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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

作者: 叶永烈

08章 趁虚而入

初识毛泽东

关于江青如何结识毛泽东,曾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

传说之一,是江青来到延安的第二天,便随着徐明清和王观澜去见毛泽东。

这一传说显然与事实不符,因为徐明清不是跟江青一起进入延安,而是在江青 进入延安后一个来月才到那里,不可能在“江青来到延安的第二天”带她去见毛泽 东。

另外,笔者在采访徐明清时,她说她没有带江青去见过毛泽东。虽说王观澜跟 毛泽东颇熟,去见毛泽东时不可能随便带一个陌生人同去。

传说之二,是上海《文汇报》前总编徐铸成的《萧桂英进宫》一文:①

①一九八〇年十月十五日香港《大公报》。

我有一位朋友,是中共的老党员,抗战初期就在陕北打游击。他说,他在延安 住过的那段时间,曾有幸看过那位过气影星的京戏,演的是《打渔杀家》里的萧桂 英。演萧恩的是解放后主持戏改工作的阿甲(十年动乱中大受批斗,可能这也是 “罪状”之一)。据说这两个。旗鼓相当,演得都很出色,桂英的相,尤为秀丽。

据说,也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这出戏,她跳进龙门,受了特达之知。据说 “明皇”那天也去参加晚会,看了这出戏大为激赏,很鼓了几记巴掌,这就使台上 的桂英大为感动,大受鼓舞。她灵机一动,第二天即去找那位‘李芝英’,说是自 己对文艺问题,有些心得,想当面求教于“导师”;“李莲英”也看到这是他讨好 国宠的好机会,三方心里相投,一拍即合。从此,就‘一朝进入深宫(其实是窑洞) 里……’。

徐铸成所说的“过气影星”,就是江青。“李莲英”,则指康生。

跟江青同台演出的阿甲,本名符律衡,江苏武进县埠头镇人氏。他自幼酷爱京 剧,亦喜绘画、书法。教过书,做过工,当过编辑。一九三八年初,从山西临汾进 入延安。先在鲁迅艺术学院美术系学习,不久,担任鲁迅艺术学院评剧研究团团长, 和江青同台演《打渔杀家》。据云,演出时康生为江青敲边鼓。

类似的传说,说毛泽东在“陈绍禹从莫斯科回到延安的欢迎晚会”上,看了江 青主演的话剧《被糟踏了的人》。

陈绍禹即王明,是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飞回延安的,欢迎晚会当然也就 在此后数日。然而,话剧《被糟踏了的人》是由崔鬼编导的,他在一九三八年春才 进入延安,不大可能在欢迎王明的晚会上演出《被糟踏了的人》。

崔鬼也是山东诸城人,江青的同乡,而且又同在山东实验剧院学习,同在上海 业余剧人协会演出。他进入延安后,参加了筹建鲁迅艺术学院的工作。一九三八年 四月,鲁迅艺术学院成立于延安,成为中共培养文艺干部的学校。首任院长为毛泽 东,后来由吴玉章、周扬担任院长。崔鬼编导的话剧《被糟踏了的女人》,由江青 演女主角。崔鬼在一九三八年七月加入中共。

还有一种类似的传说,说毛泽东在看江青主演的话剧《锁在柜子里》时,注意 起江青。

又据当年在延安、现任“民革上海市委顾问”的翟林椿先生回忆①,一九三八 年八月十三日纪念“八·一三”抗日一周年(据本书作者查考,似应是一九三八年 七月七日纪念“七·七”抗战一周年),在延安钟楼东边,原“抚衙门”旧址,举 行大会。上午是毛泽东作报告,下午文艺演出。翟林椿先生记得,话剧主演者是丁 里。本书作者查考延安资料,查出“七·七”一周年大会,鲁艺演出三幕歌剧《农 村曲》,主演为了里;然后演三幕话剧《流寇队长》。

①本书作者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一日采访翟林椿。

翟林椿回忆:“压轴戏是江青主演的京剧《打渔杀家》。纵然我当年很少看过 京剧而入迷姑苏评弹,但江青扮演的桂英一角,不论唱白、身段、台风、神韵,都 得到观众的一致好评。毛泽东和其他首长观看了这场精彩纷呈的演出。演出结束, 江青率先和众多演员拥到台口,向热烈鼓掌的首长和广大观众致谢。尔后,她便款 款步入后台,一间点有汽灯的残破空屋(临时化妆室)去卸装。”

翟林椿记得他目击的一幕:

“毛泽东等首长步入临时化妆间,慰问演员。这时,我奉命提着铁皮水壶,为 首长倒开水,所以也进入那临时化妆间,见到江青上前跟毛泽东握手,然后很亲切 地谈着……”

翟林椿所目击的,是不是江青第一次跟毛泽东见面,不得而知。

不论是看京剧《打渔杀家》,还是看话剧《被糟踏的人》或是《锁在柜子里》, 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那时江青在延安相当活跃,主演过京剧、话剧;

第二,毛泽东向来对戏剧很有兴趣,他看过江青演出的戏剧。

至于传说之三,那是江青听毛泽东的报告,故作认真,引起毛泽东的注意。

香港星辰出版社在一九八七年出版了珠珊著《江青秘传》。笔者在北京访问了 “珠珊”①,即王稼祥夫人朱仲丽。据朱仲丽告诉笔者,“珠”即“王”、“朱” 也,由王稼祥和她的姓组成;“珊”也是“王”字旁,“册”乃两人之书也。

