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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红尘旧梦

作者: 刘东黎

梁实秋:秋水文章不染尘,京华乡梦未曾休(1)


我并没有失去我的故乡。当年离家时,他们把那块根土生土长的地方藏在瞳孔里,走到天涯,带到天涯,只要一寸土,只要找到一寸干净土,我就可以把故乡摆在上面,仔细看,看每一道折皱,每一个孔窍,看上面的锈痕和光泽。

  --王鼎钧

  1949年前后,有上百万军民渡过一湾海峡,来到台湾。

  时移物易,忧患飘零,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从精壮岁月到垂老之年,愁肠百结,难以自遣,一生常怀家园之思;故土如同胎记,深嵌在他们的肌肤上。北京人梁实秋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1937年北平沦陷后,梁实秋就曾全家南下,先后在昆明、重庆和广州等地辗转。抗战结束后,他们一家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北京,但是战火并没有就此熄灭。1948年底,国内的形势已经开始剧变,各种传闻像北方的晨雾一样四处飘散。那是一个人心惶惶的年月,对于梁实秋这位左翼文坛昔日的论敌而言,走与不走,存在着一种微妙的两难。

  据梁实秋的女儿梁文蔷回忆:"父亲带我和哥哥先从北京赶赴天津,想抢购船票去广东。母亲留在北京处理亲戚的房产,准备第二天去天津与我们会合。不料当天晚上铁路中断,我们父子三人进退维谷。母亲急电,嘱我们立即南下,不要迟疑。第二天,我们三人惶恐不安地登上了轮船,却不知以后会怎么样。"

  他们漂泊了十六天到达广州后,梁实秋夫人成了北京城最后起飞的两架客机上的乘客之一。那时北京还没有***广场,于是临时把东长安街上的树砍倒,作为临时跑道,她们乘坐的飞机擦着树枝尖起飞。这惊险一幕,为家国离乱写下了个人的见证。

  这一家人于是在广州又团聚了。"当时大姐文茜已从北大毕业,因为结婚嫁人,没有同我们一起走。而哥哥文骐正在北大读书,到了广州后,哥哥觉得台湾没有什么好大学,最后决定回北京继续上学。结果我们自此与哥哥、姐姐生死不明地分隔了几十载。当时没有人会预料到分隔得那么久,如果预料到那种结果,我想我们一家死也不会分开的。"

  后来,梁文蔷在台湾与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年,因为哥哥姐姐的黯然离散,成了"独生女"。烽火离乱,因缘聚散,在动荡的时局里,一个乱世书生颠沛流离,多少亲情爱情乡情从此都没了着落。

  由于心理时间与历史时间的错位,一个巨大的历史时差形成了。故都北平的百般韵致从此被抛到身后,一位作家回望故乡的地理空间由是落定。梁实秋从此成为游子,在黑暗阒寂里,一次次梦游者的旅行开始了,他苦苦寻觅着故乡的心影,如同在找寻有关自己前世的印记。

  北京的内务部街20号(即今天的39号院),从此成了梁实秋一生魂牵梦萦的地方。1903年,他就出生在这个院子的西厢房中。那一天正巧是农历腊八节。

  北京的内务部街原本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名为"勾栏胡同"。后来,清廷将内政部设在这条胡同里,"勾栏胡同"便改称为"内政部街"。到了民国,内政部更名为内务部,这条街也就随之更名为"内务部街"。20号院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院落很大,共有三十多间房屋。

  梁家从梁实秋的祖父梁芝山这一辈起,就迁到了北京。梁芝山利用自己在广东做官时存下的积蓄,买下了内务部街的这所老宅。

  梁实秋从小亲历故都风情,童年过得闲适而写意,"我生在一个四合院里,喝的是水窝子里打出来的甜水,吃的是抻条面煮饽饽,睡的是铺席铺毡子的炕,坐的是骡子套的轿车和人拉的东洋车,穿的是竹布褂、大棉袄、布鞋布袜子,逛的是隆福寺、东安市场、厂甸,游的是公园、太庙、玉泉山"。北京是他"儿时流连的地方,悠闲享受的所在"。套句《百年孤独》里最为人熟知的句法,"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是他一生中无法复制、永远不再的好时光。

  在我们读到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中,与光芒万丈的鲁迅先生相比,梁实秋的面容要相对模糊得多。由于他的闲适主张和雅致话语,他很少被视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梁实秋的真正成名,起始于他与鲁迅之间的那场长达八年的著名论战。梁实秋被鲁迅贴上了一个"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的标签;而梁实秋认为文学应表达永恒的人性,人性中有爱有恨,百味杂陈,而文学不应该充当泄愤和进攻的武器。他说,人在情急时固然可以抄起菜刀杀人,但杀人难道是菜刀的使命吗?

  梁实秋曾坦率地谈论自己对鲁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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