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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谷
第十五章 雪山双怪并称奴
场外诸人都感到有点不公平了,但谁也不敢开口。
场中顿时紧张,大家都眼睁睁地望着场中。
武凯柔声朝“冰山阴怪”道:“请您划一下。”
“冰山阴怪”泪流满面,伤心不已,闻言恭喏道:“是!”
走进场中,食指独伸,嗤地一声插入石地冰岩之上,运起功在厚厚的冰岩上画出了
方圆三尺的圆圈。
他横跨三步,照样画了一人同样大小的圆圈。
武凯当先跨进一圆圈中,“冰山阴鬼”跨进另一个圈中。
场中奇静。
大家都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静得可以清晰的听到一根绣花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倏然——
武凯冷冷开口道:“发掌吧!”
“冰山阴鬼”冷笑一声,趁武凯开口说话,真气一懈时,双掌暴出。
一股如飚寒气狂拥撞来。
武凯心中一凛,双掌陡翻,一股红雾,呼啸迎去——
“蓬!”
一声巨震,气旋激荡而呼啸地向四周激去。
站在场外的人,已经围在四周,被气旋一激,衣衫哗哗的作响。
武凯只觉心头一闷,身形晃了晃,几乎一步退出圈外,但他还是强沉住气,硬将脚
步拿稳。
“冰山阴鬼”肩头微微晃动了一下。
在第二个回合中,“冰山阴鬼”显然占了极大的优势。
武凯吃了一个暗亏,但是又说不出口来,冷哼一声,“血气”绕体,呼呼疾转,方
欲开口发话,陡觉寒风袭体,耳中传来“冰山阴鬼”的冷喝之声:“第二掌!”
慌忙中,双掌暴推,“血气”如涛,狂拥迎出。
“轰!”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狂震。
狂风撕破了空气,向四外暴拥激去。
四周站立的人,身不由己被掌风余劲逼得连连倒退。
“冰山阴怪”屹立当地,他脸上泪痕未干,这是却双眉紧蹙,似乎不耻他弟弟这种
卑下的行为。
武凯全身红光似血,蒸蒸四冒,双掌一接之下,心头狂震,脚跟轻轻后移半寸,咬
紧牙跟,挺住身形,不致后退。
“冰山阴鬼”这一掌虽然偷巧,但是却没讨到多大的便宜,额上青筋暴起,汗珠微
微渗出,头晕目眩,后退小半步,踏在圈边上。
这时,人丛中响起了一阵私议声。
他们的来意虽然都是看中了武凯的‘剑’与‘箫’,但是他们和武凯本身并没有仇
恨,见此情形,大家都对“冰山阴鬼”发出不满的嗤声。
更有一部份人,见武凯如此年少英俊,就这等功力,竟能与武林中人视为高高在上
的“雪山二奇”相颉顽,不禁生出一份钦佩心。
突然,武凯喝道:“发掌呵!”
他这时,“血气”已运至十二成功力,身上冒出的红雾,几乎凝成了一片红云,把
他整个身子托住,直有欲腾出飞去之概。
“冰山阴鬼”闻言一惊,立即功凝双掌,以十成十的功力孤注一掷,掌心暴然一翻,
“呀”地一股奇劲掌力,夹着强劲破空之声,当胸罩来。
武凯露齿微微一笑,双掌一翻,两道红气,隐夹风雷杀伐之声,向那股奇寒之气疾
迎上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他好像一尊‘红神’呵!”
立即一阵骚动自人丛中,“红神”之声,起落不绝。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破石飞出的狂震过外,劲风狂乱地向四周激去,逼得四周人群纷纷
后退。
同时,狂震声中,“冰山阴鬼”一声闷哼,身形陡然被震离地,横飞七尺“叭哒”
一声仰天摔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血箭,当场晕了过去。
人群一阵欢呼:“到底行,到底是红神!”
大家都忘了他是来劫“剑”、劫“萧”的,纵使有记得的人,一时间也绝不敢发难,
因为他们已亲眼看见他的武功了,谁还敢乱动?
人声鼎沸,“红神”之声不绝中,“冰山阴怪”飞身掠至其弟身边,掏出一颗白色
丸药塞进他的口中后,点住了几处穴道,方转过身,朝面色苍白,但精神抖擞的武凯道:
“主人,老奴是否应该救他?”
