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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徐海东

疾风知劲草 阳骄叶更荫 程启文

  党的优秀儿女、我们的好军长徐海东同志,对革命无限忠诚,对同志肝胆相照,对敌人英勇善战。我记得有这样几个故事:

  会师彻夜倾谈

  一九三四年春,鄂豫皖红二十五军军长吴焕先,率领一部分部队,遵照前省委书记沈泽民同志遗嘱,从鄂东北赶到商城东南豹子岩,与徐海东领导的二十八军胜利会师了。两军会合,如虎添翼,军威大振。

  当夜,指战员们都睡着了。在这万籁俱寂、天寒地冻的深夜里,唯有豹子岩一间断壁残垣的瓦房内,炉火熊熊,红光闪闪。窗棂上影映出两个高大的身影,他们正在推心置腹地交谈着。

  吴焕先感慨万千地说:“海东同志,事实证明你当时的意见是正确的,我这次从鄂东北赶来,就是准备听取你的批评的。”

  海东深知焕先同志的诚意,就象在严寒中需要温暖一样,希望能得到同志的关心和帮助。这时他非常理解焕先同志的心情,就顺手添了一把柴,拉着焕先到火塘边坐了下来。一边烤着火,一边谈着心;火苗越烧越旺,两人的心,越谈越热。他们一起分析了铸成这次错误的原因,从思想上总结了经验教训。最后,海东真挚地对焕先说:“那时,我是对你有意见,但是,那次错误不能由你一人负责。”

  “不!海东同志,那时我的一票很有份量。你能谅解我,但作为共产党员来说,我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原来,一九三三年春,在王明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路线影响下,鄂豫皖省委决定红二十五军围攻七里坪。当时的军长吴焕先、政委戴季英坚决执行省委这一错误决定。在召集师以上干部的会议上,唯有副军长兼七十四师师长徐海东同志坚决反对,他说明了当时的敌我形势,提出了不能围攻七里坪的正确意见。可是,会上多数人通过了省委的错误决议。围攻战斗结束后,果然我军损失惨重。由于敌强我弱,又无后方接济,部队战斗频繁,伤亡甚多,疾病流行,缺粮缺盐,致使部队大量减员,由一万三千余人减少到了六千余人。苏区人民的生命财产也受到了严重摧残,中心苏区全被敌人侵占。

  在这种形势下,部队开始向皖西转移;一路上屡遭敌人阻击,只好又从皖西向鄂东转移。可是,当红二十五军在夜间通过麻城县北、黄土岗的公路时,敌人突然切断了我军的队形。当时,徐海东同志身患重病,他立即从担架上跳下来,率领七十四师一部分部队进行掩护,没有冲过公路,被迫向皖西转移;吴焕先等同志带领军部、七十五师及七十四师一部分部队,冲过公路则向天台山集结。

  后来,海东率领的部队在皖西北道委领导下,成立了二十八军,转战皖西。在河南商城南葛藤山战斗中,歼敌近一个师(敌师长被生俘),缴获了大量枪枝、弹药和军需物资,把自己装备得兵强马壮。吴焕失率领的部队在天台山,遭到了敌人十多个团的兵力的围攻,周旋了两个多月,部队伤亡很大,几乎濒临弹尽粮绝的地步。为了摆脱敌人的“围剿”,省委书记沈泽民同志在逝世前,指示吴焕先同志把部队带到皖西,与海东同志领导的二十八军会合。……经过如此艰难曲折的历程,今天这两支铁军终干会合到一起了,他们怎能不感慨万端呢!

  此时,天已放亮,野外凉意仍浓;屋内却温暖如春。吴焕先和徐海东同志一夜没合眼,也没有一点倦意。他们俩越谈兴越浓,一起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两军的合编工作。遵照省委指示:徐海东任军长,吴焕先任军政委,两军合编为三个步兵团、一个手枪团(约一个营),不设师部,番号仍然沿用红二十五军。

  就这样,红二十五军在鄂豫皖的战斗历史上,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奇袭罗田敌巢

  红二十五军在鄂豫皖重新露面,就象在油锅里撒进了一把盐,在国民党军政领导间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蒋介石一面训斥鄂豫皖的“清剿”军无能,骂他们是饭桶;一面又喝令十几万“清剿”军继续向商城东南合围,妄图把新组成的红二十五军扼杀在襁褓之中。

