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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传

作者: 孙开泰、孙东

23回 忆往事光明磊落 遭诬陷郡守撤职

初夏的一个傍晚,已然是鬓发花白的吴起同好友西门虎坐在黄河岸边,仰望着东方 升起的一轮明月,聊着天。

“吴兄,你镇守西河有二十年多了吧?”“是啊!自我上任西河守算,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啊……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一转眼,新主公登基已有十四年, 解狐老先生去世十八年了,师傅他老人家仙逝已有八年,李悝先生去世也有十年了,范 贤弟捐躯沙场也已经是……”“吴兄,刚五十几岁,记性就这么差了——范犀首是在十 二年前与秦军打的那一仗中阵亡的!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祭日了!”“对,对!还是你记 得清楚!唉!他从我在鲁国的时候就跟着我——二十几年东征西讨,天天在刀剑丛里过 日子,最后……算了,不说了……”吴起伤感地摇了摇头。

“就是,何必这么伤感——都过去了嘛!咱们难得像今天这么清闲,聊点儿高兴的 事嘛!对了,你那部《兵法》著完了吗?”西门虎打岔的本领还是不减当年。“写了有 四十几篇了——希望能给后人一些启发。另外,我还抽时间把早年在曾夫子那里学到的 《左氏春秋》一书作了一些整理——我把它写在了竹简上,这就要完成了。——事情太 多,没有时间啊!”说到这里,吴起颇有些遗憾。对此,西门虎十分理解,他说道: “是啊,前些年秦国时常犯境,大小仗打了近百次——后来终于把他们打得死心了!可 先主又崩了,新主公登基,又要你经常回安邑去为他出谋划策——也够你忙的!” “忙我倒不怕……只是有些事情提起来就叫人别扭——自李悝先生去世后,相位一直空 着。前年,商文竟然凭着他的势力拿走了相印——他对国家何功之有?不过是趁前线将 士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在都城中拉拢了大批党羽而已!可主公却认为他那是在众大臣中 有威信——堪当丞相重任!我看主公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提起此事,吴起显得格外激 动。

“算了,算了,”西门虎劝道,“不当丞相也好……总能落个清闲……”“我倒不 是一定要当那个丞相——就是看不惯那些趾高气扬的老爷!”“看不惯又能怎么样?就 说那个王错吧,上次新主公登基后来西河巡视,他在那里大谈秦军是因为西河山川之险 才没能攻过来,让你当面指责了他一番。事后主公虽然对你说了不少称赞的话,但我看 得出来——他那心里还是向着王错的,后来回了都城就升了王错的官……可却免了你上 将军的职位!对了,那个王错是不是和你有什么旧怨?

要不,他怎么老找你的麻烦?”

见西门虎问起此事,吴起又叹了口气,回答道:“嗨!这根源在十几年前了……你 还记得有一年我杀过一个犯军规的持节尉吗?你还为他求过情呢!”西门虎想了想, 说:“就是那个无令闯敌营,提回了两颗人头找你报功的那个年轻人?”

“对!就是他……”

那事发生时,文侯还活着。那次秦国又进犯西河,吴起率领“武卒”将秦军挡在了 边境上。两军摆开了阵势对峙了几天后,吴起决定要在第二天夜间偷袭秦营。可就在当 天的晚上,一个年轻的持节尉单枪匹马私自闯进了秦营,连斩两名秦军士卒的首级,得 胜而归。可这么一来,就暴露了吴起偷袭的计划,使魏军失去了一次战胜秦军的机会。

后来那个持节尉提着两颗人头来向吴起请功,吴起按照“军法”的规定,赏了他十 锭黄金,然后叫人把他推出营外斩首——因为“军法”的第一条就是“无令出征者,斩!” 当时有不少人为这个持节尉求情,可吴起认为法不可容情,不然就是失信于天下,所以 还是坚持把他推出去斩了。