①一九九一年七月八日采访。

《江青秘传》中这么写及毛、江初识:

中央党校设在延安城东的桥儿沟。这地方原是外国人传教的场所,有一栋大教 堂,许多平房;最近又添建了新屋和新窑。学员们全是中共党员,来自国民党地区、 各个根据地和各方面军。江青混入党校,是她取得政治资本的重要一步。

今天吃午饭之前,各班组通知大家,下午两点钟在礼堂听报告,按时入座,不 得迟到。一点多钟的时候,礼堂里已开始有学员进来。

江青最早来到,找了一个前排位子。她想,一定要坐在显眼露面的地方,不管 谁做报告;做报告者必是党中央领导人。

礼堂里坐满了学员。

两点钟了,忽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全体起立。

台上出现了毛泽东,几百双眼睛放出喜悦的光芒。

江青也站起来鼓掌,对准台上招招手,拍拍手;再拍拍手,又招招手。她清楚 地知道,这几下可以使毛泽东发现自己在前排。听报告时,她一时似乎在认真地听 报告,一时又像是在思考报告的内容;有时急速记笔记,有时又似乎支颊,偏着头 看台上的人。姿态变化无穷。

两个钟头的报告结束了。同学们有的兴奋得没有心思去玩,马上整理笔记;有 的互相交换学习心得。晚上,全校分组讨论。一江青坐在那儿,不多发言;她的心 早飞了,私心杂念,不能告人的隐情,一齐涌上心头。今天是和毛泽东第二次相见 了,马上要来一个行动,否则心愿依然渺茫。学习小组会快结束时,她巧妙地作了 十分钟发言,把会上同学们的发言加以归纳整理,作为自己的意见,加上漂亮的形 容词重复一遍,言词动听,似乎有条有理。

晚上,等大家都睡觉了,她独自一人坐在灯下,提笔写道:

敬爱的领袖毛主席:

我今天专心地聆听了你的有着伟大历史意义的报告,你指明了光明的方向,使 我鼓舞。

我是一个木工的女儿,从小受生活的折磨,在三顿吃不饱的苦难中又遭父亲酩 酊大醉殴打成性的逆运;母亲受压,家破人亡,流落他乡;我被迫学京戏,登台谋 生;后到上海加入左翼文联,于一九三三年入党,先后当电影和舞台明星。这是党 给我的培养,是你的光辉思想哺育了我,才有今日。

我向往延安,追求真理,现在是党校十二班的学员。我因理论水平极低,革命 斗争经验极少,有许多政治思想上的问题缺乏先进者的指教。

我请求,敬爱的毛主席,请你在百忙中接见我一次,这是我这个苦孩子一生的 唯一的希望!我思想上有许多问题,如能得到你的当面教诲,我当获益不浅!其中 一部分是今天听你的报告之后,有关目前形势的分析。在某一点上,我还不甚明白。

敬爱的毛主席,我想你会欢迎我,你是一位善于联系群众的伟大人物,我这个 纯真的女孩子只不过向你提出区区小小的要求。如果准见,我将于后日(星期日) 下午三时来到你的居处。

啊!我写至此,全身热血奔腾!我将亲耳听到你的教导,的确:我已经见过你 三次了,这幸福的第四次即将到来……

              中央党校十二班学员

                      江青

                  一九三七年冬

第二天,她亲自把信送进城,到毛泽东居处的门口,又转身赶回党校。

她不准备再追求别人了。她已经选定了奋斗的目标。

星期日下午,她不等接到回音,就按时到了毛泽东居处……

据李维汉回忆,中共中央党校确实请过毛泽东来讲哲学。李维汉的校长任期是 一九三七年五月至一九三八年四月,而江青是在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入校,正是在李 维汉校长任期之内。

类似的传说,说是毛泽东去“鲁艺”讲话,江青“特别坐在前面,使毛最容易 看到的地方,打扮得漂漂亮亮”。虽说江青后来从中央党校调往“鲁艺”,但从时 间上看,似乎以朱仲丽的说法比较准确,即在中央党校听毛泽东报告。

江青把自己的一张照片送给了毛泽东。这张照片在毛泽东的笔记本里,夹了很 长一段时间……

江青在中共中央党校学习之后,曾短期调往陕甘宁边区政府教育厅工作。据当 时曾与江青共事的钟华女士在一九九二年六月告知笔者:

“原厅长徐特立调中央工作,新调来的厅长是陈正人。陈厅长到职不久,又来 了一位女干部,即是由蓝苹改名的江青。她来后不久,就到延安县去视察教育工作。 当时听说她是个老党员,她下乡时陈厅长还照顾她给个毛驴骑。回来后她向陈厅长 汇报工作时,受到表扬。我当时也认为她这么个从大上海来的明星到延安后很快就 下乡,是值得佩服的。因为当时延安乡下卫生条件很差,我下去时都发怵。这说明 她刚到延安时还是可以的。没多久她被调走,调走的原因是延安准备成立平剧团, 江青会演平剧(京剧)”

