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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许光达

第二章 战沙场洒热血 拳拳赤子情

  1927 年8 月1 日,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决定,在以周恩来为书记的中国共产党前敌委员会的领导下,在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人的直接指挥下,在江西举行了著名的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参加起义的部队有:贺龙的第二十军、叶挺的第十一军的第二十四师、第二十五师和朱德的军官教育团等,共约二万多人。起义很快取得了胜利。

  1927 年8 月。九江。

  在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的院内,一个年轻的军官急匆匆地跑到总指挥的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一个中年指挥官坐在藤椅上,手里夹着烟,嘴里吐着烟圈说。

  “报告,总指挥,第四军直属炮兵营又跑了几名军官!”年轻的军官走进门,两脚立正,行着标准的军礼。

  “什么!”中年指挥官一下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这个中年指挥官就是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此人为人奸滑,表面上主张“中间路线”,暗中却与汪精卫勾结,是个拥汪分子。

  他们会跑到哪去呢?他想起了前几天被聂荣臻、周士第、孙一中拉走的第二十五师的第七十三团、第七十五团,虽然自己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去参加南昌起义,曾率兵乘火车追,结果非但没追上,还差点把命丢了。如今共产党在南昌搞暴动这几天,自己的部队已陆续有军官逃跑,今天又跑了六个军官,难道他们是有组织地去参加南昌暴动?是的,毫无疑问,他们是共产党!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想到这儿,他急忙对年轻的军官喝道:“命令部队,赶快给我追!”

  “是!”

  几天以后,在赣江北岸的大路上,急匆匆走来了六个青年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大高个儿,长得一表人材,边走还边回头喊:“快!你们看,前面就是南昌城!”后面的几个小伙子听到这喊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高兴地喊着:“到了!我们胜利了!”

  原来这六个年轻军官,就是张发奎下令要追赶的人。他们是张发奎第二方面军第四军直属炮兵营的军官,六个年轻的共产党员。走在最前面的大高个儿,就是刚从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毕业分配到直属炮兵营任见习排长的许德华。

  这时,许德华望着江对面不远的南昌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欣慰地笑了。他想起了六天前,也就是8 月2 日,南昌起义的枪声令每一个共产党员振奋,他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恨不得立即飞向起义的战场,投身到叶挺、贺龙的部队。就在这时,驻军当地九江市的党组织指示他们炮兵营的六个共产党员,立即开小差去南昌,参加起义的部队。

  接到指示后,许德华兴奋不已,在组长老黄的带领下,他们六人匆勿上路。想乘九江到南昌的火车,但由于昨天张发奎和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汉魂带卫队营乘火车追赶周士第带领的第七十三团,以阻挠其到南昌参加暴动,结果遭到周士第团的猛烈攻击。张发奎、李汉魂见势不妙,弃车逃跑,致使火车不通。他们只得徒步赶往南昌。

  整整六天了,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一路的辛苦都随着这欣慰的笑,而跑得无影元踪了。只见许德华迅速地从衣袋里掏出了红领带。这是九江党组织发给的起义军标志。许德华正要把红领带围在脖子上,只听得一个声音说:

  “许德华!别急,过了江再说!”

  许德华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他们的组长老黄。别看大家叫他老黄,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岁刚出头。

  老黄紧走几步,取下许德华的红领带轻声地说:“我们走了六天,时间可不短呀!”说着把红领带塞到了许德华的口袋里。

  许德华立即明白了老黄的意思,他疑惑地望望江对岸的南昌城,难道会有什么变化吗?

  过了赣江,南昌城就在眼前。怎么看不到红旗,听不到歌声,守城的卫兵也没系红领带?

  “情况不对。守城的不像是我们的人!”许德华判断道。

  再往前走几步,发现墙上贴了一张由张发奎署名的告示:“叶挺贺龙,盘踞南昌,希图不轨,实行赤化,本总指挥,声罪致讨,以慰总理在天之灵。”

  几个战友,气得握紧了拳头,不知谁骂了一句,“妈的!张发奎这个老滑头彻底倒过去了!”

  “叶贺的部队呢?”许德华的军校同学杨实人焦急地问。

  “也许转移了!”老黄猜测着。

  “转移了?”大家沉思着。

  “转移到哪里去了呢?”杨实人自言自语道。一片沉默。几个战友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呆站在那里。本来嘛,从九江到南昌,火车不通,硬用两条腿跑来的,每个人的脚上都有水泡,但是一想到即将投入战斗,投向自己的队伍,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可是,现在起义队伍走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同志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商议一下!”老黄打破了沉默。在江边的破草棚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

  “我们晚来了一步,唉!”

  “下一步怎么办?”

  “那还用说,追赶起义部队,这是党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说得好听,往哪追?”

  “依我看,我们还是先住下来再说!”

  “对,先休息一下,然后再找党组织!”

  “我不同意,我们是来参加起义部队的,没找到起义部队,我们就没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许德华一听要住下,就着急地说。“这儿离我家高安县很近,莫不如先到我家休息,然后再到高安县委打听起义军的下落!”

  “你有把握吗?”老黄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问题!”杨实人肯定地回答。

  “那好,我看就这么办!”老黄说着,转向了大家,“你们的意见如何?”

