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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到黎明 作者: 叶沙 多想飞进你的视线 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他的美，是一种享受。 女士：我和他认识是在念高三的时候，他是从外校转来我班的。很巧，我们的座位只隔着一条小小的过道，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了好朋友。高考时，我考砸了，那时我拒绝所有人的电话。可是，他却坚持要我妈妈让我听电话，我接过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我在电话里对他说：“没有人要我了。”他也许是为了安慰我，对我说：“我会娶你。”后来，他考进．一所名牌大学，又是一个很好的专业，我却进了大专。从那以后我完全变了一个人，由平时的独立，转为依靠。他甚至成为了我的骄傲，当有一天我感到自己会为他心痛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男生和女生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我开始怀疑。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还有这份曾经并且现在还让许多人羡慕和嫉妒的友谊。曾经有人告诉我：“男人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会决定你是做他的情人还是朋友，而且这是不容易改变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去表白吗？我不敢，也不愿意去冒险。因为我知道那定是一个失败，他曾经说过他不喜欢也不会接受主动的女孩，而且如果用这份厚重的友谊去做代价，若是不成功，我想结果肯定是很惨的。但是，如果放弃，叫我如何放弃？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我们经常联系，经常来往，他到我们的学校，到我同学家去，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对他的感情只可能是与日俱增。即使分开了，我想思念也会堆积如山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没有答案，想问问你。 叶沙：也许答案就是什么也不能做。你还想坚持要答案吗？ 女士：我想知道答案，有了答案我的心也就死了。 叶沙：你这是在说大话！你的心怎么可能死？如果你的心那么容易死，你今天就不会打这个电话，因为如果你的心死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女士：如果答案是“是”的话，我当然会很高兴的；如果答案是“不是”的话，我唯恐失去这份珍贵的友谊。心痛的话伤口会好，友谊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叶沙：那得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你有没有足够多的力量去面对。 女士：我曾经怀疑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友谊还是恋情？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证明自己是很喜欢他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叶沙：你什么都不要做。 女士：那就是放弃？ 叶沙：什么都不做不是放弃的意思。 女士：那就是等待？等他做决定？ 叶沙：差不多。 女士：那如果他没有决定呢？ 叶沙：那得看你能等多久。 女士：那我等不下去了呢？ 叶沙：等不下去了你就有足够多的力量去承受“不”了。 女士：两者都是痛苦的。 叶沙：其实只有一种情况你是承受得了的，那就是他答应你。而其他的任何情况你都承受不了，是吧？ 女士：可能的。 叶沙：既然是这样，你就会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去行动，不管做什么；你既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去放弃，也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去追求，只能停止。 女士：但是，我真的非常希望他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沙：那你去说。 女士：但是，我怕失去了友谊。 叶沙：你瞧，你在跟自己打架。 女士：如果我不打架，就不打电话了。 叶沙：打电话并不能使你停止打架。 女士：我想得到你的帮助。 叶沙：嗯，这事儿没人能帮你。 女士：…… 叶沙：告诉我，你们现在交往愉快吗？ 女士：当然愉快。 叶沙：这就是了。如果你们现在交往愉快的话，你应该有足够多的力量让自己什么也不做。 女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快乐而且我会变得很文静，就像是小鸟依人的感觉。 叶沙：他呢，关键是他的感觉。他对你是什么感觉呢？ 女士：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喜欢他。 叶沙：如果他不算笨的话，他早知道了。只有在小说里，才会有一个人暗恋对方很长时雨，虽然一直交往，对方却全然不知。现实中这点智力，我想大家都有。 女士：你的意思说，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只是没有揭穿？那他为什么跟我那么近？ 叶沙：因为交往愉快呵。交往愉快就交往喽。 女士：但是……， 叶沙：你到底想要他怎么样呢？ 女士：我想要一个答案。 叶沙：说得实在一点，你要他做什么？ 女士：就是要他告诉我，是喜欢我的还是不喜欢我。 叶沙：噢，你可以去问他，他会马上告诉你。 女士：那如果他告诉我，他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友谊？ 叶沙：啊，你可以打他一顿。 女士：不可能的。 叶沙：我看可以，他肯定不还手。 女士：我知道他不会还手。 叶沙：所以呀。 女士：我打不下去的。 