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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飞传:视觉人生

作者: 杨长勋

现场逸飞

 

    二、现场逸飞

    60年代末期,陈逸飞经常在上海、北京的市区当街往墙上画毛主席的油画头像,陈丹青看到的那一幕只是其中的一回。时间很快进入70年代,陈丹青以一个知青的身份在迷恋着油画,而陈逸飞一迈进70年代就在“走钢丝的感觉”中创作了著名的油画《黄河颂》。陈丹青在江西的乡下插队,一旦有机会返沪探亲,自然很关注陈逸飞及其画家群体。

    没有杂志、没有媒体、没有电话、没有网络,那年月所有消息不胫而走——下一波“油画震撼”是在1971年,我已是一介知青,从赣南山沟流窜回沪,立即得知上海滩头条“油画新闻”:根据1969年创作的钢琴协奏曲《黄河》,由张春桥姚文元主政的“上海市革命委员会”重点组织创作同名油画系列,严国基画第一乐章“黄河船夫曲”、陈逸飞画第二乐章“黄河颂”、夏葆元画第四乐章“黄河愤”......消息确凿:“黄河”系列的创作地点就在外滩附近的《解放日报》社。

    陈丹青先是知道陈逸飞他们正在创作黄河系列,陈逸飞画的是《黄河颂》这个章节,然后打听到了创作的地点。但那个地点是上级的安排,报社的大门卫兵严守,一般人进不去,进去了也到达不了作革命历史题材油画的楼层。陈丹青想去看看正在创作的人和正在创作的作品,但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进去。

    当年的报社岂能随便出入?当年的创作岂是未经审查而能公之于众——江湖画友或则看过,或则没看过,或没看过而说看过的,或看过了而说不像样的:有说夏葆元画那钢刃的闪光全部使用刮刀,皮肤的颜色居然掺了群青与钴蓝,有说陈逸飞画面上稀薄的部分得见布纹,厚堆的部分干脆破开颜料管直接挤上去......我迷失在各种口传版中,心事重重,望眼欲穿。

    此情此状如今真不易说得周全。日后我在书中读到昔年印象派小子群相窥探德拉克罗瓦一静一动,新作甫出,争睹为快:原来人同此心!而在同一世代,同一城市,年轻人瞻望年事稍长的名家,翘首企盼之状,诚哉心同此理:1971年前后,上海与全国因“文革”暴乱中止油画创作长达五年,虽说谁都知道那时的油画无非政治宣传,但众人渴望一看,更兼作者啼声初试,耸动其事者大有人在。再者,上海美专生尚且60年代得以亲见民国前辈些许原作,盛大苏联油画展也曾来过上海,到了扫荡一切的70年代,我辈长大成人,初涉油画,眼界未开,于是“黄河”系列之出,非同小可——那真是我们平生头一回遭遇同代人的大创制!

    这份心里,今时的少年或能有所同感么?

    渴望目睹陈逸飞们创作现场的迫切心情,强烈愿望,足见1968年那一幕对陈丹青心灵的冲击,也足见陈丹青已把油画创作当作自己人生的重要目标。上帝知道陈丹青的心情之急迫,发了善心,给了他目睹“黄河系列”创作现场的机会,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记得是在当年还是翌年,忽一日,经由大师兄徐纯中慷慨引领,我做梦似的登上《解放日报》老式殖民建筑的石砌楼梯,站在“黄河”系列大画布前......文字是无力的,我放弃描述。是什么使一组作品显得重要而神秘?端看它何时诞生,以何种状况被看见,还有:被什么人看见——真好比《红灯记》歌词“做人要做这样的人”,那年我将届十八岁,心中唯有一念:我也要画大油画!

    看完这感人的现场,看完这一组壮阔宏大的画面,18岁的陈丹青知道自己这一生要干的就是油画了,而且是“我也要画大油画”。

    不幸的年代,总能制造一系列随之而来的不幸,“黄河系列”被撤销就是万千不幸中的一个不幸。

    “黄河”被撤销了。1972年形势逆转,中日建交。除了1977年北京全军美展接纳了陈逸飞的《黄河颂》,其他几幅从未面世。70年代初,画坛中老年权威悉数靠边,创作局面原已万马齐喑,此时有“黄河”系列出,本该是上海乃至全国油画创作的重头戏,那年,外地油画家群曾为此专程组团来沪,寻看受阻,竟在报社街区坐地不去,有如抗议......

    陈逸飞总要幸运一些,系列中其他章节都不再有机会参展面世,而陈逸飞的《黄河颂》不仅面世,还给他带来了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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