听吴起又提起这件事来,西门虎问:“吴兄,这事都过去十几年了——和王错有什 么关系?”“我最近才知道——那个持节尉原来就是王错的内弟!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 一直找我的麻烦的原因!”“想不到王错会如此狭隘!当年你也没有杀错嘛!他怎么会 对这件事情至今耿耿于怀!”吴起愤愤地说:“岂止是他一人,有不少人都因为我在西 河变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而对我怀恨在心——王错不过是他们中闹得最凶的一个罢 了……由他们去吧!反正我也拿他们没办法!”“你啊……在战场上你是内行——面对 强敌,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在官场上,你可是个实足的外行——到处得罪人……是 不是?”吴起点点头,说:“是,是,我从二十九岁当将军,近三十年了,可官场那套 却总也没学会——大概这辈子是学不会了……西门,说实在的,有时我真想辞官离朝, 去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以度残生算了……可又觉得那样对不起先主对我的恩情!” 西门虎听了这话,故作轻松地说:“你要是真的走了呀,那秦国人非大宴三天,以示庆 贺不可!”吴起听了,脸上勉强有了一丝笑容。

天越来越黑了,两人的聊兴却丝毫未减。这时,见两点亮光顺着河岸很快地移动了 过来,待近了,才看出来的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和两个打灯笼的侍卫。“期儿,你来干什 么?”吴起问来的年轻人。“父亲,西门叔,天晚了,我来请你们回去。”吴起坐在那 里没动——他难得有机会和西门虎说说心里话,所以他不想走。西门虎站起身,说: “吴兄,回去吧——总不能老呆在这儿!”说着冲吴期使了个眼色,吴期忙上前搀起了 吴起,说:“父亲,走吧……”

这时在位的是魏国的第二代国君——魏武侯。武侯初继位时,还能学习他父亲文侯, 尊重老臣,广泛听取意见。因此在他刚继位的几年中,魏国仍然雄踞列国霸主之位。但 到公元前387年(魏武侯十年)以后,武侯渐渐被一群佞臣所包围,开始变得刚愎自用, 好大喜功,对吴起等一干老臣的劝戒越来越听不进去了,相反的,对那些善于阿谀奉承、 溜须拍马的官员,武侯却十分欣赏。随着这种情况的发展,魏国的国力走上了下坡路, 不过是仗着前些年创下的基础,勉强支撑着。

对此,秦国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刚刚继位的国君秦献公打算趁此时机,完成 他的前辈们没有完成的心愿——收复河西之地。但又慑于吴起,所以只是将几十万兵马 压到了边境上,以等待合适的时机。

秦军的动向当然不会瞒过吴起的眼睛。公元前383年(魏武侯十四年)的一天里,吴 起在郑城巡视的时候,就发现秦军偷偷地在边境上立起了一个了望亭。这个了望亭可以 直接监视郑城城中的布防情况,给郑城的安全带来了很大的威胁。吴起忙调了几十名精 明强干的士卒,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化装成下地的农民,靠近了那处了望亭,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亭去,一举拔掉了这根钉子。

回到临晋后,吴起深感西河形势的危急,便约西门虎来商议对策。两人从郡守衙门 走出来,边走边谈。谈着谈着,就不免谈起了近几年来武侯的改变,提起这些事,吴起 越想越觉着心里有气,索性拉西门虎在河岸边坐了下来把满心的怨气一股脑的对着好友 吐了出来——这才有了上面的那一段对话。

牢骚要发,可是事情也还得干,真让吴起就此解甲归田,他还真舍不得这西河的山 山水水和那些与他亲如一家的士卒、老百姓们——西河已经成为了吴起的第二个故乡! 因此,就是仅仅出于对西河的感情,吴起也绝不会容忍秦国把战火烧到这片土地上!

为了防备秦军的进攻,吴起下令大量打制兵器,制造盔甲,购买战马,并开始征集 新兵,补充原“武卒”之兵力,以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他还每天亲临校军场,督促士 卒们加紧训练……吴起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秦军的脚踏上西河一步,他吴起就会叫 他们爬着回咸阳!

吴起在西河为了国家的安宁奔忙着,可在都城安邑的那些新贵们却整天过着花天酒 地的生活。

此时,王错正和一群大臣们边观赏着歌舞,边品尝着各种美味佳肴。“王大人,来, 来,尝尝这道红烧熊掌——可补了!”宴会的主人商文招呼着酒至半酣的王错。王错醉 眼朦胧地说:“多谢商相爷……”又向下面正在跳舞的那几个少女一指,说道:“相爷 也该弄点儿鹿茸酒什么的喝喝……不然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怕相爷吃不消啊……” 虽然席上并无外人,但商文还是被王错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略带尴尬地说: “王大人要是看上了哪个,尽管领去好了——都是自己人嘛,这点忙我倒是还帮得上!” “算了,算了……相爷还是自己留着吧——就算你商相爷舍得,我……还怕我家里的…… 那只河东狮不干呢!”——王错倒也实在!他的话引起了众人一阵哄笑。商文忍住笑说 道:“王大人未免太……太……”说到这里,商文收住了话,没再往下说。王错自己也 觉失口,歪歪斜斜冲众人一拱手:“各位……见……笑,见笑!”

