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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谷
第十一章 深涧小洞藏玄机
迎着树隙中透进的朝阳,三溜霞光,如流星般地从坡上滑了下来。
昨天晚上的战场,一片凄凉。
武凯望着满地的污血,以及那些面目已为污血所掩了的尸首,摇头叹息了一声,掠
身朝“山神庙”前驰去。
他已经无暇去推敲“菁”是谁了,保况他也以为自己弄得了答案。
目前,疏疏落落地洒着片片色呈乌黑的血迹。
武凯走到昨天夜“失魂酒丐”逸去的地方,看着地上的血迹,不禁一阵难过,喃喃
道:“胡老哥,我对不起你!本来你可以不这样的……”
两颗晶莹的泪珠,沿腮而下,他也沿着血迹,踏入林中。
大片大片的血,洒在地上,好象尖刀利刃,一刀一刀地刺在他的心上。
泪珠,随着他的脚步声,渗入了血迹中。
血,向林深处延展,似乎没有止境。
倏然——
武凯停住了脚步,细心地望着地上。
地上有一堆鲜血,但是已呈乌黑色,显然这鲜血流出的时间距今已最少有几个时辰
了。
血迹旁边,有着一个人摔在地上的痕迹。
但是,人呢?
血迹至少,戛然止住,前面已经没有血迹了!
“失魂酒丐”胡啸天一定是负伤狂驰,到这里力量用尽了,才摔倒在地上,所以会
有滩鲜血和周围的痕迹。
武凯又仔细地看了看附近的地上!
没有,不但没有人,而且连痕迹都没有!
他的心中忧急如焚,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
“失魂酒丐”失踪了!
而且失踪得很不合理!
武凯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但是也是一个最合理的推测。
武凯心中悲痛已极,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地洒下。
突然——
他厉声狂笑了起来,笑声是那么的悲凄与怆凉。
右臂,发出了锥心刺骨的抽痛。
武凯哭喊着:“胡老哥,胡……老哥……小弟……一定……为你……复……仇!”
“失魂酒丐”是除了他的爹、娘,林子杰外,可以算是最爱护他的人,这也就是说,
他步入江湖以来,对他最亲的人。
但是,爹死了,娘,林子杰却神秘失踪了,现在“失魂酒丐”,也可以说是他的拜
兄,又身受重伤而失踪,假如推测得不错的话,一定也已经遭毒手。
这些,怎能叫他不悲痛?怎能叫他不恨?
中午,艳阳高悬。
武凯止住哭泣,睁开那双因悲伤过度而显得发红的眼睛,凝望着地上那最后一堆血
迹,喃喃道:“不会死,不会死,胡老哥,你不……会……死”
“铮!”
一声龙吟,血光暴长,武凯随手一挥,“哒”地一声,一株碗口粗的大树,应剑而
折,“哗啦”,倒在地上。
武凯厉声道:“胡老哥,昨夜围攻咱们的每一个人,都要像这个样子,胡老哥,小
弟要为你报仇!”
不过,在他的记忆中,却有些轮廓。
这些人,武凯誓必将他们毁之剑下。
一场江湖杀动的原因,就此种下。
武凯幽地站了起来,凝望了地上那滩黑血一眼,冷笑了两声,倏然一展身形,直朝
昨夜那那战场驰去。
那块草地上,虽然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显得阴森森地怕人。
每一个尸体都原状未动。
武凯厉喝一声:“你们都将像那株树!”
挥剑狂斩……
武凯数了数,共是十一人。
还有九个!除了“沙漠之尊”及其人手下六魔王外,其余四个他不认得,他们是
“青城”、“昆仓”、“武当”三派中的高手。
武凯一直到将这十一具尸体都斩为两段后,心里才好过点激动的情绪才稍平静。
他望了望这些尸首,心里感到有些不忍。
但是,他一想到昨夜,他们曾围攻自己和胡老哥,那一点“不忍之心”也就没有了。
他冷笑了一声,方欲转身离去……
一声冷笑倏然传来……
武凯心中一惊。
林中,缓步走出一位童颜鹤发的老道人来。
老道人扫了地上尸首一眼,双眉微皱,沉声问道:“这都小施主所为?”
“正是!如何?”
老道人嘿嘿一笑,道:“小施主是否‘沙鹤血魔’传人?”
武凯傲然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老道人冷冷道:“是,则请小施主即日退出江湖,否则贫道今天就要你血溅当场,
不是……”
陡然——
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具老者的尸首上,久久不离……
突然,他厉声道:“这是你做的?”
武凯冷笑道:“正是,你要怎样?”
