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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圆大劫难 作者: 伯纳.布立赛 第14章 北京啊!北京!
北京城墙下侦察 9 月 26 日 英法联军两帅派出一支庞大的侦察队,潜入北京城下。任务在于探明通往京城的道路,摸清城防的各个要点,同时也是为了震慑中国政府。法军方面,带队的有参谋部骑兵少校康普农,蒙将军特派的一个“十分机智、刚毅的军官”;英军方面有普罗宾少校。 联合侦察回来,康普农少校作了汇报。他们沿着石板马路前行 8 公里,留下一支配有炮兵的分队作为支撑点,再向前走 4 公里,遭遇清军骑哨向他们齐射。随后,进入近郊。这是他们初次看见中华帝国首都。“我们终于接近这座向往已久的京城,那宏伟的城墙和城门高楼在天际清楚地勾勒出来,距我们驻足之处的桥梁仅 1200 来米。”康普农要普罗宾陪他走近城墙看个究竟,可对方不同意,情愿带领锡克兵朝北再行一段路,以查明有无清军兵营。 而康普农不放弃自己的想法。由两名军官和十来个炮手陪同,深入离城很近的镇子。 “我们穿过一条很宽的大街,两旁多为木结构的房屋,正面雕门画栋。靠近镇子中心,有两座牌坊,间隔不远。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行人面无表情,但人数众多,很难保持距离。我们于是走到离城门只有百来米之处。我估计城墙有 12 到 14 米高,城门比城墙高出约一半,而上部有 4 层射击孔,每层 12 个,形状像船上的舷墙炮口似的。” 街上人多,有点拥挤。法军侦察员感到有几个清兵尾随。他们决定不再滞留。半路上康普农遇到英军同伴,他们也未发现任何清军兵营的影子。由这次侦察可见,北京之路将通行无阻。 同一天,葛罗致函蒙托邦说,如果最迟至 9 月 29 日还得不到恭亲王令人满意的答复,那么自次日起,两司令便可如商定的那样,向北京进军。 对和平解决可能性一直持怀疑态度的蒙托邦,比任何时候都确信:“两位特使总喜欢认为,以外交行动排除所有障碍,是几天内就可实现的事情。”他表示不再采纳看来纯系幻想的做法,故而已做出向北京进军的部署。事实上,他相信和平只能在北京实现,因为中国人“害怕都城遭劫,朝廷被赶走”。 恭亲王立即予以回复,再次强调以前“不能尽心和议”之事与己无关。但对那种幻想清朝会垮台的警告方式,他表示不予理会。他重申,京师将由清军英勇保卫,誓死保卫。他宣布将进行新的决战。最后,恭亲王保证,人质并未处决,只待和约批准后放回。换句话说,这等于是对联军的要求不予理睬。 葛罗和额尔金认为,此信“很糟”。恭亲王仍然拒绝释放人质,这不是好兆头。葛罗叹道:“倘若本人害怕之事出现,那将是这次远征中最令人痛苦的一段。” 格兰特将军和额尔金勋爵前去拜望俄国公使伊格那替叶福。英法联军北进以来,俄使一直跟随在后,并在通州住下。伊氏向他们献出亲手绘制的一张北京地图;而同样一张早在上海时已提供给蒙托邦将军。他曾让人在马车轮子上安装一种里程计数器,把京城所有马路和街道的长度全都测出!他还给他们描述了北京城内的情况,北属满族区,包括紫禁城在内;南为汉人区。俄使答应把这张珍贵的地图借给格兰特将军,将军遂请随军照相师毕托将北京地图拍下来。 9 月 27 日 拿皮耳少将的两个团及攻城炮队,从河西务赶来增援,准备参与攻夺北京城门。格兰特司令先前等得简直不耐烦,因为如果等不到增援部队及弹药,他不愿继续作战。 9 月 28 日 普罗宾少校又去进行新的侦察。这回,他终于摸清北京东北郊清军兵营的方位。两位特使再次重申释放人质的要求,并且要求第二天就得放回! 