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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扇玉箫》
作者: 曹若冰
第 二 章 天香豆蔻
说话陶大杯全身略颤,嘴角牵了牵,果然未曾答出话来。
淳于俊见状,惊愤交集,失声长嗟。那位“百毒孙膑”轩辕楚,却得意了个仰首朝天,
哈哈狂笑。
但“百毒孙膑”轩辕楚得意狂笑之声刚刚出口,空中又布满一阵比他更狂更傲,而真气
不知强烈充沛过若干倍的笑声,不过这阵笑声之中,还带有浓烈的酒香,居然是发自在适才
全身略颠,摇摇欲倒,似乎答话不出的“西域酒神”陶大杯的口中。
陶大杯充满内家真气的狂笑一发,轩辕楚笑声立收,两道深沉无比的目光,凝注对方,
面寒似冰地冷冷地道:“轩辕楚今夜生平第一次认败,但尊贺并不是‘飘萍子’林中逸。何
不留下真实姓名?一年以后,轩辕楚在万妙山庄之中,也好接待。”
“西域酒神”陶大杯因身分名头关系,这时不便再作隐瞒,遂点头微笑答道:“轩辕兄
好眼力。在下陶大杯,人称“西域酒神”,并列‘神州四异’。”
“西域酒神”四字,惊碎了欧阳一缺,及关东三煞贼胆。“百毒孙膑”轩辕楚闻言也面
色略变地点头笑道:“我三句话问不死名列‘神州四异’以内人物,还不算过分丢人。陶兄,
一年之后,轩辕楚在万妙山庄,备酒以待。”
话完便命欧阳一缺等人回船,自己也和陶大杯略一招呼,所乘轮车,突然疾如电转,开
出丈许,渐渐斜行向上,离地七八尺高,凌空飞往那条头尖尾翘的怪船上。
“铁杖金钩”焦天啸,静静冷眼旁观,早就看出这位“百毒孙膑”轩辕楚,太富心机,
过分歹毒,那种令人莫测的诡秘行径,仿佛比任何身杯绝顶武功的绿林巨寇,更为难于应付。
焦天啸暗想:陶大杯因名头太高,而自身受誓约,十年以内,不得伤人,互相赌赛以后,只
得让这轩辕楚从容而去。但自己则无此种顾忌,何不把他趁机除去,好替武林中做下一件极
大功德,心意既定,遂一声暴吼道:“轩辕楚,武林中不少磊落轩昂奇士,均丧生在你诡计
奸谋之中。今夜难得相逢,我焦天啸代他们向你要点公道。”
焦天啸人随声起,扑向“百毒孙膑”轩辕楚所乘飞车,这间却未用他杀死“三才剑”萧
义的那柄七寸金钩,只是右手镔铁怀杖,招发“龙降九天”,一片疾风,当头猛砸,左手则
辅以一记劈空重掌,劲气狂飙,呼啸而至。
东阳道长知道这位“百毒孙膑”轩辕楚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生平所住房屋,所乘舟车,
以及所用杖扇等物,无一不是厉害无比的防身利器。
焦天啸不识利害,妄自出身,恐怕非蹈绝地不可。
果然“百毒孙膑”轩辕楚,根本对铁杖金钩焦天啸的发话喝叱,及蓄势飞扑,视若无睹。
但他所乘那辆轮车的横袖之中,却突然“格登”一声,散射出漫空飞酒、难以数计的流光针
雨。
焦天啸本身真力,全在右手一杖,左手一事中发出,也曾严密注视轩辕楚的一切举措,
及他车前小几上所放的一柄“销魂羽扇”一根“追魂短拐”,却再也料想不到,会有无数流
光针雨,自车轴中往外发射。
就在焦天啸束手待毙,东阳道长、淳于俊、林凝碧等长叹无策的千钧一发之间,突然一
片酒泉,带着浓烈异香,自“西域酒神”陶大杯嘴里喷出。
长虹暴射,怒瀑横飞,这位陶大杯真不愧“神州四异”之名,好强的内家真气!所喷那
道酒泉过处,竟把铁杖金钩焦天啸的身形,连那漫空针雨,一齐冲出七八尺外。
焦天啸强打“千斤坠”,坠落地面,流光针雨,无影无踪,“百毒孙膑”轩辕楚所乘飞
车,却毫未停留地业已飞落奇形怪船之上,并传来他那种冷冰冰、阴恻恻的口音说道:“陶
兄,你好俊的内家神功,轩辕楚佩服无已。一年以后的今日,我在万妙山庄,恭候与‘玉面
孟尝’淳于俊的大驾。哦,连今夜未死在我轮车针雨之下的焦天啸,也一齐敬请。”
轩辕楚一面发话,两只大船一面移动退去,“西域酒神”陶大杯则气发丹田地狂歌作答:
“不怕艰难不识忧,能凭一醉解千愁!明年此日崂山去,要借轩辕项上头!”
