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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云

作者: 单田芳

第46回 图尊荣洪杨褪色 讲直言忠臣受刑

西征将帅血染袍,
天王府里乐逍遥。
只因迷恋帝王位,
天国纲领抛云霄。

且说鲁国进率掘子军,刚从地道出来,就被人发现了。这个人是天王庙的小和尚, 出来小解,见院中站了很多人,都拿着刀枪棍棒,以为来了土匪,就破着嗓子喊叫起来。 鲁国进又急又怕,手起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所幸未被官兵发觉,众人这才放心。接 着,掘子军把整个天王庙都控制了。抓住了大小和尚九个,一律捆绑起来,派人看押。

再说那个报信儿的旅帅。他顺着地道,一口气儿跑回行辕,向主帅赖汉英禀报了经 过,众将听了,无不高兴。赖汉英立即分派道:“石凤奎、石镇伦、韦俊几位兄弟留下, 随我攻城。林启荣、曾天养、林绍璋等几位兄弟,带两千精兵,从地道进城,埋伏在天 王庙里,四更天信炮响,一齐动手。城里的事情都交给启荣兄弟了。”

林启荣领命,和曾天养、林绍璋率领二千精兵,身披铁甲,各擎利刃,来到烧锅, 分批钻进地道。几个军兵举着火纸在前边引路,林启荣手提铁鞭,紧随在后。时间不大, 就来到洞口。军兵把火纸熄灭,林启荣爬出地面。接着,曾天养、林绍璋都上来了。三 更天刚过,两千多人都到齐了。林启荣叫他们埋伏在僻静之处待命,他和曾、林二将商 议如何抢占城门、火烧帅府、占军械库等事。

话分两头,先说赖汉英,他心情非常激动,传下令去,让弟兄们饱餐战饭,准备攻 城。无论排刀手、弓箭手、火枪手,还是炮兵、骑兵、步兵、攻城队,都动起来了。人 人心情振奋,忙着准备应用之物。

将近四更天,一切准备就绪。赖汉英领着众将到阵地亲自检查。但见黑压压的人群, 一张张模糊不清的笑脸,整齐严肃地等候着命令。抬头看,天要亮了。再看岳州城上, 灯光闪闪,人影晃动,偶尔还能听见几句叫骂声。看来,敌人并没有松懈。赖汉英想: 万不能疏忽大意呀!一个伍长来到赖汉英身后,低声禀报说:“四更正点了。”赖汉英 抽剑在手,立刻命令:“点信炮,开始攻城!”

“咚!咚!咚!”三声信炮,划破夜空,在空中爆炸了,空中顿时出现了三朵红云。 紧接着,鼓号声起,太平军以狂风暴雨之势,向岳州发起猛攻。上百门大炮吐着火舌, 数千支火枪、火箭同时发射,岳州城一下子开了锅。

守城的官军也开了火。曾国荃、塔齐布、罗泽南都从梦中惊醒,迅速登上城楼,指 挥战斗。罗泽南揉揉眼睛骂道:“龟孙子,打搅爷爷的好觉!”塔齐布则说:“长毛子 活腻味啦,送命来了,有啥不好!”这些湘军头领,根本没把太平军看在眼里。

“报!”一个千总跑到曾国茎跟前,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禀监 军大人,不……不好啦!长……长毛子进……进城了……”“什么?”曾国荃一蹦老高, 脸色灰白。千总道:“长……长毛子进城了,把行辕、军械库、知府衙门都攻占了。” 千总一口气把话说完。曾国荃气急败坏地又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不……不清 楚。”罗泽南忙说:“我去看看。”“我也去!”塔齐布说完,与罗泽南跑下城楼,只 见城里已烧起几处大火,估计那儿是知府衙门湘军的指挥机关。这时,街上已经乱了, 人声鼎沸,官兵和百姓乱蹿乱跑。

罗泽南和塔齐布,刚从城下走来,突然从斜刺里闯出一支太平军,约有七八百人, 直奔他们扑来。林启荣把铁鞭一挥,哇呀暴叫:“清妖头,哪里走?爷爷在此,要取你 们的狗肉下汤锅!”罗泽南和塔齐布听了,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罗泽南在擂鼓台会过林启荣,知道他的厉害,勉强应付几下,就绕路逃走了。塔齐布也 不是他的对手,打了几个回合,宝剑就被林启荣用铁鞭磕飞,湘军保着他窜进胡同跑了。