9 月 29 日 恭亲王马上回复,要英法联军停止威胁京城,并撤回到张家湾。在给葛罗的照会中,他强调说: “贵国之兵,现在逼近京师,彼此俱有戒心,疑难画押用印。应请贵大臣先行退兵张家湾一带后,三日内,本爵将续约缮写清楚,派员赍送至通州、张家湾适中之地画押后,再行定期会晤,以坚永远和好之意……至从前被获之人,现皆以礼相待,并未难为,俟退兵立约之后,定即派人相伴送还。所有本爵之为人,前照已经说明,决不食言失信。” 读罢此信,葛罗悲叹清政府“不识时务”,声称不明其中缘由。他致函蒙托邦说:“清政府正在把一场令人遗憾的灾难引向国都,也可能引向清王朝。我们将起码有权说,我方为防止这种灾难做了该做的一切。” 对于人质的命运,至少其中一些人的命运,联军不再抱有多大幻想。其实,很明显,恭亲王之所以一再强调人质要在和约签字后才释放,是因为担心联军发现他们遭受虐待后会借以报复,并强加更为苛刻的和局条件。葛罗就此写道:“他又在骗我们,所有这一切都使人担心,他根本无权把他们还给我方。” 汉学家高第认为,这仍然是同样的拖延手法,早已在上海、大沽、天津及河西务用过,旨在延缓英法联军挺进北京。蒙托邦不如两特使那样易于和解,他要求第二天在法军大营召开作战会议。 9 月 30 日 额尔金和葛罗两使节、格兰特司令,以及雷布尔和弗利两联络官,聚在蒙托邦将军左右开会。蒙将军先分析局势。联军得到休整,精神饱满;军需供应很有保障,尤其牛肉充足。现就等从天津运来粮食和弹药,他保证说,肯定不会延误。蒙托邦说,他感觉恭亲王的外交函件必定有诈,旨在让僧格林沁调集新的人马于北京城下。 蒙将军介绍了他想像到的两种假设。要么是清军“试图再碰最后一次运气”,以阻止英法联军进发北京。他说,这正好求之不得,因为联军在北京城门前取得新的最后胜利,将加速和约签署。要么,联军不放一枪即可抵北京城下,尽管围城炮火不足,也可将京城一举拿下。这般铤而走险,也许会旷日持久!他一再强调,鉴于冬天来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决定 11 月 1 日离开北京。在后一种设想下,联军要撤回到天津,并在那里过冬。 借此机会,蒙托邦要求中止外交关系,把全权交到联军两司令手中,以便毫不延迟地恢复军事行动。这方面的决定当下做出。额尔金和葛罗两使随即通告恭亲王。 于是,征战事务重又由联军将领执掌。拉否例就此指出:“在这次二合一远征中,事情总是那样,主导权时而由使节转到将帅手中,时而由将帅转到使节手中。” 10 月 1 日 葛罗男爵收到恭亲王带威胁性的回复。照会警告说:“本亲王前已言明,和约未经议定,若草草送还,转非以礼相待之意。……至贵国若用兵力威迫,不独已成之和局可惜,且恐贵国在京之人亦必难保也。”① ①见《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第七册,第 2401 页,中华书局 1979 年版。 很显然,意思是,联军若犯京城,那人质就会被斩立决。但恭亲王表示:“现因英国巴领事官素能汉文汉话,本亲王现正派员与其商定英法两国会晤用印画押各事宜。”由此,联军宽慰地得出结论,这位驻广州领事还活着。 晚上,额尔金勋爵也收到恭亲王的急件,附有巴夏礼写的中文信。巴夏礼要求英军暂停军事行动,给予一次新的议和机会。信中说:“现在中国官员,以礼相待,我两人闻得是恭亲王令其如此。恭亲王人甚明,能作主意。既能如此,伏谅暂可免战议和。” 随此官文函件,顺附一句个人之事,希望给他和罗亨利送来几件衣服。并用英文写了又及,“我俩均受善待”。而罗亨利,却在信的一角用罗马字母写了一句兴都斯坦语:“此信是按中国政府授意而写的。”换句话说,须把巴夏礼乞求停战的信视为无效…… 随即,一些衣服及零星用品送到他们手中。