他知道,在江湖上武林中,任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在与对言“拼掌”时,一定是
纯洁的,一定不会用其它的手段取胜。
而自己的弟弟,竟二用计,攻人之不备,这简直是卑鄙已极的行为,若自己是武凯
也一定不肯饶过他。
武凯望了望“冰山阴怪”那满怀希望的眼光,柔声道:“救他吧!”
他又低声道:“哦!这么多人是来干什么的呀!若没事,都请他们出去!”
声音虽低,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家都无声地退了出来。
刹那间,洞中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武凯突然对“冰山阴怪”道:“如果您老人家嫌弃的话,在下颇愿以友相交,不知
阁下意思如何?”
“冰山阴怪”惶然跪下,呐呐道:“如果主人不肯收留,老奴只好一死明志。”
事实上,他不只因为受了誓言之约束而如此。
他,受了良心上的谴责,因为他曾以灵药的名义,将毒药给武凯服下!
他,惊服于武凯的武功之下!
最主要的,他觉得武凯有一股慑人之气,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俗雍容的气质,让任
何人见了,都觉得自己应当为他做事!
还有,他那宽宏的气量,亦令人钦佩。
武凯见他一定要如此,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们兄弟叫什么名字?”
“冰山阴怪”恭声答道:“老奴吴衡,弟弟吴平!”
武凯见他为人不是奸狡之徒,不禁暗暗罕纳道:“这人怎么会弑师叛上?看来定是
他那奸诈无比的弟弟出的鬼主意!来日‘冰魂洞人’出来后,我倒要想办法替他开脱开
脱!”
见他还跪在地上,遂道:“你起来吧,快把吴平的伤医好!我要先走一步。”
“冰山阴怪”吴衡恭问道:“主人此去何方?是否要老奴在左右?”
武凯道:“一待吴平伤势复原,你兄弟两人立即到甘省找我!我此去马鬃山,一位
至友正在垂危中等我去救他!好了我去了!”
吴衡急声道:“主人……”
武凯微笑道:“你有什么话说?”
吴衡大吃一惊,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武凯心中有数,柔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曾经服了你的毒药?”
吴衡大吃一惊,面孔涨成通红,呐呐道:“主……主人怎……怎么……知道的?”
武凯轻笑一声道:“无妨,我不惧百毒!再会了!”
话声才落,人已化成一道红影,疾射出洞而去!
武凯全力施展身形,如一道红烟,暴射穿行于万山丛中,不久即越过了牟尼茫起山,
巴颜喀喇山,而抵青海境内。
青海,遍地异峰,山势均甚雄伟险峻,尤多湖泊,湍流。
武凯此时之功力今非昔比,而且又心悬席玲之安危,故亦不顾真力之消损,运足全
功力疾行不止。
时入黄昏,他已绕过哈拉湖,抵达哈尔腾果河畔。
方抵河畔,正欲施展“登萍渡水”之绝顶轻功,驰渡宽达近百丈疾流汹涌的河面时,
河畔芦草突然咿呀一声,划出一只船来。
摇船的是一位年近古稀,头戴斗笠的老船家。
他朝武凯极和霭地一笑,道:“客人,渡河呀!”
武凯望了望那汹涌疾流的河水,自忖并无十分把握可以渡过。
而且现在实在颇为疲惫,不如坐船过去,可以乘此休息休息。
他望了望那年迈的船家,问道:“老丈可以渡在下过河?”
他怕这摇船的年岁太大,无力渡河。
老船家伸了伸懒腰,抖擞了一下精神,堆上满面笑容道:“当然可以,这生意已做
了三十年啦!”
顺手一摇船撸,小船竟然疾快地贴水滑了过来。
武凯见他手法熟练,心中颇感满意,一步踏到船上,道:“老丈,在下有急事在身,
摇快点,待会儿多赏银子。”
老船家连声喏道:“是,是,全靠客人赏口饭吃。”
接着又柔声道:“客人舱里坐,船走快了难免有水溅上来呢!”
武凯嗯了一声,心中对这老船家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暗忖道:“等下了船靠岸
了,我还是多赏他些好,年纪这么大了,还为生活在劳碌,真可怜呵!”
老船家一摇船橹,小船立即转过头横着在那汹涌疾流的波涛上,疾驰江心,同时叹
道:“这时的客人真少呵!唉!风浪又大,这口饭真难吃。”
武凯顺口应道:“是呵!老丈就住在这附近吗?公子呢?”
