲玉枫。继续说道:“适才,贫尼一见这小施主,就感心田波
动,血潮无故,遂袖卜—卦而卦象所示,却令贫尼难以置信!
  故而又连卜两卦,说也奇怪!先后数卦,如出一辙,众卦所示,均云,日后先生将有—
极亲之人,死于此子之手。”
  谈笑书生闻言,就是一怔,神色微变,变的茫然不解不由晴暗想道:
  “极亲之人,指何而言……索闻东诲神尼,不仅神功绝世,并精擅先天易数,灵验如神。
  再者以其为人之正直不阿,严谨肃穆,断不会轻打诳语,然而,我孑然一身,何来极亲
之人呢?……”
  他这茫然沉思之状,那能逃过东海神尼的—双神目,一瞥之下,她已了然柳四所思为何,
微吟,道:“四先生,筮卜之术;本就荒诞无稽,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你就不多费神思,
只要坚定入必胜天之旨,凡事无不迎刃而迎。”
  说罢,拉起怀中的女童,对谈笑书生稽首午,道;“贫尼尚有要事待办,不克久留,要
先行一步……”
  那个女童早巳停止咽泣,偎在奶奶的怀中,静听两人谈话,现在听说要走,目光一掠曲
玉枫,显出依恋不舍的样子,在她奶奶的催促下,才轻声对谈笑书生道:
  “柳爷爷,再见了!欢迎你老人家、到东海紫金岛来玩。” 
  谈笑书生含笑目送一老—少的身形,完全隐没后,才慢慢转过身形,向昏迷中的曲玉枫
望去,见其已悠悠醒来,遂启唇一啸。 
  在其啸声中,只见两头神俊高大的白猿,风驰电闪般飞跑过来,垂手躬立状极温驯!
  谈笑书生柳四,望着白猿,用手—指曲玉枫,道:“你们两个,将他背回山去……”
  他边说边走向那个—直仰卧未动的老道身畔,从其背上解下—个布包,然后活其穴道,
并未留难,任其飞窜而去。
  谈笑书生手托着那方布包,草草审视之下,竟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接着,面色瞬变,怔立当地,久久不语! 一时之间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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