老道翻手一抖,手中已多出一柄乌光闪闪的拂尘,厉声喝道:“姓欧的,‘一玄子’
今天要你偿还我门下徒儿的命来。”
言毕,拂尘抖,尘尾笔直,疾向武凯脸上扫来。
武凯闪身一避,冷冷道:“一玄子你是哪派的?”
“一玄子”“昆仓三子”中的老三,早已成名江湖,武功之高,不在“沙漠之尊”、
“荒漠狼人”等人之下,一听武凯如此问法,不禁怒极狂笑道:“好,好,我‘一玄子’
是昆仓派的,小子纳命来!”
出手如电,疾攻两式,尘尾分点武凯胸前各大穴。
武凯亦冷笑一声道:“好个昆仓派的,小爷要不打得你昆仓掌门口吐鲜血而亡,我
就不姓欧!‘一玄子’你的死期到了!”
左手一挥,一阵箫声,破空直上,紧接着一招“梅雪争春”乌光点点,漫天铺地疾
点而到……
“一玄子”惊怒之下,铁拂尘全力施为,嘶嘶风声中,尘尾时散时聚,展开“昆仓
三子”仗以成名的“剪风尘”法,招中套式,式中带招,身形如风,掌出似山,竟将武
凯撒下的点点乌光抵拒于尘影之外!
武凯大喝一声:“好尘法!”
箫影疾点,“蹈风摘云十二箫”展开,箫声呜呜,乌影四现,立即将“一玄子”围
困在内!
百招一过,“一玄子”鬓角见汗,手中招式渐渐迟缓!
“呛!”
一声金玉交呜之声传来,“一玄子”铁拂尘出手……
场中人影倏然即分!
武凯冷笑连连,左手一抬,“玉寒箫”插回尘中!
“一玄子”,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着,身子渐渐佝偻,最后,终于倒在地上!
武凯冷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只不过是个开始!”
身形一晃,穿林而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后不久,林中悄然又来了个鹤童颜的老道士!
他一踏进那块草地,立即打了个寒颤!
一飘身,掠近了“一玄子”身侧,伸手连拍,捏了一阵。
“一玄子”微微呻吟了一声,抬起了眼皮,望了这老道人一眼,嘴角牵动了一下,
似乎是想笑。
那老道人双眼中盈满了泪水,颤声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了!是谁?是谁?”
“一玄子”眼皮强撑着,张口,溢出满口鲜血,断续:“欧……欧……血……
血……”
眼皮一阖,与世长辞了。
“一玄子”的师兄“一尘子”长叹一声,两颗眼泪应声而下道:“师弟,安息呢!
师兄一定会让你瞑目!”
俯身扛起“一玄子”的尸首,拾起“一玄子”的铁拂尘,向林外而去。
武凯窜出林外,向东一望,山势雄峻,绵延不尽。
他本欲赶往皖省北峡山脉,将席玲宫主从明王子手中救出,想不到又遇到了这一连
串的事情,致使他又耽搁了两天。
但在这两天中,他得到了一线可以探出他父亲昔年事迹的记讯息,他深信,从这些
线索中,可以探出他父亲“青衫白驼”的生死,及找出他的亲娘。
同时,假如昆仓陈大侠的话不假的话,他还有一个同父不同母的妹妹,但是他不希
望那是事实,因为假如那是事实的话,他的父亲岂不成了一个卑鄙无耻的人了吗?
他坚信父亲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回忆中,他父亲是一个忧郁,慈祥而值得受人尊敬的人。
想到这里,武凯不禁咬牙道:“爹,你不是,不是,不是那种人!他们污蔑了你,
爹,他们冤枉你!”
他恨不得马上找昆仓派的陈大侠一问究竟。
但是,席玲宫主,他的救命恩人已经落在那残暴阴狡的明王子手里。
一咬牙,身形展处,化成一道黑箭,夹着三溜闪眼的霞光,刺向万山丛中。
天山山脉,山势东西走向,雄俊高伟,横亘万里。
山中奇影,幽壑深渊,断崖绝壁,更有那雪线以上的皑皑白雪,风景奇佳,但人迹
罕至。
武凯为了赶路程,为了怕沿大道走不便施展轻身功夫,于是便沿山而行,准备直线
东去,赶赴皖中北峡山“天雷帮”总坛救出席玲宫主。
但是他没有考虑到,“天雷帮”中高手如云,凭他一人之力就能救出席玲宫主吗?
而且,席玲之父,“沙漠之尊”席无忌及其门下“六魔王”还有其他四人,横尸荒
林之中,这些难道没有影响吗?