老船家才叹一口气:“远呢!穷人家,沿河做生意,饿不死就算了,哪里还有什么
公子,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操舟果然高明,此刻船已过河心,将抵对岸。
船家又道:“客人,舱里有茶,麻烦您自己动手吧!那是朋友从祁门带来的呢!味
道还不错,尝一点吧!”
武凯早已感到口渴,闻言连忙倒了一杯茶,几口就喝干了。
茶水呈褐红色,股股芳香,沁人脾胃,确是好茶。
武凯一口气喝了三杯,连声赞道:“好茶,好茶,老丈,待会儿多赏你银子。”
船已将近岸。
老人哈哈大笑道:“哎哟!客人别客气啦!我们摇船不要银子的。”
武凯一愕,心中一转,暗道:“是啦!他们这儿的风俗习惯可能跟别的地方不同,
不要银子不知道要什么。”
小船离岸尚有近二十丈,在如涛波浪中逐流而下,竟不再往岸边靠近。
他这一放声长笑,老船家不禁愕道:“客人,笑什么?”
武凯一收笑声道:“老丈您叫什么?”
老人突然敞声狂笑,声震四野,双目一瞪,精光暴射,沉声道:“老夫‘海底老
者’,娃娃,谅你也有个耳闻吧!”
武凯出道江湖日子甚浅,的确未曾听过“海底老者”这个名字,闻言避不作答,问
道:“老丈对在下有何需求?”
“没有什么。”
“既没有什么为何不速渡在下过河?”
“老夫有言奉告。”
“什么事?”
“老夫意欲借你这条小命来用用。”
武凯面色一变,道:“在下与尊驾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以竟出此言?”
老人笑道:“人本无仇仇自来,老夫奉令行事,娃娃怨不得老夫心黑手辣。”
武凯沉声道:“你待如何?”
“海底老者”又是一阵怪笑,道:“你已喝下三杯‘取命夺魂散’,不出一个时辰,
七空流血而亡,哈哈哈……娃娃,下世为人时当步步小心,免得少年夭折,我可惜啊!”
武凯知道自己可避百毒,遂不动声色道:“尊驾为何受命于人?受何人所命?”
“海底老者”见他面无惊色,不禁亦暗中为之心折,大声道:“老夫‘天雷帮’青
海分堂堂主,直接受命于帮主。”
武凯接着又问道:“尊驾是否受命将在下毒死?”
“海底老者”道:“好吧,老夫可怜你一表人才,死得可惜,就告诉你吧,免得你
死不瞑目,老夫所受之命是可毙则毙之,不可毙,则约之于六月二十,巫山神女峰绝命
崖上。”
“老丈是存心将在下杀死了。”
“正是。”
“巫山神女峰绝命崖将有何人赴约?”
“老夫不知。”
武凯突然长身起立,狂笑道:“在下有急事待办,请转告贵帮帮主,欧武凯必至绝
命崖赴约,哈哈哈……”
狂笑声中,“血气”陡运,腾身而起……
“海底老者”大吃一惊,叱道:“那里走?”
反手一掉手中铁桨,夹悠悠风声拦腰劈到……
武凯心念席玲,不愿与他多缠,一提体中真气,身形陡一升五尺,抻手掏出一专块
碎银,抖手打出,喝道:“打!”
一道白光,直袭“海底老者”面门……
“海底老者”微一偏头,左手两指一伸,恰,将那块碎银夹入手中。
武凯已拧腰疾窜,向数丈外水面上点去,口中哈哈笑道:“银子几两作为船资,不
用找了。”
“海底老者”成名江湖多年,手中一只铁桨不知会过多少奇人高士,一怒之下,狂
喝一声:“还你!”
左手猛力一摔,碎银陡射武凯背后,手中铁桨一顺,耸身赴起,直向武凯追去……
武凯脚尖一点水面,腾身再战,陡闻“海底老者”大喝一声,一缕劲风已向“背心
穴”袭到。
他微一拧身,左手向后一捞,碎银在手,暗运真力,顺势打出,道:“别客气!”
碎银出手,奇劲绝伦……
他的身子,却借势疾掠,射出十余丈,已将上岸。
“海底老者”见碎银来势劲疾,不禁身子一顿,脚尖已点水面,闪过来势,再腾身
疾追时,只见一道红影向对岸山中疾射而去。
空中,摇曳着哈哈长笑声。
“海底老者”不禁摇了摇头,长叹道:“唉!英雄豪杰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
可惜他服了老夫的‘取命夺魂散’,少年夭折,可惜啊可惜!”