而一手绢上也附有几句仍用罗马字母写的兴都斯坦语,由海军上校海约翰手绣,专致罗亨利,让中方无法译出。其中除额尔金口授的鼓励话之外,还告知两位被扣留者说,最后通牒 3 天期限一过,联军就向北京城墙发起炮轰。人们不知他们是否感到欢欣鼓舞!两人确已被告知,一旦炮声响起,他们就人头落地……人们同样无法得知,当威妥玛告诉他们,若被处死,将以烧光北京全城为其报仇雪恨,他们是否倍觉欣慰。威妥玛还问他们,到底被关在京城何处。 巴夏礼和罗亨利遂回信说,他们和另外 2 人已从城内那个污秽不堪的刑部“北监”,被移禁到邻近的一个寺庙里(即高庙——译者),离城北德胜门不远。他们二人仍然有办法用兴都斯坦语,注明那个寺庙及附近街道的名字。中国人因无军事检查经验,故什么也看不出来。信件便原封不动地送到英国人手里! 10 月 2 日 联军还未出动,北京商贩们就向英法特使写来请求书,希望他们停止进军京城,而且答应向联军赠送粮食、牛羊肉及猪肉,白酒和各种蔬菜水果等……白费功夫!联军认为,这种出人意料之举,只能出自清政府。 10 月 3 日 蒙托邦盼望的增援车队仍未到达……两位特使没有其他更好之事可做,就用这个时间继续与恭亲王通信交涉。恭亲王在巴夏礼名字之后,又加上洛图尔的名字,借口后者也会汉语,可作为中间人!洛图尔照样活着,法国人甚为高兴;但对这种选择感到惊讶,因他是学者并非外交官。而此时,他们也在猜测杜吕克神甫命运如何,这位传教士和洛图尔一样很精通中文。 蒙托邦终于接收到期待已久的增援部队和弹药,其中有整个 101 战列团、1 个工兵连、4 个炮兵连和 270 名海军陆战队等。在致朗东元帅的信中,蒙托邦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是以如此少的兵力占领北京呢,还是火烧满人城区呢?这将视未来事态发展而定!本人所定的计划是,不能等到北京寒冬到来之时,因为那里的冬天非常寒冷,而且,如若全城被焚毁,我军将无足够的军需供应。”蒙托邦还说,他打算带 4000 人马挺进北京(其中有 3500 名“拼刺刀兵”,即步兵和工兵;四个炮兵连,其中 1 个连为引信兵),即与格兰特将军所率的兵马相等。 英法联军决定 10 月 5 日向北京挺进。 10 月 4 日 法军即将辞别从此成为他们胜利象征的八里桥。过后不久,蒙托邦将军荣获“八里桥伯爵”封号。 他们在八里桥度过极为愉快的半个月。埃里松写道:“部队吃饱喝足,充分休整,非常欢娱,生龙活虎。士兵们吃到了可口的饭菜,到运河里洗衣服,有的去钓鱼,或像儿童那样玩耍。此时,大家只要求继续进军。”在一支小军队里,人人都相互认识,成了“大家庭”。吴士礼中校满意的是,他在附近一个村子找到了味道很好的葡萄。只有鸭子不称心如意——原本曾在运河畔成群结队游弋,可联军刚到那天就全都无踪影了……军官们都住进乡间豪宅,其实就是北京朝廷高官们的避暑府邸。 在八里桥,法国和俄国的外交官也往来频繁。两国公使早在上海就有交情,到了天津,成为邻居,友好关系进一步增强。凯鲁莱满意地提及与伊格那替叶福将军及其副官巴留捷克少校结下“令人喜悦的情谊”。两国使节彼此怀有好感,交往密切,观点一致,而且可用法语交流…… 八里桥给人的另一个特别之处,是那片肃穆神奇的墓地。距桥不远处,屹立着高大的汉白玉龟座雕柱。据埃里松描述,神龟直径 4 米左右,背甲托起那高耸的雕龙石碑,非常宏伟壮观。蒙将军曾想将此奇特的纪念碑运到法国,安设在巴黎某一广场上,如协和广场上的埃及方尖碑那样,供人瞻仰。可是,法国海军表示难以把如此巨大的龟柱运走。他是何等遗憾! 10 月 5 日 为确保后勤运输线,法军把两个连队留在八里桥,在那里建一座粮食仓库。 英军则留 400 来人在通州。