武凯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他只是尽力地赶路,希望早日赶到中原,救出席玲宫主,
同时探访父母的下落。
假如可能的话,他还要找找“白纱金铃”的女儿。
当然,他还要与“天雷帮”一拼,还要为胡老哥报仇。
“紫云仙子”那飘然欲仙,清淡得犹如清风,高贵得有如白云的影子又轻轻地掠上
了他的心头,他感到心头泛上了一股淡淡的甜意。
继之,他又想起了天真美丽的白纱姑娘,艳丽华贵的席玲宫主……
三天,就在思索与疾驰中过去。
因为他是沿山而驰,所以饿了,就到附近的村镇上的酒店中去大吃一顿,想睡了,
就随便找个地方打坐运气,恢复体力。
在这三天中,他驰出了数百里之遥。
第四天拂晓,天色尚在朦胧中,武凯从雪地上的一棵枯树下站直身子,长长吸了一
口凉气。
展眼望去,山峦起伏,白雪遍地。
雪线以下,苍郁一片,这是盛夏啊!
武凯身形一展,疾如流星地向这座雪峰边上掠去。
洁白的雪地上,赫然呈现着一滩殷红的血迹。
在这奇寒的雪峰之上,人迹罕至,遍地白雪,怎么会有血迹呢?
而且,血色殷红,血迹四周的白雪微微陷下,可见这血在不久以前还是热的。也就
是说,此人受伤的时间距现在不会太久。
武凯沉吟了片刻。
从这滩鲜血开始,稀稀落落,点点滴滴的鲜血,断断续续地向雪峰之上延去。
当下,武凯侠义心起,身形一纵,沿着血迹直追下去。
三十多丈外,血点的尽头。又是一滩殷红的鲜血。
但是,一路上,却没有打斗的痕迹或脚印。
山势越上去越险峻,怪山嶙嶙,绝壁如镜,仅有羊肠小道可容驻足。
这滩鲜血的后面,又是点点滴滴的血迹,向山上延展着。
武凯一路提气追寻,一面沉思道:“此人身受如此重伤,尚能在这种险峻的地方向
上走,而且不留任何痕迹,其武功之高,绝非泛泛之辈,而且很可能还在我之上。”
血点越来越稀,山势越来越陡,武凯已经在雪峰上追随着那鲜红血迹小心翼翼地走
了半个时辰!
每隔数十丈,或百丈必有一滩鲜血。
武凯暗暗推测,“此人可能在其它的地方受了重伤,强抑至此,伤势突发,开始吐
血,而且身上伤口也跟着爆裂。所以会有那滩鲜血和点点血迹,但是他不向山下驰去,
反而攀上这绝顶雪峰,是为什么呢?”
这是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
难道这人爬上这险峻的雪峰,是有所救吗?
一方大石阻路。
左边,是下望无底的深渊,去飞冥冥,苍然无际。
另一边,是平滑如镜的岩壁。
羊肠小道上,结着一层玄冰,呈乌黑色,滑不留足。
血点至此,戛然而止。
武凯不禁黯然。
望着下望无际的深渊,他轻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他掉下去了吗?”
沉思了半晌,他决定翻过大石去看看。
猛一提气,身形暴然飘起,轻轻地落在那高有五丈,滑不留足的大石上,看清了大
石那边的一块凸出的地方,飘然掠身其上。
小道,曲曲折折地继续盘绕上升,但是这已经不能称为小道了。
最宽的地方有半尺多,最窄的地方竟只两寸还不到。
这只是两块大岩堆叠时,下面那块稍稍宽出来的一点点罢了。
而且,那突出的一点点边上面,竟都结着一层色呈深黑的玄冰。
如果武凯在前几天,走起这地方来,恐怕还危险万分叱!
就是目前,他的功力已足可与“万魔罗刹”比美,提足全身的劲气,也只能慢慢地
贴壁而行。
大石的这面,赫然又是一滩鲜血,他几次想半途而返。
但是,他是一个不幸的人,当然他知道不幸的苦处,他同情他们,而且希望能帮助
他们。
而且,他的个性倔强非常,他想:“既然找来了,为什么半途而废?说不定再走几
步,我就可以看见这个受伤的人呢!”