叶沙：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其实退一万步说，就这么一个人，他很好，他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你跟他有交往，并且交往很愉快，但他不爱你。你认为这是世界末日呢？还是上帝关了门却又开了窗？ 女士：我不知道。 叶沙：如果你认为这是世界末日，那么你别招惹，趁着他还没有说出让你难以承受的话语就消失吧，从他的生活当中消失，也从你自己目前的生活当中消失。如果你认为这只不过是另开了一扇窗，那么，我再一次强调，你们的交往不是很愉快吗？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呢？人的情感不应该只是那么狭隘，要么就爱我，要么就离开我。要这样的话，你一辈子只能有一个朋友，他就是你的丈夫。 女士：我希望他不仅是我的普通朋友，我不满足。 叶沙：如果他不能如你所愿呢？ 女士：我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叶沙：去读一读茨威格的小说《陌生女人的来信》，也许你就能够知道感情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存在。小说里讲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这女人一生只爱了一个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女孩子才有十六岁，当时他住在她的对面，是一个房客。他是一个很漂亮很吸引人的男子，这女孩只是在窗口看他，她觉得自己很不起眼，她希望自己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她一次又一次她制造了机会在楼梯上跟他相逢，可一次也没有引起对方的关注。后来，她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有一次在社交场合，遇到了她所心爱的这个人。对方生活很随便，生活中女人从来没有缺过。而当时这个女孩子已经长得很美了，所以，当她主动去打招呼的时候当然没有被拒绝，他把她带回家，刚走进房间的时候那女孩子显得特别的激动，也许那男的根本就没注意。可女孩子知道，这是她盼了多久想要踏入的一道房门。第二天分开之后那男人就把她忘了。又过了几年，他们又有了一次类似的相逢，那一次她有了一个孩子。再后来她的父母双亡，因此她生活很拮据，她的孩子病了，病得很重，她自己也病了，终于有一天她的孩子死了，才三四岁。她坐下来写信，她把这一切全都告诉她爱一辈子的这个人。她说你一定已经忘了我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不想把这一切就这样带走，我想跟你说再见，并且把我想了一辈子的这一句“我爱你”告诉你。那男的当时已经步入中年了，也不像以前那么风流那么招人爱了，他很孤独。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不知名的人给他送一束花。这以后不再有人给他送花了。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我是说像你所遇到的这种情况，我常常会问，如果对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根本不在乎你的情感，你是否可以把他忘记？如果你不能，那就别忘记。爱一个人不仅仅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恰恰相反，如果爱一个人，你可以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束花，仅此而已。一星期，顶多一星期那朵花就谢了，被扔进垃圾箱，大概还能记得一两天，再过后那束花的事情完全被忘了，然后是一年，一年以后又到生日了，肯定会有不同的人，特别热情的朋友会跟他去祝贺。他也许在那一天有个盛大的聚会，等到回家的时候他会接到一束花，也许那天他喝醉了，根本没把那束花放在心上，是他家里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替他插在花瓶里，他见到了也没有往心里去。一年又一年，如果你愿意，就能这样做而如果你不愿意你停止，也许他会感到遗憾好像缺了一点什么，但是，想不起来缺的是什么，那又怎么样？人与人的隔膜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皆大欢喜，你爱一个人，这个人也喜欢你或者他至少看重你这份爱，他也许不能跟你喜结连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存在一种情感，但是彼此不知，永远不能沟通，但是在生命当中有这么一个人特别重要，你会为他费心，也许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有自己的生活，但是，在你心灵深处的某一角落会有一张底片，从来没有被印出来，可就这么存在，存在一辈子；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我的生活很简单，没有什么人让我这样动心，很平静的。你喜欢哪一种生活？第一种生活是人们都喜欢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而后两者之间的选择倒是极费心的，你选哪一个？ 女士：都不喜欢。 叶沙：啊，当然，当然。如果不难就不用选了。 女士：我不会喜欢了一个人再去喜欢一个人。 叶沙：噢，算了，二十岁以前说这个话不会被人打嘴，二十岁以后说这个话就会被自己打嘴。你数数从小到现在喜欢过的明星就不止一个吧？ 女士：但是，我没有因此而费心。 叶沙：咳，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难道你真的没有用心去喜欢过一个偶像，你没有为他心跳过？你没有为听他唱一嗓子而等到大半夜？你没有为了去看他演的一部片子去赚钱？你没有为了买有他照片的画报而省下一顿早餐？哈，这就叫做费心。其实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小的时候喜欢一个娃娃，长大了以后喜欢一个偶像，然后又喜欢上了一个男朋友，这三种感情没什么质的区别。 女士：但是，让我现在去割舍他喜欢另一个人，我做不到。 叶沙：没让你现在去喜欢另一个人。我没有跟你提过这样的建议。我只是想退一万步，把那条底线给你划出来，那就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重视你的感情。