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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 作者: 朱长孝 第四十一回:朱晃登基终祚李唐 王建哭君称帝前蜀 朱全忠拂袖而走,蒋玄晖带着几个手下,用白绢将九位王爷全部勒死,将尸体沉于河底。从九位亲王尽皆处死,此事传出,朝野震惊,荆北节度使赵匡凝愤愤不平。赵匡凝,字光仪,蔡州人氏。诸侯各自厮杀,唯有赵匡凝年年往朝中进献税赋,昭宗为表彰其功,加封为襄王。其弟名曰赵匡明,字赞尧,官居荆南节度使。这兄弟二人察觉朱全忠害死九王,必有篡位之心,起兵五万声讨梁王。 朱全忠在东都得探马飞报赵匡凝起兵,朱全忠立刻召令文武将官商议军情, 敬翔言道:“荆州自古是四战之地,东连淮、浙、西接两川。若是赵匡凝用连横之策,东西联盟,必将形成大患。所以此番南征,千岁若能夺取荆州,则四方反受威逼,必然臣服梁王。” 朱全忠听得有理,拍案言道:“子振之言甚合我意。命杨师厚为先锋,点兵十万即日出兵。” 大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八月至九月间, 梁王朱全忠以杨师厚为先锋官连克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大军所至,势不可挡。朱全忠率兵占据荆门,驻扎汉水之北,虎视襄州。 赵匡凝兄弟屡遭失利,隔长江据守。朱全忠命敬翔假拟诏书,送与镇守长沙的大将马殷,加封马殷卫静江节度使,约其会兵夹击襄王赵匡凝。马殷依照书出兵会战襄州。数日之后,梁军先锋官杨师厚率战船两百艘渡江,赵匡凝手下不过有战船四十艘。匡凝对匡明言道:“襄州已不可再守,我兄弟还是转投淮南,辅佐吴主杨行密讨伐朱三。” 赵匡明道:“天下多为朱三所占,与兄长同行一旦遭擒,我家香火必断。不如兄长往东投吴,小弟向西投蜀,将来谁得显贵,再为大唐复仇。”赵匡凝以为此计甚妙,便于赵匡明各领一支人马分别逃走,舍弃荆南。 朱全忠平定荆州,加封颍州刺史高季兴位荆南节度使。高继兴,字贻孙,陕州人氏,此人便是日后的荆南王,那是后话。 朱全忠回师东都,在梁王府中,召来两个积善宫小太监,一个名叫王殷、一个名叫赵衡。这两人知道朱全忠心狠手毒,来到梁王府,一见朱全忠便跪地磕头。朱全忠对二人言道:“我朱全忠平日对两位小公宫如何?” 王殷、赵衡伏地言道:“梁王平日对我二人恩重如山,常记于心。” 朱全忠言道:“蒋玄晖前些时候害死九位亲王,罪不可赦。欲求二位公公助我除此奸贼,不知二位公公可愿相助否?” 王殷奉承言道:“梁王有所差遣,我等自然从命,不知梁王如何除此奸贼?” 朱全忠言道:“明日我令蒋玄晖进积善宫进见皇太后,二位公公便来告知,我定以重罪,诛杀此贼。” 话说次日,朱全忠传令蒋玄晖往积善宫进见,蒋玄晖心想朱全忠时常淫乱后宫,有事召见也未作猜疑,便往宫中。小太监王殷、赵衡见蒋玄晖进入后宫,便赶快报知梁王。蒋玄晖在积善宫只见何太后与身边丫鬟未见梁王朱全忠,便站在宫里等候。不到半个时辰,张归厚、符道昭领三百禁军冲入积善宫,蒋玄晖不知缘故,问道:“梁王可曾来此?” 张归厚道:“蒋玄晖与何太后在后宫勾搭成奸,大乱人伦,我等奉命缉拿奸夫淫妇。”符道昭率禁军将何太后、蒋玄晖一并拿下,蒋玄晖惊呼:“分明梁王与太后有染,为何栽赃于我?” 张归厚道:“有人证在此!”遂命人带上小太监王殷、赵衡,两个小太监串通诬陷,蒋玄晖是连声喊冤。蒋玄晖以大逆之罪车裂,何太后被逼悬梁自尽。正是:
恶贯满盈时已到,臭名车裂自开销。 助贼篡位第一功,未等开朝已死掉。 朱全忠利用朱友恭、蒋玄晖等辈将大唐宗室尽皆杀光,只剩哀帝李柷一人。朱全忠心想篡位时机已到,就命百官逼天子退位。当朝的宰相名叫张文蔚,迫于朱全忠威逼率百官奏道:“梁王南征荆州得五色宝芝,乃世之祥瑞,此宝古今罕有,乃是梁王恩泽万邦普降甘露,天下苍生沐浴宏恩之祥兆。如今梁王德佩四海,仁爱众生,功过五帝,德比三皇。臣等群议,以为朱梁当兴,李唐祚终。望陛下以社稷大业为重,以生灵福祉为盼,效仿尧、舜之道,禅位于贤明之君。实乃国家大幸,请陛下圣断。” 哀帝李柷尚是童真少年,疑惑问道:“诸位爱卿令朕退位,朕将何往?” 张文蔚言道:“陛下享王侯俸禄,清闲自得,不失富贵。” 哀帝李柷言道:“禅让大事,朕当往积善宫奏禀皇太后,岂敢善作决断。” 张文蔚言道:“积善太后已于前日偶得重症,已是凤驾归天,陛下不必请奏。”哀帝李柷气得大哭起来,张文蔚等纷纷告退,无人怜悯大唐天子,各去准备禅位大典。正是:
国君年幼臣不忠,各为官爵卖主荣。 可叹人世多变迁,泼痞也能化真龙。 大唐天祐四年三月,公元九零七年四月,哀帝李柷被挟至汴梁。朱全忠登基大典设在梁王行宫建昌宫,院内有金甲兵士三百人,侍者八十人列队庭内,又有百盏五色祥龙幡林立建昌宫金祥殿之外。朱全忠头戴双龙通天黄金冕、身着镶金缎子滚龙袍,脚踏丹凤乌龙靴,立于金祥殿台阶之上。宰相张文蔚、杨涉率文官列队于东侧,敬翔、谢瞳、张全义、贺瑰跟随其后;大都督葛从周,副都督张归霸率武将队于西侧,张归厚、张归弁、王彦章、杨师厚、符道昭等人跟随其后。内庭中间筑造一座受禅台,高约三丈六,上设香案焚炉。太监王殷、赵衡左右一边一个将哀帝扶上受禅台,点香祭拜天地之后,哀帝李柷手捧传国玉玺奉在香案之上,旁边王殷递上草拟好的诏书。哀帝手持诏书宣道: “天命延祚,特旨诏曰:龙位受命于天,君主德归于民。朕在位四载,上赖祖宗灵佑,下依群臣扶保,延运唐室至今。然江山多舛,生灵维艰,朕无上祖才德,以致天命将终,国祚衰微。故朕欲以上古贤君之德,尧、舜帝君之道,择禅明主。梁王朱全忠广施仁义,名播恩惠,才过五帝,德比周公,天命交运,当兴朱梁。特旨禅位于梁王朱全忠,以济苍生之愿,成就三皇之志。钦此。” 圣旨读罢,宰相杨涉登受禅台,哀帝又捧起传国玉玺交于杨涉。杨涉高呼:“请梁王朱全忠上受禅台接承天命。”只见朱全忠大摇大摆由金祥殿走下,登上受禅台。朱全忠燃香三柱,祭祀天地。礼毕,杨涉将传国玉玺交于朱全忠。正是:
高祖爵位唐国公,长安开基四海同。贞观之治威仪震,万邦皆敬唐太宗。 女主则天五十年,明皇开元盛世宏。贵妃醉酒君王则,安史乱兵逞暴凶。 平叛依佐郭与李,阉党挟君祸无穷。黄巢造反九月八,诸侯并起乱哄哄。 飘摇社稷失唐祚,只恨朱温不全忠。二十二主传真命,两百八十九载终。 朱全忠篡得皇位,以日光中天,普照万邦之意,改名朱晃,谥为太祖神武皇帝。废大唐年号天祐,改元开平,定国号为梁。改汴梁为开封府,建为东都,以唐东都洛阳为西都。废京兆府为雍州。废唐哀帝李柷为济阴王,大赦天下,史称后梁,乃五代第一君。 朱晃临朝登基,令敬翔草拟诏书,当庭册封百官。其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保,荣尊九五,大赦天下,册封百僚。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太府卿敬翔封崇政使;张全义封河南尹,兼任忠武节度使;谢瞳封工部尚书,兼宣义节度使。张文蔚、杨涉封门下侍郎,御史大夫薛贻矩封中书侍郎。葛从周拜左金吾卫上将军;张归霸拜左骁卫上将军;拜张归厚右骁卫上将军;王彦章拜左监门卫上将军;张归弁拜右监门卫上将军。另诏李唐内外文武旧臣,仍为梁用,进爵半级。精诚竭虑,勿负朕心。钦此。” 朱晃加封百官之后,又拟旨追尊父亲朱诚为穆皇帝,母亲王氏为文惠皇后,亡妻张氏为文惠皇后。册封膝下诸子分别封为长子朱友裕为皇太子、郢王友珪、福王友璋、均王友贞、贺王友雍、建王友徽、康王友孜,养子朱友文为朱晃最爱封博王,养子朱友谦封河中节度使之职。 