又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他终于小心翼翼地贴着崖壁,向前走去。
渐渐,他转入了山阴的一面。
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山阴那面终年不见阳光,黑黝黝地,股股阴森之气袭人,
连武凯都感到奇寒刺骨,连忙运起真气。
风势渐强,阵阵罡风吹来,如运真气布满全身,怕被吹下绝崖,纷身碎骨了,他越
走越觉骇然。
原来他连逢仙缘奇遇,自服食“八宝十六星目鳝鲛”宝血后,目力骤强,只要有一
丝光线,他都能暗中视物,如同白昼。
现面,他眼前是暗沉沉的一片,五尺以外的景象,已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且山阴之后,玄冰更厚,滑不留足之程度,较之山前,倍而过之。
他全凭一口真气,将身子紧贴石壁之上,缓缓向前移动着。
阵阵刺骨寒气,自冰壁之上散入他的体内,如非他曾服食蕴奇热的“八宝十六星目
鳝鲛”宝血,恐怕早就血凝而死矣。
武凯一面小小心心地向前移动着,一面仔细地观察脚下,壁上。
血迹虽然断断续续,但是,隔几丈,定必有所发现。
又前移了数丈,四周更黑了,但是武凯却看清了周围的黑色。
原来,他腰上所悬之两颗宝珠,及乌冠迎面的那颗宝珠,却发出了滟滟霞光,照得
周围一丈之内,宝光浮动,明如白昼。
待武凯看清了周围的景物后,心中暗暗战栗不已,浑身却起了阵阵鸡皮。再往前行
数尺,就是幽不见底,寒风如涛的深壑。
自己所处之地,脚下,仅是如镜冰壁上突出来的一点点凸边。
阵阵寒气透体而入,武凯深深感到骇异,这受伤呕血的人,好高的功力。
受了那么重的伤,吐了那么多的血,还能走这么远。此人功力之深,体力之强,简
直已达不可思议之地步了,此时武凯退意已生,这是一个绝地。
此时,假如有任何一个武林人物所发出的掌力,加诸他身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
他震下万丈深渊之中。
而且受伤的人既有这份本领来这里,其功力之深厚,武功之高强,绝非自己可以望
其项背的!自己何必苦苦追寻?而且血迹至此,亦顿然而止。
下望,寒风怒号,黑幽幽,深不见底。
抬头,绝壁斜伸耸立,平滑如镜,鸟兽不渡,他正想回身……
突然——
狂风中,一声极为凄怨而痛苦的呻吟声,隐隐传来。
他不禁吓得全身一阵冰凉,真气一泄,差点失足滑下。
在这种地方,传来这种声音,好似出自深壑之下,又像出自他身侧石壁之内。
这呻吟声,幽怨凄凉中带着痛苦与失望,好象,出自十八层冤狱中的千年厉鬼口里,
使人听了全身毛骨悚然而立,武凯愕愕地贴在冰壁之上,全身阵阵透体冰凉。
这一声呻吟之后,武凯再倾耳静听,寒风呼啸,冰意冻人,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武凯渐渐觉得脚下冰凉,阵阵麻木,一口真气也渐渐提不住了,不禁脚下猛一点凸
处,长吸一口真气……就是一刹那……
一声影怨的叹息,随风传入了他的耳鼓,他疾忙凝气宁神,仔细地听着。
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微微传来。
这次他听清了,这声音竟出自他头顶削平倾伸而出的冰壁之内。
他不禁聚双目,凝神抬头望去。
离他头顶五尺处,赫然一点如拇指大的鲜血映进他的眼帘。
血迹以上三尺,一条冰壁的裂痕,约有两寸宽。
他不再考虑,微一展身,右手已然勾在裂痕之中,手脚齐施,疾游而上。
壁上尽是斑斑鲜血,令人看了心寒胆颤。
游了二丈多高,绝壁之上,突然显出一个三尺多高的黝黑洞口。
武凯心中不禁一喜,疾忙掠身抵达洞口,向内一望,黑黝黝,深不见底。
突然,一声痛苦非凡的呻吟声,自洞口深处随风传来。
武凯不禁感到奇怪,这洞中怎会有寒风吹出,但是当时也不及细想,俯身进入洞中,
洞中虽然小,但是一入洞中,立即高了一倍有多,足够一人直立行走。
洞中干燥非常,虽然四壁呈黑色,都是玄黑色的坚冰,但是被武凯身上霞光一照反
映出阵阵宝光霞雾。
武凯运尽目力,陷陷约只见洞深处,地上一堆白色物体,洞底却深不可见,呻吟及
叹息声不再可闻。
武凯望着这寒风直冒的深洞,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铮!”一声龙吟,掌影暴射,“夺命血剑”紧握右手中。
洞中四壁都平添了一抹鲜红的色彩。
血剑在手,胆气顿壮,武凯运起护身“血气”,红霞缭绕中,缓步前行。
这冰洞,地势下行走出数十步后,武凯不禁打了个寒栗!