歌声强烈豪放,高亢无伦!轩辕楚则阵阵冷笑,与歌相和,等到歌声笑声,如游丝飘渺,
逐渐收歇以后,两条船影,便已没入浩浩沧波,及沉沉夜色。
焦天啸弹去额间冷汗,方一回头,那位“飘萍子”林中逸,已自老梅树后现身,向陶大
杯先前与轩辕楚赌斗时,所立圆圈之内纵落,半空中还发话笑道:“好个‘能凭一醉解千
愁’,陶兄明年此日,若真能借得轩辕老怪的项上人头,功德真……”
话犹未了,“西域酒神”陶大杯面色忽变,左掌微翻,发出一股柔和真气,不但把林中
逸前纵身形阻住,并迫得他凌空倒退三四尺外!
“西域酒神”陶大杯发出了掌力,把“飘萍子”林中逸阻住,使他没法纵落圈里,众人
均猜不出陶大杯此举何意之际,陶大杯突然舒声长啸,高拔五丈有余,伸手从山壁上一株古
松密叶以内,捉住一只小松鼠。
慢说淳于俊及林凝碧等人,就是那位江湖经验极丰的“飘萍子”林中逸,也忖度不出
“西域酒神”陶大杯为何发掌击退自己,及无端端地去捉一只松鼠做什么。
淳于俊方待动问,“西域酒神”陶大杯神色凝重地,向他微一摆手,便把那只松鼠,掷
于自己先前所立圈中!
众人瞩目凝视,果有怪事发生!那只怪鼠被捉以后,自极惊吓,既经被掷落地,立即图
逃,但才不仅爬行几步,便全身一僵,死在圈内雪地上。
陶大杯见状,摇头叹道:“我陶大杯生平确实不识艰难二字,从来也没有给任何人,把
我给难到过。但照这等情形看来,明年崂山脚下万妙山庄之行,委实十分艰难!虽然‘要借
轩辕项上头’,但自己这颗六阳魁首,却还不知道到时交给谁呢!”
林中逸等,一齐看得惊心,听得荡魂,纷纷请教。陶大杯叹道:“我早已知道‘百毒孙
膑’厉害,诡谋毒技,防不胜防!所以特地喝下四五十斤混合美酒,隐身老梅树梢,暗用丹
田真火,把所饮美酒,提炼精醇备用!待与轩辕楚面对之时,不管他是否有何动作,均潜以
内功,把所炼纯酒,自四肢百骸,全身毛孔之中,迫得慢慢往外渗出,使对方纵有任何毒技,
也无法侵入我的体内。幸而我有此准备,否则真的不堪设想,可能就丧生于这个百毒孙膑轩
辕楚老怪的诡谋之下。圈中雪地的酒渍以内,竟含剧毒!请想在我全神注意,不曾放过对方
半丝细微举措之下,依然无形无声地全身沾毒,岂非可怕!轩辕楚出外犹如此厉害,他亲自
设计所建的‘万妙山庄’,自然不想可知,尽寸之地,皆伏危机,委实令人无从防备呢!”
说到此处,突然眼内神光一卷,摇头笑道:“后话慢提,我今日腹内贮酒过多,亦复过
久,从来不醉之人,竟有醉意诸位请仔细留神地清除掉萧义老贼遗尸,及圈内雪地剧毒。让
我到老梅树上好好睡上一觉。”
“西域酒神”陶大杯说完,便即飞身纵上老梅树梢头,酣然玉卧。
飘萍子林中逸等,对这场武林罕见的奇异争斗,一齐摇头咋舌,惊为见所未见,闻所未
闻。
这时三才剑遗尸,早为“百毒孙膑”轩辕楚羽扇之中,暗藏的“化骨销魂散”化尽,只
剩下一件血衣,颇易清除。倒是圆圈以外,含有剧毒的大片酒渍之地,比较费事。
但林氏父女,加上“风尘三友”,共有五人,一齐动手之下,片刻也就收拾干净。
淳于俊把最后一大块毒血,掘地深埋,含笑说道:“林老前辈,慢说身临其事的‘西域
酒神’,就是我们旁观之人,均在留神注意轩辕楚,究竟怎样施展毒技。他化这萧义老贼尸
身之际,尚且用羽扇遥遥一指,但轮车绕圈三转,的确丝毫动作皆无,这雪地剧毒,到底怎
样发出的呢?”
林凝碧早为此谜,凝思有倾,向淳于俊秀目双扬,含笑说道:“淳于兄,我好象记得轩
辕老怪每次停车问话,都在同一方面。”
淳于俊早就对这位天香国色,淡雅无伦的林凝碧姑娘,极为颠倒。如今见她对自己的称
呼,业已由“淳于公子”改成“淳于兄”,不由心头一阵熨贴受用,连连点头笑道:“对对
对。轩辕老怪每一次都是到了西北方向,便停车问话。”
林凝碧一笑又道:“如今一岁将阑,风向来自西北。我猜老贼每次都抢上风,可能所用
毒质,其轻如粉,又复无色无形,也是装置在轮车以内,车轮一转即发,借着问话耽延,让
自然风向,吹袭陶老前辈。”
众人对林凝碧这种理解,觉得极有道理。那位铁杖金钩焦天啸,拊掌大笑道:“林姑娘
慧质天生,猜得一点不错。轩辕老怪既能在车轴以内,突然发射毒针,难道就不能在车轮之
中,暗暗喷出毒粉吗?”