一个大臣开玩笑道:“王大人,你家的河东狮再厉害,也比不过咱们河西那头狮子 啊——他一句话,你小舅子的脑袋可就搬家了!听说他最近正加紧训练他的‘武卒’, 还大量招兵买马——像你这样经常和他作对的,可要小心点儿啊!”王错听了,满不在 乎地一摇晃脑袋,说:“他也就敢跟……秦国人发发狠什么的!对咱们——他能有什么 办法?他敢……不听主公的?”商文在旁边也狂妄地说:“他不就是打过几次胜仗吗? 那又能如何?识相的,就学乐羊——告老还乡算了!可他——前年没当上这丞相还不死 心,到现在还在西河那里折腾!我倒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那个开玩笑的大臣一见商文有些发火的意思,才想起,他那一句“像你这样经常和 他作对的”把商文也裹了进去,忙自责道:“怪我,怪我,多喝了两杯——口没遮拦! 吴起怎么能斗得过商相爷呢?来,作为赔罪,我敬商相爷一杯!”说着恭敬地举起了手 中的酒杯。商文一见,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又转身 对侍从说:“去,叫他们把那道‘九凤朝阳’端上来!”

……

这一晚,王错直喝得天昏地暗,才在他的侍从的搀扶下爬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到家, 倒头就睡。

待他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王错在床上躺着,心中还回想着昨晚的情景,不 觉自语道:“商文那儿那个从越国买来的小妞还真有几分姿色……”偏偏这时他老婆从 门外进来,听了个满耳——这下可坏了!她一把把王错从床上拽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 问:“你说什么呢?”“没……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你当我是聋子啊?”说着, 王错已经被拉下了床,只听他老婆狠狠地说:“天天就知道去灌黄汤!再就是到处去招 猫递狗——你觉得那小妖精有姿色,你怎么不把她领家来?好把我赶出去啊!你说啊! 说啊!”王错此时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低声下气地说:“夫人,你这是何必?我…… 我也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我认错还不行吗?”“认错?说!昨晚上又到哪儿找乐儿 去了?”“没……没,那不是去商文那里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吴起去了吗?”“是吗? 那商量得怎么样啊?”“这……”“我就知道!商量!商量!你们都商量了十几年了! 吴起还是当他的西河守,我兄弟的仇也还是没有报!我苦命的兄弟啊!你死得冤哇!” 说着话,王错的老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号了起来。

“吴起是先主的老臣,连主公都要让他三分——是说对付就对付的了的吗?再说, 要不是我,主公能把他的上将军印给收了吗?”王错为自己辩解道。王错的老婆一听这 话,又哭嚎着说:“那我兄弟的仇就不报了?我的兄弟啊……”“夫人,别哭了……别 哭了!我琢磨着,要想彻底扳倒吴起,除非是……”“是什么?”“除非是他犯了谋反 作乱这样的重罪!”王错的老婆听完,狠狠啐了王错一口:“阿呸!这话说了和没说一 样——吴起他会谋反吗?”接着,便又杀猪般的哭嚎起来。

王错用手抹着脸上的唾沫,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大臣的话——“听说他最近正加紧 训练他的‘武卒’,还大量招兵买马……”不觉心生一计,忙对他老婆说:“夫人,你 不要哭了——内弟的仇能报了!”他这一说,他老婆果然不哭,问道:“怎么报?” “你不用管了,叫人给我马上备车——我要进宫,面见主公!你就在家听好消息吧!” 王错的眼中此时闪过一道凶光,他在心中说着:“吴起——我要让你死!”

“什么?吴起要谋反?这不可能!”魏武侯惊讶地说。王错故作神秘地说:“主公, 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如今这满朝上下,谁还不知道吴起在西河大肆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谋反之心昭然!你若不信,可以找人来问问嘛!”说到这儿,王错又给自己留了一 条后路,“不过,有些人慑于吴起的地位和权力,可能不敢讲实话——但总会有赤胆忠 心的人的!”魏武侯摇了摇头,表示还是不信王错的话,他说:“王爱卿,吴起这个人 不过是太僵化了一些……说到谋反,我想他是不会的!对他的忠心,朕还是信得过的— —招兵买马的事嘛……西河地处边疆,加强戒备也是常事,不足为怪!”