  当时的形势非常紧迫,国民党各路“清剿”军正向商城东南咄咄逼来,而我军则经过长年的艰苦奋战,两军刚一会合,武器弹药、军需物资又很困难。部队从一九三二年以来一直没有穿上棉衣,经常以野菜充饥,每天只能吃到两餐野菜稀汤。这次面临着十几万敌人的“清剿”,就是能抵挡一阵,也支持不久。但红二十五军的指战员合编后,士气高昂,求战心切;革命的群众也大力支持,慷慨激昂地说:“烧杀决不能使我们屈服,烧了老子的房子,烧不了老子的土地!”“是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海东听了同志们这些感人肺腑的话,非常激动,但他觉得一个指挥员应该沉着、冷静,他与吴焕先等领导同志一起研究了各种作战方案的利弊,在召集红二十五军和地方各级负责人的会议上,他提出了“避实就虚”的作战方针。他认为,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应避其锋芒、击其所虚。现在敌人集中十几万人来合围我们,后方必然空虚;我们就连夜奔袭,深入到敌后去捣毁敌人在罗田的指挥部。一来可以避其所长、击其所短,二来可以缴获大量的武器弹药、军需物资补充自己,进一步增强我军的战斗力。会上同志们一致赞同海东的意见,作出了决议。除留下地方部队迷惑和吸引敌人外,红二十五军当夜在徐海东、吴焕先的率领下,象一支利箭,直插敌人的“心脏”--罗田。

  部队昼宿夜行,每天以百十里的速度前进。徐军长、吴政委每到一地都找群众谈话,了解敌情,尽力避开敌人的耳目,带着部队神不知、鬼不晓地向罗田逼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部队隐蔽在罗田县城四周,很快就要拉开激战的序幕。

  罗田,是国民党集团军司令郝梦霖的指挥部,也是敌人枪枝弹药、军需物资的重要供应基地。但大部分部队都调去围剿红军,只留下少量部队。此时郝梦霖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

  天刚拂晓,罗田县城四周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徐军长、吴政委带着各路红军奋勇攻城。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情头转向,到处乱窜。郝梦霖也从梦中惊醒。一面吆喝部下尽力顽抗,一面通过电台向邻近敌人求救呼援。这时,徐军长带着一路红军已打进城来,他一面组织部队打开仓库,搬运枪支弹药和军需物资;一面指挥部队紧紧围攻郝梦霖的指挥部。城内城外枪声大作,火光四射,双方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眼看着敌人招架不住了,郝梦霖也马上要束手就擒,忽然,情况起了急剧的变化,城南面来了一个师的援敌。吴政委在城内南边立即率领部队进行阻击,并派通信员向徐军长报告。通信员立刻沿着部队的攻城路线,冒着敌人的炮火,寻找徐军长,不料,在途中却饮弹牺牲。这么一来,不但徐军长不知城外来了一师的援敌,而且吴政委也不知通信员中途牺牲了。情况万分危急!

  俗话说“困兽犹斗”。城内的敌人通过无线电联系,知道来了一个师的援敌后,就更加奋力顽抗了;城外的援敌在军官的督战之下,也向城里逼进。这时候,吴政委非常焦急,心想:继续打下去,恐怕会被敌人包围;撤走吧,徐军长在城内还没有出来!怎么办?时间越来越紧迫,再不能犹豫了。他一面命令部队坚决顶住援敌,一面亲自率领手枪团大部人员和一个步兵营,迅速打进城内接应徐军长。

  徐军长听说城外来了援敌,当机立断,命令部队迅速撤离,缴获的弹药和军需物资,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不能带走的一律放火烧掉!霎时间,罗田城内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火焰,不但挡住了城外的援敌,而且掩护我军撤出了战斗。这一仗,歼敌千余人,缴获了大量的弹药枪支和军需物资,其中军衣两千套、银元一万多元。战士们喜笑颜开地说:“运输大队长--蒋介石可真够大方的,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枪弹、钱粮,连个收条都不用打了。哈!哈!哈!…”朗朗的笑声,填满了山谷,久久地回旋在鄂豫皖的上空。

  长岭岗良机歼敌

  海东同志任军长期间,红二十五军几乎是每战必胜。如高山寨首战,歼灭东北军一个营,我军只付出亡二伤五的代价;在光山县灵隐寨之战,击溃尾追我军的国民党刘震华三个师,杀伤敌军千余人,而我军只有百余人伤亡;尤其是长岭岗一战,我军只动用了两个团和一个手枪团(约一个营)的兵力,以伤亡三十人的代价,就几乎把东北军一一五师全部歼灭。这一仗,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打得痛快极了,至今我仍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那一天,部队经过一夜急行军,在第二天上午八时左右,抵达河南省罗山县西南长岭岗山区。

  长岭岗山高、林密,主山脉由北向南延伸,东西两边群山环抱,层峦叠嶂,整个山势,越向南山越高、树越粗、林越密。当时部队就在长岭岗南端各个有利的地域内隐蔽着。同志们跑了一个晚上又饿又累,刚准备埋锅做饭,突然山下响起了枪声。

  “呯!呯!啦!哒哒!”