林启荣赶散官军,打开城门大呼道:“弟兄们,冲啊——”霎时间,石凤奎、石镇 伦首先冲进城门。接着,大队人马也冲进来了,迅速向纵深扩展。林启荣把手一招,率 领太平军奔上城头,追打官军。曾国垄见大势已去,化装成湘勇,夹在官军中逃走了。

天亮了,红日照上城头。太平军获得全胜。顺昌门城上,飘扬起太平太国的大旗。

主帅赖汉英整队入城,出榜安民,很快就恢复了秩序。赖汉英派林启荣出守擂鼓台, 石凤奎出守城陵矶,韦俊把守各处要塞,林绍璋负责岳州城防,真是有条不紊,岳州被 太平军牢牢控制到手中了。赖汉英马上给东王写了本章:详禀战争经过,保奏有功人员, 请示下一步进军方案,差专人飞送天京。

提到天京,诸位要问:天京形势如何?天王和东、北二王都干些什么?听我详细表 来。

从太平军进入南京的那天起,老百姓从未见过洪秀全的面。为此议论纷纷,人们都 传说洪秀全死了:有的说他死在武昌,有的说他打金陵时就阵亡了。还有人猜测:密不 发丧的原因是为了安定民心和军心。也有人说:压根儿就没有洪秀全这个人!所谓“天 王”,不过是象征性的名字而已……说法很多,不一而足。可是,天国的高级官员都很 清楚:洪秀全不但没死,还活得满有兴趣呢!只是始终呆在天王府里,没有露面而已。

一八五三年到一八五四年,天京城内,比较安定;而天京外围,却是血雨腥风,战 事频繁激烈。北伐军孤军奋战,从胜利走向失败,太平天国的杰出将领李开芳、林凤祥 等英勇献身,几万名太平军命丧异乡、全军覆没。西征大军争城占地,趴冰卧雪,披星 戴月,浴血奋战,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在这战祸连年、兵慌马乱、生灵涂炭的岁月 里,太平天国的上层人物,一变其前期的艰苦作风,开始讲阔气、摆排场了。而洪秀全 和杨秀清二人更甚,不但垒巢筑室,养尊处优,还争奇斗富,选妃纳嫔,逐渐腐化堕落 起来。

先表天王洪秀全,前文书说过,洪秀全进入天京之后,就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天王 府,占地方圆十余里,围筑高墙,分内外两城,外城叫太阳城,内城叫金龙城。正殿叫 金龙殿,外城的正门叫天朝门。当洪秀全搬进去的时候,后苑还没建成。现在已经配套, 共有九九八十一间殿阁,全都是金顶朱户,画柱雕梁。屋里面堆金砌玉,珠光室气,五 彩缤纷。整个天王府,外面皆用黄色涂饰;府内楼台殿阁,雕琢精巧,金碧辉煌。大小 门扇皆用黄缎裱糊,绘双龙双凤,侈丽无比。

值得提及的是,这座天王府更有天国的独特风格。诸门之外,皆挂十余丈长的黄绸, 洪秀全朱笔大书直径约五尺的大字。上写:   大小众臣王到此止行踪

有诏方准进否则雪云中 在东西朝房门外,还用绸缎扎成彩棚,任风吹雨淋,每月更换一次。真是尊严不可侵犯, 排场阔气至极!再说天王府内,距天朝门前丈余,开河一道,宽深二丈,称为“御沟”,上横三桥, 以通往来。过桥一里许,砌了个大照壁,高三丈,宽十余丈。在大照壁正中,搭建一座 高台,叫做“天台”,是洪秀全十二月初十生日那天,登台谢天之所。在天台的两旁, 各建一个木牌楼,左书“天子万年”,右书“太平一统”,红地金字,非常醒目。

据说洪秀全先后娶了八十八个老婆,被他玷污和玩弄过的女人还未包括在内。除了 王后赖氏(赖汉英的姐姐)是原配夫人,其余嫔妃都是他到金陵以后挑选的,年纪最大 的只有十八九岁,最小的才十四五岁,比洪秀全的女儿还小。他不用太监,全用女孩子 服侍。王府里,除洪秀全外,再没有另外的男人。他完全沉醉在红灯绿酒、香风脂海之 中了!