他在岸边愣一阵后,不禁摇了摇头,连连长叹道:“可惜啊,可惜!不知帮主跟他
有何仇恨?”
“海底老者”成名已有三十年之久,素以心黑手辣著称,生平甚少落败,杀人从不
眨眼,不知怎么搞的,今天心里总是感到不舒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歉疚,所以怔立在河边,连连长叹。
望着逐渐沉下山头的江日,他不禁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日暮西山,倦鸟归林,
唉!老夫老矣!唉,今天是老夫生平第一次感到对良心不安,可悲,可悲!”
突然,一个冷冰冰而苍劲的辽东口音响在他的身边道:“什么可悲?”
“海底老者”闻言一惊,倒曳着铁浆,“唰!”的一声,暴退八尺,转头望,不禁
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魔头竟也来这荒之地了,看样子八成是隐居辽东多年的
残心客木森老头儿!”
离他十尺,站着一个孤魂般的瘦长老人,满脸皱纹面色通红,一头银色自发,直垂
腰际,身穿黄色布衣,肩上披着一个大红酒葫芦,双目寒光暴射,一瞬也瞬地盯着他。
“海底老者”心头发慌,干咳了一声,强镇心神,道:“木老前辈不在辽东纳福,
却到这寒荒北地,不知有何贵干吗?”“辽东残心客”木森一手轻拂髯,面上毫无表情,
冷声道:“什么可悲?”
“海底老者”摇了摇头,神色沮丧地说道:“晚辈毒死了一个人。”
“辽东残心客”突然一阵狂笑,声如夜莺凄啼,震得“海底老者”耳中生疼。
笑声一歇,旋即恢复了那无表情的面色,冷声道:“老夫不知挖过多少人的心,剖
过多少人的腹,杀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海底老者”摇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杀的这个年轻人……”
“辽东残心客”面露不屑之容,抢着说:“年轻人又怎样?毒死的人呢?”
“海底老者”伸手一指横互面前的布尔布达山,道:“走了!”
此语一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是这少年毒发毙命,那“剑”与“箫”岂不失
落荒山中?而且此发事已在江湖中传扬了开去,若是另给其他的人夺去,或有其它变故,
自己怎生向上级交待?
也就在这的同时,“辽东残心客”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他?”
遂开口说道:“那少年什么模样?”
“海底老者”既已动念,遂答道:“少年神俊,穿着……”
言及此,倏然住口,暗想道:“糟!这木森老儿脾气一向以怪异著称,若顺着他,
什么事都好办,若是不依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给你来个开膛剖腹,挖心下酒,不
告诉他吧,此命不保,告诉他吧,恐怕东西都要落空……”
“辽东残心客”见他低头呻吟,不禁怒道:“穿着什么?”
“海底老者”沉吟道:“没什么……”
“辽东残心客”一见如此情形,心中早已雪亮,道:“是穿着‘天衣’?是不是佩
着‘夺命血剑’?是不是插着‘玉寒箫’?”
“海底老者”一怔,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连声道:“是是是!”
“辽东残心客”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已黑,喃喃道:“不远不远,一下子还可以
追上!”
语声未毕,陡然屈指一弹。
“海底老者”想不到他会暗算自己,待避让,已来不及,只觉全身一凉,机伶伶地
打一个冷战,竟没有其它事情发生。
“辽东残心客”嘿嘿一笑,道:“你已被我用独门点穴手法点中了重要穴道,现在
跟我走找到那小子后我会替你解开。”
“海底老者”闻言大惊,道:“老前辈……”
“辽东残心客”嘿嘿一笑,道:“走呵!”
身形已在五丈外。
突然——
一个寒冰也似的声音出自河畔。
“慢点走!”
“辽东残心客”闻言一怔,脚步陡收,嘿嘿笑道:“那个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找老
夫的碴?”
话声未落,一个面色惨白,满头银发,身穿白衣的高大老人,夹着一团冷气,陡然
出现场中,冷冷道:“木森,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敢对我吴衡冷言冷语了。”
此语一出,“海底老者”全身立即冰冷,暗道:“完了,完了,又来了一个大魔
头。”
要知道,“冰山阴怪”吴衡在江湖上名头虽没有其弟“冰山阴鬼”吴平来得响亮,
但上了年纪的人,谁都知道吴衡的武功较之其弟恐怕要高出一倍。
“辽东残心客”一见是他,不禁干笑一声,道:“吴老儿,不待雪山,来这儿干
嘛?”