  “同意!”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也只好如此!不过,千万不能多住,否则,怕是赶不上了!”许德华还有一丝顾虑。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部队没追上,倒先把你老兄送到家!”“这叫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嘛!”

  几个战友一边冲着杨实人打趣,一边向高安的方向走去。

  8 月的江西,天热得像蒸笼,别说赶路,就是坐着乘凉,也会汗如雨下。

  在通往临川的路上,许德华等一行五人正急匆匆地赶路。

  原来,他们到了高安县后,从当地的党组织了解到,叶挺、贺龙的部队南下到临川。许德华等人第二天就赶往临川,杨实人由于脚伤,行动不便,留下来了。

  许德华他们汗流满面,仍不停地往前赶,他们只有一个愿望:追上起义军。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一个村庄,正准备休息,只听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从路西边窜出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的枪缴了。

  一个当官的走到他们身边阴阳怪气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掉队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许德华反问道。

  “老子是第二十军的!”当官的很得意地说。

  许德华他们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是贺龙第二十军的起义部队,这是一伙有组织的叛变者。“你们要去哪儿?”当官的仔细地看着许德华他们几个。

  “不知道!”

  “他妈的,当了俘虏还敢嘴硬,给我搜!”

  接着,几个当兵的上来搜身,许德华他们临来时,九江党组织发给他们的银元、红领带,都被他们收去了,幸亏许德华事先把他们几个人的组织介绍信藏在鞋里,不然就要坏大事了。

  “报告营长!这里还有!”一个士兵说着把三张《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的毕业证书递给了当官的。许德华的毕业证书因被父亲许子贵要去保存才免遭劫获。当官的接过三张毕业证书,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哦!

  你们也是黄埔生,我们是同学,本人是黄埔第三期,我说几位老弟,还是跟我们一块干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见许德华他们五位没什么反应,就向他的手下挥手说:“把他们带下去,让他们考虑考虑!”

  他们几个被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门被锁上,窗子被钉死了,屋子里有张圆桌和几把椅子。

  许德华从一进屋就四下打量,寻找出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天窗上。

  几个战友也围过来。

  “要拉我们入伙,办不到!”

  “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怎么逃?”

  许德华用手指了指天窗,大家会意地笑了。

  夜深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不时地传来狗吠声。门口的哨兵也停止了来回走动。是时候了,老黄一挥手,几个战友登圆桌踩上椅子,一个个从天窗爬了出来,很快消失在夜幕中。1927 年8 月。宁都。

  清晨,宁都城头的红旗在朝阳的映照下,格外鲜艳,一阵军号声过后,口号声此起彼伏,城门口的哨兵持枪而立,胸前的红领带鲜艳夺目。

  这时,从城门外走过来几个军人,从他们那褴褛的军装和眼里涌出的泪花,一看便知是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的人,这几个人便是许德华和他的战友。他们终于追上了起义部队。哨兵依然要例行公事地问一声,“口令!”

  “打野外!”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九江党组织交待的和起义部队的接头暗语。多少天来,他们就盼着这一时刻。

  “什么?打野外?”哨兵略一迟疑,随后又恍然大悟,笑着说,“对对,是打野外!”他走上前去握着他们的手激动地说,“同志,你们辛苦了,欢迎你们!不过,你们用的接头暗语已经过时了,现在部队整天在外边,用不着‘打野外’了,现在的口令是:‘打倒蒋介石!’好,请进城吧!”

  原来驻扎在宁都城的是担任起义军后卫的第二十五师,归属叶挺的第十一军。起义军在广昌时兵分两路:左路军由前敌委员会书记周恩来、第二十军军长贺龙率领经石城去壬田;右路军由第十一军军长叶挺、第九军军长朱德率领经宁都去壬田,两军约定于8 月18 日在壬田会师,然后合击瑞金。

  在第二十五师师部,两个年轻军官正在商议着什么,一个是师长周士第,北伐的功臣,另一个是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李硕勋。

  “报告!”许德华他们走进师部向两位首长敬礼。

  “欢迎你们!”周士第、李硕勋热情地握住了他们的手。

  随后,许德华他们递上了组织介绍信。

  “你们来得太是时候了,部队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很多,正需要人手!”周士第看过信后递给李硕勋,高兴地说。

  “好家伙!从九江到宁都,你们走了快四百公里的路,了不起。从离开南昌以来,就不断地有逃兵,而你们却不怕艰苦,追赶部队,有你们这样的好同志,我们的事业就一定会胜利!”李硕勋手拿着信,热情地说。

  周团长又向他们介绍了南昌起义以来部队的情况。

  “首长!给我们分配任务吧!”许德华急切地说。

  “不急,你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分配任务!”

  吃过午饭,许德华告别了几位一同追赶部队的战友,向着第七十五团团部走去。

  第七十五团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她的前身是北伐时期叶挺独立团的第一营。这个团的绝大多数官兵都是共产党员。团长孙一中是一个出色的军事指挥官,优秀的共产党员,也是黄埔第一期生。

  来到团部,许德华正要报告,从里边走出一个年轻的军官,差点与许德华撞个满怀。许德华眼尖,一眼认出这是他的军校同学廖运周:“运周!”

  “德华!是你!”几乎在同时,廖运周也认出了他。

  两个人又是拥抱,又是喊叫。

  “你怎么在这里!”廖运周有些奇怪。

  “我是来这儿报到的!”许德华冲着他笑了笑。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刚才师部通知的分配到我们团的那个人!”