“趁虚而入”的机会

走笔至此,该写一写毛泽东和贺子珍的婚姻。

贺子珍比毛泽东小十七岁——一九一〇年中秋时节,出生在江西井冈山之侧的 永新县城,丹桂飘香,圆月当空,她的奶名叫“桂圆”。父亲贺焕文曾花钱捐了个 举人,当过江西省安福县县长。

贺焕文的前妻欧阳氏,生一子,叫贺敏萱。

欧阳氏去世之后,贺焕文娶广东梅县姑娘温土秀为续弦。温氏生三子三女,三 子为贺敏学、贺敏仁、贺敏振,三女为贺桂圆、贺银圆、贺先圆。

贺敏学于一九二六年加入中共,成为永新县农民自卫军副总指挥,后来成为红 军团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副军长。解放后任福建省副省长、全国政协常委。

受哥哥贺敏学影响,贺桂圆、贺银圆也分别在一九二六年、一九二七年加入中 共。

贺桂圆自取了“自珍”之名,意即“善自珍重”之意。后来填表时,别人误写 为“子珍”,也就用“贺子珍”为名。

贺银圆改名“贺怡”。

贺子珍在一九二七年三月担任中共永新县委妇委书记。不久,调往江西吉安县, 担任国民党永新县党部驻吉安办事处联络员,又任中共吉安特委委员兼特委妇委组 织部长。这年八月,她随哥哥贺敏学和王佐、袁文才一起上了井冈山。两个月后, 毛泽东率秋收起义部队,上了井冈山。

毛泽东在会见井冈山王佐、袁文才部队的首脑们时,惊讶地发现,内中居然有 一位瓜子脸、大眼睛、挎着盒子枪的十七岁姑娘——贺子珍!

在共同的战斗中,毛泽东跟这位俊俏的江西姑娘产生了爱情。据当时在毛泽东 身边工作的谭政(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将)回忆:

“毛泽东同志与贺子珍结婚就是在夏幽,是一九二八年四五月,热起来了,穿 件单衣,结婚很简单,没有仪式,没有证婚人,从夏幽退出以后,两人就是夫妻关 系了。”①

①《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册,中共党史出版社一九八七年版。

夏幽,也就是永新县夏幽区。讲得更具体一点,是夏幽区的塘边村。

此后,贺子珍一直在毛泽东身边工作,担任他的秘书。

后来,贺子珍的妹妹贺恰,嫁给了毛泽东的小弟弟毛泽罩——贺怡最初在一九 二九年五月和中共赣西特委秘书长刘士奇结婚,翌年八月解除婚姻关系。一九三一 年七月二十日和毛泽覃结婚,当时毛泽覃任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长。

贺子珍和毛泽东婚后,十年生了六个孩子,因此实际上没有多少时间参加工作。

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一九二九年出生在福建龙岩。当时战争正忙,出生不久, 只得寄养在龙岩一户老百姓家中,给了十五枚银元作抚养费。后来,贺子珍托毛泽 东之弟毛泽民去龙岩寻访,据告,孩子已不在人世。贺子珍得知,泪流满面。

第二个是儿子,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出生于福建长汀,毛泽东给他取名毛岸红, 小名毛毛。一九三四年十月红军开始长征时,贺子珍把毛毛交给毛泽罩、贺。冶夫 妇,因为他俩当时被留在江西。毛泽罩把毛毛寄养在瑞金一个警卫员家中。后来, 毛泽罩在一九三五年四月阵亡,毛毛亦不知下落。

第三个孩子也是儿子。一九三三年早产,由傅连璋接生。这孩子没有成活。

第四个是个女儿。一九三五年在长征途中生于贵州,生下后就送给当地老乡, 以四枚银元为抚养费。后来渺无音讯,不知是否成活。

第五个也是女儿。一九三六年冬出生于陕北保安,是唯一成活的孩子。孩子小 名“娇娇”。那是因为她出生时又瘦又小,邓颖超抱着她说:“真是个小娇娇。” 从此,也就称她为“娇娇”。一九四八年,当她上学时,毛泽东给她取名“李敏”。

在生了五个孩子之后,贺子珍希望不要再生孩子,希望参加工作、学习。娇娇 才四个月,就被托养在老乡家去。贺子珍来到了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期待着提 高自己的文化水平、理论修养。她在“抗大”过着集体生活。

这时的贺子珍,显得精神振奋,心境愉悦。

一场意外的打击朝她袭来:她在长征中生孩子,失血太多,而营养又严重不良, 从此她得了严重的贫血症。有一回,她晕倒在“抗大”的厕所里,不得不被送回家 中。

回家休养后,又发生了两桩令她不快的事:

一是美国女记者艾格妮斯·史沫特莱自一九三七年初进入延安采访,多次访问 了毛泽东。史沫特莱带来一位女翻译,名叫吴莉莉。采访时,毛泽东谈笑风生,引 起贺子珍的误会,对那位女翻译十分不满。

关于吴莉莉之事,李德在他所写的《中国纪事》①中曾详细写及。李德本名奥 托·布劳恩,德国人,当年共产国际派往中共的军事顾问,毛泽东的政敌。一九三 五年一月遵义会议所批判的,主要就是李德,毛泽东取李德而代之,掌握了红军指 挥权,鉴于李德对毛泽东颇为反感,他的回忆录也明显地带有偏见。不过,他毕竟 是那段历史的目击者,他的回忆可供参考:

①李德,《中国纪事》(一九三二——一九三九),现代史料编刊社一九八〇 年版。

一九三七年夏天或秋天,艾格妮斯·史沫特莱和埃德加·斯诺的夫人来到延安 (我在一本书中看到,说是斯诺本人,其实不是)。艾格妮斯·史沫特莱为自己写 朱德搜集材料,这本书名为“伟大的道路”,一九五八年出了德文版。因为她几乎 不会讲中文,于是就派吴莉莉给她当翻译,这位女翻译英文讲得很好。毛泽东常常 看望这两个美国人——有几次我也在场——这样也就认识了吴莉莉。由于艾格妮斯 ·史沫特莱从中介绍,毛泽东和吴莉莉常常在马海德的住处见面,关于这些事我一 点也不知道,因为他们见面的时间总是安排在我不在场、可能马海德也不在场的时 候。毛的夫人贺子珍是一位游击队员,受过伤,参加过长征。她知道了上述情况, 对毛进行威吓。一九三七年至一九三八年间的冬天,我亲眼见到在毛的房间里(不 是在他的窑洞)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期间,江青进入了毛的视线。她到达延安的初期,同李丽莲(引者注:李德 在中国的第二位妻子。最初的妻子叫萧月华,在瑞金跟他结婚,并一起长征到了延 安)一起在延安剧院登台演出,两人有时演古老的京剧,有时演写实主义的新剧。 为了看她演出、听她唱歌,毛令人奇怪地常常去剧院。一种关系慢慢开始了,其活 动场所在离延安特别远的鲁迅艺术学院……江青在一九三八年秋搬到毛那里,开始 名义上是他的秘书,后来成了他的夫人。

对于这个婚姻以及对江青本人,我都听到了许多轻蔑的议论。博古谈到她“复 杂”的过去,像人们现在所说的那样,说她过着一种“甜蜜的生活”,博古还谈到 她同国民党高级官员的不清不白的关系,以及同党的不清楚的关系。事实上,她到 延安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从国民党地区来的所有党员那样,被送到党校去学习,一 般人都认为她是非党员。后来换了一种说法,说在一九三二年或一九三三年由康生 (引者注:应为黄敬)介绍她入党,说她过去那些年在政治上是消极的(后来又说 是搞秘密工作的),因此先受到了审查。我在延安时,她在政治上不太显露,同时 放弃了舞台生活。同朴质的延安人的习惯相反,她在公开场合总喜欢表现一种使人 不可接近的傲气,骑着高马,由四个警卫陪同,大家并不喜欢她。……

李德回忆录中提及的“吴莉莉”,史沫特莱称她为“章莉莉”。史沫特莱所著 《伟大的道路》一书中的《序曲》中,这么写及章莉莉:

第一天他(引者注:指李德)和我一起工作的时候,于黄昏时分,我和我的中 文教师兼秘书和翻译、而原来是女演员的章莉莉,在我住的黄土窑洞前面的平台上 等他。莉莉的工作是每逢我的中文水平不能够理解得清楚时,或是朱将军和我用一 部分德文也不能传达意思时——这种情况时时出现——便由她从中翻译。

史沫特莱提及的“章莉莉”,以及李德提及的“吴莉莉”,其本名叫吴广惠, 又叫吴光伟,河南人。生于一九—一年。她的英文名字为lilg,被译为“莉莉”或 “丽丽”。她并未加入中共,只是参加了学生运动。“西安事变”时,她在西安参 加妇女运动。一九三七年初赴延安考察,并客串表演戏剧,又担任史沫特莱的翻译。

吴莉莉的出现,使贺子珍陷入不快之中,贺子珍不时地发脾气。

再说,贺子珍的体质越来越差,特别是她的头部、背部曾经受伤,弹片隐隐作 痛。她要求前往西安,从那里转往上海治病,以取出弹片。毛泽东起初没有同意。 贺子珍再三坚持。

就在这时,发生了另一桩使贺子珍不快之事,她不断地呕吐,又一次怀孕了!

“我生孩子生怕了!”贺子珍为此坚决要求前往西安,一则治病,二则做人工 流产手术,再也不生孩子。

毛泽东不得不同意了。

于是,贺子珍把娇娇托付给奶妈,单身前往西安。

海外有不少书籍、文章,把贺子珍的出走,说成是江青插足毛泽东家庭,甚至 绘声绘色描述贺子珍如何在延安窑洞里跟江青吵架。其实,贺子珍去西安,跟江青 倒是并不相干。

贺子珍去西安时,曾在那里的八路军办事处跟张国焘夫人杨子烈相遇。因此, 查明杨子烈何时去西安“八办”,便可以推定贺子珍去西安的时间。

据张国焘在回忆录《我的回忆》中说,当时他和妻子杨子烈分别已经“约六年 半”。杨子烈求助于南京八路军办事处,才来到西安,然后进入延安。杨子烈到达 延安是“一九三七年九、十月间”。因此,贺子珍离延安去西安,也就是“一九三 七年九、十月间”。另外,贺子珍后来没有做人工流产手术,那个孩子还是生了下 来,是个男孩子,出生的时间是一九三八年五月。由此推算,贺子珍离开延安的时 间是一九三七年十月。那时,江青进入延安不过一个多月,正住在第三招待所接受 党籍审查;何况,江青进延安之初,所追求的是徐以新(后来曾任延安鲁迅艺术学 院训导主任),并非毛泽东。

正因为这样,贺子珍的离去,确实并不是江青所造成的。江青这一辈子恐怕未 曾跟贺子珍见过面,她跟贺子珍“在延安窑洞里吵架”纯属子虚乌有的传说。不过, 贺于珍的走,恰恰给江青提供了趁虚而入的绝好机会!

