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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扇玉箫》
作者: 曹若冰
第 九 章 万妙山庄
但略有保留,只透露对方赠送琵琶,并教弹一曲《琵琶行》,却不曾说出琵琶行中,蕴藏武
功绝艺。
林中逸暗诧自己所酿百花香雪,及酿造之法,知者极少,怎会有人仿造?
陶大杯则把白江州、白二先生七字,反复诵念,眉宇间突笼奇诧之色,向淳于俊要过那
面丝弦玉轸的上好琵琶,反复细看。
淳于俊见状不由问道:
“陶老前辈,你是否认识这位白二先生?”
陶大杯脸上神情,好象正在莫大的惊疑诧异之中,未答所问,却反问淳于俊道:
“淳于老弟,你可曾注意这白二先生的右耳垂上,有没有一颗比黄豆稍大的朱砂红痣?”
淳于佐摇头答道:
“这位白二先生神彩气字,极为豪俊华贵,淳于俊与他半夜交谈,曾经细瞻丰采,却未
见他右耳上,有这样大一颗朱砂红痣!”
陶大杯自行倒了一杯仿造的“百花香雪”一倾而尽,自言自语道:
“没有这颗朱砂红痣才好,万一若有这颗朱砂红痣,却将推翻多少既成事实,弄得天下
大乱。”
淳于俊闻言,不禁想起白二先生也曾说过他本来面目,若一揭破,定会震惊整个武林,
弄得乱七八糟,不可收拾之话,竟与西域酒神陶大杯的话中之意,不谋而合。
就在他们各自凝神之际,陶大杯忽然停杯倾耳,林中逸、淳于俊见状也凝神静听,听出
远处隐有足履之声,但仿佛不是向这竹林走近。
万妙山庄大会在即,鲁东一带人物,又对百毒孙膑轩辕楚畏惧如虎,绝不敢无故走近万
妙山庄的十里周围,来者自然是与赴会有关之人。
淳于俊因林凝碧迄今未到,惭于无法向飘萍子林中逸交代,既已辩出山径之上,有人行
走,遂满怀希望地一跃出林,凝目望去。
山径上果然有一人缓慢独行,但青袍道冠,飘飘欲仙,哪里是心中盼望的林凝碧?却是
与自己君山分别,阔别已久的“醉洞宾”东阳道长。
淳于俊因与东阳道长久别,见他如期赶到崂山,自然在失望中,略带喜悦,微凝真气,
传声叫道:
“道长慢行,小弟淳于俊与陶林二位前辈在此。”
东阳道长本是一面眺望云海,一面缓慢的向万妙山庄走去。听到淳于俊呼喊后,立即回
头挥手,身形微飘,不消几个起落,便赶到竹林前,与淳于俊执手寒喧,把臂同进林内。
淳于俊等东阳道长见过“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后,含笑问道:
“道长在这一载之间,云游何处?”
东阳道长说道;
“自从君山一别,我便入川,直赶青城山植剑崖,随侍师叔灵阳子,磨着他传授想学已
久的青城绝学脱手三招,并因轩辕楚诡谋毒计,防不胜防,又把灵阳师叔昔年行侠江湖降魔
三宝中的精雄剑及度厄衣,借来一用。”
陶大杯闻言哈哈笑道:
“灵阳子老牛鼻子的脱手三招,我曾见他用过,确实神妙绝伦!他那度厄衣及精雄剑,
也有相当护身作用……”
话犹未了,目光忽注在东阳道长腰间所系那只朱红大酒葫芦上,馋涎欲滴地咧嘴笑道:
“你既有醉洞宾之号,又是自四川归来,则这只酒葫芦中,所贮的是不是泸州大曲?”
淳于俊闻言不禁暗笑这位“西域酒神”,委实太已嘴馋,四川到此,万里迢迢,东阳道
长又是有名酒鬼,纵有泸州大曲,他必在途中饮尽,怎会带到这崂山脚下?