  廖运周恍然大悟,然后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此时的廖运周已是第七十五团团部参谋。

  “原来你就在这个团!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和你一起开小差,还能参加上南昌暴动!”许德华不无惋惜地说。

  许德华说得没错,当初他和廖运周从武汉毕业都分配到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都驻防在九江,所不同的是廖运周分配在第二方面军直属炮兵团,而许德华则分到第二方面军的第四军直属炮兵营。在南昌起义前廖运周离开直属炮兵团要到第七十五团去找孙一中,曾来找许德华要和他一起走,许德华因没有得到九江党组织的命令,便没有与廖一同前往。“八一”南昌暴动那一天,许德华得到消息后为自己没能和廖运周同行、没能参加暴动,感到万分懊悔。幸亏后来接到九江党组织的指示,让他参加起义的部队,总算是得到一点安慰。不过至今提起来,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别惋惜了,你这不是赶来了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以后还有硬仗呢!”廖运周说着拉着许德华,“快走吧,领导们正等着你呢!”

  在第七十五团团部坐着几个年轻的军官,廖运周逐一向许德华介绍:“团长,孙一中!”

  许德华一边敬礼、握手,一边打量着孙团长。只见他中等身材,英俊潇洒,圆圆的脸上还印着两个酒窝。这就是非常有名的黄埔第一期生孙一中,看上去那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能统率全团参加南昌起义,打退了张发奎的追兵。了不起!真了不起!自己能在这样一位领导手下工作,真是再好不过了。

  许德华还不可能想到,他以后的许多战斗生活都和这个年轻的军官联系在一起。

  “三营长,蔡晴川!”

  “十一连连长,李逸虹!”

  “十一连党代表,廖浩然!”

  许德华一一见过之后,孙一中走过来说:“你的前任排长在战斗中牺牲了,把你分配到三营十一连当排长,怎么样?”

  “没意见,不过,我仗打得不多,又缺乏带兵经验,今后请首长多帮助!”

  许德华坦诚地说。

  “这不成问题,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带兵的,从缺乏经验到经验丰富,总要有个过程,你会成功的!”孙一中笑着说。

  其他人也都笑了。

  1927 年8 月。会昌。

  南昌起义的枪声,惊醒了蒋介石的美梦,他忙调兵阻击南昌起义南下的部队。8 月18 日,广东国民党军阀在韶关成立了以讨共为目的的第八路总指挥部。由钱大钧任右翼军总指挥,黄绍竑任中央军总指挥,范石生任左翼军总指挥,陈铭枢代东路军总指挥。此时钱大钧率四个师,黄绍竑率两个师正急忙从粤北分两路人赣南堵截。之后重兵驻扎会昌,妄图截击我军。我起义军前敌委员会决定发起会昌战役。

  朱德同志指挥的教育团和第二十军一部分,向会昌东北之敌进攻;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和第二十五师,向会昌西北之敌进攻;第二十军一部分位于瑞金附近,由贺龙同志指挥策应各方。

  会昌城位于贡水上游“之”字形河套的平坝上。城西河面很宽,水深约一米;河西有一处很陡的高地,可以鸟瞰全城;城西北是一片平坦开阔地;距城北五里,有座大柏山,是控制会昌东北要点;城东山地起伏,满山都是小松树。会昌一战的命运将决定大柏山和河西之地的得失。

  许德华所在的第二十五师,从南昌起义南下以来,一直担任后卫,许德华这个排又是后卫的后卫。全师星夜兼程赶路去参加会昌战斗。结果路线搞错了,不是去的会昌,而是路口、在向

  回转时许德华的排就成了前卫排。

  赶到会昌,师长周士第、党代表李硕勋立即向设在山头上临时搭成的指挥部跑去。

  前敌委员会书记周恩来、前敌总指挥第十一军军长叶挺、军事参谋团参谋长刘伯承、第十一军党代表聂荣臻都焦急地在指挥部内等待着。

  “昨天夜里我们走错了路,发觉以后才由路口附近转回来。现在都到齐了。”周士第解释说。

  “这个不谈吧,现在要谈你们二十五师的任务,我们已经讨论了,由叶挺同志给你们讲吧!”周恩来严肃地说,然后转身看了看叶挺。

  叶挺点了点头,转向周士第、李硕勋,“城东北的敌人很多,朱德同志指挥的部队在那面打得很激烈。”他又指着岚山岭山顶说,“你们来看,那个山顶上是敌人,山顶南面北面那一带高地也是敌人。”他又指着靠西面一带高地说,“这一带是二十四师的部队,他们打得也很激烈,有些伤亡,现在正同敌人对峙着。”他转向指挥部南面,指着寨崃说,“那个山上也有敌人占领,我们没有部队在那面。”

  叶挺讲到这里,刘伯承指着寨崃插话说:“这个山上的敌人是后来才发现的、如果不把它打掉,它就会抄我们的屁股哩!”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由寨崃方向划到指挥部的西面。周士第、李硕勋的眼睛都随着他的手转动。

  叶挺继续说:“你们派七十五团进攻寨崃,要快一点占领这个山:七十三团进攻二五三一高地北面一带的敌人;七十四团接七十三团左翼进攻,得手以后由北面进攻会昌城。今天一定要占领会昌。你们还要派人同朱德那面的部队取得联系。”

  接着,聂荣臻指示说:“这次战斗很重要,你们的任务很重。部队走得很疲劳了,要好好地进行战斗动员,党员、团员要起模范作用,保证完成战斗任务,打下会昌。”

  “部队是很疲劳,可是会昌一定要打下来,你们有没有把握呀?”周恩来望着周士第和李硕勋说。

  “我们向党保证,一定打下会昌!”周士第、李硕勋异口同声地说。

  十五团开始向寨崃之敌进攻了。团长孙一中下达命令:“第一梯队。上!”

