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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作者: 胡辛

三六 月黑风高夜

    大姐章懋兰来到桂林养病。烽火五年,音讯阻隔,而今姊妹相聚,禁不住悲欢交集,说
不完的体己话搅得姊妹们夜不成寐。
    是夜,家中却失窃了!
    门户是很严谨的,非高手窃贼怕难以潜进;家中一贯节俭绝不张扬,蒋经国非贪官污
吏,章亚若在钱财上也极敏感自尊,窃贼高手光顾就有些不可思议,偷去的也无值钱之物,
其中偏偏有蒋经国送给章亚若的那床织锦被面!事情便非同小可,那被面不只是一般信物,
而是毛夫人生前极其珍爱之物!焦虑万分的亚若径直找到邱昌渭厅长,邱厅长自是一面劝
慰,一面与警方联系。待亚若回到丽狮路时,忽见往常幽静的路口多出一测字摊,陌生的测
字先生架一副茶色眼镜,似看非看她:“嗨,测字测字,看相不如测字,相看终生,字测一
时,终生何奈一时?莫道得也奇,失也奇,失而复得更奇,岂知得非福失非祸福祸难测
兮!”亚若一惊,看那测字先生,却见两道鹰隼似的目光穿透茶色玻璃射来,她一阵恍惚,
逃也似地回到住宅,种种猜测种种疑惑困扰着她,大姐询问,她只说:“路口那测字先生真
怪,像是知道我们家失窃。说的话玄得很。”
    大姐就宽慰道:“这有何怪?测字的也为了挣钱糊口,不见着风就是雨,谁信他神?”
    她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便静下心来收拾东西,忽地,她将那只深咖啡色的长
形对折皮夹郑重地交到大姐手中:“大姐,这皮夹是奥地利货,也是他送给我的,我想转送
给大姐。”
    懋兰笑了:“你真是小孩子气。他送给你的信物,你转送给我?我可不要。”亚若急
了:“大姐,你就答应我吧,只当替我保存,行不?你不知道,我心很乱,我想姐妹有聚也
有散,这是个纪念,以后见着它就像见着我——”
    懋兰心中咯噔一沉,三妹的话说得古怪且不祥,忙打断她:“别瞎说行不?我替你保
存,不过是暂时的啊。”
    亚若便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
    谁知不到正午,刑警小谢便寻上门,所窃之物已查获,一一归还无误。姊妹们展开那床
织锦被面,嵌边的苹果绿宛若芳草萋萋的池塘边缘,银灰的底色如同波光粼粼的池水,那一
对彩色鸳鸯终是拆不散,双双嬉戏于塘中——姊妹们就都欣慰地笑了。谢过刑警,大姐慨
叹:“失而复得堪称奇啊。”亚若的眼前就又一片恍惚迷离,耳畔就响起了经国的叮咛:
“耐心小心地等待吧。”
    到得下午,桂昌德来访。昌德本是亚若少女时的同窗好友,又是结拜姊妹,与懋兰自是
熟稔。于是大姐长大姐短的,说起少时的趣事,忍俊不禁;说起佑民寺青云浦的游玩,回味
无穷;说起南昌的风味小吃,馋涎欲滴……就又回到了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大毛小毛也凑热
闹,在姆妈姨妈的手中抱着转,快活得咿咿呀呀,小屋热闹又快活,失窃带来的阴影风吹云
散了!亚梅悄悄下到厨房,想给大家做一顿南昌风味的“金线吊葫芦”——挂面馄饨煮一
锅——味道鲜美又妙趣横生。她正忙乎,三姐和桂昌德走了进来,昌德说:“亚梅,不用忙
了,晚饭不在这吃。可明天我跟哥哥昌宗还得来‘正式做客’,你要准备几样拿手菜啊。”
说得亚梅笑了,桂昌宗跟她家也蛮熟,昌宗每每来桂林出差,都要来丽狮路探望的。三姐也
说:“晚上我要去朋友家参加宴会,家中你好好照料哦。”亚梅看三姐着一袭净黑的丝绒长
袍,外罩件白色细帆布短西装,手捏一只精致小巧的明红女包,浑身蕴着令人见之忘俗的水
秀,已没有早上失窃时的那份焦躁,便点头说:“晓得哦,你早去早回啊。”亚若和昌德方
手挽手离去。俄倾,亚若独自又踅回厨下,亚梅看三姐神色似有些紧张,忙问:“忘了什
么?”亚若攥住亚梅的手:“小梅子,带好大毛小毛啊。”亚梅掩口而笑:“三姐,你怎么
啦?尽管放心好啦。”亚若这才又翩然离去,望着三姐婀娜的背影,亚梅忽然悟到:三姐的
手冰凉冰凉,三姐黑漆漆的眸子幽幽深深,似有千种嘱咐万种拜托呢。唉,以往的三姐可不
是这样的啊,怕都是这场奇怪的失窃搅的……
    谁知夜深了,亚若却仍未归家!大毛小毛早已熟睡,亚梅守着门,大姐虽已躺下却不能
入睡,问道:“懋李上谁家赴宴?以往也常常这么晚都不回家吗?”