谁知东阳道长听后,居然自腰间解下那只足可贮酒十斤的大葫芦,双手递与陶大杯,含
笑道:
“这只酒葫芦,中有隔层,乃是特制,不仅内贮五斤极上等泸州大曲,并另贮了五斤三
十年贵州茅台,晚辈一路均以欲酿解馋,特地留来奉敬陶老前辈及林老前辈。”
陶大杯接过葫芦,拔开塞一嗅,不禁高兴得哈哈大笑,东阳道长又取出一叠薄如蝉翼的
紫色线纨,递与林中逸道:
“这就是家师叔灵阳子的度厄衣,功能祛水火,避刀兵,老前辈可于明日赴会之前,贴
身穿着。”
林中逸见东阳道长辛辛苦苦赴四川青城,求借来的“度厄衣”,竟递给自己着用防身,
自然逊谢不接。东阳道长含笑说道:
“晚辈这点微末功行,自然还逊林老前辈,本来求借此衣目的确系自用,或转借淳于老
弟防身,但前途偶遇一位再苦求轩辕楚,将林老前辈作为主要下手对象,故而特将这件度厄
衣,请林老前辈穿着,以防万一。何况晚辈有雄精剑在身,寻常毒技,已无所惧。”
林中逸听他这样讲法,又见东阳道长其意甚诚,不便再推,遂称谢接过那叠紫色轻纨,
揣入怀内。
陶大杯此时已饮了三杯泸州大曲,及一杯陈年茅台,正在眉飞色舞,酒兴极浓之间,忽
听东阳道长说是前途曾奇人,不由“哦”了一声,斜眼问道:
“你所遇奇人是谁?是不是一个驼背白发老头,自称盖四异,外号叫做鬼神愁晨钟暮鼓
的?”
东阳道长长笑摇头,正待答话,淳于俊又问道:
“是不是一位器宇轩昂,风神俊逸的白衣中年书生?”
东阳道长摇头笑道:
“陶老前辈与淳于老弟均未猜对,此人是神州四异之中人物?”
陶大杯放下手中葫芦,双目神光一闪问道;
“神州四异之中人物?是老尼姑还是那色中饿鬼?”
东阳道长微笑道:
“陶老前辈怎的偏偏未提及此人,晚辈前途所遇,是武林中人见人愁的北邙鬼叟!”
“北邙鬼叟”四字,使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三人,同吃一惊,俱都疑惑这位魔头怎
会也来凑这场热闹,不知是否站在百毒孙膑轩辕楚一面。
东阳道长见三人脸上疑愕神色,又复笑道:
“北邙鬼叟说是因轩辕楚与他一毒一狠齐名江湖,为妒忌不服,故而赶来与会;但并非
帮助陶老前辈等人,立意在暗中捣蛋,使轩辕楚技无所逞,把他那块百毒孙膑的牌子砸碎。”
陶大杯等闻言才知,北祁鬼叟赶来与会是这等用意,但因丰秋一向喜怒无常,说不定临
时突生变卦,会转帮那轩辕楚.所以心头又加深了一层警惕。
一日光阴,转眨即过,林中逸贴着好度厄仙衣,并各用解毒灵药,塞住鼻孔,或含在口
中,于腊月十九的正午,异常谨慎小心地同往万妙山庄赴约。
这场好戏,除了百毒孙膑轩辕楚,及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等双方主角以外,
暗中潜伏了白江州白二先生,北邙鬼叟丰秋两位绝代高人,自然如火如荼,精彩绝伦。
暂且不提林中逸,先行表述那位伏牛山“天外之天”,与淳于俊负气而别,迄今未曾赶
到万妙山庄的侠女林凝碧。
林凝碧自从心头突然泛起那股奇酸无比的无名醋意,负气钻进石穴以后,因见焦天啸随
后追来,益发觉得难为情,根本未曾辨别方向,猛展轻功,在那重重叠叠的门户之中,接连
几纵几闪。
她这种举措,原本不过是女孩儿家的撤娇使性,心想淳于俊必会赶上前来解释,等他低
声下气赔赔小心,再稍为薄怒轻嗔,彼此也就言归于好了。
谁知这洞中路径,错综复杂,何异迷宫?林凝碧这茫然不辩方向地接连几闪几纵,慢说
淳于俊、焦天啸均无法再找得着她,甚至她自己也已难觅归路。
林凝碧哪知淳于俊、焦天啸正在洞中到处寻找?还以为自己的撒娇使性的举措,未曾生
效,淳于俊根本不加理会。