  三营长蔡晴川率全营向城西连亘不断的三个山头冲杀过去。

  许德华的排是尖刀排,他率领全排战士冲在最前面。“哒哒哒..”敌人的机枪射过来,许德华喊了一声:“注意隐蔽!”

  许德华看到一个战士还在猛打猛冲没有理会敌人的机枪扫射,便一个箭步窜过去,把那个战士推倒在一块岩石后面。然后,许德华又依在岩石后瞄准敌人的机枪,一个点射,敌人的机枪哑巴了。许德华一跃而起,喊了一声:

  “同志们!冲啊!”率先跑在最前面。那个被他推倒的战士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许德华,二话没说,跟着排长就冲了上去。

  很快,许德华率领全排占领了这个山头,还活捉了敌人的一名营长,之后又向第二个山头发起攻击。敌人凭借着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用密集的火力网封锁我军的进攻,枪声、炮声响作一团。突然,许德华感到胳膊震了一下,侧头一看,胳膊挂花了,鲜血直流。他顾不上,仍然继续向前冲。这时,排里的那挺机枪突然卡壳了,部队受阻。这真是要命的时刻,没有机枪掩护,怎么冲得上去?连长李逸虹急得直骂娘:“他妈的,许德华,你是怎么搞的?”

  许德华一言未发,跑过去,一把推开那个有点惊惶羞愧的机枪手,夺过机枪,很快排除故障,端起机枪拼命地扫射。部队又继续往上冲。

  在争夺第二个山头的反复搏斗中,敌我伤亡均很大。这时,第三个山头的敌人也一路一路地奔向第二个山头增援。团长孙一中通过望远镜看到这种情况,迅速地作出判断:如果敌人的增援得逞,那将影响整个的战斗进程。

  他果断地命令道:“第二营从侧翼绕向山后,从背后打击敌人!”然后对身边的警卫员说:“覃光中,把机关枪准备好!”随后又向第一营一挥手,“第一营跟我来!”说着他带一营飞速地向第三个山头冲去。

  突然,第二个山头敌人的背后响起了枪声,这是二营发起了攻击,三营和二营同时在两面向敌人进攻,顿时,敌人阵脚大乱。只见许德华率尖刀排乘机向敌人甩出一排手榴弹,借着硝烟,猛冲了上去。敌人调头就往后面跑,被二营的战士们捉了活的,剩下的敌人见此路不通就从山岩上向河里跳,恰巧这一带河水很深,敌人一沉一浮,水鸭子似地布满了河面。

  这时,敌人的第三个山头,也在我一、二营的合力攻击下,被攻克了。

  敌人丢弃阵地,拼命泅水,往城里跑。团长孙一中命令道:“半渡而击,吹冲锋号!”

  随着响亮的“嘀嘀嗒嗒..”的冲锋号声,全团战士如猛虎下山,追杀敌人。

  许德华率领尖刀排跑在最前面,嘴里喊着:“同志们,冲啊!”并率先跳入河中,然后又紧追敌人,冲向会昌城。

  鲜艳的红旗在会昌城上飘扬。

  会昌战斗胜利了!

  这天,十一连开战斗总结表彰会,团长孙一中、三营长蔡晴川也来参加了,会议结束前,蔡营长亮起了他那大嗓门宣布道:“李连长调走了,连里没有头不行,经团长批准,由许德华排长代理十一连连长!”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片掌声,许德华也没有思想准备,忙站起向大家敬礼。

  随后,蔡营长又笑了笑说:“你们不是叫他‘娃儿排长’吗?现在他升任‘娃儿连长’了。”全场轰堂大笑,团长孙一中也笑起来,许德华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

  说起“娃儿排长”的雅号,还有段来历。

  在宁都,许德华刚到排里,战士们看到这个新来的排长才十九岁,说起话来文质彬彬,背地里戏称他为“娃儿排长”!

  “听说‘娃儿排长’是黄埔军校毕业!”

  “那又怎么样,你看‘娃儿排长’文绉绉的,当个书记官还差不多,带兵打仗,恐怕不行!”

  “人不可貌相,那天,咱‘娃儿排长’讲的战术动作,多好呀!我看‘娃儿排长’行!”

  “打仗不能光凭嘴!”

  起义军南下到了瑞金,利用在瑞金休整之机,许德华向全排讲了武器的保养。他说:“枪是我们战士的第二生命,要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枪,只有平时保养好,战场上才能发挥作用!”

  一个老兵接过话头说:“枪擦得再亮,打不准也没用!”说着,他拿起枪走到许德华身边说,“排长,咱俩比比枪法,怎么样!”