一堆雪白枯骨,当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骷髅头,正是方才武凯所见的那堆白影!
望望地上,鲜血淋漓,由骷髅边上掠过,深入洞底。
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在那具骷髅头前额角上,流进乌黑的眼洞中!
洁白的枯骨,殷红的鲜血,在此荒山冰洞之中……
武凯心中又是一阵冷战!
但是,看着地上的淋漓鲜血,他知道系此人内力已尽,内伤暴发,鲜血狂涌所致!
方才那痛苦的呻吟声就是明证!
想到洞底尚有身受重伤的人等他去救治,不禁勇气大增,血剑一举,疾向洞底掠
去……突然,一声呻吟声起自三丈以外……
武凯疾掠身,欺近一看。
一个全身浴血,骨瘦如柴的黄发老人,正奄奄一息仰卧在地上,胸口一滩鲜血,口
角还潺潺不断在溢着鲜血。
他一见武凯那黯然无光的双晴中立即泛出了一丝喜意,身子动了动,口角牵动着,
似乎想说什么……武凯忙道“老前辈请不要乱动。”
那黄发老人已颤声说:“快……快……前……前……面……去……去……”
方说到“去”字喉中一咯咯作响,双目一阖,死在一滩血泊之中。
武凯心中黯然,疾展脚步,朝洞中疾射而去……
一路上,血迹殷然,触目惊心。
武凯暗暗骇道:“什么人手段如此毒辣……”
又暗忖道:“那黄发老人必定是个武林奇人,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也太悲惨,唉!”
突然,远处地上,一物蠕蠕而动……
武凯右手血剑微扬,疾……
鲜血淋漓中,赫然另一黄发老人,衣着装束与前一老人完全相同,面貌亦极为相似,
只是脸色更黄,身材更瘦而已。
武凯忙俯身道:“老前辈,你……”
黄发老人张口咯出一股鲜血,双目微张即阖,模模糊糊道:“老……夫……黄发
二……二君……前……前面……”
脑袋一侧,口鼻喷血而亡!
武凯见此惨状,不禁心惊胆寒!
但是,他一咬牙,狠声道:“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怪物?”
仗剑疾行,飞射而去……
冰洞一直下行,但甚干燥!
剑影珠光,映在冰壁之上,只见鲜血点点,好不怕人!
他功行双臂“血气”运行,护住全身,暗忖道:“难道前面还有遇难的人?要不然
这壁上鲜血由何而来?”
这时,洞中已经颇为宽大,但寒风呼啸,迎面扑来,景象好不凄凉!
驰行不久,果然,前途一人卧血泊之中。
武凯一咬牙,驰近那人……
又是一个身着黄麻布衣的黄发老人,卧血泊之中,全身轻劝地抽动着。
武凯走近那人面前,那人微微将头挪动了一下,低声道“请……请快……快……
追……老夫……黄发一君……快……快……迟来不及……”
武凯见他能言动,本欲替他疗伤,问问前面究竟有什么?
但是,给他一边叠声的“快”,不禁真力猛运,暴射而去。
当他方起步,身形疾掠中,展目一望,不禁吓得亡魂皆冒,猛然一顿,脚下一个踉
跄,停住脚步。
前面,就是其深无底的深壑,寒风呼啸着由此灌入洞中。
武凯堪堪收住脚步,停在洞口绝崖的边缘上。
他本是一个聪慧异常的人,脑中电旋一转,暗道不好,方待转身。
一声其冷如冰的冷笑,倏然传来。
三缕冷风,分袭武凯右臂“曲池”及背后“背梁”“命门”三大重穴。
武凯身形未稳,百忙中,一声长啸,“血气”陡然发,身子往后斜拔,一股红雾席
地后卷,右手一抖,“夺命血剑”第四招“血雨四射”猝然发出。
“蓬!”
一声狂震,红光暴涨,龙吟阵阵,“夺命血剑”血光惊人,武凯身形疾转,脚尖略
一着地,剑影漫天卷来。
三条淡黄人影暴退八丈,顿住身形,竟是洞中伤重毕命的那三个黄发老人。
武凯剑势一收,仗剑而立,冷冷道:“三位为何将在下诱来此地?”
“黄发一君”冷笑一声,道:“老夫兄弟‘黄发三丧门’,奉命将你拘往‘地狱王
府’受审。”
“在下与三位何仇何恨,竟欲将在下置于死地?”
“黄发一君”又是一声冷笑,道:“老夫兄弟与你无仇无恨,只是奉‘地狼阎王’
之令,将你拘往‘地狱王府’受审!”