    亚梅困顿地摇摇头。她不知道三姐去了谁家,她从不打听细问三姐的走往去向,因为她
信赖还崇拜三姐。她摇头,还因为三姐从未这么晚不归家,三姐的心头全叫孩子们占据了,
难得外出的赴宴、看戏,三姐没有一次不是早早赶回的!可今夜……亚梅还隐约又明白地感
到三姐在桂林是隐名埋姓、深居简出的!单纯的她此刻心头也不由得沉甸甸的。
    大姐思忖着,情不自禁摆弄起枕边那只奥地利制的皮夹子,便止不住问道:“‘他’,
待懋李和孩子们好吗?”
    读历史、爱文学、懂法律的大姐,对这种“宫廷”性质的非正式婚恋,自是多一份敏感
和疑虑,这刚到的一夜一天,不是充满着诡谲怪诞、云遮雾障吗?
    “哦,大姐,阿哥对三姐对大毛小毛可好得没法形容呢!真的,我还没见过这么疼爱妻
儿的大男子汉呢。”单纯的亚梅分明在为蒋经国叫屈,她同样、甚至更信赖与崇拜那不摆架
子、平易近人的“阿哥”呢。是的,阿哥每每来到丽狮路家中,都显得行迹诡秘,所乘小车
从不开进路口,阿哥还常常改换装饰悄然而至!亚梅知道,阿哥这样谨小慎微的举止,莫不
是为三姐母子的安全着想,这其中的难言之隐,稚嫩的亚梅也感受到了!她觉得豪气万千的
大人物阿哥实在太委屈了。
    看着亚梅那股子认真劲,大姐反倒放下心来,迷糊睡去;亚梅记着三姐的嘱托,倚坐大
毛小毛的小床旁,打着盹儿。
    朦胧中,似听见门响,亚梅惊醒,急急迎出——月黑风高,三姐倚在门旁,脸色惨白呻
吟着痛苦难言!
    三姐酒量不小,可打生下大毛小毛后,三姐滴酒不沾。眼前的三姐也没一丝酒气,三姐
怎么会这副模样呢?又怎么会是独自归家的呢?谁送三姐来到这里?三姐去谁家赴宴?……
可这些纷至沓来的疑虑闪电般掠过,吓懵了的亚梅只哭声哭调喊出一句:“三姐,你是怎么
啦?”
    亚若冷汗涔涔,她痛苦地呻吟着,扶着亚梅纤弱的肩头,跌跌撞撞走向内室,四壁在旋
转,淡黄的光照迸发成无数火星,天摇地晃,腾云驾雾,她什么也说不出,哦,什么也记不
起,胸腔里燃着了火,胃肠里倒海翻江,刚歪到床沿,她便“哇”地吐了出来。
    大姐已闻声而起,见状忙不迭寻家中的急救药品,还好,有几瓶藿香正气水,章家的老
传统,肠胃不适喝瓶下去,立竿见影。于是大姐小妹忙着让亚若漱了口服了药,果然,亚若
安静了许多,平躺在床上,可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泪水洇湿了长长的眼睫毛,潸然而下。
大姐小妹就商议着送亚若去医院,亚若便睁开眼,斜望着大毛小毛,吃力地摇着头。三个女
子两个婴儿,月黑风高,该怎么办呢?
    眼睁睁盼到天明,亚若又痛苦得双手抽搐不已,紧紧地攥着床单。大姐担心不是一般的
肠胃病,执意要送亚若去医院,亚若却仍是摇头,望着醒来的大毛小毛,挣扎着吐出一句:
“啊啊……带好他们啊。”亚梅顿觉万箭穿心,忙着照料两个什么也不知晓的小侄儿。
    姊妹们正愁成一团时,桂昌德倒是守信,一早赶到了丽狮路,见室中这番情景,也吓了
一跳:“怎么会这样?我去喊辆人力车,陪亚若去医院。大姐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跟
亚梅留在家里,大毛小毛也有个照应。我会挂个电话给哥哥,要他直接赶去省立医院。”亏
得昌德慌而不乱,又理解亚若的心,很快将乱麻一团理顺。
    等到昌德扶着亚若坐上人力车离去后,大姐和小妹仍相对发呆:恶梦!恶梦!恶梦像还
未结束!无边的恐惧从路口街头从天从地丝丝缕缕挤进小屋,占据着压迫着她们的心,她们
紧紧地抱着大毛小毛,默默地祈祷上帝:天啊,保佑孩子们的母亲吧。
    哦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前夜的失窃,虚惊一场吧。姊妹俩强打精神,拾掇着零
乱的小屋。
    时钟敲过十一点,昌德和亚若还没有返回!大姐和亚梅坐不住了,大姐便去到路口探
望,却听有人唤着:“刘太太,请测一字。”
    刘太太?她一愣,环顾路口,只有她和测字摊戴茶色眼镜的先生!他喊她?他怎么知道
她是刘太太?
    她记起了亚若的话,不禁毛骨悚然,想踅回住宅,双脚却鬼使神差一般,一步一挪捱近
了测字摊,右手颤栗着拈起了一字——“早”。
    “草字锄掉了头,只剩早。早走早好。否则,斩草还要锄根。”
    她瞥见了一颗颗尖利的黄牙,黄牙与黄牙磨得嚓嚓响,从牙缝中溅出热腾腾的唾沫!她
窒息了,好不容易转过身,疯了似地逃回住宅!
    “天机不可泄露,刘太太。”她分明听清了这句追着她脑后的话!
    刘太太!早走早好!否则,斩草还要锄根!测字先生会说“否则”?!她不能告诉亚
梅,她怕吓着了亚梅。可她得走!否则,斩草除根,她懂这话的涵义。
    亚若怎么样了呢?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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