  许德华看了一眼这个老兵说:“不怎么样,你是老兵,参加的战斗多,一定打得准!”随后,他又说:“如果武器出了毛病,打得再准,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个老兵还不肯罢休,他看到一群麻雀落在树枝上,举起枪,对准树上就是一枪,一只麻雀掉了下来。老兵很得意地笑了笑。

  战士们围过来拍手叫好,同时又转向许德华:“排长,你试试!”

  这个老兵也把枪递过来说:“排长,看你的了!”

  许德华没有推辞,接过枪,看看天空,这时又飞来了一群鸟,许德华举起枪,瞄准一只正在飞的鸟,只听“啪!”的一声,那只鸟便落了下来。

  “打中了!”战士们钦佩地拍手叫好,对这个“娃儿排长”也刮目相看了。

  许德华转过身来面对大家说:

  “你们枪法准,打仗又勇敢,这很好。但还要记住,武器是我们的第二条生命,要保养好。我命令‘把枪擦好’!”

  “是!”全排齐声答到。

  从那以后,“娃儿排长”在战士们心中变得高大了,有份量了,“娃儿排长”的雅号不再含有贬意,而更多的是昵称了。

  这次蔡营长在全连的公开宣布,使得“娃儿连长”这个称呼在整个七十五团传开了。

  1927 年9 月。三河坝。

  会昌战役后,起义军继续南下,进军广东,准备进行第三次北伐。很快占领了大埔、松口、三河坝地区。前委决定兵分两路:叶、贺主力继续沿韩江南下潮汕;第二十五师归朱德指挥留守三河坝,监视梅县方向的敌人,保证主力的行动。

  第二十五师驻守的三河坝地区是位于梅江、汀江、韩江的三江汇合口。

  强敌当前,背水作战,地形不利。朱德、周士第决定离开中心区到河东凭河据守,第七十五团驻守在河东岸的笔枝尾山、龙虎坑一带。

  孙一中团长在笔枝尾山一带查看着地形。这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感到,这次战斗任务非同寻常,钱大钧纠集三个师的兵力向第二十五师压来,钱大钧是他在黄埔军校时的军事教官,很有些韬略。在刚刚结束的第二十五师军官会上他讲道:“我们一定要坚守三河坝,牵制敌人的兵力,为向海陆丰进军的我军主力创造有利条件。要保持我们铁军的荣誉,战胜敌人。无论如何,要顶住钱大钧,打好这一仗。”

  他来到笔枝尾山那块小松林,站在松林边放眼望去,山下是一片平坦的河滩和滚滚南流的江水,这里将是七十五团最难坚守的一块阵地,派哪个部队呢?他想到了许德华,这个“娃儿连长”年龄不大,心计不少,打仗勇敢又肯动脑子,会昌战斗他打得不错,坚守这块小松林的任务就交给他的十一连。

  第二天下午,敌右翼军总指挥钱大钧指挥着三个师的兵力进入了三河坝,他命令在江城观音阁上架起了迫击炮,炮弹可一直打到笔枝尾山上。

  战斗开始了。

  许德华指挥十一连接连打退敌人的三次进攻。天已经黑下来了,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爬上了河滩。炮弹成批地落在小松林里。小松林成了火海,把小松林前滩头空地照得通明。火光里,许德华看见爬上滩头的敌人正疯狂地冲来,在韩江里还有成排的敌船。他高喊:“给我打,把敌人打下去!”

  全连展开了猛烈的射击、敌人死伤一片,但敌人的攻势仍很猛烈。这时,孙一中团长来到小松林前挥动着手枪高喊道:“上刺刀,全体跟我冲!”说着首先冲了出去,许德华率领全连跟着孙团长冲了上去。全团六个连一齐冲锋,如泰山压顶。双方展开了肉搏战,许德华一枪刺死一个敌人。这时,他看到蔡营长被三个敌人团团围住,浑身是血,急忙冲过去解围,左挑右刺,撂倒了一个敌人,另两个敌人一同向蔡营长刺来,蔡营长左右开弓,一枪挑死了一个敌人,不幸被另一个敌人刺中,许德华看着倒地的蔡首长悲痛万分,大喊一声:“杀!”冲向了这个刺杀营长的敌人,就在这一瞬间,他看清了这个敌人竟是他在黄埔军校时外号叫“大块头”的同学,他现在是钱大钧手下的连长。“大块头”也认出了许德华,冷笑道:“许德华,你背叛党国,今天还敢拼刺吗?!”他根本没瞧得起许德华。在军校时,许德华就不是他的对手,他曾狂妄地让许德华练两年再同他较量,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年,这两位同窗学友,为了各自的“主义”,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许德华两眼喷火,怒视着“大块头”,朝“大块头”刺去,“大块头”

  连连招架,这时,许德华虚晃一枪,“大块头”连忙抵挡,紧接着,许德华又猛一刺,还没等“大块头”反应过来,就被刺倒了。滩头前沿阵地的敌人被消灭了,我军伤亡也很大,团长孙一中、连党代表廖浩然都负了重伤,营长蔡晴川牺牲了,许德华和战士们无比悲痛。

  拂晓,敌人又发起了冲锋,许德华把剩下的人组织起来,阻击敌人。敌人又攻上了阵地。许德华高喊:“上刺刀,跟我冲!”又是一场肉搏战..