林凝碧秀眉紧蹙,若有所思,忽然向林中逸笑道:“爹爹,女儿平时自觉武学不弱,经
过今夜这场恶斗,才知道武林之内,确有高人。”
“百毒孙膑是当代魔头,不必说他,连那‘关东三煞’、居然全是能家高手。欧阳一缺
小贼,看上去也不好斗!”
“我想:应该趁着这位名列‘神州四异’的‘西域酒神’在此,我要靡着他教我几手不
传绝学,以为防身。准备将来跟这一群恶魔,厮杀一番呢。”
林中逸微微一笑,方待发话,半空中酒香一飘,陶大杯倏然飞落,摇头怪笑说道:“我
自觉已有六七分酒意,偏偏竟睡不着,来来来,我们还是对酒长谈,以消长夜。”
说到此处,转面对林碧凝笑道:“林姑娘,我陶大杯一身功力,大半与酒有关,离开酒
字实在没有什么不传绝学。不过由于林兄使我饮了一口‘酒中之酒’,解除恶禁,遂使我忽
然想出了什么才是‘人上之人’。
我把这谜底,密封柬中,你与淳于俊两人,持往广西都阳山不开谷,找那‘南方睡尼’,
换取她的‘龙渊宝剑’与‘吴越金钩’,并要她传授一套分合两用的‘天罡三十六钩’,及
‘地煞七十二剑’,便足够你们除奸去恶,啸傲江湖的了。”
林凝碧姑娘的芳心,虽然也为玉面孟尝淳于俊的轩昂器宇,飒爽风姿所醉,但女儿家毕
竟脸嫩,听陶大杯要让自己与淳于俊同赴广西都阳山,不由颊上飞出两朵红云,偷偷往爹爹
飘萍子林中逸瞥了一眼。
林中逸满面含笑,尚未发言,“西域酒神”陶大杯便又呵呵笑道:“那老尼姑乘僻已极,
人一去多,所求定难如愿。
何况我受你爹爹之惠太大,要想拉他同往西域一行,尝尝我的自酿美酒。东阳道长与焦
兄,则请任意行侠,彼此明年此日,均在崂山脚下的‘万妙山庄’会面便了。”
陶大杯话音方了,突又略为沉吟,说道:“但我们人未会齐前,谁也不许冒失进庄。经
过今夜之会,连我也是无法取巧,死里逃生,深深领略到轩辕老怪诡谋狡计,确实高明。昔
天之下,除了两人智谋足可与他仿佛之外,任凭身怀绝世神功,也不能对他稍加轻视。”
焦天啸“哦”了一声说道:“天下还有轩辕老怪智谋相当之人?究竟是谁,倒要请教陶
兄,以广见识。”
陶大杯浓眉微聚说道:“一个是华山上清宫的‘独世狂生’司马藻,另一个则是‘神州
四异’中的‘北邙鬼叟’丰秋。
“可惜司马藻已死在丰秋手上,丰秋又与我们气味不大相投,未便邀他同赴万妙山庄。
还是我们自己特别小心,凡事均谋定以后行动为是。”
焦天啸听完,默默点头,但心中却在想,等你们分赴西域或南荒以后,自己何不拉着东
阳道长跑趟洛阳,设辞激激“北邙鬼叟”丰秋,若能使他与百毒孙膑轩辕楚一会,定是精采
绝伦的无上好戏。
焦天啸正在心头暗转之际,林凝碧又向“西域酒神”陶大杯,含笑问道:“陶老前辈,
适才我听到‘三才剑’萧义老贼,为了图欧阳一缺小贼的一粒‘天香豆蔻’,便自负友。这
种‘天香豆蔻’,究竟有何用途。”
陶大杯竟似酒瘾未过足,又干了两杯笑道:“‘天香豆蔻’是一种罕见的世间奇药,听
说数百年前,在黄河源头,生长一株,迄今只有三粒留在人间。”
东阳道长虽江湖经验极广,却也未听说过“天香豆蔻”之名,遂敬了陶大杯两杯美酒,
请教这种罕世之药,有何妙用。
陶大杯连饮两杯,把第三杯酒擎在手中,环视诸人,微笑说道:“这‘天香豆蔻’的功
用何在,我暂时不说,你们且先猜一猜。”
焦天啸略想了想说道:“既然称得起世间奇药,是否足以祛除剧毒、治疗重伤?”陶大
杯目光向他一看,微笑摇头,东阳道长接口说道:“难道可以令人益寿延年,或是增强真气
内功?”
陶大杯说道:“焦兄所猜,相距不远,至于道长这‘益寿延年’一语,却真有点背道而
驰呢。”
林凝碧秀眉一蹙,诧然问道:“陶老前辈此语何来?莫非这种‘天香豆蔻’,服将下去,
便令人气绝不成?”