女孩儿家的面皮薄,大多数自尊心强,何况林凝碧又是飘萍子林中逸的独生女,平素娇
纵异常。这一误会淳于俊不理自己,立时目中珠泪,宛如泉流,玉颊上也因羞窘难当,觉得
一片灼热。
银牙咬处,索性一直向前飞身,接连三四起落,穿越了几重门户以后,路径渐渐狭隘,
又象与淳于俊钩剑破壁,初进“天外之天”那仅容蛇行而过光景。
“情”之一字,魔力无边,林凝碧伤“情”之下,根本不顾任何利害,依旧伏地而前,
蛇行前去。
约莫一盏热茶光阴,尽头处竟是一片光滑石壁。
林凝碧无法前进,遵取出吴越金钩,往石壁上用力划去。
约莫开凿子三五寸深以后,林凝碧一钩划去,钩尖竟若透空,心头狂喜,玉手一收,立
有一线微光入目,鼻端闻见一种奇异香味。
林凝碧暂时停手,就着那条被自己划出的裂缝,向外看时,因光线微弱,看不甚清,仿
佛是一石室。
不论这间石室,是否对外相通,总比羁身甬道舒适得多,林凝碧毫不犹豫地,用吴越金
钩把石隙慢慢扩大,修整成一个径尺穴口。
穴口修好,立提真气,施展内家缩骨神功,一晃香肩,穿穴而过。
穴外这间石屋,占地不大,但室作圆形,壁上尚有两座石门,严严扃闭。
林凝碧缓步走去,正待用手推门,忽然心头一动,暗想若想平素所闻武林掌故,象这等
幽秘石室,定有怪异,自己不能冒冒失失地以手推门,似应略为谨慎,凭借劈空掌力一试。
主意既定,遂在离那石门五六尺之处停步,玉掌当胸,蓄力双推,人也忽动灵机,娇躯
疾闪,反向门边纵去。
她这样一加小心,果在无意之中,幸免大难。那两扇石门,外观扃闭虽严,其实并未加
闩,被林凝碧所发内家掌力,一撞即开,但随着门内柔和光辉现处,有一大蓬五色细丝,电
射而出。
这五蓬五色细丝,散布面积之广,几乎遍罩全室,但林凝碧所掩身的石门边侧,却是唯
一天然死角,只见身边光华连闪,迅速生风,壁上发出一自极其细微清脆的“叮叮”声响。
五色细丝发后,门内寂然,石室之中,只是充满了一阵比先前更浓的奇异香味。
林凝碧稍候片刻,见无动静,才闪身纵到壁边,细看那一大缝五色细丝,究是何物。
原来石壁以上,钉着无数细如人发的五色细针,针长四寸,除了少数几根散落地下之外,
几乎全被贯石半没,仅露二寸针尾。
林凝碧看得好不骇然。暗想这种五色长针,针身过细,却能贯石之深,显见是用特殊金
属制造,自己适才若非偶动灵机,闪向门边,无论功力多高,恐怕均难免在针下为愧。
一面惊心,一面疑诧这石门之上,何以设有如此厉害埋伏?不由瞩目门外,却见门外又
是一个陈设得颇为精致的极大石室,恰好与自己立身的这间小圆形石室,合成了一具葫芦形
状。
林凝碧虽见石门已开,知道不会再有变故,仍然极端谨慎,凝聚左掌,右手紧握吴越金
钩,随时准备应付特殊情况,缓慢向那间异香袭人的石室走去。
林凝碧一进门内,便看见右手丈许以外,排列着八扇雕工极细的紫檀屏风,四壁每隔三
尺,嵌有一粒稀世明珠,室中并无灯火,全靠这些明珠照亮。
先前所闻异香,是在那八扇屏风之后传出,林凝碧越见室中布置得如此气派,越是小心
翼翼,缓步向前。
但等她看到紫檀屏风以后的情形时,却又不禁诧异得愕然止步。
原来紫檀屏风后,是张宽大石榻,榻上和衣卧着一位美艳绝伦的白衣少女,一幅罗衾,
半掩胸前,枕边及榻边的矮几之间,抛着一本不大厚的绢页小书,似是这位白衣美女,倚枕
看着未竟,便即寻梦。
林凝碧忽见石室竟有主人,不由脸上讪讪的,生怕那位白衣美女,起身责怪自己,不应
擅行破壁而入。
但惶然却立片刻,见榻上少女,毫无动静,忽地想起自己以吴越金钩击壁,裂石之声不
小,白衣少女无论如何熟睡,也应惊醒。
疑思难解之下,因防人误会,遂行先收起吴越金钩,然后笑声发话说道:
“榻上主人已否醒来?请恕林凝碧擅闯香寝,惊扰好梦之罪?”