众人册封已毕薛贻矩奏道:“臣启奏陛下,万岁既已顺承天命,但诸候之中尚有未臣服者,天下州郡尚在群雄割据之下。昔日周武王分封诸侯,使周室江山延祚八百载。陛下可效仿周制,分封众王,使其臣服,成就社稷一统。” 朱晃言道:“天下初定,安定民心为重。着令吏部商议各地王侯封号,具予册封。”朱晃即位当年两浙节度使钱镠加爵越王、武安节度使马殷加爵楚王、威武节度使王审知为闽王、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晋爵渤海郡王。所封四路诸侯皆愿臣服朱晃,进贡纳赋,且成为十国之中的诸侯。 朱晃篡夺皇位,自然有诸侯不服,乃是晋王李克用、蜀王王建。话分两头,先表晋王李克用久有军务劳累,又闻朱晃篡夺皇位,气得是卧病在床。忽有嗣子李存勖来报:“父王,蜀王王建遣使送书信一封。” 李克用言道:“亚子速为孤王念来。”李存勖拆信读道: “悉闻梁王朱全忠心生谋逆,篡夺皇位。吾与王兄具为唐室旧臣,当报效李唐社稷,奈何如今李唐香火已断,龙脉已终,此乃天命所致。朱贼既已无故称帝,吾与王兄可自立为君,割据一隅。不知王兄尊意若可。” 李克用听得此信,问道李存勖:“王建劝我自立为帝,亚子以为孤王当如何处置?” 李存勖言道:“孩儿以为朱晃篡位称帝,乃天赐晋军南征之名。父王当广布恩义,以成就霸业为先。以讨贼为名,东连吴王杨行密,西和歧王李茂贞,既而定鼎中原。” 李克用喜道:“亚子远谋,定可承吾基业。”即命准备笔墨,写下书信一封。信写完毕,李克用向存勖言道:“亚子传孤王令,命参军郭崇韬为使携信出使西蜀。”李存勖遂安李克用之命,遣派郭崇韬出使西蜀。 郭崇韬有一好友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氏,乃是李克用军中左军教练使。闻知郭崇韬将往西蜀,孟知祥往晋阳西门外送行。孟知祥临行前对郭崇韬谢道:“安时兄此番入蜀,一路艰辛,只是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兄长不吝赐教。” 郭崇韬言道:“保胤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孟知祥言道:“晋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长这辅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韬言道:“保胤以为晋王何许人也?” 孟知祥言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韬言道:“晋王心存大志,久有图谋霸业之心。崇韬虽是送信使者,实乃晋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后朱梁若灭,晋王必谋西蜀。”孟知祥闻得此言频频点头称是,二人诀别自是不提。 书说简短,郭崇韬到了成都将信交与蜀王王建,便返回晋阳,又一路勘察地势,画定草图,不再详说。蜀王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氏。长得隆眉宽额,相貌伟然,因黄巢起义时保驾有功,官封蜀王。王建得了李克用书信,拆信读之,信曰: “本窃念本朝屯否,巨业沦胥,攀鼎驾以长违,抚彤弓而自咎,默默终占,悠悠彼苍,生此厉阶,永为痛毒,视横流而莫救,徒誓楫以兴言。别捧函题,过垂奖谕,省览周既,骇惕异常。泪下沾衿,倍郁申胥之素;汗流浃背,如闻蒋济之言。 仆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且授任分忧,叨荣冒宠,龟玉毁椟,谁之咎欤!