武凯闻言大怒,喝道:“地狱阎王是谁?”
“黄发三丧门”肃然而立,恭声道:“地狱阎王,人耳属新,不出三日,武林称
王。”
武凯冷冷笑道:“好狂妄的鬼物!”
“黄发三丧门”一齐左手一翻,立即掣出一黄澄澄的丧门牌,高举过头,齐声喝道:
“拘欧武凯一名,立至地狱王府受审!”
武凯心中暗忖道:“我倒要看看这‘地狱阎王’是个什么东西,竟想称霸武林!”
继之一想,自己有急事在身,怎能随他们去,多耽搁时日?
遂冷冷道:“在下有急事待办,等事情办完了,再去找你们的‘地狱阎王’算帐如
何?”
“黄发三丧门”,冷冷齐声念着:“地狱王府,令出拘捕,鬼神人物,听令伏俯!”
武凯不禁大怒,喝道:“我欧武凯今天就不去,你们又待如何?”
“黄发三丧门”厉啸声起,黄光闪眼,三面黄澄澄的“丧牌”带起阵阵阴风,自不
同的方向袭到……
武凯方才已经试过他们的功力,自己虽然没有把握可以制胜,但是落败却不至于,
见他们三人发,不禁一声长笑,“血气”陡运中,夺命剑起,红影摇光,剑花四现。
突然——
“黄发三丧门”掠身暴退,厉喝道:“住手”!
武凯一愣!
“黄发一君”冷冷开口道:“三月后,中元节,月上中天,侯驾于邓都城外三阳
台!”
武凯朗笑一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一声厉啸起处,三条黄影若电光一闪,飘向洞外而去。
武凯叹道:“轻功确有独到之处,唉!中元,月上中天,邓都,三阳台!”
身形起处,激射出洞,循原路归出洞外,回到方才那地方,已是艳阳高悬,午时已
过了。
当下立即展开身形,朝东方疾驰,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雪地之中。
三天后,武凯穿过“遥税山口”,进入甘肃境内。
当进入甘肃时,已是黄昏时分,三天来无休止的赶路,武凯急欲找家客栈休息及梳
洗一番。
在这偏僻之地,想要找个休息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这个村落只散居着几户人家,
根本没有客栈之类的房舍,眼看暮色已近,前面沙土大道尽头又是一大片丛林,他正想
找户人家借住休息之时,却听黄沙大道的阵条弯路上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及阵阵打斗声,
弯路因隔着箍比人高的杂草,而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武凯闻声觉得事有问题欲前往看个究竟,不料,忽有两个人影,自转角出现,随好
打得难分难舍,竟敢不听我的话,想必你们是不要命了。
另一人道:“哼!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就算会死,我也要跟你们
拼一拼!”
“事到如今,你还逞强,看剑!”
只见一黑衣人,头缠一条黑巾,生得獐头鼠目,身材矮胖短小,一副人见人厌的模
样,此刻正剑式凌厉的攻向一穿白衣衫的,一脸正直的年青人,年青人此时已负伤多处,
落于眼看生命垂危。
武凯见状身形一飘,掌风即出,只见掌风幻成一无形之力,震得黑衣人往后退了几
步,停身望向武凯,不禁愣了一下,想想他随寨主在这山头拦路打劫,几年来也未曾遇
到过这样的贵公子,只见他两眼贪婪的望着武凯一身的打扮及那三颗耀眼的珠子,看得
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内心正窃喜的想:“这下可发了!”
武凯见他这副贼样,不禁怒从心中起,冷冷的道:“看你这德行,就知道不是什么
东西!”
随即转身向白衣人微一颔首道:“这位兄台请退边稍作休息,这人就交给在下了!”
那白衣人总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退立一旁,道:“就有劳这位小兄弟多多留神
了!”
武凯微笑以答,但耳边却又传来呼叫声及兵剑交接之声。
白衣人闻声,向武凯道:“小兄弟这里留给你了,我过去看看那边情形!”
说完,不等武凯的回答即飞掠而去。
黑衣人此刻却得意洋洋的自称道:“小兄弟告诉你,我是那山头‘天峰寨’的二寨
主黄凉,此地方圆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峰寨’,过路客多多少少都要留下买
路钱,你也不能例外,只要你交出这身黑衣服及那三颗珠子,保证你平安的渡过这里,
不然的话……”
“少爷我是不交出这两样东西,会怎样?”
“简单,人头落地。”
武凯闻言,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黄土尺扬,直到笑完了才道:“江湖上有多少武
功高深的大魔头,想要我的命,都没奈我何,你这无名小卒也想要我的头,也不先秤秤
你有几两重!”