格兰特将军等得不耐烦了,已稍先行一步。部队群情激昂,欢快行进。要长驱直入陌生之地,希望路上再遇敌人,这些实在令他们兴奋不已。每个士兵却只带 3 天的干粮。然而,这回进军北京,行程虽短,但路途复杂,到处都有树丛,很容易迷路,故行军缓慢、相当困难。法军决定在一个烧制有名琉璃瓦的村庄停下来,那里有 10 来个砖窑,为京城供应盖房用的砖瓦。据说,这些砖厂属宫廷所有。蒙托邦将军撞见北非骑兵正在抢劫当地一户人家,遂收缴他们的赃物,如数退还原主,主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从砖窑高处,可遥望京城。大家争先恐后地上去观看!蒙托邦特邀格兰特沿螺旋形梯子,一同登上那座最高砖窑的顶端,出神地观赏北京的城楼与屋顶。 就在砖厂,联军听到风声,说咸丰皇帝已经离开圆明园,躲避到长城外距京城东北 250 公里的热河(今承德)行宫了。 原来 ,八里桥战役当晚,咸丰帝由懿贵妃(后来的慈禧太后)等陪伴,在圆明园福海上游船赏景。忽听禀报僧格林沁对蛮夷作战大败的消息,皇帝及妃嫔不禁大惊,惟有懿贵妃劝告镇定,力劝皇上御驾亲征,以振军心。 而在京城,一片震惊。王公、宫廷要员和内阁大臣,同样恭请皇上暂舍圆明园,速回紫禁城,亲自统督都城防务。他们认为,若皇帝打算“巡幸木兰”,那只会加剧局势混乱。而且,“长毛”(指太平军)必更嚣张,朝廷军队定将失去斗志。在主战派看来,还有一线补救希望:夷兵不过万把来人,清军兵多将广,且可从蒙古调来援兵。总之,尚须最后一搏,必能稳操胜券…… 僧格林沁不赞同这种“绝望”中的乐观主张。他已领教过英法联军的打法,生怕皇上落入蛮夷手中。因此,他竭力恳求皇上“启銮北狩”。其实,这一清室习惯,自 1820 年以来本已废弃,现在成了托词。 反对皇帝离京者提出各种异议。他们引证历史教训说:皇上一旦出了长城,就永难回来。况且,蛮夷还可能前去热河找他。巡幸北狩,看来系逃避,将带来灾难性后果。有人会乘机篡位!在呈递皇帝的陈情书中,虽未提僧格林沁的名字,但也有所暗示…… 陈情书中,有一位监察御史力劝皇上不要躲到关外。大意是,圣上何以面对社稷黎民百姓?何以面对先帝们及诸神牌位?焉能把祖宗基业如履轻弃?千秋万代,将如何评说?国运危难之时,从无君王择“木兰之举”,欲以避之…… 然而,在僧格林沁的再三恳求之下,咸丰皇帝还是最终选择了出走。9 月 21 日晚间,皇上决定离京前往热河避暑山庄。次日凌晨,他痛心疾首,先去“鸿慈永祜”祭祖,向先帝牌位和保佑王朝的诸神牌位辞别;然后接见了宫中五大亲王和大学士。而早朝时,皇帝以办和局不善解除载垣、穆荫之职,授恭亲王为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留守京师及圆明园,主持抚局,由桂良大学士协办。 随后,咸丰帝仓促离开圆明园,经长春园东大门直往热河;后妃、皇子、要臣,以及太监等数百人,“一律扈跸”,另有2000 禁军步骑护驾。此次出行极为艰难,队伍庞大,但无供应保障,既不带御厨, 也未备御帐。皇帝和所有随行者一样,7 天 7 夜像逃难似的,一路经受着颠簸与困苦。在去承德路上,他平生第一次只有一般人那样的饭菜可吃,如仅有稀米粥充作晚餐,睡一般人那样没有褥子的床铺…… 美籍华裔史学家汪荣祖写道,如所预见的那样,咸丰皇帝突然北去,使北京城恐慌不安,几道城门随之关闭。全城百姓一派慌乱,富人穷人竞相逃离处于威胁中的城区,简直是乱作一团。 英法双方本来害怕出现中国皇帝北逃的情况,那样将使他们没有打交道的对象,现在这竟成了事实。葛罗男爵担心地说:“在这个奇特的国家,一切都难以预料。要是在北京找不到可以谈判的人,我们的处境将很困难。” 幸亏,恭亲王留在北京。不过,能留多久呢? 