陶大杯点头笑道:“林姑娘灵心慧质,果然一猜便中,我先敬你这杯‘玉壶杯’美酒,
然后再细说‘天香豆蔻’的奇功妙用。”
一面说话,把手中美酒向林姑娘递去。
林凝碧也是福至心灵,瞥见陶大杯手中那杯“玉壶冰”酒,本来清冽异常,如今颜色突
然变成深青,知道必有因由,起立称谢接过,慢慢饮尽。
陶大杯等她饮完,仍将酒杯取回,就在他伸手取杯之时,林碧凝姑娘突然觉得肋下胸前
的多数要穴以上,袭来几缕冷风,为之全身一颤。
但一刹那后,便仿佛通体充满阳和之气,百骸皆舒,气血流畅。
林凝碧何等精明,猜到陶大杯不知暗在酒中放了些什么培元益气药物,加惠自己。遂满
怀感激他,秋波凝注“西域酒神”,再度称谢坐下。
林凝碧虽然满怀感激,却没有说出什么,“西域酒神”也若无其事一般,神太安祥。
陶大杯含笑说道:“那种‘天香豆蔻’,有一股极度浓烈奇香,无论何人倘若身染恶疾,
或是重伤剧毒,眼看即将无望,可趁其尚未气绝之际,服一粒‘天香豆蔻’,只要日后有术
治疗生前所受伤毒,再取一粒‘天香豆蔻’,喂入口中,便能回生……”
淳于俊听到此处,恍然接口说道:“原来‘天香豆蔻’本身,并无法毒疗伤之功,但却
可把人即将断绝的一线生机,延伸到百年以后,的确称得起是‘当世奇药’。但不知这仅存
的两粒‘天香豆蔻’现时在何人手中?”
陶大杯摇头笑道:“除了欧阳一缺小贼,自己承认持有这种至宝奇珍以外,其余落在何
人手中,却毫无讯息。”说到此处,转面对飘萍子林中逸笑道:“林兄,陶大杯想约你往西
域一游,只待东方微露曙色。你还有什么话儿要向林姑娘吩咐么?”
林中逸一援银须,目光在爱女及“玉面孟尝”淳于俊身上来回一扫,哈哈笑道:“儿女
事儿女了。其他更是身外之物,无足萦怀。只要陶兄动身,我立即奉陪就是。”
陶大杯轩眉一笑,由林凝碧取来纸笔,写了一封密柬,命她与淳于俊同赴广西都阳山不
开谷,参谒南方睡尼,索取她的“龙渊宝剑”与“吴越金钩”,并求教分合两用的“天罡三
十六钩”,“地煞七十二剑”。
嘱咐完毕,笑向焦天啸、东阳道长说道:“我们目下暂时分别,一年后的今日,齐在山
东崂山脚下,轩辕楚的‘万妙山庄’左边聚会便了。”
焦天啸、东阳道长含笑点头,林凝碧遂收拾衣物,关锁门户,并将家中仅有的两瓶“百
花香雪”分给“西域酒神”陶大杯及老父一人一瓶,便自荡舟相送众人,离却君山脚下。
陶大杯、林中逸遨游西域,淳于俊、林凝碧求救南荒,暂时按下慢谈。且说那位铁杖金
钩焦天啸到了岳阳以后,便向东阳道长笑道:“老道,如今只剩我们二人了,你心中可有什
么打算?这一载光阴,如何度过?”
东阳道长摇头说道:“百毒孙膑的阴谋毒计,委实诡诈难防,他那万妙山庄,可能步步
无异‘死域’,故而我想事先加强准备,跑趟四川青城,到我灵阳师傅之处,把他的‘度厄
衣’及‘雄精剑’借来一用。”
焦天啸拊掌笑道:“对对对,老道的心思和我居然差不多。你去借防身之物,我则去替
轩辖老怪设法去拉一个大对头。”
东阳道长诧然问道:“替轩辕老怪拉一个大对头来?你意中所指是……”
焦天啸不等东阳道长说完,便笑道:“就是西域酒神陶大杯所说,名列‘神州四异’之
中的北邙鬼叟。”
东阳道长一听“北邙鬼邙”之名,不禁眉头深皱说道:“神州四异之中,听说就以这位
‘北邙鬼叟’丰秋,最为阴刁凶恶,若能把他邀去,虽然确为轩辕楚拉了一个极大的对头,
但你这北邙之行,岂非也是险到极处么?”