洪秀全在金田起义之时,亲自颁布《天命诏旨》,“别男行女行”、实行“男女分 营”的制度,后来又分别设立男馆女馆,严禁男女混杂。即使母亲、妻子、女儿,不经 允许,也不许见面。就连丞相以下的官员,未经恩准,也不许与女人接触。否则,轻者 杀头,重者车裂或点天灯。这种严格的军纪,是太平军取得重大胜利的保证。本来他曾 答应过:进城之后,允许文武成家立业,可是,建都天京之后,洪秀全却恃天王之尊位, 追色徒的淫行,把天款天条忘得一干二净,只许自己满山放火,不许他人屋里点灯。俗 话说:“大梁不正二梁歪。”他自己行为不端,怎么约束他人?上行下效吗,结果,朝 野俱都淫乱。天国的事业,怎能不败?

前文书说过,洪秀全刚进城时,还不习惯于宫廷生活。可是后来,逐渐地着了迷, 什么顾忌也没有了。从穿衣到吃饭,从梳头到洗澡,甚至一举一动,都得用人服侍。一 日数餐,每餐都是琼浆玉液、山珍海味。他还学会了“吃一看二眼观三”,光服侍吃饭 的就有四百多人。他还添了一个毛病,每时每刻也离不开音乐。每餐必奏乐,出入必奏 乐,安寝前必奏乐,起床后必奏乐,甚至在宠幸嫔妃之时,也要奏乐。

洪秀全亲自规定,太平军不准饮酒,有很多人因违犯了这一条而被处死。可他自己, 却任意酗酒,不受约束,谁能服他?

性随质变,洪秀全也是这样。洪秀全创拜上帝会,教人崇拜天父、天兄,说他是天 父次子,借助宗教迷信反对朝廷,本来无可非议。可是后来,他把自己的胡作非为、胡 思乱想,都归之于天意,真是荒唐透顶!从此,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清朝皇帝往往 受制于祖训,被许多条条框框约束着;而这位洪天王却是花果山的猴王——不服天朝管。

从此以后,洪秀全的性情也改变了。他暴虐寡恩,冷酷无情,动辙就发脾气,不管 侍女或嫔妃,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儿,比如鞋放歪了,笔没摆正,回答慢了……轻者给以 各种惩罚,重者就被活活打死。有些侍女被折磨得忍无可忍,不是投河溺井,就是服毒 自缢,不知摧残了多少良家妇女。请看,洪秀全竟堕落到何种地步!

洪秀全沉于酒色,不问朝政,把大权都交给杨秀清了。那么,这位“叱咤风云”的 东王又做得怎么样呢?

此人心胸狭窄,视权如命,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大权独揽,连洪秀全也没看在眼 里。进入金陵后,他执意在此建都,其目的就是贪图享受。

他把原山东盐运使的私宅,改建成东王府,其规模仅次于天王府。正门曰勤政门, 正殿曰勤政殿。东西朝房各十间,门前有上马碑、下马碑。东西牌楼各一,东牌楼上写 “太平盛世”,西牌楼上写“四海升平”。府门前五丈,有汉白玉砌就的大照壁,东王 诸谕张挂于此。府门一色用黄缎子包裹,上绣双龙单凤,金钉八十一个。甬路皆用汉白 玉。勤政殿有二十四间房屋那么大,高有数丈,一色用金丝楠木、紫檀木筑成。正中设 宝台一座,周四丈,高五尺,雕花镂金,做工精细。台上设九龙宝椅,上面镶嵌着珍珠、 宝石、祖母绿、猫眼儿,光这一把椅子就价值连城。

东王府的后宫,有楼台殿阁八八六十四处。苑为后林苑,池为逍遥池,山为福寿山, 林为紫竹林。而望云楼、多宝楼,两楼相对,高接云表,飞桥相连,都是千门万户、玲 珑透剔,最为壮观。杨秀清经常呆的地方叫“紫霞坞”,建于水上,高三层,分八面, 金顶朱户,光彩照人,内藏无数奇世珍宝,还有西洋乐器、销魂床、安乐椅、怀春镜、 双笑台等淫用设备!他府内清一色是女官,足有千人,简直淫乱到了极点!

至于杨秀清的出行,尤为排场阔气。每行扈从千余人,盛陈仪仗。二百四十名马队 开道,后有大锣四十对,长号四十对,龙、凤、虎、鹤旗各十面,绒彩乌鲁数十对,继 之是一条长达几十丈的五色龙,全用洋绘扎成,高丈余,行不见人,鼓乐从其后,谓之 “东龙”。后面是杏黄大舆,舆夫五十六人,舆内左右立二童,拂蝇捧茶,谓之“扑 射”,左右有金甲扈卫五百人,舆后百官随从,再后还有一条五色龙,形状如前。百姓 见了,无不震惊,都说东王的尊严至高无上。

