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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堡


第三章 丐帮风云



    小叫化东方慧语不成声道:“志……哥……我们……走!”
    韩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红的骷髅头,道:“为什么要走?”
    小叫化面孔铁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静一点!”
    “不,志哥,我求你离开,‘血骷髅’天下无敌,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为什么?”
    “我与‘血骷髅’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
身形摇摇欲倒,像呻吟般的道:“你……与‘鬼堡之主’有仇?”
    “不错!”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杀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连几晃,喃喃的道:“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慧弟,你可以离开!”
    “我?不!我不离开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韩尚志感动得几乎落泪。
    小叫化呆了—会之后,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决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不是!……”
    韩尚志见东方慧骇成这般模样,迹近疯狂,忙紧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镇静一点,
你说什么不可能?”
    小叫化张口结舌了半响,才嗫嗫的道:“我说‘血骷髅’不可能在此现身!”
    “为什么不可能?”
    “这……这……我直觉的感到这不是真的……”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离开!”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会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将要滚落的泪水,嘶声道:“会的,任何人也无法和‘血骷髅’
为敌!”
    韩尚志紧咬着下唇,怨毒已极的道:“也许,但我与‘血骷髅’势不共戴天,也许
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双目失神,身躯摇摇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这太可怕了!”
    韩尚志抬头一望天色,道:“午时已到,我必须进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说着迈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紧紧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进去?”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里火里也得去!”
    小叫化抬头望了一眼那摆在石上的血红骷髅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把拉住韩尚
志的手一松,毅然道:“好,我们进去!”
    “不,慧弟,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不要多说了,走吧!”
    韩尚志一咬牙,道:“走!”
    两人闪身入林,朝林深处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骇然惊呼一声道:
“志哥,来不及了,你看!”说着用手一指。
    韩尚志目光转处,不禁全身发毛,只见林中横陈了不少死尸。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余具之多,而且尽是丐帮弟子,一个个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
种极其歹毒的武功所伤,不由惨哼了一声道:“这必是‘血骷髅’的杰作,怪不得不见
警戒的人现身,原来都遭了毒手!”
    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丐帮选立帮主继承人,而“血骷髅”突然现身插手,
“天齐教”也派高手前来,确实命名人费解。
    韩尚志虽说不顾生死的闯进来,但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结果
如何,无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丧生。
    整座苍林,被一层恐饰的气氛所笼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内突然传来两声狂笑,其声刺耳,宛若兽叫果啼。
    韩尚志和小叫化同时一震。
    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和一阵墙倒屋坍之声。
    韩尚志脸色一变,道:“不好,必是‘血骷髅’在大肆屠杀帮众!”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扑去!
    “小施主,不可!”
    随着这一声沉喝,一条灰影,从侧方飞出,劲风鼓荡之间,把韩尚志硬生生的迫落
地面,接着灰影落地,赫然是一个身穿百纳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韩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势挥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声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辈!”
    韩尚志闻声已不及收势,哗哗啦一片暴响声中,残枝败叶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
然是“鬼堡”江岸曾遥见一面的“北僧”,随即歉然一礼道:“恕晚辈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声道:“快走!”
    韩尚志一愕道:“走?晚辈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迟就来不及了,一切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可是丐帮……”
    “北僧”双手电出,分别扣住韩尚志和小叫化东方慧,向林外飞奔。
    韩尚志被弄得满头玄雾、不知“北僧”此举何意,若说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
下就扣住他,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他知道“北僧”与“南丐”同属武林奇人,而且交
情不恐.此举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顾盼之间、已出了苍林,“北僧”仍紧拉着两人不放手。飞也似的顺官道一阵疾奔,
约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个出环之内停下身来。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帮门下?”
    小叫化东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辈是游丐!”
    “什么游丐?”
    “一不讨饭,二不乞钱,三不拜师,四不投门。飘游浪荡,四海为家!”
    “北僧”白眉一趋,不再开口。
    韩尚志蹩了一肚子闷气,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辈.到底怎么回事?”
    “北僧”神色—肃,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血骷髅!”
    “与他交手的是谁?”
    “这个……”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阴煞莫秀英?她怎会来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这是巧合,阴煞莫秀英可能路经白水滩,见摆在路旁的‘血骷髅’而雄心大发,
想一斗这武林绝代恐怖人物,幸亏如此,否则你俩入林之后,就算阎罗殿里挂了号,那
里还会有命在!”
    “阴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髅’挑战,她的身手想必相当骇人的了,数天前,
‘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内击成重伤……”
    小叫化东方慧语音微颤的道:“老前辈,你看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了?”