黄凉一听,气得酒糟鼻更红,五官都扭成一堆,可笑至极,而后露出那排大黄牙道:
“你竟敢如此瞧不起我,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当我是瘪三。”
武凯道:“是你说自己是瘪三的,可不是我说的,不说是瘪三还是便宜你了!”
黄凉气得大叫道:“看招!”
手上的一柄大刀已砍向武凯而来,武凯不慌不忙的轻轻闪过,又有意戏弄他,所以
只躲而不攻,存心气坏黄凉。
五十招过后,武凯耳际传来一声惨叫,他心一惊也不再有心情陪黄凉玩了,一个转
身,左手一扬右手一出,黄凉的大刀已被武凯拿在手上,又见他身形一掠,又是一声惨
叫。
黄凉的右臂已断,跪在地上哀哀痛哭。
武凯不再理会他,纵身飞向弯路那边,刚一落地,见白衣年青人扶着一老人,老年
人的大腿一条极深的伤痕,汩汩地流着血。
武凯关切的问道:“老伯你的伤不要紧吧!来!我这有创伤药,你赶快涂上。”
年青人充满感激的接过药,替老人敷上药,然后对着武凯道:“小兄弟,那个山贼
呢?”
“被我砍断手臂,我看此刻也成不了大事。”
老人及白衣青年闻言,知道只有这小兄弟能救出他女儿了,老人遂老泪纵横的道:
“小兄弟,求求你救小女吧!”
说着,双腿又将跪下,武凯忙着扶了起来,安慰的道:“老伯,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何必行此大礼呢?令媛是怎么了?”
年青人与老伯对望之后,老伯点了点头,年青人才道:“我们是住在离些十里边缘
的大明村,本来我们这里是个纯朴的地方,各各村均互有来往,但是好景不常,二年前
来了一批土匪,建立一个叫‘天峰寨’的地方,专门做着烧杀掳掠之事,附近人家能走
的就走,不能走的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每年还要供奉他们粮食、钱财,虽然大
家都很气恼,但是因打不过他们,只有敢怒而不敢言了。平常没事时,大家很少在外面
走动,尤其是妇女,更是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因为只要被那些山贼看到,都被抓到‘天
峰寨’去,下场都极惨。”
年轻人讲到这里叹了口气才又道:“前几天邻村有户人家,与我们是世交,自从母
亲过逝后,我妹妹几乎是邻村王妈妈一手带大的。如今她病重,我妹妹想见她最后一面,
才不顾危险的去看她,我们很小心的行事,但是很不幸的还是被土匪给发现了。我妹妹
长得颇具姿色,那大寨主一见,即要掳我妹妹去当压寨夫人,我们哪肯,他们就抢,我
跟我父亲虽然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还是打不过他们。要不是少侠你出现,恐怕我跟我
爹都没命了,现在我妹妹被抓,怕也是凶多吉少,少侠,不知你是否能帮这个忙?”
这武凯是个正义心重的人,此刻言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遂道:“老伯,兄台,你们
放心,我既然插手了,就会帮到底,‘天峰寨’离此有多远?”
“飘过这个山头,后有一片林,就在林中里面,少侠,你是否需要些人手,需要的
话,我可召集一些壮丁。”
“兄台,不必麻烦了,他们会选这地方做为根据地,可能只是一些乌合之众,我想
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况擒贼先擒王,等我先抓了寨主后,不怕那些喽喽们不听话,你们
找户人家先避避再说。”
年轻人扶着老人点点头,老人道:“少侠,黄土马路不远处,门前有个酒葫芦的是
李大伯家,我跟小儿就先去那儿避避,你回来再去找我们,你要小心点喔!”
年轻人表情担忧的道:“少侠,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忙吗?还是我跟你去好了!”
“兄台,真的不用,说实在我一个反而比较好办事,你赶快扶你父亲去休息吧!”
说完,身形一跃,飞掠而去,身后还听见老伯的叮嘱声道:“少侠,你千万要要小
心点!”