林凝碧连三声,榻上白衣少女,依旧香气沉沉,末加理睬。
起初林凝碧疑心对方故意装睡,如今知道事情有异,遂又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处,看
见白衣少女枕边那本小书之中,仿佛另外夹有一张笺纸。
这时林凝碧距离石榻,近仅数尺,借着榻旁壁间几颗特巨明珠珠光,仔细端详那位娇躯
半覆罗衾的白衣少女,虽然眼角眉梢,薄凝幽怨,但香息微微,分明蝶梦方甜,决不是自己
心中另一种疑猜的已离尘世模样。
林凝碧又复问了一句,见榻上少女,仍旧未醒,遂大着胆儿,伸手枕边,抽出那本小书
所夹笺纸。
笺上所书,只寥寥数语,写的是:“珏郎,我误为贱婢所算,身中九绝奇毒,已服天香
豆蔻,暂保残身,你在未曾寻得千年鹤血及七芯红花,足解奇毒之前,切勿妄图救我;否则
昙花瞬间,此恨绵绵,难免天上人间,相思不尽的了。”
林凝碧看完笺纸,才恍然大悟,知道白衣少女,原来身中奇毒,服食了一颗“天香豆
蔻”,暂作长眠。
林凝碧不知道这张笺纸,是何时所留,笺中那位“珏郎”,不知道是否已在海角天涯,
为这位天姿国色,我见犹怜的白衣少女,寻觅足解所谓“九绝奇毒”的“七芯红花”及“千
年鹤血”。
既知主人长眠,林凝碧遂在感慨一番后,放心大胆地仔细巡视室内。
只见这间圆形石室,修筑得极为精致,不仅壁间设置无数暗桩,贮有大量黄精山药,以
及不易腐坏的干粮食物以外,并找到一处暗穴,只要一拔塞口,立有甘美无比的泉水,潺潺
流出,可供饮用,
尤其是壁间明珠,嵌得极其精美,而且每一颗明珠之旁,均配有一幅小小黑幔,并关设
在榻旁,倘不需珠光照亮时,只要轻轻一推,室中便知伸手不见五指。
林凝碧看清室中各种设施,心头忽发奇想,这位白衣少女长睡密室,苦待情郎,委实太
已寂寞可怜。自己目前反正无事,又难觅出路,何不在这石室以内,陪她几天?
倘若机缘凑巧,寻得什么秘图之属,能够把“天外之天”中,复杂无比,形若蛛网的途
径弄清,未始不是一桩快心趣事。
越想越发有理,加上长途蛇行,精力颇顿,遂萌睡意。
好在那张石榻,异常宽大,林凝碧遂在白衣少女身边和衣躺下,伸手拉起布幔,罩灭珠
光,室中成了一片沉沉暗黑,便自闭目寻梦,
身上虽然感觉困乏,但骤然到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里,任何人也难立时熟睡。
所以林凝碧头方就枕,便思绪如潮,起初想到淳于俊,暗诧他不过才与那位文非姐姐数
面之交,怎的言语中即告隐蕴深情?使得自已因妒生恨,负气而遁。
林凝碧心中酸酸的暗自气了半天,妒火渐淡,睡意渐浓,遂扯过一角香衾,意欲覆体小
睡。
但星眸才合,玄思又来,暗想“天香豆蔻”,究竟是否有灵?万一这种奇药,名过其实,
发现有人与她同卧一榻,黑暗之间,不辩男女,岂非极易误会故意轻薄,而对自己胡里胡涂
地立下辣手。
想到这等危险之处,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拉开罩珠布幔,然后转头向身边的白
衣少女望去。
如今林凝碧与白在少女,无殊共枕同睡,自然看得极清,只见对方星眸紧合,睡意极甜,
但在绝代容光中,令人看得出芳心内,深含幽怨。
林凝碧目光回到枕边,看见那本小书的绢页以上,写满了细如蝇头的朱砂红字,仿佛是
什么手抄秘本。不禁心头稍动,取过一看,只见封面上四个朱红铁线篆字,写的是:
“玄天秘笈”。
这“玄天秘笈”四字入目,林凝碧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与自己并枕
同眠,美艳天人的白衣少女,可能就是“天外之天”主人,玄天仙子。
但铁仗金钩焦天啸所得“百化拳经”、“一心剑谱”铁匣中,那封阑帖上,曾写明“玄
天仙干”因巧得驻颜灵药,遂穷六十年心力,经营建造这巧夺造化的“天外之天”。
如此推算起来,这位“玄天仙子”,至少年近八十,枕边白衣少女,却仅二十芳华,难
道天地之间,真有这种神奇灵妙药物?