历史竟会这样的凑巧:不早不晚,就在贺子珍离开延安的时候,江青进入延安!

贺子珍到了西安,在那里住了一阵子。十一月底,王明、康生、陈云从莫斯科 坐飞机经迪化、兰州来到延安,这消息促使贺子珍产生了去苏联治病的念头。

于是,她由西安坐汽车来到了兰州。中共驻兰州办事处主任谢觉哉是毛泽东的 老朋友,曾劝说贺子珍回延安,可是贺子珍还是坚持要走。

事后,谢觉哉曾说:“要是知道后来的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那时候说什么也 不会让她走。”

贺子珍由兰州坐汽车来到新疆迪化,在那里等待着搭乘飞往苏联的飞机。

毛泽东曾托人带口信给贺子珍,希望她回延安。后来,又给她发去电报,劝她 回延安。贺子珍是一位个性倔强的女性,仍坚持自己的意见。

就这样,她终于搭上了飞机,飞往苏联莫斯科,进入东方大学学习。不久,在 那里生下了她的第六个孩子。在贺子珍到达苏联后,毛泽东仍给她发过电报,去过 信,劝说她回延安。可是,她以为既然来了,既然进了东方大学,那是很好的学习 机会,不急于回延安。

遗憾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江青夺走了她的所爱。

她的命运多舛:新生的儿子,才十个月,就因感冒转为肺炎而早逝!

就在她沉浸在丧子之痛时,从延安又传来令她心碎的消息

贺子珍后悔莫及。这是她终生的后悔。可是,后悔已无济于事……

调到毛泽东身边工作

据徐明清回忆,江青跟毛泽东恋爱的消息,在延安传得很快。

不久,组织上再度找徐明清了解江青的历史情况,这一回,着重了解的不是江 青的党籍问题,而是江青在上海的各方面的情况。徐明清明白,这是为了江青和毛 泽东的婚事,组织上第二次对江青进行审查。徐明清所谈的,跟她原先为江青所写 的证明材料差不多,但是她提到了江青在上海时生活上的那些浪漫事。

组织上除了向徐明清了解之外,也向来自白区的其他人作了调查。

毛泽东会看中江青,许多人感到不可理解。笔者看来,当年毛泽东的警卫员李 银桥的一席言,倒比较客观的:

那时的延安,生活环境异常艰苦,斗争形势也很严峻,到了延安受不了又离开 延安的不乏其人。江青在这个时候来到延安,坚持下来了,还是应该肯定的。当然, 投奔革命的不等于坚强的革命者,毛泽东曾多次指着江青鼻子训斥,你就是资产阶 级个人主义,你是改不了的剥削阶级作风。这两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也耐人寻味。 我想江青如果没有积极投奔革命,毛泽东不会说这两句话;江青如果是成熟的优秀 革命者,毛泽东也不会说这两句话。

敬仰爱慕毛泽东的女青年不少,以毛泽东的情况,不可能选一个各方面都糟糕, 如某些文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的女人作妻子。

那时江青长得还是比较出众,头发乌黑浓密,系一根发带,发带前蓬松着一抹 留海,发带后面,曾经留过辫子,曾经让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挂到肩际,眉毛弯弯的, 眼睛大而有神,鼻子挺秀,嘴巴稍稍有些大,但是抿紧了嘴唇的时候还是别有一番 动人之处。

她会唱戏,现在不少文章说她是三流演员①。但在延安,在陕北,我们那时把 她当明星看待。她唱戏唱得好。她表演的《打渔杀家》,中央首长很喜欢,毛泽东 也喜欢。

①关于“三流演员”,如果说胡蝶、阮玲玉、赵丹是一流,俞珊等算是二流, 那么她算是三流也恰如其分,特别是新电影而言,她还没有主演过一部有影响的电 影。

她字写得好,也能写文章,特别是楷书写得好。

江青喜欢骑马,驯烈马,越凶越爱骑。

江青不爱打枪,爱打扑克,织毛线,她织毛衣织得很好,能织出各种花样,会 剪裁衣服,自己动手做,做得很漂亮。

那时,她比较能接近群众,给工作人员剪头发,讲点是文化科学知识,教教针 线活等。行军路上能搞点小鼓励,有时还给大家出谜语。有个谜语如今我还记得清: “日行千里不出房,有文有武有君王,亲生儿子不同姓,恩爱夫妻不同床。”谜底 是“唱戏”。

江青喜欢打扮,也会打扮。转战陕北期间,她不再长发披肩,梳成两条辫子, 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在女同志中,她总是显得比较出众,女青年喜欢叫她帮助梳妆, 她也乐于帮助别的女孩子,毕竟是一种荣誉。她在冬天穿军装时候多一些。有时也 穿深蓝色棉衣,剪裁合体,总要显出身段才行。夏天喜欢穿翻领列宁装,带卡腰。 她满意自己的皮肤白皙,腰肢苗条,她乐意暴露自己的优点。