  钱大钧指挥军队连连受挫,他有些恼羞成怒,骂他的部下:“饭桶!小小的笔枝尾山为什么拿不下来!”

  “总指挥!逆军拼命死守,攻不上去!”一个敌师长答道。“笨蛋!为什么不开炮!”

  “共军和我军胶着在一起了,开炮恐怕..”

  “打!把笔枝尾山给我炸平!”

  “是!”

  轰隆隆..一颗颗炮弹在敌我交织的阵地上不断爆炸。“他娘的,怎么打自己!”敌军官兵骂道。

  一颗炮弹在许德华的身旁炸开,他只觉腰部被什么捅了一下,就昏倒了..

  1927 年11 月。上海。

  灯红酒绿、人海茫茫的大上海街头,走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一个长得高大,另一个看上去很敦实。

  “德华,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长得很敦实的年轻人说。

  “我们身无分文啊!”高个青年说:“是不是找个差事做,解决吃饭问题,再想办法找党!”

  “做工是要有保人的,咱两个外乡人,谁肯收呀?”“这..”

  两个人一时无语。

  这两个人就是在三河坝战役中负伤的十一连连长许德华和党代表廖浩然。

  三河坝负伤后,朱德军长安排他俩到大埔以北二十里茂芝前村一个农民家里养伤。并给他们留下药品和银元,让他们安心养伤,伤愈后到“海陆丰”

  去找起义部队。

  二十天过去了,在老乡的精心照料下,他俩的伤口基本痊愈。他们给老乡留下一半银元,告别老乡,去寻找部队。

  他们很快就到了潮州,这才知道起义军已经失败了。到哪才能找到党呢?

  街上到处贴满了捉拿叶挺、贺龙的布告,此地不能久留。他们又乘火车到了汕头,希望能在这里打听线索。然而,汕头的白色恐怖更厉害,很难得到什么线索。怎么办?他俩相对元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许德华白皙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黄黄的,两道浓眉紧锁在一起,心情十分沉重。从九江到南昌,从南昌到宁都,那么艰苦的跋涉,他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沉重。如果部队在前方,目标明确,再苦再累,心情舒畅;而眼下,起义失败了,部队打散,他们俩就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孤舟,在茫茫的大海里漂流,不知漂向何方?苦闷、焦虑笼罩着他。

  到哪儿去找党呢?去武汉,不行!武汉已不是昔日的武汉,汪精卫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武汉也是一片白色恐怖,也不可能找到党!回长沙,那里有自己的老师、同学,可是,何键奉蒋介石的命令,大肆屠杀共产党人,有的老师和同学被杀害了。在哪儿能找到党呢?去上海!尽管也是白色恐怖,但那里毕竟是党中央的所在地,也许会找到点线索!许德华急速地思索着。

  “德华,怎么办?我们去香港!”廖洁然打破了沉默,很显然,他也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也许,在那能找到组织!”

  “香港?”许德华犹豫地看了一眼廖浩然,到香港就能找到党组织吗?

  党中央也不在那儿!再说找不到怎么办?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摇摇头。

  廖浩然见许德华不同意,就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了。

  “我们还是去上海吧?党中央不是在那儿吗?总会有线索的!”还是许德华打破了沉默。

  “好!我们去试试!”

  这样两个人靠在般上当杂工,才来到了上海。

  茫茫人海,到哪去找党组织!到处是白色恐怖,就是党中央在上海也该转入地下了,这样冒冒失失地我党,不仅找不到,而且也很危险。再说他们已经身元分文,这样下去,生存都成了问题。

  “德华,我有一个安徽同乡,叫廖梓英!”廖浩然忽然想起了什么,“此人在辛亥革命时当过师长。后来,在安徽当过几年县长,因为受蒋介石势力的排挤,弃官闲住上海,他为人慷慨仗义,乐意接济一些陷入困境的朋友。

  我们去找他,怎么样?”

  “你怎么不早说?总算是条出路,只好碰碰运气了!”

  他们去找廖梓英,果然,廖梓英很慷慨地给了他们一点钱,又把他们介绍到四马路一家安徽人开的皖春公寓落了脚。

  十几天过去了,他们每天都走街串巷,留心报亭、摊床、车站留言牌等,仍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这天晚上,廖梓英来到皖春公寓对他们说:“赶快回家吧!上海是是非之地,不要再游逛下去了!”

  这显然是最后通牒!回家?许德华何尝不想回家,自从入黄埔军校学习,他己有两年没回家了,他多想看望一下终日为他们操劳的父亲和他的未婚妻桃妹子。

  每当想到桃妹子,他的心头总是掠过一丝丝甜意。桃妹子是他的启蒙老师邹希鲁的大女儿,由于非常喜欢这个聪明好学的弟子,就在许德华十三岁那年,邹希鲁与许德华的父亲给他们两人订了亲,如果说十三岁的许德华还不太懂婚姻的全部意义,那么在后来的岁月里,他馒慢地懂了。

  记得1926 年底从黄埔转到武汉去学习时,他顺便到长沙去看望他的老师邹希鲁和桃妹子,此时的桃妹子已是十四、五岁的姑娘,清秀、文静的气质,略带羞涩忧郁的眼神,手上不停地抚弄着那条又黑又粗的辫子,看了就让人难以忘怀,尤其邹希鲁先生对他说的那番话,更让他难忘:“德华,你走得再远,也不要忘了我们噢。你也看见了,桃妹子已经快长大成人了。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书读得少了一点。这要怪我,实在是近年来我境遇不佳,让她在乡下种田,耽误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非晚,我一定让她再读几年书,你放心好了。”

  桃妹子现在怎么样?