“主公,你对吴起还不了解——他是一个有着极强报复心的人!当年他忠心辅佐先 主,那是因为先主有恩于他,可现在……”武侯听出王错话里有话,问:“现在朕对他 也不错呀!难道他还会有什么不满?”王错故意遮遮掩掩地说:“这……主公对吴起确 实是不错,可……”“可什么?”“主公难道忘了?是主公你免了他上将军的职位…… 前年,吴起与商文争相位,最后也是主公你把丞相的职位给了商文……吴起他……他能 不恨主公你吗?”“他会恨朕?”“主公,这一点儿也不稀奇——你不知道当初吴起是 为什么离开他的故乡卫国的吧?就是因为人家骗了他一点儿钱,他就把人家家里杀了个 满门鸡犬不留!后来在卫国呆不下去了,这才逃到了鲁国!你想,那么点儿事,他都不 肯放过人家,必须杀之而后快——这丢了上将军印,又没争上丞相印,两件事加在一起, 他能不恨主公你吗?所以以微臣之见——这次他在西河的举动,怕不是针对秦国人的吧……”

这次武侯被说得有些动心了,他对王错说:“照你这么说,吴起确有谋反之心?那 该如何是好呢?”“依臣之见……”王错说着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砍了一下。武侯一见, 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又没有拿到吴起谋反的真凭实据,哪能说杀就杀呢——他毕 竟是个屡建功勋的老臣啊!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暂且不要对旁人提起 此事!”

王错离开了王宫,马上又去了商文的丞相府——在对付吴起这一点上,他与商文说 得上是志同道合。

其实王错一心要陷害吴起,并不是单纯的要给他内弟报仇。他早在十年前就开始领 两份俸禄了——一份是魏国的,一份是韩国的。当然,韩国的那份俸禄不会是白给的— —他的任务就是要削弱魏国国力,以保障韩国的安全——柳子瑞的情况又在王错的身上 重演了!诸侯国之间的长期争斗,使一些人明白了——那些在战场上取得不了的成果, 可以通过金钱、美女、珠宝来取得!因为像柳子瑞、王错这样的人并不十分难找!

在丞相府,王错把刚才自己进宫陷害吴起的事,近乎玄耀地讲给了商文,商文听后, 大大地称赞了王错一番,之后,他对王错说:“王贤弟,对你这一计,我一定会全力支 持你的!要是这次真能搞倒吴起,我送你一处宅院——里面还有五名越国的美人儿!怎 么样?”王错一想到那些柔美可爱、千娇百媚的越国美人儿,口水差点儿流下来——真 是天大的好事,又能除掉吴起,又可得美人!想到这儿,他忙向商文道谢:“那我就先 谢过商相爷了!不过……”“不过这事不要让尊夫人知道,是吧?”商文替他接上了后 半句。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

王错和商文两人串通之后,商文派出了自己的几名党羽——当然也都是在朝为官的, 频频在武侯面前“揭发”吴起在西河意欲谋反。有道是:“三人成虎”,这些人天天在 武侯的耳边说吴起要谋反,可就由不得武侯不信了。武侯思前想后,最后想出了一个折 衷的办法——也不说吴起要谋反,也不说吴起没有谋反,先将他的西河守免了,调回安 邑再说!

金秋的西河,又是一片丰收的景象。地里的粟、谷都低垂着沉甸甸的头,一阵秋风 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收割的农民们仿佛是畅游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 他们弯着腰,怀着喜悦的心情,小心地将成熟的庄稼用镰刀割下来,后面跟的人,把割 下来的庄稼打成捆,运往地头——在那里,已经冒出了一座金黄色的小山……

吴起一早赶到校军场,指挥“武卒”的训练。他站在那高高的司令台上,往下看去。 但见那边一队,都是些大力士,一个个正在耍石锁、举铜鼎……那一二百斤重的石锁、 铜鼎在他们手中好像成了顽童手中的玩具——一起一落丝毫不见费力;这边一队全是些 轻身跳跃的高手——在丈许高的木墙、丈余宽的深沟之间穿行,如履平地;在远处的那 一大片空场上驰骋的是“武卒”的骑兵,一个个正跃马挥刀,劈砍着沿路的草人——马 蹄响过,“人头”落地;近处更有一队铁甲步卒,每人手持长戟,随着令旗、战鼓的指 挥,有条不紊地变换着各种阵形……小伙子们都练得不错!看来虽然“武卒”的成员换 了一批又一批,可见当年“武卒”那骁勇、无畏的精神,精湛娴熟的作战技巧却一直保 持到现在。吴起听着那震天的喊杀声,看着士卒们那矫健的身影,欣慰地笑了……