在 9 月 21 日决胜八里桥至 10 月 5 日出师北京,两周时间业已过去。的确,这一期间,联军将领们正好充分用来调兵遣将,扩充给养;但是,这使随后的事态有所迟误。 八里桥获胜后,格兰特本该乘清兵士气低落,下令追击,强行进军北京,他是否显得过于谨慎,以至谨慎得有罪?如此行动救得了人质的命吗?他身边一个年轻军官这样问道。因对司令官等待时机的做法灰心失望,他曾希望两位副手拿皮耳和米启尔少将能取代格兰特将军任英军主帅。 海军上尉巴吕当时也认为,直接向北京挺进,比外交行动更为有效。对进军暂停和将帅们过于审慎,葛罗男爵最先表示遗憾。10 月 3 日在八里桥营地致函图韦奈尔外交大臣,他这样写道: “若弹药像期待的那样明天运到,那我们就可向北京进发。我们已经不得不多次对中国政府假意示好,以掩饰我们的无能为力。如果 9 月21 日,僧格林沁败走的第二天,我们能从我写信的营地继续挺进北京,一切早就在今日完成了。我现在所担心的是,北京将变成一座空城,而最害怕被扣在京城的人质惨遭不测。” 和葛罗一样,英法联军上下,无不对人质的命运忧心忡忡。 至于中国首都北京在望,英法官兵欣喜若狂的表现,一些随军纪实作者曾有生动的描写。 法军主帅蒙托邦惊叹地写道:“北京这座都市,以其高大的城墙和方正的城楼,首次映入我们的眼帘。大家离那儿不过 2000 米而已。激动的心情,是难以用言辞表达的,我初见这座城池的心情便是如此。儿时,我把它归结到无数童话之中,今天它却全然真实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埃里松初次看见北京的城墙,就大发诗兴地赞道:“北京,神奇而广袤之城!北京,在我们欧洲人的梦里是何其遥远,当说起要到遥远的北京去,就仿佛说要去月球一样。” 凯鲁莱不只是感叹,更庆幸是时势把他们带到中华帝国京城门前。他说道:“每个人都把这个令人神往之都的建筑名胜一一指给人看。从前,没有几个欧洲人深入到这座城里。北京啊!北京!一见这座陌生而宏伟的京城,每个人都从心底里发出这一惊叫声。直至此时,它的城墙是蛮夷之辈不可侵犯的,而且也从未被蛮夷之辈侵犯过。远离亲爱的祖国8个月来,我们早就形成一个信念——要迈着胜利的步伐开进北京城。这种信念在我们心中已根深蒂固,而且何其强烈,谁都没想打算在天津签约就算完结。不去北京,简直是不可想像!” 所有随军纪实作者都记叙他们首次发现北京的激动心情,但也都找不出合适的辞藻来描写他们对这座浩大城市的印象;尤其是城墙与城楼和房屋以及奇特的大建筑物融于一体的壮观视野,他们更难作恰如其分的比喻。 如阿尔芒医生在描绘那些四角形建筑物时,就把它们比作巴黎星形广场上的凯旋门!眺望“那落日霞光映照下的广阔绚丽景象”,他的眼中只有一个舞台布景,“它简直就是剧场里由豪华的图版和装饰作为古尼尼夫或巴比伦的场景来展现的最神奇的画面”。 巴赞库尔男爵则对北京城有着更细腻的描绘:“首先,大家的目光环视着那长长的城墙,及各道城门上站立的卫兵队。近处可见那座人造山丘和山上的五大亭台。稍远之处便是皇宫,中间耸立着风格独特的白塔,周围环绕着各式风格的建筑,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可以看到满汉城区的分界线,有皇宫区、军营区、居民区及商业区等。” 内格罗尼中尉也想妙笔生辉,写道:“这座浩瀚广袤的皇城,神秘神圣的天子之城,首次让欧洲人尽收眼底,使他们惊叹不已。”他欣赏着“这座华丽的巴比伦里仅有的几座高度超过城墙的大型建筑。而在京城中央,可见那座巍峨的人工山丘,上有亭台,俯视着皇城、满人城和汉民城三位一体的大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