东王府还是最高行政机关和军事机关,机构十分庞大。有六部尚书,天、地、春、 夏、秋、冬正副丞相,检点十二名,指挥二十四名,将军四十八名,总制九十六名,监 军一百九十二名。此外,还有军政司、行政司、圣库司、军械司、承宣、侍卫、銮舆、 护从等执事人员多达万人。

杨秀清一心养尊处优,完全陶醉于声色之中,把一切军事大计都交给了东殿尚书侯 谦芳、李寿春二人。一切政令,都交给了兴国侯陈承镕、林锡保、胡海隆三人。每天文 武百官必到东王府听令问安。这不过是一种形式,杨秀清很少露面。因此,禀奏国事, 不能面白,都用文书层层转达。手续繁琐,糜费时日,盛行一种天国式的官僚主义和文 牍主义,给天国事业造成严重损害。

总之,杨秀清的一切一切,都不次于洪秀全。在太平天国境内,他穷奢极欲,享尽 了人间富贵。更为严重的是,随着杨秀清个人权势的发展,代天父传言的性质也跟着有 了变化。他把天国群众对皇上帝的敬仰,变成了对个人的迷信崇拜,常利用“东王所言, 即是天父所言也”这句《天父下凡诏书》上的活,把个人的意志强加于人,把个人置于 “天父”的同等地位上。这种脱离群众、超乎群众、独断专行的错误,是促成天国事业 失败的重要因素。

北伐军全军覆没,林、李二将被杀的消息传到天京,全城震动,很多人对这一不幸 事件悲痛欲绝。冬官又副丞相吴化鸣对东王孤军北伐这一错误决定,非常不满。当晚, 他给洪秀全上了一道本章,指出这次北伐失败的原因,要求东王引咎自责,奉劝天王要 远女色、近贤臣、纳忠言、惩好佞、勤于政、爱于民、复于前、虑于后。言词痛切,刚 直不阿,可是,洪秀全连看都没看,就转给东王府了。杨秀清看罢,勃然大怒,立即把 吴化鸣逮捕,解到东王府审讯。

前文书说过,杨秀清很少和群臣见面。上传下达,全凭文书往来。今天审讯吴化鸣 可破例了。为了杀鸡给猴看,竟把群臣都召来了。

杨秀清指着吴化鸣的鼻子问道:“你为什么诬陷本王?”吴化鸣自知性命难保,把 心一横,坦然答道:“这不是诬陷,这是事实。”“胡说!”杨秀清气急败坏:“我问 你,你指的奸佞是谁?你叫天王惩办哪个?”吴化鸣一字一板,铿锵有力地回答说: “凡阿谀奉承、误国病民之辈,皆属奸佞。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谁错了就惩办谁,你 东王也不例外!”“大胆!”杨秀清忽地站起来,浑身哆嗦,脸色铁青,肺子都要气炸 了。从金田到现在,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样顶撞他,今天竟跳出个吴化鸣,怎能容他呢? 他怒声喝道:“吴化鸣,你这个胆大的妖人,竟敢以小反上,诬陷天父之子!我把你打 下十八层地狱!”吴化鸣冷笑道:“自古忠臣不怕死,你就请便吧!”说罢,把眼一闭, 不再说话了。

杨秀清喝令:“来人,把这个妖人押下去,明日游街示众,绑赴刑场五车裂尸!” 在场的官员听了,浑身直打哆嗦。谁都知道,这种刑法太残忍了。没想到堂堂的冬官丞 相,竟受到这种极刑!可是,谁也不敢言语。只有东殿掌法的芦正春跪倒,说了声“微 臣遵诰谕”,然后一招手,上来几名侍卫,把吴化鸣拉了出去。接着,众文武一齐跪倒 说:“请东王息怒,善保玉体。”杨秀清一甩袖子,离开宝座,在乐声中回宫而去。

次日卯时,大街上布满了岗哨。从东王府到刑场这五里长街,更是戒备森严。受尽 酷刑的吴化鸣,满身血污,蓬头垢面,被押在一辆牛车上。芦正春怀抱诰谕,坐骑战马, 跟在囚车后面。牌刀手、弓箭手、行刑队,紧紧把车子围住,如临大敌。两对铜锣、四 对长号开道,边走边吹打,声音凄厉刺耳。老百姓站在远处,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盯着 这个押解囚犯的行列。他们不知道是谁犯了“天条”,但从这种形式来看,断定是个大 人物。不过,谁也不敢当众发表议论,因为这也是违犯天条的。