焦天啸哈哈大笑道:“道长放心,焦天啸尚有预计,断不致弄巧反拙,魂飞北邙。我们
也是暂且分别,等一年之后,到崂山脚下的万妙山庄再相见吧。”
东阳道长知道焦天啸生性刚直,向来一念既定,百折不回。何况自己尚精风鉴,细看他
面上并无晦暗之色,遂也只得含笑挥手,彼此分别。
焦天啸自岳阳奔向河南,路途不近,走到湖北大洪山之际,便在山麓酒肆以内,遇见了
一件怪事。
这间酒肆小得极其可怜,但女肆主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所卖白酒既淳,一些烧鸡卤菜,
也弄得十分香美。
焦天啸进店之时,已有一个肩背微驼的老叟在吃喝,面前放着三四盘小菜,及两大把锡
制酒壶。
老叟看到焦天啸进门,便含笑伸手让座,焦天啸见他和蔼可亲,遂也不推托,招呼女肆
主添来一只烧鸡,五斤白酒。
女肆主满面春风地几个俏步走过,立时送来所需鸡酒,并为焦天啸安排杯筷等物,但目
光却有意无意的,在他腰间微微露出外衣的七寸金钩的钩尖上,略为凝注。
焦天啸是背身而坐,哪里会去注意这位女店主的脸上神色?只替那白发老叟斟酒,并含
笑说道:“在下焦天啸,请教老人家上姓大名?风雪深山,独对黄鸡白酒,雅兴不浅。”
白发驼背老叟眼皮一翻,哈哈大笑道:“焦兄不要走眼,老夫也是江湖人物,认得出你
是所谓‘风尘三友’中的‘铁杖金钩’,但你大概未曾听说过我这外号人称‘鬼怨神愁晨钟
暮鼓’的盖四异吧?”
焦天啸听得眉头蹙,暗想“风尘三友”名头不小,对方既承认是江湖人物,认得出自己
并不足奇,但是“鬼怨神愁晨钟幕鼓”的外号,未觉太已奇怪。而“盖四异”的姓名,也人
未听人提起。
白发驼背老叟,举杯就唇,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焦兄大概以为我这外号太怪,其实
这才叫名副其实。‘鬼怨’是令‘北邙鬼叟’头痛,‘神愁’是‘西域酒神’发愁,‘晨钟’
是敲淡‘东瀛妙道’色心,‘莫‘暮鼓’是击醒‘南荒睡尼’恶梦,加在一起,岂不是‘盖
四异’么?”
焦天啸才知白发驼背老叟这“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的奇异外号,竟是针对名震武林的神
州四异,心中不由一动,知道这位看上去无甚奇处的陌生老人,可能绝不平凡,但所报“盖
四异”姓名,也定是随口恢谐,并非实话。遂持壶添酒,含笑说道:“老前辈意气凌云,诙
谐玩世,焦天啸钦佩无已,再敬三杯。”
白发驼背老叟一阵哈哈大笑,举杯饮干,焦天啸正待执壶再敬之际,那位女肆主却已端
着一只木盘,盘中放了一把小小银壶,娉娉婷婷走来,站在焦天啸身旁,一面盈盈笑语,一
面提壶替二人各自斟了—杯,果然浓冽异常,加上她身上隐隐的兰麝暗香,着实有点撩人。
焦天啸本不愿答理这位看来略显轻浮的女店主,但人家酒既斟好,也未便过峻拒,何况
杯中浓香外溢,引起嘴馋,遂伸手擎杯,笑道:“这酒色香均佳,女店主肯卖已感盛情,我
们喝了,还是照算……”
话犹未了,白发驼背老叟业已把那杯酒喝干,并伸手夺过焦天啸手中酒杯,及桌上那把
银壶,口角流涎地说道:“这酒不仅色香均佳,味道更美,喝下去仿佛飘飘欲仙。江湖中最
讲究敬老尊贤,我盏四异对于‘贤’字,万不敢当。但白发重重,腰驼背屈,‘老’却真老
得业已爬进棺材一半。这壶从来难得入口的美酒,焦老弟便让了我吧。”
自发驼背老叟一面说话,一面不住倾杯,等到话完,壶中已点滴皆无,犹自把嘴呷得由
响,又对神色颇见惊愕的女肆主含笑说道:“女店东,请你索性把这坛陈酒,全数取来。”
说完便自怀中摸出一绽黄金,放在桌上。
女肆主“哟”了一声,说道:“区区一坛陈酒,哪里值得客人这么重赏?我先去把酒取
来,等客人尽兴以后,随意多赏几文便了。”
说话之间,目光又复接连盯了白发驼背老叟几眼,才自转身姗姗行去。
但焦天啸酒瘾难熬地等了好久,仍未见这女肆主把酒送来,不由颇觉焦躁。那位白发驼
背老叟见他如此神色,失笑说道:“焦老弟,你难道真想尝尝这种令人难却尘世的‘成仙酒’
吗?”
焦天啸听出老叟话中有话,伸手取过银壶,揭盖缩察壶中余沥,却未见丝毫异状。
白发驼背老叟呵呵笑道:“无相勾魂天魔女的天魔教下,均善运用各种毒物,入酒酒美,
入茶茶香,渗入菜肴以内,也格外好吃,却又使人察看不出丝毫异状。”
焦天啸暗想老叟虽然说得颇有其事,但方才分明见他抢着连尽一壶,难道他生就铁铸肝
肠,不畏剧毒?
老叟颇似善窥人意,伸手把壶中余沥,清在桌上,立时微冒白烟,木质内陷。
这种情形,不仅显示出酒中有毒,毒性且极强烈。焦天啸方自惊出一身冷汗,老叟又复
笑道:“焦老弟大概正在心里猜疑,既然酒中有毒,我怎能饮之无妨?”