  “轰隆、轰隆!”枪声、炮声,响个不停。原来松弛下来的部队,现在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徐军长命令部队准备打仗,不许生火做饭。那时候,我们见了敌人眼就红,也不觉得疲劳和饥饿了。同志们个个摩拳擦掌,各就各位准备战斗。只看见敌人在长岭岗北面一个小山头上,分成两路向上迂迴,边爬山边射击。可是等到敌人先头部队只距离我警戒部队不到一千公尺时,突然不再前进了,只是一个劲地打枪打炮。当时我们弄不清敌人是怎么回事,有的同志开玩笑说:“这支运输大队‘不积极’,可能是爬山爬累了,加上我们没有组织队伍‘欢迎’他们,所以就拖拉些。”这几句俏皮话,逗得同志们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徐军长、吴政委这时正在我们二二四团最前面的一营阵地上,观察敌人的动静。徐军长对吴政委说:“这部分敌人火力很强,机关枪多,装备一定不错。”吴政委这时想起攻打罗田时,曾看到敌人的报纸上宣传东北军装备优良,便应声答道:“对,很可能是东北军。”接着徐军长建议吴政委一起到前沿各个部队转一转。他俩在密林里钻来钻去,翻过几座大小山头,一边观察敌情,一边布置我军伪装。

  在去西边前沿阵地的途中,为了抓紧时间,尽快摸清敌情,采取对策,他俩决定兵分两路:吴政委去南边前沿阵地,徐军长去西边前沿阵地。看看我军南面有没有敌情?徐军长一个人来到前沿阵地,突然被一名哨兵拦住,他怕军长有危险,便报告说:“敌人就在前面一个小山头上,有好几挺机枪不停地射击,但没有目标,一会打这,一会打那,好象还不知道我们在它的眼前。”

  “你分析得不错,这个情况很重要。”徐军长听了很高兴,这时,警卫员从后面提了一壶开水,带来一小袋干粮。日头已经当顶了,原来徐军长从早上到现在还粒米未沾呢!徐军长望着警卫员额头上的大汗珠不断往下淌,便关心地问道:“你找了好几个山头吧?看把你累成这个样子!”警卫员望着军长笑了笑。正说着,该营的营长、政委赶来了,向徐军长汇报了当面敌人的动态、全营的战斗部署和隐蔽情况。说完后,大家准备吃点干粮,徐军长先倒了一碗干粮,递给刚才报告情况的那个哨兵,哨兵不肯接。徐军长说:“拿着吧,不必客气,我看你的干粮袋给树枝挂破了,里面都是空空的。”说着话,徐军长就把那碗干粮硬塞给了哨兵,哨兵非常感动,心想:徐军长真关心我们战士啊!

  吃完干粮,徐军长在离开阵地前对营长、政委说:“现在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除担负警戒任务的同志外,部队要抓紧时间休息,注意隐蔽。饿了吃干粮,不准烧火冒烟。如果暴露了目标,我可要找你们算帐。”说完,徐军长带着警卫员和一位参谋,向东北角另一个阵地走去。他们刚下到山脚,恰好吴政委等人迎面走来。两个一起碰了碰情况,觉得敌人在原地停留了四个小时,枪炮声也没有原先打得紧了,估计下午敌人可能会收兵回营。于是,决定到东北面的山头上,把二二四团、二二五团的领导同志喊来研究研究,如何歼灭这股敌人,决不能让他们溜掉。

  等他们到了东北面的山头,察看敌人的动静时,徐军长忽然发现对面半山腰上,有一块凹地,敌人的步兵、炮兵正陆续往那里靠拢集结。徐军长立即召集各级指挥员开会,部署战斗。有人报告说:“二二三团还在南头,一时来不了。”徐军长果断地说:“来不了算了,现在我们就用这两个团加一个手枪团也能打,只要我们火力集中,猛打猛冲,给敌人一个突然袭击,胜利是完全有把握的。”接着,徐军长具体部署:二二五团在北面,二二四团在南面,手枪团在东面,三面一起向敌人冲击;并指示各部队集中使用机枪,加强先头部队的火力。最后他对大家说:“各单位听号令行动,下午三点,准时打响!”散会后,各部队立即投入紧张的战斗准备。

  不久,大部分敌人已在凹地里集中,有个当官的站在队列前训了训话,有一支敌军就开始往回开拔。这时,再不打就会坐失良机!徐军长立即命令司号长吹起冲锋号:“哒、哒、哒、哒滴、哒滴、哒滴--”

  霎时间,山上山下军号齐鸣,密集的弹雨,铺天盖地的倾泻在凹地里的敌群中。我二二四团、二二五团和手枪团,从三个方向,居高临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起冲了下来,边射击边喊话:“缴枪不杀!红军宽大俘虏!”“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东北军弟兄不要上蒋介石的当!”敌人毫无精神准备,一下子就乱了营,东逃西窜,鬼哭狼嚎。有的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有的又恨地无缝、山无洞,逃不脱、躲不过,转来转去。敌团以下三千七百多名官兵,全都当了我们的俘虏。缴获的大批精良武器,也都给我们部队装备上了,各个连队配备了四至六挺捷克式机枪,几乎全部换上了青一色的捷克式马步枪。

  为了扩大红军的政治影响,进一步瓦解敌军,除从俘虏中争取了一批机枪射手参加红军之外,其余全部释放,每人还发了一块光洋作路费。我们这样做,在东北军中震动很大。从俘虏的口供中,才知道他们就是东北军一一五师。据侦察员得知的消息,师长虽然带着一部分人逃跑了,但怕上司追究责任,不久就在罗山县潘家店上吊自杀了。

  (湖南省军区政治部文化处 潘天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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