吴衡冷冷道:“总没有跑得远吧?”
话声一落,陡然转头,双目寒光似冰,紧盯住“海底老者”沉声道:“解药拿出
来!”
“海底老者”一怔,不解道:“什么解药?”
吴衡冷冷道:“取命夺魂散的解药!”
海底老者知道不给是不行的了,遂摸出了一包解药,递给吴衡。
吴衡接过解药,冷冷问道:“欧公子走了多久了?”
“辽东残心客”插嘴道:“吴老儿,你跟那姓欧的小子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吴衡不耐道:“木老儿,你少安毋躁,待我问完,你再开口行不行?”
说完,不待“辽东残心客”回答,又问“海底老者”道:“欧公子走多久了?”
声音冰凉平板,令人有在严寒的冬天掉了块冰在脖子上的感觉。
“海底老者”屈指一算,惊道:“快两个时辰了。”
吴衡又追问道:“你那药力多久发作?”
“辽东残心客”被他刚刚那一抢白,不禁气往上冒,冷冷道:“吴衡,人家怕你,
我木森可不含糊你那一点艺。你说话最好有分寸点儿。”
“冰山阴怪”不理,追问:“海底老者”道:“你那药力多久才发作?”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嗯!”
吴衡一愣,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自己的主人,恐怕已经亡命荒山中了,喜的是,
自己的主人既死,不是就还我自由身子吗?
他微一忖,陡然厉声朝“海底老者”问道:“你要死要活?”
“海底老者”幽幽一叹。
他这时心底真是难受极了,自己生平纵横江湖半辈子,几时受过人家这般摆布过,
自己的生命到底要紧,低声道:“蝼蚁尚且贪生……”
吴衡断然道:“好!”
翻掌一扇,一股冷风拂来,“海底老者”心一寒,耳听吴衡冷笑道:“你已中老夫
寒毒,一时之间不致发作,到时候老夫自会给你解药,但你必须听我的。好,走!”
木森横身一拦,怒气满面的道:“吴老儿,我木森倒要领教领教你雪山绝学,看看
你凭什么狂成这副德性。”
吴衡冷声道:“木森,少跟我来这套,咱们快追欧公子要紧。”
一声喝“走”,三条人影起处,直朝布尔汗布达山中疾射而去。
按下他们三人不表,再说武凯一路疾驰,翻山越岭,渡河掠崖,于第二日下午,赶
到马鬃山下时,已是疲累不堪,举步乏力了。
但是,他心中,这时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不只一次的祈祷着上苍:“天啊!别让她有什么意外吧!”
终于,穿过了大道,越过了树林,那块阻住洞口的大石已经在望。
他突然停下脚步,喃喃道:“天啊!别有其它的事情发生吧!”
一阵空前未有的紧张气氛,重重的压在他心上。
他伸手摸了摸囊中那棵“万年寒冰草”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向那大石走去。
他每进一步,他的心就重一倍,而步子也越来越慢。
突然——
他怔住了。
那块大石已经被人挪动过,露出一尺宽的空隙来。武凯大叫一声:“席玲!”
人已一阵风也似的穿入洞中。
洞中——
那有席玲的影子。
他来晚了。
“天啊!”武凯大叫一声,双手掩面,慢慢地伏下了身子。
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洒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
自此以后,“迷魂快活粉”的药力,将永驻席玲骨髓及心脉中,永远除不去了。
武凯翻身在地上,渐渐地哭出声来。
他心中充满了激愤。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他所爱的人受到了悲惨的命运。
终于——
武凯放声大哭了起来,身子也开始颤动……
他心中的愤恨越来越重。
哭声中隐隐传出模糊的语声:“杀,杀,杀,杀……”
除了失望,就是悲愤。
除了愤,就是恨。
除了杀,还是杀,杀!杀!他心中迷漫着一片杀气。
最后,因为支不住体力上的疲累及心灵上的打击,他含泪进入梦乡。
醒来,除了草虫唧唧声外,四周一片静寂。
他的理智也较为清醒了些。
坐在地上,思如潮涌……
爹的生死未卜,娘的下落不明,而自己却染上了满手血腥与偿不完的情债!
席玲,身中淫毒,现在不知身在何方?
