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家论音乐

　　昨天我去听了《ｃ小调交响曲》。贝多芬是唯一迫使我尝到嫉妒感的人。较之罗西尼及莫扎特，我更愿意成为贝多芬。在这个人身上有神的力量，在他交响曲的终章里，好象有一位魔法师把我们带进奇怪的宫殿。不，作家的头脑不能提供出类似的快感，这是因为我们所塑造的东西乃是有限的、准定的，而贝多芬向我说出的东西是无穷的。您了解，我还是仅仅熟悉《ｃ小调交响曲》和《田园交响曲》中不长的一段。

──巴尔扎克

　　德国的气质阴郁、发光、散漫。这象似闪耀着星光而被黑云遮蔽的庞大的心灵。德国的最高表现，也许，只有通过音乐才能鲜明的表达出来。音乐，恰恰由于它不充分的确定性（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它是优点），才与德国的心灵同途。

　　音乐是德国的语言。德国人民，作为如此受压迫的人民，作为如此自由的思想家，在悲哀而热爱地歌唱着。唱的时候，仿佛得到了自由。音乐表达不能言又不能缄默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在德国盼望它成为自由的国家时，整个德国就是音乐。留泰尔的圣咏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马赛曲。在德国到处都有歌唱小组、歌唱协会。旋律对于德国也就是呼吸。它正是以旋律来呼吸、来反抗、来表达愤怒的。一个音符是某种包罗万象的语言中的一个音节，通过和声它成为统一的奇妙基础。使大地丰盛的雨水是通过乌云而来自海洋，深入心灵的思想是通过音乐而来自德国的。因此可以说，德国的最伟大的诗人就是它的音乐家们，就是这一显赫的家族，其家长就是贝多芬。

──雨果

　　艺术对历史最大的功能就是使它接近一个时代的灵魂，从而使它触及情感的源泉。音乐给我们启示了：生命在表面的死亡之下继续奔流，一种永恒的精神在世界的废墟中百花齐放。

　　……我们来看看音乐的实质，它的最大的意义不就是在于它纯粹的表现出人的灵魂，表现出那些在流露出来之前长久的在心中积累和动荡的内心生活的秘密吗？……音乐——这首先是个人的感受，内心的体验，这种感受和体验的产生，除了灵魂和歌声之外再不需要什么。

──罗曼·罗兰

　　音乐具有一种奇妙的东西，我甚至要说，音乐——这就是奇迹。它处于思想与现实之间；它象一个偶然的中介物处于精神与物质之间；它与二者都有密切关系，但又与二者有所区别：它是精神，但这是一种需要用时间加以衡量的精神；它是物质，但是这是能够不要空间的物质。

──海涅

　　音乐最充分的显示出艺术的价值，因为它没有材料须考虑，它完全是形式和意蕴，凡是它所表现的东西它都加以提高和改进。

　　音乐能把人遮掩，人却捉不到它。它是进入更高的知识世界的唯一的、非物质的方法。

　　音乐，它能使愤怒的铁拳变温和，使赫然的野猪驯服。

　　音乐占有理性接近不了的崇高的一面。音乐能支配所有的东西，放射出不可言喻的感化来。

　　从最好的意义上来讲，音乐不能持有太新的东西。越古，人们越习惯于它，音乐起的作用就越大。

　　不爱音乐，不配作人。虽然爱音乐，也只配称半个人。只有对音乐倾倒的人，才可完全称作人。

──歌德

　　音乐给人开辟了一个陌生的王国，一个与他周围的外在感性世界没有任何共同之处的世界。

　　音乐是自然的普遍性的语言。在充满不可思议的神秘的谐音中，我们得到启示。

　　音，你何处都存在。但能表达出精神界高贵语言的音群即旋律，却只存在于人们心中。

　　贝多芬的音乐使恐惧、敬畏、战栗和受苦的杠杆活动起来，并直接唤醒了那无穷的渴望，这正是浪漫主义的真髓。按此，他是一个全然的浪漫主义作曲家，或许这不正是他的声乐作品较少成功的原因吗？声乐排斥无穷渴想的特性，而仅仅表现受歌词限制的情绪，即作为在无限的王国中所体验的情绪。

──E.T.A.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