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他很可爱，你已经发现了他的可爱。也许在别人的眼里，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都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在你的眼里他真是棒极了。可到此为止，你是否可以把它当做天赐的享受。 女士：我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 叶沙：噢，不，这是思路问题。昨天晚上，我去听了伊格尔的小提琴演奏会。我实在不懂这样的音乐。当然喽，我可以感受到音乐很美，我可以听着这样的旋律有所想像，但是，我不懂。在我的边上坐着一位女士很年轻，我猜她大概是学小提琴的。她听得高兴的时候，左手的手指会不自觉地动，而当一曲终了的时候，她又会忍不住说出声来：“噢，真棒！我也觉得很美，但我只是在听，她却非常投入。我很羡慕她。当她喊着真棒的时候，我不知道棒在哪里，我一点也没有激动到这个程度，我觉得这就是辜负，两个人在听同一个人演奏。你瞧，我说的思路就在于此，思路的区别就在于此，如果你能懂得一种美，你真的懂得，就像坐在我身边的女士，她不能够占有这种技能，对吧？她也不可能去和这位小提琴家有什么联系，只不过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看看听听而已。但是，她能够被激发从而去感受这种美，同样的也许在这种感受之外，同时激发了另外一些欲望，也许是我要有他的本领，也许是我想要他这把琴，也许是我要他这个机会。我不知道。也许会有这些欲望产生，因为不能被满足，也会有痛苦伴随。但是，我很羡慕她，她能够很真切地去感知这份美。还有一种就是也许你很好，但我不知道所以我无动于衷，我认为这种生活不够有色彩。所以你瞧，有一个人被你喜欢这事儿本身不算坏，尽管折磨也相随而生，要比漠然好得多。至于你希望和他能进一步，这我很理解，可你不是现在还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去对他表白吗？那么，这一段积聚勇气的时光，我希望你换一个脑筋想一想，把它看成好事。有一天你真想说了再说也不迟。现在的你，我觉得太娇了，你总想着我为什么这样做呢？他为什么不做呢？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很脆弱的。一旦被拒绝，你会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轰然倒塌了，这可不好。哪一天你要是觉得你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他的美，是一种享受，你去向他表达而他不能够接受，你会遗憾。但你的心是满的。而现在你好像是发现了一个干憋的胃，同时又发现了橱窗里的一块大奶油蛋糕，那滋味儿可真是难受。 女士：那我现在应该放弃？ 叶沙：不，不，我相信量变到质变的原理。既然你还在犹犹豫豫，这说明还没有到质变的程度，哪一天要是八匹马都拉不住你，你非要冲到他面前去说点什么，那你就去吧。而现在，我看不用马你都不会去的。你会在他的门前犹犹豫豫最后抱头鼠窜，要是他正好开门见到你，你肯定故作言他，这就说明你没有准备好。 女士：可是，现在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他做的一切事情我都要去想，我甚至会钻牛角尖，他对我说的话，我会想了一遍又一遍，揣摩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所暗示。 叶沙：可惜，可惜，如果懂得享受这一段张力的美，那是多么有意思的时光啊！那你就去吧，现在只有一点三十三分，一点也不晚。披衣起床，哒卟哒卟哒卟去到他的门前，然后敲门，他肯定很奇怪，再然后你就对他说：“你可以把我当疯子，可我自己知道再不说我就真疯了。” 女士：可是，我这样做不到。 叶沙：嘿，我就知道你欠的不是鼓励。得啦，盖好被子睡一觉吧，任何事情明天做都不晚。 女士：那明天我该怎么做，我还是不知道。 叶沙：你当然不知道，在你不知所云地说了一通之前，你是不会知道的。 女士：他曾经对我说过，大学里不谈恋爱的，我知道的，可还是不能控制自己。那时他在电话里安慰我，并且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嫁给他。也许当时他是开玩笑的，但是我却当真了。 叶沙：记得这一切就够了，十年以后你如果还记得你现在的心情，你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长大了。记得就够了，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女士：等这感情消失了，也许明天他会打一个电话告诉我，他有新的女朋友了。 叶沙：所以，你需要一个情感预约，干脆点，在你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做你能做的一切。 女士：如果因此而失去了友谊…… 叶沙：万事难以求全。 女士：万一对他来说友情太浓，浓得化不开，那爱情怎么办？ 叶沙：我还是那句话，那你就去把他打一顿。当你的小拳头砸在他的厚厚的背上的时候，你知道这一拳砸出的是什么吗？ 女士：不知道。 叶沙：是一个存放友谊的小坑。你瞧如果两个人谈话的时候非常沉重，一方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很……”另一个回答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觉得特别地难过。”这边的那个赶紧接过去说：“不不不，我真的不想这样，我猜想你会这样的所以我就……”然后，对面的一个继续说：“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这两个人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谁都会有这样的烙印，就是我曾让你哭泣，你曾让我哭泣。可是，如果两个人不能达成协议，其中一方对另一方说，你实在让我太气愤了，你让我打一拳好不好，否则我的气没地方撒！这两个人还能做朋友。你是哪一种人呢？ 女士：我也许是前者。 叶沙：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那就是什么也不能做，只可以记得，或者可以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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