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宠,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惟公社稷元勋,嵩、衡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 (出自《旧五代史 武皇纪下》) 王建读李克用之信,知其并无称帝之意,便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自立之事。王建将晋王书信传于众人观看,幕僚韦庄言道:“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千岁乃唐室忠臣,如今李唐社稷失传,千岁正可借此时机称帝。” 幕僚冯涓言道:“如今朱梁篡唐,仍嫌寻觅李唐宗室,自立称帝为时过早,千岁当以蜀王之名代行天子之事,望千岁三思。” 韦庄劝道:“冯先生多虑了,昔日汉昭烈帝刘备以两川为基,称帝于蜀。如今蜀王亦可效仿前人,再蜀中即位。唐室虽有族裔,蜀王可哀哭唐帝三日,以示忠节。”王建以为韦庄之策可行,便着令成都百姓先为唐天子戴孝,再自立称帝。 三日后,蜀王王建率万余名官吏臣民在成都城外,向东而跪哭悼唐哀帝三日。公元九零七年,后梁开平元年,蜀王王建于成都称帝即位,定国号为蜀,改元武成,于南郊祭天,大赦天下,谥为高祖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正是:
十国割据第一君,若不称帝枉为臣。 痛哭流涕拜唐主,只为掩饰生野心。 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秋,梁太祖朱晃以李克用延用李唐天祐年号,不受天命为由,令敬翔、王彦章留守开封;命康怀英为先锋,谢瞳为军师,亲率雄兵十万向潞州进发。 话说梁军先锋官康怀英率兵三千列阵潞州城下,潞州守将乃是二太保李嗣昭与十太保李存实。李嗣昭见的守兵来报,即可点兵开城门应战。李嗣昭率兵摆开阵势,远远望去见梁军一面先锋将旗,上书“康”字。旗下一员大将头戴亮金荷叶狮子盔,身着金锁连环甲,跨下一匹枣骝马,手中一条金攥虎头枪 ,此人便是先锋官康怀英。康怀英见李嗣昭出城,高声呵道:“吾乃大梁征北先锋官康怀英,尔等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李嗣昭骂道:“无耻梁贼,我当替唐帝诛杀之。”李嗣昭策马杀来,康怀英持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康怀英并非李嗣昭对手,败退而回,李嗣昭正欲追杀,只闻远处战鼓擂动,风沙卷土,正是朱晃得十万雄兵杀来。李嗣昭见兵力悬殊,不敢恋战,收兵回城去了。 李嗣昭回至城中对李存实言道:“今观梁兵足有十万之多,潞州兵马不过万人,恐难以维持,需速往晋阳搬兵。待梁兵围困就为时晚矣。” 李存实言道:“即使如此,弟愿前往晋阳。” 李嗣昭言道:“如此甚好,存实需立刻起身,时不我待,以免耽搁。”李存实即可收拾一番,单枪匹马由潞州北门而出,直奔晋阳。 待到晚间,只见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十万梁兵已四面扎营,将潞州团团围住,李嗣昭登城巡夜,只恐守城兵足有所闪失。李嗣昭坐在城垛之下,昏昏迷迷的睡着了。拂晓之时,忽有军校将李嗣昭唤醒,报曰:“梁兵四面攻城,请二太保定夺。”李嗣昭赶紧起身,查看城外。只见梁军云梯林立,弩箭入雨,战鼓号角与喊杀交融,呼号震天。李嗣昭提起三股托天叉,率兵拼死守城。正是:
潞州内外血成流,云梯上下喊杀头。 苍天不闻民所叹,大地焉知魂所愁。 潞州危在旦夕,李嗣昭坚守潞州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