焦天啸知道自己又遇高人,拱手笑道:“焦天啸愚蒙已极,尚请老前辈不吝指教。”
老叟一阵大笑道:“焦老弟,你不想想,我既能称‘鬼怨神愁晨钟暮鼓’来压盖‘神州
四异’,怎会怕‘无香勾魂天魔女’钟素文天魔教下人物?何况事先还有准备,曾在口内含
有一粒专解万毒的‘天黄珠’呢!”
说完,果自口中吐出一粒如龙眼核大小的****宝珠,略为擦拭,揣进怀里。
焦天啸眉头双蹙说道:“我与天魔教下素无瓜葛,却为什……”
老叟接口笑道:“这位女店东起初并无害人之意,但自从见了你腰间那七寸金钩,才下
手用毒。如今见我饮进一壶,安然无事,必已吓得逃之夭夭,你可想得起怎样与她结的仇
恨?”
焦天啸沉思片刻笑道:“晚辈委实从未谋面,或许她有亲人死在我那七寸金钩下,也未
可知。但老前辈何以得知这个女店东就是天魔教下的人物呢?”
老叟笑道:“天魔教下,订有一项规矩,凡在下手害人之前,必须略微显示门户,好使
死者无怨。老弟因背身而坐,故而不曾看见,她二次送酒之时,鬓边所戴一朵花心无蕊的小
小红花,就是天魔教下人物的表记了。”
焦天啸眉头略蹙,暗想自己与百毒孙膑一段纠缠,尚未了断,却又不知不觉地和天魔教
下结了梁子,而且连对方的名号,及结仇的原因都毫无所知,岂非好笑?
但转念一想,天魔教称霸南荒,恶迹不少,趁着明年万妙山庄会后,就便邀西域酒神林
氏父女,及淳于俊、东阳道长等,同赴广西勾漏山,来个扫荡魔巢,铲除邪教,为江湖除害,
不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主意既定,遵向那位自称盖四异的白发驼背老叟告辞,并道谢相助之德。老叟呵呵笑道:
“焦老弟,你我虽然萍水相逢,倒颇投契。你行色匆匆,意欲何往?可能为我一道吗?”
焦天啸暗想到若不是人家指点,自己早已因贪杯大意,饮恨黄泉。看来把心中所计,告
知此老,亦似无妨碍。
白发者叟见他沉吟未答,口角露出哂笑。焦天啸见状,不由脸上一红,忙即笑道:“晚
辈想到洛阳邙山,求见一位武林前辈。”
老叟眉梢微动,含笑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北邙鬼叟’?”
焦天啸索性将洞庭君山的一场奇异决斗,及与百毒孙膑轩辕楚订约之事,详细告知。白
发驼背老叟听完,哈哈大笑道:“幸亏焦老弟对我实言,不然你这一趟洛阳邙山,就白跑
了。”
焦天啸诧然问故,白发驼背老叟道:“我就来自洛阳邙山,丰秋老鬼被我在他那‘黄泉
别府’的‘幽森馆’内,一住兼旬,搅得天翻地覆,不胜其烦,竟赌气留函,要把他这‘黄
泉别府’奉送给我,另往天下名山,再觅居处。”
焦天啸听他语意似属诙谐,但脸上神情,则又极其郑重,不由有点将信将疑。忽然灵机
一动,接口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就不必去邙山,但老前辈是否有兴,在明年的腊月十九,
驾临崂山脚下的万妙山庄,与那号称参夺鬼神造化之机的百毒孙膑轩辕楚一会?”
白发驼背老叟点头笑道:“我既知此事,就算你不邀我,明年腊月十九,我也会到那万
妙山庄一行。我颇想在‘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的外号以上,再加上‘艺降魔女计服孙膑’八
字。”
说到此处,放音略顿.目光一注焦天啸,继续笑道:“所以我不仅要去会会百毒孙膑轩
辕楚,并想跑趟广西勾漏山,找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打上一架,真要把‘艺降魔女计服
孙膑’这八字做到,我就不叫盖四异,要改名为‘盖四海’了。”
焦天啸一面口内唯唯,一面暗自寻思这位老叟,只气吹得如此这大,到底是哪路人物?
当前武林之中,仿佛从不曾听说这样一位白发驼背高手。
老叟看着焦天啸,微笑说道:“焦老弟,我知你既不再去找‘北邙鬼叟’丰秋,可能有
点闲得无聊。不如我告诉你一件密讯珍闻,由你去试试机缘,也许能获得一些罕见之物。”
焦天啸胸中毫无贪念,但确是闲得无聊,闻言遂点头请教,老叟想了一想,笑道:“伏
牛山中,有一处隐秘所在,但极其难寻,只有四句隐语,若能参详透彻,方可进入这秘境以
内。风闻其中有三件罕世奇物,一种叫‘百化拳经’,一种叫‘一心剑谱’,另一种则是一
粒‘天香豆蔻’!”
焦天啸想不到又听到“天香豆蔻”之名,心头兴趣盎然,向老叟笑道:“老前辈所说天
香豆蔻,是不是数百年前,曾在黄河源头,成长一株,迄今只三粒流传人世,功能使任何受
重伤奇毒之人,一服而僵,再服而苏,在这一僵一苏之间,几或期经百年,死犹不朽的么?”