  两年来,时局的变化,使他元暇它顾,他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现在,他失去了组织联系,那种痛苦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在这个时刻,回家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但是,不行!以后怎么办?作为已把生命与党的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共产党员,离开了党的事业,会生活得幸福吗?一定要找到党,绝不能半途而废。

  许德华想到这,拿出笔写下了郑板桥的四句诗,作为座右铭: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犹强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郑板桥尚有如此气节,我们共产党人不应该比他更有抱负吗?

  这天,廖浩然意外地遇见了一位同乡,告诉他,孙一中团长已经回到了他老家安徽寿县,正在那里为国民党的第三十三军办学兵团,许多南昌起义后失散的人都去了。还告诉他,他的同族兄弟廖运周也在学兵团。

  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廖浩然兴冲冲地告诉了许德华。

  “太好了!”许德华高兴地快要跳起来,“总算不虚此行!”

  “瞧你乐的!赶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廖浩然在许德华的肩上拍了一下。

  “咦,不对,共产党的团长,怎么跑到国民党的军队里去办学兵团?”

  许德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说不好!反正这是一条线索,找到团长就好办了,他同党能有联系!”

  1927 年12 月。安徽寿县。

  孙一中在三河坝战役中负伤以后,辗转到了上海,党中央让他回安徽老家隐蔽休养,寻找机会去旧军队工作。

  当时,正赶上第三十三军军长柏文蔚要筹办学兵团,柏文蔚早年是孙中山先生的“四大武人”①之一,蒋介石上台后,他受到冷遇,被视为杂牌军,因此,他同蒋的矛盾根深。为了培植个人势力,同安徽省主席陈调元争夺地盘,他想到蒋介石是靠黄埔军校起家的,他要扩充自己的势力,也要学蒋介石办个相类似的东西。于是,他决定用一个黄埔生办个学兵团,招募皖北的学生,日后定会大有用场。但是一直物色不到合适的人来主持。

  中共寿县县委得知这一消息后,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把学兵团掌握在我党手中。孙一中、廖运泽毕业于黄埔军校,参加过北伐战争、南昌起义,又是皖北人,与柏文蔚又是同乡,是最合适的入选,遂决定让他俩打进第二十三军,筹办学兵团。孙一中便亲自登门拜访柏文蔚,几次交谈,柏文蔚对他俩的学识、才能甚为赏识,认为他们是难得的人才,便委任孙一中为学兵团团长,廖运泽为教育长,在寿县筹办学兵团。

  这几天,孙一中正在“招兵买马”,忙得不可开交。

  “团长!”突然有人叫他。

  他回身一看,原来是他的参谋廖运周,前不久被他派去南京采买学兵团的各种用品:“看你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任务完成了!”

  “那还用说,超额完成任务!”廖运周很得意,“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说着向旁边一摆手。

  “团长!”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

  “浩然!好你个‘娃儿连长’!”孙一中认出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许德华,一个是廖浩然。

  原来许德华他俩由上海到南京第三十三军办事处探听虚实,正巧遇见了廖运周,他也是在三河坝战斗中负伤,伤愈后,与部队失去了联系,才回寿县老家,恰巧,孙一中来寿县办学兵团,就找到了孙一中,仍做他手下的参谋。

  好友重逢,万语千言,三个人足足喝了二斤酒,谈了一整夜。谈话中许德华他俩才知道,中央有指示:为保存革命力量,要分散隐蔽,南昌起义下来的共产党员可以利用私人关系到国民党军队里去工作,以积蓄和发展力量。

  孙一中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又是高兴,又是吃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找到了我,我就把他们带来了!”廖运周接着说,“团长,我的事也办妥了!”

  孙一中摆摆手说:“好了!今天放假,我们要庆贺庆贺!”

  许德华、廖运周当上了学兵团的教育副官,协助团长孙一中组织训练,处理日常事务。廖浩然被派到学兵队去了。

  这天,孙一中把许德华、廖运周找来。

  “交给你们一项任务!”孙一中认真地说。

  “什么任务!”

  “出一份招考学兵的考卷!”

  什么!用国民党的招牌,收共产党需要的人,这题该怎么出法?许德华、廖运周一时为难了。

  “别发愁,既要从这张考卷上看出考生的政治态度,招上我们所需要的人,又不能让柏文蔚起疑心。我们要抓住一点,虽然国共分家,但蒋介石嘴上还挂着国民革命,还得打孙中山的旗帜,我们就利用这一点,现在,不是讲打倒军阀吗?柏文蔚与蒋介石有矛盾,你喊打倒新军阀,他不是也不吭声吗?何况在皖北,蒋介石的势力还没伸进来,懂吗?”孙一中滔滔不绝地说。

  “是!”孙一中的话使他俩茅塞顿开。

  许德华与廖运周在屋子里憋了足足一个上午,一面讨论,一面出题。

  中午,孙一中来叫他们吃午饭,廖运周笑着说:“团长,许德华说,什么时候把考卷出好,什么时候再吃饭。”

  孙一中也笑了:“南蛮子还真有股蛮劲,这个许蛮子!”