上次,在林中见一个昆仑派姓陈的曾经污辱自己的爹,难道昆仑派中人对自己父亲
的事情知道的很详细吗?
而自己亲耳听见他骂父亲,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不,我一定要找他们问问他们为什么骂爹爹,若是他们说得出理由,从这理由中,
一定可以找出一些关于爹爹这次失踪的事。
若是他们说不出,哼!哼!别怪我欧武凯心狠手辣。
想到这儿,倏然立起,缓步走出洞外。
正是午夜,明月当空,光辉遍布,好一个美丽的夜。
武凯抬头一声长啸,划破了寂静的夏夜。
紧接着,双足一顿,红影闪处,幌如一支疾箭,射入银白色的月光之中。
两天后——
昆仑山下,来一个身穿如雾黑色长衫,腰悬奇形长剑,面貌神俊,眼若朗星,剑眉
似漆,面颊红的少年公子。
最触目的,要算他身上所悬的及帽上的三颗宝珠,及左手无名指上那个血色的指环
了。
他走到昆仑山下,望了望那绵延千里,高耸入云的山峰,面上倏然显出一片杀气,
剑眉微挑,喃喃道:“好雄伟的山势,真不愧为九大正派之一的武术发源地。”
边说边沿着上山的石阶,拾级而上。
上山不久,“一元观”院已在望。
抬头望去,只见屋宇麟比,金碧辉煌,观门大匾上书“一元观”大金字,看起来,
确是气势雄伟,大有唯我独尊,不可一世之慨。
武凯双手背交,站在上山大道当中,仰首而望,不禁嘴角微撇,露出不屑之容,冷
冷道:“好一座一元观,嘿嘿!”
想起“昆仑三子”中的“一玄子”及那被称作“陈”大侠的人,他不禁连连冷笑,
抬起脚来,又慢慢向观门踱去。
这“一元观”院,是“昆仑派”中最有基层的一院,平日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来往
川流不息,但是今天却显得有点怪。
观前,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观门大开,隐隐传出“叮叮”声音。
武凯微一忖量,知道人家已有了准备,遂放开脚步,大步向观中闯去。
果然——
距观门尚有十丈之遥,“一元楼”中鱼贯走出十个中年人,排成两列,分立门前。
武凯闪目望去,只见这十个中年人,个个精神充沛,双目神光炯炯,“太阳穴”微
微鼓起,竟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武凯不禁戒心顿起,暗道:“昆仑派果然名不虚传,今天倒要小心点才是。”
念头尚未转完,一声洪亮“无量寿佛”,观中走出一个中年微胖,手持拂尘的中年
道士来。
武凯双目何等凌厉,就这一眼,已看出了这道士手中的拂法份量不轻。
那中年人脚下如飞,微挪几步,已至凯身前五尺处,停住脚步,单掌问讯道:“小
施主风尘仆仆,远到至此,可惜不巧,‘一元观’今日因有要事,未能纳客,施主请过
几天再来吧!”
开口虽然缓慢,但是字字有力,声音洪亮震耳。
武凯冷笑一声,双目半阖道:“在下找的不是你,请贵派掌门来答话。”
中年道人突然拱手道:“敝派掌门人并非任何人皆能谒见,有事过几天再来。”
他借这一躬之势,内力陡发,一股潜劲如涛涌向武凯。
武凯嘴里冷笑,运五成真力,发动“血气”,身上顿然冒出一股极淡的红雾,罩住
全身,岸立不动道:“小道士,你别暗中弄鬼,还差得远呢!”
话尚未说完,“蓬”然一声轻响,那道人竟掌力推出去,突然触到一座既刚且热的
气啸上,震退三尺,不禁脸上一红,跨进一步,拂尘微抖,几缕尖风猛刺武凯胸前“气
门”,“期门”两大穴,口中道:“小施主难道想强闯山不成?”
武凯见他竟以真力贯注尘尾之上来点自己重穴,不禁微怒道:“小道士,你想强拦
我上山不成?”
右手屈指微弹——
只听得一声极为微弱的脆响,拂尘上的尘尾陡然倒卷折断,四散落了一地。
中年道士知道今天来人太强,绝非自己可以挡得住的,但职责所在,遂强捺怒火道:
“贫道劝小施主速速下山,免得逃往而返,反倒不美。”
武凯双目陡睁,寒芒迸射中,哈哈大笑道:“这山难道是你买下来的?少爷今天倒
强闯他一闯。”
言毕,双肩微幌,但还立在原地不动。
那道人见他双肩一幌,以为他要强冲过去,慌不迭身形一闪,尘柄微举……
武凯笑道:“还没动呢!”