囚车从人群中缓缓通过。在接近午时的时候,来到天王府外的天台前。洪秀全规定: 在天国文武臣工当中,监军以上的罪犯,都在这里伏刑。这里地势宽阔,能容纳万人集 会。人们都要看看罪犯是谁,还要看看车裂这种酷刑是啥样子。这个广场,一下子聚了 两万多人。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天放亮的时候,东府卫队就把一切准备好了,从天王府前大街到刑场,卫队站列两 旁,维持一条通道,囚车顺利地在天台前停下,几名行刑队员把昏迷不醒的吴化鸣从车 上架下来,扔到地上。

今日的监斩官是东殿尚书侯谦芳。只见他下了八抬大轿,缓步登上天台,坐在侧面 的一把椅子上。几十名锦衣绣袄的侍者,为他掌伞、捧茶、执扇。

东殿掌法官芦正春也下了马,站在台下伺候着。这时,有五匹高大健壮的雄马,被 驭者牵到场内。还有人拿来五条结实的棕绳,每条长约五丈,把绳子的一端,牢系到马 鞍和马肚子上,另一端系在吴化呜的脖子和四肢上。

侯谦芳问:“什么时候了?”一个侍者说:“午时整。”侯谦芳向芦正春微微点了 点头。芦正春赶紧往前大跨一步,把东王的诰谕举起,轻轻展开,高声念道:

罪犯吴化鸣,人在天国,心在妖域, 冒读天威,诋毁东王。不思悔改,与妖魔无异。为整肃朝班,做尤文武臣工,特奉东王 九千岁诰谕,将吴化鸣车裂处死。 芦正春宣读完,从行刑队里走出五名骑士。他们一个个身穿彩衣,手提皮鞭,分头跨 上那五头健马,准备奔五个方向急驰。这就是所谓“车裂”,到了清朝中叶,不用车而 改用马,所以又称“五马分尸”。

眼见着这一场惨案就要发生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住手!不准行刑!”这一 声是那么严厉宏亮,好像炸雷,震惊了全场。喊声一落,就见北面的人群往左右一分, 从外边闯进几十匹骏马,马上的骑士都满身征尘,汗流浃背。正中一匹宝马“胭脂红”, 马上一员大将,威风凛凛,二目如电。来者正是翼王石达开!

上文书谈到:几天前,翼王接到东王的诰谕,叫他火速回天京增援。翼王把兵权交 给赖汉英,自己率大军五万,风驰电掣般回到天京。他把大队人马扎在旱西门外,率亲 兵进城。石达开一进城就发现形势不对,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要处 决丞相吴化鸣。

翼王对吴化鸣这个人是比较了解的。他是广西桂平人,出身贫苦,教过私塾。金田 起义时,他报名加入太平军,任典教官。战争当中,他表现得非常勇敢,屡建大功。永 安建国时,被封为殿右三十指挥。定都天京后,又升为冬官又副丞相。吴化鸣对天国忠 心耿耿,为人心地坦荡,刚正不阿,好说实话。石达开对他很尊重。不知他身犯何罪, 被处极刑。为了弄个水落石出,翼王没有回府,直奔刑场而去。真是无巧不成书,若晚 来一步,吴化鸣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也只有权倾朝野、德高望重的翼王敢这么做。否则, 光凭“搅闹法场”这一条,就是斩罪。

翼王飞马来到天台下,仰脸往天台上观看,监斩官侯谦芳不敢怠慢,忙走下天台给 翼王施礼。石达开指着躺在地上的吴化鸣问道:“吴丞相犯了什么罪,谁给定的死刑?”

“回翼王,他犯了欺君罔上、诬陷东王的罪。东王诰谕,把他定为死刑。”侯谦芳 理直气壮,侃侃而谈,用东王这张王牌来压翼王。

石达开冷笑道:“吴化鸣乃堂堂的冬官丞相。即使身犯死罪,也应由天王决裁。东 王这么做,未免有点擅权越轨吧!”“这个……”侯谦芳怔了一下,忙说道,“卑职是 奉浩谕担任监斩官的,别的我不清楚。”“胡说!”翼王怒喝道:“你身为东殿尚方, 经常参与朝议,难道连这个规矩都不清楚?”“是……”侯谦芳冒汗了。翼王道:“本 王也不难为你,请你转奏东王,暂时收回成命,容我启奏天王后,再行定夺!”

侯谦芳见翼王说得斩钉截铁,不敢不从,朝芦正春一摆手,旗卷兵撤,灰溜溜地走 了。

翼王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吴化鸣面前,便细问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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