  谁知,“许蛮子”这个雅号就在学兵团叫起来了。

  没过几天,孙一中又让许德华拟定一份训练计划,这是许德华的拿手好戏!很快就搞出了以黄埔军校训练方案为蓝本的教育实施方案。孙一中看了这个计划连连叫好!教育长廖运泽看了以后,对孙一中说:“好个计划,照黄埔那一套来办学,不给柏文蔚以口实,这个许蛮子,真行!”

  1928 年农历正月十五,学兵团在寿县正式成立,共有学兵四百余人,分四个中队,柏文蔚拨款二万元,枪五百枝,就是一颗子弹也不给。他这不仅是戒心,也是闻到一点风声了。

  根据中共中央巡视员的建议,成立了学兵团党的秘密特别支部,孙一中任书记,许德华负责组织工作,同时他们还担任寿县县委委员,负责军事工作。

  这天,柏文蔚把孙一中找去训话。

  “外边那么多标语是怎么回事!”柏文蔚阴阳怪气地问。

  孙一中一听就明白了,学兵团成立以来经常组织学生下乡宣传,张贴标语,高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新军阀!”“打倒土豪劣绅”等口号,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嗅出什么味道了,便说:“不知道!”

  柏文蔚斜了他一眼又问:“你们买子弹干什么?”

  孙一中知道秘密泄露了,学兵团受安徽省特别行动委员会指示准备参加秋季的淮南暴动,可是学兵团有枪没子弹,便从特务营那里买了些子弹,一定是特务营的军官向柏文蔚告了密。他心里很焦急,却镇定自若地回答:“搞训练!”

  “胡说!”柏文蔚声色俱厉,“什么搞训练!分明是你们在捣鬼!”

  柏文蔚随即撤了孙一中团长的职务,派他的心腹孙柏超接任团长。

  孙一中离开了学兵团,转入了地下。

  这天傍晚,学兵团四中队副队长李味酸来找许德华和廖运周,他是许德华武汉军校的同学,也是共产党员。他见到许德华、廖运周后,急匆匆地说:

  “许蛮子、运周,快走,柏文蔚今晚对你俩动手。”

  “消息可靠?”

  “可靠,秘密逮捕令都下了,事不宜迟,要快!”李味酸说完急忙走了。

  许德华一看怀表,已经晚上六点了:“不好,要关营门了,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他俩来到城门前,见营门还没关,一个卫兵已在用力地推着铁门。

  “等一下!”许德华叫住那个卫兵,与廖运周大模大样地并肩走了过来。

  “干什么?”卫兵不解地问。

  “教育长让我俩去县党部办差。”廖运周答道。

  “长官、新来的团长有令,关了营门谁也不许外出。”

  “我们是奉教育长命令,五点前就该出去,团长找我们交待任务才拖到现在。”许德华答道。

  “是呵,如果查训起来,你就说我和许副官是五点半出营门的,不就行了。”廖运周说着,就与许德华走出大门。

  许德华和廖运周来到廖家湾。这里是廖运周的老家,寿县南部的一个偏僻的小镇。

  几天以后,孙一中、廖运泽也都来到廖家湾。从学兵团逃出来的十几名共产党员陆续来到廖家湾。

  孙一中与中共寿县党组织取得联系,决定取消淮北武装暴动,因为在学兵团的党组织已暴露,加上没有搞到弹药,暴动条件不成熟;同时决定,利用夏收季节组织当地农民搞一次“罢工”。

  许德华和战友们纷纷行动起来,动员农民与地主作斗争。麦子到了收获时节,可农民谁也不上工。这可急坏了地主们,他们挨家去请农民上工,并答应了“罢工”的条件,即每天增加两块钱工钱。

  “罢工”的胜利,使农民们感到了组织起来和团结起来的力量。这正是孙一中、许德华这些共产党员组织这次农民“罢工”的目的,并以此为基础建立农民队伍。

  地主豪绅们对农民“罢工”恨得要死,暗中与官府勾结串通,镇压农民。

  不久,官府派了一队人马到廖家湾清查农民“罢工”的组织指挥者。

  这时的廖家湾是住不下去了。党组织指示孙一中和许德华这十几名共产党员,立即分别打入西北冯玉祥部和北平方振武部,做兵运工作。战友分别了。孙一中带廖运周等几名同志去北平;许德华等七名同志去西北。

  路上,许德华掏出了父亲的信。在寿县时,父亲为他的婚事,托人捎来了几封信。催促他早点儿回家来完婚。现在去西北,顺路回家看望父亲,与桃妹子成亲,也算对恩师、对桃妹子有了交待。想到这儿,他对战友们说:

  “我得顺路回家一趟。”

  “想媳妇儿了吧,哈..”大家笑了起来。

  “两年没回家了,父亲和恩师之命不能违呀。”接着许德华向大家讲述了与桃妹子定亲的经过和自己的心情。最后商定半个月后,许德华到西北军找这六名同志,联络方法是在当地报纸上发寻人启事,并定了暗号和假名。

  告别了战友,踏上故乡之路。他想起了美丽的岳麓山、清秀的浏阳河、郁郁葱葱的长沙师范校园,贫瘠而亲切的萝卜冲草屋。呵,故乡,我就要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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