江青在表现她的种种优点之处的同时,也不断的暴露出她品质和性格上的缺点 和弱点。她的骄傲,她的爱出风头,她的顽强表现自我,总想高居人之上的欲望, 她从来不会替别人想一想的极端个人主义……

李银桥跟江青有过长期的接触,他对她的观察,评价,是比较中肯的。

笔者在访问徐明清时,她也如此说:

“人是会变的。江青也有一个演变的过程。最初,她在俞启威的影响下,加入 中国共产党,走过一段革命的道路。她到上海以后,在‘晨更工学团’里工作,表 现也还是可以的。但是,她后来进入上海戏剧界、电影界,明显地表现出争名夺利、 爱出风头,生活作风乱七八糟,等等。……后来,随着地位的变化,她越走越远, 以至篡党夺权,成了‘四人帮’的头子,成了反革命集团的头子,成了历史的罪人。”

一九三八年四月,当鲁迅艺术学院在延安成立之后,江青调到那里,担任戏剧 教师。

一九三八年八月,江青得到重要调令,即调她到军委办公室当秘书。实际上也 就是到毛泽东身边工作——对于江青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这时,江青进入 延安正好一年。

“约法三章”

毛泽东毕竟是中共最高领袖,而江青又是那么一个在上海曾闹得满城风雨的影 星,何况那时毛泽东和贺子珍并未办理离婚手续。因此,江青和毛泽东恋爱的消息 传出,反对者大有人在。

内中,最为激烈的反对者是张闻天。他认为,贺子珍是一位优秀的中共党员, 有着光荣的斗争历史,又经过长征的艰苦考验,多次负伤,应该受到尊重。

但是,也有人以为,毛泽东要跟谁结婚,纯属毛泽东个人私事,他人不必多加 干涉。爱情不等于“干部鉴定”,无法勉强。支持者中最为激烈的是康生。

据传,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了毛泽东的婚事,同意了毛泽东的意愿,但对江青 作出了限制性的规定:“江青只能以一个家庭主妇和事务助手的身份,负责照料毛 泽东同志的生活与健康,将不在党内机关担任职务,或干涉政治。”

这一规定,后来又被传为“约法三章”。这“约法三章”流传甚广,却因没有 原始文件为据,那“三章”的内容也就有着许多不同的“版本”。

版本之一:

“一、不准参政;二、不准出头露面;三、要好好照顾毛泽东同志的生活。”

版本之二:

“(一)江青不得利用她和毛泽东的关系作为政治资本;(二)她只能成为毛 泽东的事务助手,不得干预政策及政治路线的决定;(三)她不得担任党内机关的 重要职务。”

版本之三:

“(一)只此一次,不准再娶;(二)毛与贺子珍的婚约一天没有解除,只能 称‘江青同志’,不能称‘毛泽东夫人’;(三)除照顾毛的私人生活外,不得过 问党的内外一切人事和事务。”

不过,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否认曾有过“约法三章”。他如此说:

“还流传什么‘约法三章’?江青打倒了十几年,真有这个约法三章,约法人 早就出来证明了。没人证明么。”①

①权延赤,《卫士长谈毛泽东》,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

李银桥的意见,可以作为“一家之见”。

值得提到的是,那位美国的维特克在《江青同志》一书中,没有说“约法三章”, 但提及了:今后二十年或一生之间,江青只能专心家事,不准干预公事。

另一值得注意的是,崔万秋在其所著《江青前传》中,提及国民党军队攻下延 安时,曾查获王若飞的日记本,内中记述了“约法三章”的内容。王若飞当年担任 中共中央秘书长,他记下“约法三章”是可能的:

“第一,毛、贺的夫妇关系尚存在,而没有正式解除时,江青同志不能以毛泽 东夫人自居;

“第二,江青同志负责照料毛泽东同志的生活起居与健康,今后谁也无权向党 中央提出类似的要求;”

“第三,江青同志只管毛泽东的私人生活与事务,二十年内禁止在党内担任任 何职务,并不得干预过问党内人事及参加政治生活。”

台湾方面公布的王若飞所记“约法三章”,文字较严谨,内容也比较准确。只 是尚未见到公布原件手迹。这一“版本”的“约法三章”,是当时的原始文字记录。 其余种种“版本”,是凭借记忆回忆或口头传说,所以彼此有出入。

根据王若飞所记“约法三章”,第一条规定了毛、贺、江三人的关系,第二条 规定了江青的任务,第三条规定了对江青所作的限制。这三条,条理清楚,用词稳 妥,是种种“版本”中最为可信的。

终于和毛泽东结婚

二十四岁的江青,终于和四十五岁的毛泽东结婚了。

结婚的时间,一般笼统地说是“一九三八年秋”。朱仲丽说是一九三八年十一 月。

倒是徐明清的回忆更具体,她记得是一九三八年十一月里的一天——那一天日 本飞机第一次轰炸了延安。

笔者查阅了《中国现代史大事记》①,该书记载:“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十日, 日机轰炸延安,死伤三十余人。次日又轰炸。”

笔者在延安查阅当年“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报”《新中华报》,在一九三八年 十二月二十日该报上查到《反对敌机滥施炸轰延安边区各团体致全国同胞函》,内 称:

①《中国现代史大事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版。

“最近敌在回军华北、围攻晋冀察边区,受到我全体军民重大打击之后,竟于 羞怒之余,始以大飞机狂炸西安、榆林等不设防城市,继于十一月二十、二十一两 日袭击延安,计前后敌机共来三十余架,投弹一百五十九枚,死伤共一百五十余人, 毁民房三百零九间,牲口九十余匹,损失无算。……”

另据一九九〇年八月二十日《延安精神》报所载《陈云遇险》一文记载: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十日,正好是星期天,天大亮了,但太阳还未从清凉山 露脸。突然从东北方向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嗡嗡声,只见十几支黑乌鸦(引者注:指 日军飞机)出现在延安上空,紧接着听到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天,陈云躲进一孔窑洞,那窑洞被炸坍了。七、八个人在外边扒土,这才把 陈云救了出来。

笔者访问了毛泽东在凤凰山下的旧居——那是一排三孔窑洞。据介绍,这三孔 窑洞在那次轰炸时被炸坍,后来重新修复的。那天被炸的,还有光华书局、组织部、 训练班,以西北旅社前后为最严重。

在日军飞机轰炸的当天,中共中央机关决定迁往西北郊的杨家岭。毛泽东和江 青亦于当夜迁往杨家岭,成仿吾让出了自己的窑洞给毛泽东、江青居住。

这么一来,江青和毛泽东结婚的日子,可以考证出来,即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 十日,也就是徐明清说的“日本飞机第一次轰炸延安那一天”。

徐明清回忆说,那天,她和丈夫王观澜接到毛泽东的通知,请他俩去吃晚饭。 她在路上见到许多被炸死者的尸体。①。

①本书作者于一九九三年四月二日对徐明清所作补充采访

毛泽东不在“合作社”请客,而在他自己当时所住的凤凰山的窑洞里,请一位 厨师掌勺。那天,一起被邀请的,还有洛甫(张闻天)、李富春、蔡畅、罗瑞卿等。 客人们坐满一桌。

客人们都知道这是毛泽东跟江青结婚而请客,但毛泽东却又没有明说。反正主 人和宾客都明白,心照不宣。江青坐在毛泽东身边,殷勤地为客人们敬酒夹菜。

那时,徐明清是陈云的部下——她在中共中央组织部当妇女科副科长,部长便 是陈云。

不过,徐明清说明道:“在那天以前,以后,毛泽东分批请客。因为一个厨师 来不及烧几桌菜,所以只好分批地请。这样,很难说那一天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反正就在那天左右。”

结婚以后,江青名义上仍是中共中央军委档案秘书,实际上就在毛泽东身边, 照料他的生活。

新婚不久,毛泽东从凤凰山迁往杨家岭的三间新窑洞。那窑洞在山脚,地上铺 着砖,墙上刷了白灰,窗格子上糊了薄薄的白纸,屋里显得亮堂。有些家具是新做 的,但没有用油漆漆过,因为那时油漆短缺。

三间窑洞一间是起居室,一间是毛泽东书房兼卧室,一间是江青卧室。

屋外,是一块碾平过的平地,摆着石桌、石凳。还有一小块菜地,毛泽东闲时 爱种菜。

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只有蜡烛、煤油灯,水则是从井里打上来,盛在搪瓷 脸盆里。

江青完全成了一位家庭主妇。这时的她,收敛了,检点了,跟在上海时那般罗 曼蒂克,判若两人。特别是在夫人们之中,她深知自己革命资历的浅薄:周恩来夫 人邓颖超是资深革命家,朱德夫人康克清上过井冈山、经过长征,任粥时夫人陈琼 英在上海做过多年地下工作,博古夫人刘群先去过苏联、经过长征,张闻天夫人刘 英在长征中是中央队的秘书长……在这样的夫人群中,只有像具有贺子珍那样的革 命资历才能匹配。正因为如此,江青初入毛泽东的窑洞,不能不小心翼翼,见到谁 都微微一笑,点一点头,极少言语。这时的她,尚是“新媳妇”、“小媳妇”。

江青在中共中央党校学习结束后,调到鲁迅艺术学院工作。有些关于江青的传 记称江青进延安后便入“鲁艺”,那是不确的。“鲁艺”是在一九三八年四月十日 开始宣告成立,最初在延安城内二道街临时借用房子。后来迁至延安北门外两侧半 山坡。一九三九年八月三日,迁往延安东郊十余里的桥儿沟天主教堂——那里原是 中共中央党校校址。

据现存的《鲁艺通告》载:“戏剧系张庚,助理员黄乃一,编剧王震之,指导 员江青。”

在《鲁字第十二号通告》上,记载着该校各种会议参加者名单。在“教务会议” 及“训育会议”的参加者名单中,有江青。

和毛泽东结婚后,江青也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例如:

一九三九年二月十日,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陕甘宁边区分会成立,江青为 该会理事之一;

一九四〇年一月四日至十二日,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江 青当选为该会执行委员之一。

一九四六年七月底,延安电影制片厂成立,江青当选为该厂董事之一。

新婚之初的日子是平静的。她跟毛泽东相处不错。她给毛泽东结了新毛衣,给 他做了充满辣味的菜。闲暇时,那架老式的留声机就在窑洞里唱了起来。这架留声 机是美国记者史沫特莱进入延安时,带来送给毛泽东的。江青动作熟练地给留声机 换上一张张七十八转的唱片。知道毛泽东喜欢京剧,投其所好,她在延安搜集一批 京剧唱片。毛泽东听得入神,有时用脚拍打着砖地,打着节拍,有时嘴里也哼哼几 句。