白发驼背老叟点头笑道:“焦老弟见闻颇广,这功能奇异的天香豆蔻,确是只有三粒流
传人世。一粒是在我所说的奥区秘境之中,一粒是在死于北邙鬼叟丰秋暗算的‘浊世狂生’
司马藻手内,另一粒则消息茫茫,不知究在天涯海角?”
焦天啸接口笑道:“另一粒晚辈倒知,是在昔年哈达山巨寇,‘毒手神鹰’欧阳戈之子
欧阳一缺手中。”
白发驼背老叟闻言,“哦”了一声,起身走到帐桌之前,取笔在一张纸笺上写了两行,
转面对焦天啸笑道:“这笺上所书,就是那四句隐言,老弟到了伏牛山,仔细参详,或能有
得。须知不仅‘天香豆蔻’珍贵无比,就是那‘一心剑谱’及‘百化拳经’,任得其一,稍
加研练,也足以与当世群豪,互较一日之长的了。”
说完以右手食中二指,挟住所书纸笺,随意轻轻一甩,焦天啸便觉眼前百影电飘,劲风
锐啸,纸笺一角,居然嵌入老叟适才所坐椅背之内。
这种飞花摘叶的内家功力,高明得委实太已惊人。焦天啸一愕之下,猛再回头,就在刹
那间,老叟已如冥冥鸿飞,无踪无迹。
焦天啸知道这等奇人根本可遇不可求,来时自来,去时自去,宛如天际神龙,不可捉摸!
遂在略为账惘之后,也自功贯指尖,用内家柔劲,在椅背上抽出纸笺一看,只见纸上龙飞凤
舞般写着两行狂草,辨认天下,认得是“山上之山,谷下之谷,洞内之洞,天外之天!”
焦天啸看完以后,简直如坠五里雾中,暗想“山上之山”,分明是极高之处,“谷下之
谷”却在极底之处,但这几句隐语,若连贯看来,则似要在“山上之山”去找“谷下之谷”,
再在“谷下之谷”去找“洞内之洞”,然后再在“洞内之洞”去找“天外之天”,岂非中含
矛盾,令人无法捉摸!
但转念一想,白发驼背老叟既说在这“天外之天”内,藏着“百化拳经”,“一心剑
谱”,及“天香豆蔻”,三种均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至宝奇珍,地点若非极端隐秘,岂不
早已被人取去!
自己这一年之中,反正无事,便奔跑伏牛山,或许身临其境,触景生情,参透这四句隐
语机关,有所遭遇,也说不定。
主意既定,焦天啸遵从容不迫,改奔河南中部,准备畅游伏牛山。哪知不但果有机缘遇
合,并关系到一年以后的万妙山庄大会胜败,及整个武林之间的龙争虎斗,邪消正长!
焦天啸伏牛之行,虽然如此重要,且所遇也奇诡无伦,但须暂时留候后述,笔者先行交
代那带着“西域酒神”陶大杯密柬,去向广西都阳山不开谷,参谒“神州四异”中的“南荒
睡尼”,替她解开“人上之人”隐谜,换取“龙渊宝剑”“吴越金钩”,并求教“天罡三十
六钩”及“地煞七十二剑”的玉面孟尝淳于俊,及侠女林凝碧二位。
林凝碧见“西域酒神”陶大杯,指定淳于俊陪自己同赴都阳山求技,老父又含笑答允,
便知他们有意想把自己与这位玉面孟尝加以撮合!
淳于俊如其号,风流倜傥,豪迈无伦,自从在君山相识,他因与铁杖金钩焦天啸,醉洞
宾东阳道长,有“岳阳酒会”之约,特地与爹爹相商,欲以一袭貂裘,换取三杯“百花香
雪”,自己即颇对这位年纪轻轻,便已名满江湖的飒爽英雄,暗暗倾心!如今又复结伴长途,
何必再拘于世俗儿女的羞涩之态?
念头一经想通,两人自然益发亲密,林凝碧对淳于俊的称呼也改了,不再叫他那叫来有
点生疏的“淳于兄”,自然更不会叫“淳于公子”,而改成了情意绵绵的俊哥哥长,俊哥哥
短!
淳于俊领略这位碧妹妹的幽情蜜意,自然暗觉蚀骨销魂,但二人尽管两意交投,温馨无
限,却均心地光明,决无丝毫不正当的邪欲之念。自湖南岳阳,到广西都阳山,路途遥远,
两人觉得时间尽有余裕,一路登临眺赏,缱绻温存,整整走了一月,才进入都阳山境。
都阳山虽到,南荒睡尼所居的“不开谷”,却尚在都阳山的山深之处!
淳于俊、林凝碧因在行前曾由“西域酒神”陶大杯,详告“南荒睡尼”所居的“不开谷”
的方向,及入谷之时的奇异途径走法,所以入山以来,并未十分费力,便已找到了“不开谷”
左近。
淳于俊手指一片插云绝壁,笑向林凝碧道:“这片插云绝壁,大概就是陶老前辈所说的
‘半天屏’,只要穿过屏下秘洞便可以看见南荒睡尼所居的‘不开谷’了!”