骈指疾点“曲池穴”……
中年道人不禁一愕,脸上一红。
就在这一刹那,只觉肘弯“曲池穴”一麻,顿时翻身栽倒。
门前十个道人立即拂法一扬,疾扑过来。
突然——
武凯身后一声洪喝:“鼠辈敢来!”
劲风盎然,一位面若童颜,手持拂尘的白发真人陡然自山道上凌空扑到……
武凯只觉耳中嗡然一响,知道来人功力颇高,忙一错步,闪开来势。
来人正是“昆仑三子”中的“一尘子”,他乘武凯闪开一避之隙,伸手拍开了那中
年人的穴道,同时低声道:“听我命令,尘阵招呼!”
中年人道士恭喏一声,右手微抬,其他十个人道人同时后退,三二为组,分成四队,
持尘肃立。
那中年道士,亦已换过一柄拂尘,肃立尘阵当中。
“一尘子”单掌问讯,朝武凯道:“小施主想必是近日崛起边荒的‘红神’欧小施
主了。”
言下之意,颇含轻视之意味。
武凯那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随即嘴角轻撇,眼皮一阖,冷冷道:“红神正是区区在下,请恕在下眼拙,敢问道
长法号?”
这也就是说,你是什么人物,我连知道都不知道,你竟敢轻视于我?
试想想,“一尘子”为昆仑派中的有数人物。人家既上昆仑竟又说出这等话来,怎
不令他生气?而且,何况还有“一玄子”惨死在前呢!
当下面色一沉,双目神光炯射,盯住武凯道:“小施主说话似乎该拿捏点分寸才
是。”
武凯哈哈大笑道:“道长既瞧不起这号边荒物,难道连道长法号也不屑相告吗?”
“一尘子”强忍暴怒,沉声答道:“贫道一尘子,小施主杀人于前,闯山在后,难
道欲和敝派过意不去?”
武凯更是大笑不止,狂态毕露道:“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红神’自出道以来,
要是提到道士,只杀过一个恃强欺人,又老又硬的牛鼻子,这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至于
闯山,哈哈,名山胜水,人人得游之,何以尊驾竟纠众拦路,意欲逞凶,在下又有何罪
过?”
他这一番歪理,一经大声说出,竟还是头头是道,听得“一尘子”直皱眉,心中暗
忖道:“此人不除,终为武林大害。”
心里想着,口里可也沉声道:“小施主怎么信口骂人?”
武凯故作惊异道:“在下何曾骂人?”
“一尘子”在昆仑众人中,脾气堪称火爆,闻言暴怒,喝道:“巧言令色,鲜矣
仁!”
武凯双手一摊,大笑道:“尊驾妄自加罪于有,仁矣!仁矣!哈哈哈哈……”
“一尘子”暴怒出手,拂尘一圈,隐夹丝丝风声,陡然向武凯“太阳穴”扫到,同
时口中喝道:“杀人偿命。”
武凯面色陡变,闪身避开,“血气”已然渐渐发动,操着冷逾寒冰的声音冷冷道:
“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道长率先出手,难道不怕血溅当场吗?”
“一尘子”右手再起,疾如旋风般一招“出轴青云”,左足顿地,右脚轻提,当胸
罩来。
同时,怒声喝道:“小子狂妄!”
武凯展开“醉酒仙”步法,一歪一溜,由丝丝劲风中穿身而出,冷冷道:“道长年
岁较长,在下谨让三招!”
试问“一尘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暴喝一声:“小子亮兵刃!”
铁拂尘斜扬,尘尾“呼”地一声挺起,直撞武凯鼻梁。
待尘尾距面门还有一尺时,真力陡加,“唰”地由“直上青天”改为“画龙点睛”,
尘尾陡中分为二,分点双睛。
同时,左掌暴翻,一股狂飚掌风,由武凯身右斜劈而下,左膝微弯曲,右腿猛提,
迳踢小腹。
武凯嘿嘿一笑,陡地拔高三丈,全身顿然变成血红,冷喝道:“三招已过,在下要
放肆了!”