武凯想着这一对和善的父子,跟江湖上人人争名夺利的人比起来是多么的善良呀!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当夜色低垂着,武凯已伏身在一棵大树上,天色还未全暗,武凯耐心的等待着黑夜
好办事。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天峰寨”内点起了盏盏油灯,从外很清楚的看到内部的情
形。
武凯飞掠在屋顶上,终于停落在一较大的厅堂上面,他身形倒持,头朝下的眼睛刚
好在窗沿上,他环视了四周左边角落的一堆草中,有一清秀少女的哭泣声,中间矮桌有
两人席地而坐,正在大喝大吃,其中一人即是断了臂的黄凉,此刻右臂已包紧了起来,
正陪着笑,另一人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大寨主了,他的长相也好不到那里去,脸上长
着秃瘤,满脸的络腮胡,一副邋遢样,看了就呕心,他正兴高烈地说着。
武凯再转回视线望着那少女,心想,这大概就是老伯的女儿,还好我经过,不然这
少女就白白被糟踏了。
武凯刚已巡视过,此寨不过三十几人,不是在饮酒作乐,便是呼呼大睡,他们好象
胸有成竹的想,一定不会有人来攻寨,所以才这么放心。
武凯见时机已成熟,自窗户飞掠而进,停身在那寨主二人的面前,一副怡然自得的
样子。
二寨主还未看清来人即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进‘天峰寨’来,真是……”
话还没说完,一见是武凯,竟指着武凯,然后对着大寨主结结巴巴的道:“大……
哥……就是……这……小子……砍了……我……这条……手……臂……的。”
“你这没用的东西,讲话抖成这样子,要知道这地方我们是老大呢!是哪个三六臂
的人有这能耐?”
说完,眯起醉眼仔细地瞧眼前的欧武凯,只见他一阵爆笑后说道:“你说的就是这
书生样的小孩子吗?一个小孩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他妈的,你这龟娘养的。”
“大哥,别看他那个样子,他三两下的功夫,我这手臂就报销了,你可别小看他。”
“真有这么厉害,老子我还没遇过。”
武凯心想,这些井底之蛙,真不知天有多高,他说道:“你就是‘天峰寨’寨主
吗?”
“不错!我就是,小子你来这干什么?你真是自投罗网!”
“我是来要人的,顺便教训你们这群井底之蛙,只会欺负善良百姓的人。”
“小子好大的口气。”
气安未歇,人已欺近,但因人已喝得大醉,脑袋有点不清楚的晃了一下,偏向旁边,
但他却不知的道:“小子,你还真会跑,看我这一招‘驴打滚’!”
人未碰到武凯,就先滚到上去了。
黄凉见状,心里直喊道:“完了,完了。”嘴上却叫道:“大哥,你是怎么搞的,
还没打到别人,自己就先滚在地上了。”
武凯心里直觉好笑的道:“这样子也能在这里作威作福,哎!黄凉你这大哥喝醉了,
还不赶快去拿水来往他脸上泼。”
“是!”
黄凉知道此人惹不起,不敢违抗命令的匆匆出去提水,此时的门口已站了许多围观
的小喽喽,但也没人敢进厅去,黄凉大叫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喝醉酒长什么样子是
不是?还是你们想跟我一样当个独臂人。”
小喽喽一听,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武凯这时才走向角落替少女松了绳,说道:“姑娘,没事了,是你爹要我来救你的,
你先在旁边等着,我待会再带你回去见你爹及你哥哥。”
少女已经停住哭泣了,大朵红晕也渐渐浮上了脸颊,她道:“多谢少侠的救命之
恩!”
“姑娘不用这么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此时,黄凉已提了一大桶水,往大寨主的脸上拨去,大寨主这才清醒过来,喊道: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呀!”
“大哥,你快醒醒吧!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呀!”
大寨主一瞧之下,不禁怒气冲冲的对黄凉道:“你怎可让这人在这里乱来,还有那
女孩是谁帮她解开的?”
武凯站了出来,道:“是我!”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还有我现在有一件事要跟你谈。”
“有什么好谈的,要谈用武力谈。”
黄凉在一旁心知大寨主不是武凯的对手,遂劝道:“大哥,先看他怎么说,用武的
你是打不过人家的。”
“放屁,你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真是白养你了。”
武凯道:“好,既然你要比武,那我们先谈条件。”
“什么条件?你真是烦。”
“我输的话随你们,你输的话也要听我的安排,怎样?”
“好,那要比什么?”
“你门口那两棵大树,我们一人一棵,谁要是能用气功把那棵大树震断谁就赢。”
大寨主暗暗吃惊忖道:“哇!那棵大树那么粗,一把斧头,我也得砍几十下才可能
砍断,要用气功把他们打断怎么可能?”
“怎样?公不公平?”
大寨主硬着头皮道:“比就比,我就不信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你若能将树打断,
我就叫你一声爷爷。”
“好,一言为定!”
大寨主挺着那突出的肚子,手势一比,道:“你先来吧!看你有多厉害!”
武凯二话不说,凝神提气,场中静悄悄的,均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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