林凝碧点头一笑,柳腰轻摆,接连几个起落,便自窜到那片名叫“半天屏”的插云绝壁
之下,微加寻视,回头含笑叫道:“俊哥哥快来,你看这个秘洞地势多么幽势,若非陶老前
辈指点,慢说‘不开谷’走不进去,可能连这个秘洞,都不容易找得到呢。”
淳于俊应声纵过一看,也不禁暗叹造化之奇,原来那座秘洞之口,狭仅容人,并有山泉
潺潺外流,绝对不会使人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其深能横穿绝壁!
二人相率入洞以后,才知道这狭窄的洞口,仅仅是前面两三丈狭隘到仅能容身,但过了
两三丈以后,洞势便即开豁。
但洞内毫无光亮,路径转折又多。必须缓缓扪壁而行,故淳于俊呼林凝碧紧随自己身后,
功贯百穴,谨防有奇毒蛇虫,暗中向他们袭击。
几经盘旋周折,路径忽又渐渐迫狭,并略透微光,淳于俊知道业已穿过壁腹,即将出洞。
果然再前行丈许,便倒了洞口,这边洞口是在一株矮松的根下,略为松上寄生的藤蔓所
掩。
淳于俊伸手微拨藤蔓,方待钻出,但目光瞥处,倏然缩回,轻轻一拉林凝碧,用手向外
连指,似是在告诉她洞外正有什么稀罕之事,出现眼前!
林凝碧挤到淳于俊身边,自藤蔓缝隙之中看去,但见壁上入口小洞,竟有一二十处之多,
并在离地三丈来高,横镌着“不开谷”三个字,旁边另外镌着一行草书,写的是八个字:
“主人爱睡,谢绝外客!”
这些并不足异,比较更使林凝碧奇异的,是自不开谷封谷石壁上的十二个圆洞之内,钻
出两个身穿玄色八卦道衣的白发道人,脸上神情,仿佛愤怒已极!
两位黄袍白发道人,出洞之后,左边一个身材比较瘦削,忽然一阵仰天狂笑说道:“这
位‘南荒睡尼’名列‘神州四异’,素极骄狂,想不到竟会倚仗着天然屏障,藏头缩尾!”
身材瘦削的白发道人,这阵笑声语音,均极高昂,震得风生四外,草木摇摇,分明是贯
聚了罡气内力,想凭借这笑声,使不开谷内的南荒睡尼,闻声而出!
林凝碧见居然有人敢找名满天下的南荒睡尼的麻烦,自然好生诧异,这时正有一阵清风,
迎面拂来,她因久在洞中,闷是难受,遂微微吁了一口长气!
两个黑袍白发道人的耳边好灵,林凝碧这一吁气,竟被听出,立即目光齐注在淳于俊、
林凝碧的藏身之处,发话问道:“藤后何人?赶快现身相见,否则休怪‘北岳双仙’兄弟心
狠手辣!”
淳于俊认为林凝碧既露痕迹,便不必再事隐藏,并因知这“北岳双仙”,是一对孪生兄
弟,兄名妙悟,弟名妙空,轻易不现江湖,长年啸傲恒山七星峰,据说武功甚高,自成一派!
彼此向无恩怨,会会何妨?遂倏然一揭覆洞藤蔓,拉着林凝碧一同纵出,向北岳双仙抱拳为
礼,朗声笑道:“北岳双仙,啸傲恒山,轻易不涉江湖,淳于俊何期在这南荒化外,得瞻芝
宇!”
北岳双仙之中,那位身材较为瘦削的妙空道人,打量了淳于俊几眼,点头说道:“原来
你就是‘风尘三友’之中的‘玉面孟尝’,这个女娃……”
林凝碧见这妙空道人,老气横秋,方把秀眉一蹙,淳于俊已自接口笑道:“这位林凝碧
姑娘,是当年关东大侠飘萍子林中逸老前辈之女!”
妙空道人生平足迹未出关外,又复少闯扛湖,对“飘萍子”林中逸之名,竟似陌生。听
完之后,神情依旧非常冷漠地、傲然问道:“你们一个在三湘七泽一带成名,一个是关外武
人之女,却跑到这都阳山不开谷来作甚?”
林凝碧见对方没一点礼貌,忍不住地秀眉双挑,发话道:“见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
四海八荒的好山好水,从未听说过禁人邀游。道人们不也是自北岳恒山远来这南荒化外的
么?”
妙空道人被林凝碧用言语顶得眼中喷出怒火,但偏偏又还不上话来,正自满面通红,须
发欲起之际,淳于俊倒并不怕什么北岳双仙,然而觉得若在这“不开谷”与人妄起冲突,未
免对南荒睡尼有所失礼。
故而一面向林凝碧略施眼色,劝她暂时忍耐,一面对妙空道人含笑说道:“淳于俊与我
林家小妹,若无要事,自然不会远涉南荒,我们是特来拜谒住在这‘不开谷’内的一位武林
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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