言毕,微一挺胸收腹,身子立即拉平,双臂微伸,夹着七成“血气”真力,暴射扑
上……
“一尘子”三招落空,心中在惊,忙幌身疾退,长吸一口真气,真力陡然运至九成,
脚尖一着地面,暴射而进。
谁知武凯“任”、“督”两脉已通,虽未勘破“生死玄关”,但功力已非等闲,身
形如鹰,追击扑下……
“一尘子”只觉热风压体,刚猛无匹,不禁冷哼一声,身形半蹲,马步稳札,铁拂
尘夹着九成真力,疾划而出。
“啪!”
一声脆响后,人影一闪。
“一尘子”闷哼一声,面色铁青,倒曳拂尘,连退六步才站稳身形,脚下所经之地,
脚步深陷,入土三分。
他一站稳,立即“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武凯混身红雾笼罩,冷笑连连,岸立当地!
他方才以上击下,双方真力一触之下,竟然心头大震,不觉大吃一惊,暗道:“这
牛鼻子怎的竟比他那死师弟功力高出这许多?”
“一尘子”双目如火,一口气缓过来,铁拂尘缓缓举起,斜指北斗,左脚渐提……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十一个道人拂尘轻幌,顿时分立四方,渐渐逼过来,终于围住
“一尘子”,形成了一隐含无穷变化的阵势。
铁尘阵一定,“一尘子”怒声道:“小子若有种的话,不妨入阵试一试!”
武凯冷笑道:“在下既敢上昆仑,自然什么阵势都敢闯,只是在下有一事相询,若
阵势破去,尊驾是否可以告知?”
“一尘子”冷笑一声道:“嘿,想不到‘红神’亦有求人的事,废话少说,请入阵
吧!只怕你进入阵后,魂飞魄散,碎尸万段,那还有这许多闲话说!”
武凯闻声,冷冷一哼,再不答应,一双朗如天星的俊目,却牢牢地盯住阵中!
稍顷,他心中已有计较,“血气”渐渐发动,浑身罩入一片红色云雾之中。
陡然,武凯身形一晃,踏洪门,走中宫,直向阵中射去……
“一尘子”见他果然闯阵,心中大喜,一声令下,洪门陡开。
容得武凯进入阵中后,四组道人,立即展开步法,抢攻而进。
武凯一步跨进阵中,只觉人影乱闪,五柄铁拂尘同时夹着丝丝风声,分前后左右而
来。
他冷冷一笑,脚踏“醉酒仙”步法,闪身穿出。
谁知,他身形方动,立即又是五柄铁拂尘同时击来。
这无异就是集十二人之功力,围攻他一人。
他心中暗暗吃亏,“血气”陡然提至九成,“血”迷离掌展开,前攻后拒,左拍右
打,上闪侧避,刹那间只闻风声呼呼,红光闪眼,竟被震入一片风之中。
约一盏灯时辰后,武凯已知自己所料不差,此阵乃由“两仪八卦阵”蜕化而来,威
力颇为强大,但亦见其缺点。
原来,这阵势共由十二人组成,前后左右。为十人围攻,而上方则由主持阵势的两
个人控制。
故若主持阵势的功力越深,则被围的人越易陷于危境。
但,上方亦是此阵的一大缺点。
因为四面十人,脚踏的阴阳正反八卦步,每一出招都是五人齐出,只要这些人功力
不太差,或被围者功力不太高,阵势都不易突破。
唯有上方,既无步法,亦不是取巧,只是借着四面牵制之力,封住他的头顶,而头
顶上亦支配着整个阵势。
上方攻势一动,敌人不是上迎,就是旁闪,不论他采取那一步骤,立予四方以可乘
之机,立即有五柄铁拂尘分五方攻来,可是你若一顾上边,五方铁拂尘立即撤去,另外
五柄马上跟踪袭到,而主持阵势的人,亦乘势由头顶攻击来。
阵势可反复颠倒,十人中,每人都有一定之步法,轮流由五方(左右前后上)攻击
之,以是,除了主阵之阴阳两人外,其他的人无异是每攻一招,即换一位,故想盯住一
人,势属不可能。
因此,唯一破阵之方,只有由上方着想了。
武凯一面想,一面迎敌,不觉吃力非常,况且由此一来,控制上方的人,功力使纵
比被困者差一倍,这时也因被困者四面受敌的缘故,最少扯平,甚至于超过。
不久,他已是微微嘘气,四面攻势骤紧,同时听见“一尘子”冷嗤了一声道:“小
子离死不远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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