喜的则是既名“玄天秘笈”,必系一册武学奇书,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等奇遇。
林凝碧哪里知道,隔壁还有一间,与这一模一样的石室,八扇紫檀屏风之后,身受重伤,
服食“天香豆蔻”,和衣长睡石榻,等候淳于俊为她觅取一线生机的,却是她新认识的文非
姐姐,也就是她的情敌,“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
而更巧的是“玄天仙子”苦盼的“珏郎”,竟是早已丧心病狂,忘情自负,欲另创“天
魔教”,终于惨死瑶山天魔洞中的褚珏。
这些巧事,容本书中另一位魔头出面以后,自当一一补述,目前且先表述这位与“玄天
仙子”并枕同眠,情场失意的林凝碧。
林凝碧取过“玄天秘笈”信手翻开首页,目光触处,芳心不由高兴得又是一阵腾腾乱跳。
原来不出自己所料,第一页那些细如绳头的朱红小字之前,有八个较大的铁线篆书,认
得是:
“武学之渊,玄天秘笈”。
林凝碧狂喜之下,竟又将“玄天秘笈”合拢,抱在胸前,似乎不舍得马上就看。
但抱了一会,毕竟心痒难搔,又复慢慢打开,就着壁上珠光,细看着页。
一页看罢,林凝碧便已入迷,一页接着一页,聚精会神地把一册“玄天秘笈”由头至尾
看完。
本来劳累,再加兴奋过度的疲乏,林凝碧双目又复奇酸,遂自抛书入梦。
畅然一觉醒来,首先入目的,便是“玄天仙子”的绝代容光,但林凝碧此时最悬心的,
是这“玄天秘笈”中,所载各种武学,痛下苦心练全,则身手之高,能不能胜过“神州四
异”。
引间粮食饮水俱备,不如就地潜居,练成绝学以后,再出江湖。
主意打定以后,林凝碧先行起身略进饮食,然后走到外室,拾起坠落地下的少数几根五
色细针,反复观看,但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针身仿佛甚为柔软,但拈起一枚,稍凝真气,信手抛向石壁,“叮”地一声,入石二寸。
林凝碧知道这五色细针,也是武林异宝。倘若用以伤敌,则无论对方有何等金钟罩,铁
布衫,混元气,或十三太保横练,均将应针立破。
不过地上所留,仅有三数根,其余均已半没石壁。林凝碧遂二指凝劲,拈住针尾,往外
力拔,但空拔断了两根,却未能将这种五色细针,完整地拔出石壁。
林凝碧知道功力不够,只提暂时作罢。从此便在这石室之中,苦练“玄天秘笈”上所载
的武学绝艺。
但玄天仙子是武林一代奇葩,她所手着的“玄天秘笈”,自然深奥广博。倘想竭泽而渔,
全部练到火候,必须费上二十年苦功,方能如愿。
林凝碧虽然与淳于俊负气而别,其实总还是因情生妒,因妒生怒,芳心内何尝放得下那
位风流倜傥,英俊绝伦玉面孟尝?