极目远眺,吴起看到了城外那片金色的“海洋”,和穿行在“海洋”中的农民们,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西河百姓开镰的头一天,按往年的惯例,他是要亲自到地头去看望 那些辛勤劳作的农民们的。想到这些,吴起让西门虎留在校军场指挥士卒们继续训练, 自己带上了几名侍卫,驾上车,匆匆向城外驶去。

一个正在田里收割的农民,抬起头擦着汗,猛然看到吴起的车从远处驶来,向其他 人高喊道:“快看——吴大人又看咱们来了!”农民们一听,忙放下各自手中的活计, 迎着吴起的车跑了过去。

转眼间,吴起的车停到了众人的面前。吴起跳下车,对大家说:“乡亲们,大家辛 苦了!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一听吴起问收成如何,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上了,“吴大人, 你还没看见吗?今年可是少有的大丰年呀!”“这不,割下的庄稼把场院都堆满了,只 好把剩下的先堆在地头上!”“吴大人,今年我们一定能多多的卖给国家粮食……你就 看好儿吧!”吴起听着,连声说:“好!好!我吴起谢谢乡亲们了!今年还是老规矩— —卖粮卖得最多的,给予重赏!”农民们又是一阵的欢呼雀跃。吴起走到地头,看了看 那里堆放着的粮食,又把手伸进粮垛摸了摸,对众人说:“粮食放在这里可不行啊—— 这里面已经发热了!再放两天,肯定会有发霉变质的——那多可惜啊!”“可是,实在 是没地方搁了!”众人回答道。吴起想了想,说:“不然……这样好了——先运一些放 到校军场的边上,其余的……我再想办法!”众人忙摇头道:“吴大人,那怎么行呢? 粮食放到校军场里,会影响士卒们训练的!他们要是练不好武艺,守不住咱们西河—— 秦国人过来一抢,我们还不是照样没粮食吃,就更别说卖给国家粮食了!”吴起一听, 笑着说:“真亏了乡亲们提醒——我都高兴糊涂了!差点儿把秦国人驻在边境上的那几 十万大军给忘了!”说着还直拍自己的后脑勺。众人一听,也和吴起一起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辆敞篷马车 箭一样的向这边奔来。不大会儿的工夫,马车就裹着飞扬的尘土,停到了众人的面前。 “西门,你怎么来了?”吴起看清了来人后,惊异地问,“你不是在指挥大家训练吗?”

“吴兄,我……我来看看……”西门跳下了车,含糊地说。吴起喜悦的心情使他没 有注意到西门虎的表情,他对西门虎说:“来看看也好!来,西门,你到这儿来看……” 吴起说着拉起西门虎来到地头,指着那像小山一样堆在那里的粮食,接着说:“看!今 年的收成多好呀!我在西河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丰年呢!”

西门虎看了一眼那一个连一个的粮垛,心情复杂的对吴起说:“是个大丰收年…… 吴兄……咱们回去吧……”吴起问:“怎么?有事?”西门虎想了半天才似是而非地说: “主公从安邑派来了使者……”“嗨!你怎么不早说?那好,我们走!”说着吴起辞别 了众人,带上侍卫,和西门虎一起驾车离去了。

回到郡守衙门的大厅,吴起一眼看到坐在大厅中央那个位置上的,正是那个一直找 自己麻烦的王错!此刻王错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见吴起进来,对吴起狂妄地叫道: “吴起!过来接旨!”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帛。吴起一见是武侯的封印,忙望旨跪 拜,口中说道:“臣吴起接旨!”王错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吴起,冷笑一声,念起了武侯 的旨意:“查西河守吴起年迈,难以胜任郡守重任,故免去郡守一职,先主赐金斧收回! 即日回都,另作任用!”

王错读完了旨意,见吴起还呆呆地跪在那里,越发得意,他冲吴起喝道:“吴起! 谢恩!”吴起这才木然地说道:“臣吴起谢恩!”说完机械地走上前,从王错手中接过 了那卷轻飘飘的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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