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随想

为丢掉一文钱而愤怒

贝多芬的回旋曲

舒曼

　　很难相信，有什么比这个游戏作品更有趣了。不久前我第一次弹这首乐曲，弹完后忍不住放声大笑。当我弹第二遍的时候，我看见乐谱上有一条附注：“这是一首于贝多芬死后在他的故纸堆里找到的随想曲。手稿上题着如下的字样：‘为丢掉一文钱而愤怒，以随想曲的形式发泄。’”啊，这种妙极的、无可奈何的愤怒就好象您脱不下靴子时感到的愤怒一样——您气喘吁吁拼命地手拉脚踢，可是靴子呢，却安静地冷眼望着自己的主人。贝多芬迷，你这下可要认输了！你们欣喜欲狂得不由自主，眼睛骨碌碌地转动，高声欢呼：“贝多芬的思想只萦注于高超的事物，他在星球间翱翔，尘世人间的事情是和他格格不入的。”每当我看到这种装模作样的丑态，就感到另一种愤怒，我不由得要用拳头“最温柔地抚摩”你们当中的每一位。贝多芬在心境愉快时，常爱说：“我今天胸襟敞开了！”他笑起来象狮子，他向四面八方打击。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是桀骜不驯的。他的确是率直、毫无隐私的。我用这首随想曲将你们打败了。你们当然会认为它也和《ｄ小调交响曲》里《欢乐颂》的旋律一样过于平凡，有损贝多芬的令誉，你们会把他严严密密地藏到《英雄交响曲》下面去。但是说老实话，如果在艺术的审判会上，真理之神擎起了天平，一端放上这首《Groschencapriccio》（一文钱随想曲），另一端放上几十首最新的悲怆序曲，放序曲的秤盘一定会翘到天上去。可是青年作曲家和老作曲家们，你们在这首曲子里首先可以学到一样东西。不妨时时地把它记住——这就是要自然！自然！自然！

（选自舒曼《论音乐与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