故只选择了“玄天秘笈”中,易于速成且威力极强的三种绝学苦练,准备练成以后,便
出江湖,倘若探得淳于俊并非对文非移情,只是自己生疑暗妒,再和他言归于好,一同参究
这册“玄天秘笈”。
这三种色学是玄天指、玄天八掌,以及玄天无影神功。林凝碧练成玄天指后,先前那深
嵌壁内,拔不出的五色细针,已可一枚应指拔出,毫无所损。
幽洞秘室,难记时日,等林凝碧练这“玄天指”,“玄天八掌”、“玄天无影神功”,
以及一手五色飞针绝技之时,恰好一载有余,刚刚把一场万妙山庄的群雄大会错过。
林凝碧出得“天外之天”以后,因万妙山庄大会早过,遂不再奔山东,一面用另一副面
目,游侠江湖,一面探听老父飘萍子林中逸,淳于俊,以及新交好友而兼情敌的文非姐姐踪
迹下落。
她这一路所经所遇,暂慢表述,且补述腊月十九万妙山庄的那场群雄大会。
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玉面孟尝淳于俊,以及东阳道长等四人,于腊月十九
的午时,往万妙山庄赴约,距离万妙山庄尚隔一座山环之际,便听到身后有人急促赶来。
淳于俊止步回头看去,见是铁杖金钩焦天啸,以为他必知林凝碧讯息,不由喜得高声叫
道:
“焦兄,天外之天一别多时,委实想煞小弟。你怎未与林姑娘一同来此?”
焦天啸未即作答,先自大展轻功,龙行虎步赶到近前,先向陶大杯、林中逸、东阳道长
等礼见。
焦天啸然后对淳于俊赧然笑道:
“想不到那天外之天,洞洞相通,玲珑剔透,路径不仅复杂无比,并隐合八卦奇门,以
至我入洞后既未能追上林姑娘,反而几乎被困,七钻八钻地钻了许久,好容易才钻出来,却
依然是在那片百亩清潭上。”
淳于俊剑眉双蹙,颇为失望地问道:
“既然如此,则焦兄这数月之间……”
焦天啸摇头笑道:
“这一段时间,我始终流转江湖,访寻你与林姑娘,但你音讯沉沉,林姑娘也行踪渺
渺……”
“飘萍子”听到此处,插口哈哈大笑道:
“碧儿自幼丧母,被我娇纵惯坏,太以刚傲任性,让她受些折磨最好,如今何在,不必
管她。倒是万妙山庄业已在目,轩辕楚毒技惊人,焦老弟且将这丸解毒灵药,半含在口内,
一半塞在鼻中,并时时功凝百穴,多加小心才好。”
焦天啸接过灵药,如言照做,陶大杯、淳于俊等,则对林中逸的胸襟豁达,钦佩不已。
众人继续前进,转过了这座山环,便有人报进万妙山庄。轩辕楚遂亲驾轮车,率领欧阳
一缺及关东三煞,一齐迎出庄外。
陶大杯见轩辕楚亲自出迎,遂招呼众人,小心对方在一见面时,便下辣手,必须注意他
细微动作,而加严密防范。
转瞬之间,双方相距仅约一丈,百毒孙膑轩辕楚赤手倚在轮椅上,目光斜睨“西域酒神”
陶大杯,嘴角浮半丝冷傲笑意。
关东三煞,面若严霜,欧阳一缺则怒视林中逸,双目喷出熊熊仇火,群侠这边,表面笑
语从容,其实莫不小心翼翼,深怀戒惧。
林中逸向轩辕楚一抱双拳,含笑发话道:
“林中逸等,如约特来万妙山庄赴会,有劳轩辕庄主远迎……”
话犹未了,轩辕楚便问身边的圣手仙猿金伯起,淡笑一声道:
“金老大,你在我所预制的那三根追魂律令上,登记起来,林中逸是冤魂第一号。”
林中逸函养再好,闻言也不禁眉头双蹙。
圣手仙猿金伯起,却当真自腰间取出三根黑黝黝的令箭,稍加审视,选出一根,以指甲
划上了林中逸三字。
陶大杯在一旁看得哂然一笑,忍不住问道:
“冤魂第二号是谁?”
轩辕楚冷冰冰地答道:
“是你!”
圣手仙猿金伯起随手在第二根“追魂令”上,划了陶大杯三字,然后微笑说道:
“轩辕庄主体谅上苍好生之德,特示宽宏,早就决定不论今日来此赴会之人多少,只杀
其中三人,并以最先开口说活的三人为限。如今林中逸、陶大杯已占其二,第三人如若惜命,
便当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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