毛泽东的窑洞,常常高朋满座。来了毛泽东的战友,她很少露面,要么递个烟, 要么倒杯茶,马上就走开。来了外国记者,她不能不露面,不过,她也只是握个手, 点个头,递上盆花生米,就走开了。她显得很腼腆,如同个大姑娘。正因为这样, 一位外国记者记述对江青印象时:“她直率而客气,很像一位通情达理的贤妻良母。”

这表明,这位曾经成功地扮演走出家庭的反叛女性娜拉的演员,此刻又成功地 扮演着跟娜拉截然相反的“贤妻良母”型的东方女性。

生了女儿李讷

在和毛泽东结合之前,江青曾有过四次婚姻,她却未曾生育过一个孩子。

她曾怀孕。那是在她第二次来上海前,跟黄敬同居,使她怀孕。她在上海做了 人工流产手术。那时的她,不想要孩子。因为她四处为生活而奔波,孩子是个累赘。

据徐明清回忆,江青在上海时体质甚差,甚至一度停经。后来,随徐明清去临 海老家,徐明清之父是老中医,经他用中药调养,江青才恢复正常的经期。

跟毛泽东结婚之后,江青却盼望着早生孩子。虽说当时在延安,女干部们都不 大愿意生孩子。因为生了孩子,就得自己在家抚养,意味着不能参加工作。江青却 跟一般的女干部不同,她的工作本身就在家中——照料毛泽东的起居和健康。毛泽 东工作异常忙碌,她就显得格外清闲。有个孩子,她就可以多一份“工作”。更重 要的是,一旦有了孩子,她作为“毛泽东夫人”的地位就巩固了——那“约法三章” 一直使她耿耿于怀。

新婚不久,一九三九年初,她曾到南泥湾参加劳动两、三个月。人们照顾她, 没有让她去开荒、种地。她发挥她的“一技之长”——结毛线衣。她用陕北土制的 毛线,结了十来件厚厚的毛线衣,算是她的劳动成果。

一九三九年冬,她怀孕了。那是她和毛泽东结婚整整一年之后。

一九四〇年八月,她分娩了,生下一个女儿。这时,她二十六岁,毛泽东四十 七岁。女儿的降生,使毛泽东异常高兴,虽说对于毛泽东来说,已是他的第十个孩 子——杨开慧生了三子,即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毛岸英出生于一九二二年十 月,毛岸青出生于一九二四年夏,毛岸龙出生于一九二七年二月。内中毛岸龙早夭, 一九三一年五月末,因“噤口痢”死于上海广慈医院。另外,贺子珍先后生了六个 孩子,存活的只有一个女孩娇娇。

这样,毛泽东当时有着二子、二女,即毛岸英、毛岸青、娇娇和江青生下的女 儿。

毛岸英和毛岸青在一九三六年六月离开上海,翌年初到达苏联莫斯科,从此在 那里生活。

娇娇本来跟毛泽东、江青生活在一起。由于贺子珍在苏联死了儿子,万分悲痛, 非常思念女儿娇娇。经毛泽东同意,四岁的娇娇在一九四〇年江青生下女儿后被送 往苏联,跟贺子珍生活在一起,使贺子珍得到了安慰。

这样,留在毛泽东身边的,只有江青所生的女儿。毛泽东为女儿取名“李讷”。

“李”,当然取自江青的本姓。这时的毛泽东,经过一九三五年一月的遵义会 议,此后又经过对张国焘、王明的斗争的胜利,已安全确立了他在中共的领袖地位。 考虑到女儿姓毛将来太惹人注意,所以他决定采用她的母姓。

至于“讷”,据云取义于《论语》中《里仁》篇中的一句:“君子欲讷于言而 敏于行。”讷,语言迟钝之意。

毛娇娇在苏联生活了多年,在一九四八年回到了毛泽东身边。

后来,毛娇娇要到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上学,毛泽东为之改名,叫“李敏”。 这“敏”字,同样取义于《论语·里仁》中的“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又据 《论语·公冶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李敏之“李”,据云另有一番含义:那是一九四七年三月,蒋介石命胡宗南调 集二十万大军进攻延安。三月十九日,毛泽东放弃了延安,采取“诱敌深入”之策 略。毛泽东离开延安,转战陕北,为了不使敌军发觉目标,他改用化名“李德胜”, 取义于谐音“离得胜”,即离开延安会得胜。李敏作为“李德胜”之女,当然姓 “李”。

不过,也有人说,在给两个女儿取名之际,江青用了一番心计,“讷”、“敏” 取自唐纳之纳和章泯之混的谐音。究竟是否如此,不得而知……

李讷长得活泼可爱,使毛泽东的窑洞里充满了笑声,使江青的“夫人”地位日 渐巩固。

据徐明清回忆,江青在生了李讷之后,曾再度怀孕。不过,江青不愿再生孩子 了,以为生孩子伤身体。这样,她做了流产手术。

手术后,江青发高烧,病情相当危险。经检查,才知医生把纱布忘在她的腹中!

徐明清去看望她,才知道她高烧的原因。

此后,江青再不生孩子,做了绝育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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