    “这个倒是没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内、‘鬼堡之主’初现身之际……不过老衲认
为事情有些蹊跷……”
    “是否‘血骷髅’的形像不对……”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么形象?”’
    “听人说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莹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炯炯有神迫视着小叫化,一
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头去,好半响才沉凝的道:“小施主听什么人说的,‘鬼堡主
人’,从未在人前现过形迹?”
    “晚辈是无意中听到的,老前辈所见是否如此?”
    “这个……这个……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错!”.
    韩尚志插口道:“老前辈遇到‘南丐了’!”
    “没有!”
    “那老前辈何由至此?”
    “老纳得人报讯,赶来阻止丐帮此次集会!”
    “哦,什么人报讯?”‘
    “一位女施主,她自称‘有心人’……”
    “韩尚志惊呼一声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认得这有心人?”
    “不认得,不过她曾……”
    说到这里,无法接下去,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传告给自己的话,
说了出来。
    小叫化紧张的追问道:“她曾怎么样?”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她曾为了某件事而代人传话给我!”他怕小叫化继续追问
下去,一变话题道:“老前辈,丐帮的事如何了结?”
    “老袖及时赶到,遣走了九长老和数百丐门弟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血
骷髅’在帮众去后不及半刻出现,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数遭害,想来你们
都已亲服看到林中的尸身了!”
    韩尚志“昭了”一声。
    “北僧”继续又道:“若非‘阴煞’凑巧架梁,你我想都无法幸免!”
    小叫化激动的道:“老前辈‘阴煞’敢与“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来,‘阴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败不可!”
    韩尚志仍然关切丐帮的事,他必须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当下
向“北僧”道:“老前辈可否能把经过详情见告,晚辈对‘南丐’好有个交代?”
    “北僧”点点头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个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称‘有心人’,
她告诉老袖‘天齐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齐教’的支持,要回帮接掌丐
帮掌门人,他并持有首席长老‘南丐’的‘乌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赶到白水
滩武侯祠阻止这件事的进行,并把此事向丐门各长老执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齐教’属下堂主,怎么能……”
    “北僧”截住他的话道:“天星丐与本届已死的掌门是师兄弟辈,因犯了帮规而被
逐出丐门他投效了‘天齐教’,此次由该教支持他返本门夺取掌门之位,用意当然是想
把门人遍天下的丐帮置于。天齐教’下”……”
    “天星丐既为被逐的人.丐帮能任命他接掌吗?”
    “首先。他准备以武力达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乌竹牌、丐帮最重辈份
‘南丐’虽是首席长老,但他的辈份比现在的九长老还高—辈,所以他的信牌具有无上
的威力!”
    韩尚志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否则‘天星丐任七’
的奸谋恐怕难以得逞,凭‘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这倒未见得,‘天齐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倾全力
而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使他们的毒谋,更易实现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会得悉此中内幕?”
    “这个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费解的是‘血骷髅’何以突然现身白水滩,而且向丐帮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南丐’可以赶回来处理善后!”
    “这个老衲也听‘有心人’说了!”
    韩尚志几乎惊得跳起来,大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这话是‘南丐’亲口向晚辈
交代,无人在旁?”
    “不错,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这个迹底!”
    “北僧”摇头一叹道:“此次丐帮事件,虽可苟安于一时,但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因为‘天齐教’既已明日张胆的破脸而为,不达目的恐不会干休!”
    韩尚志愤然道:“丐帮弟子遍天下,难道都是些庸手?”
    “话不是这样说,丐帮卧虎藏龙,单只目前的九长老,都各有一身惊人艺业,但
‘天齐教’罗网尽天下究凶极恶仁徒,确实不可小觑,预料中一场”杀劫,势难避免,
最可虑和最令人费解是‘血骷髅’现身与丐帮为难,是有意抑无意不得而知!”
    “问题仍在‘血骷髅’!”
    “不错,老化子赶回恐亦无济于事!”
    “血骷髅真的天下无敌?”
    “目前是如此!”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默无语,他的意念,又转到“佛手宝笈”之上,如果他能
寻到另只乌铜手掌,练成“须弥神功”……
    蓦在此刻——
    一阵喝之声,由山环之外,遥遥传来。
    三人同感一震,韩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声落,人似一缕轻烟般飘出山环,只见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声,从人群中
不断的传出。
    韩尚志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泻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条红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场,不言可知这些人全是
“天齐教”属下。
    韩尚志神目如电,透过人群,扫向场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个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难分难解。
    “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又被丐门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击伤,生命垂危,
怎的会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韩尚志缓缓移动身形,向人群欺去。
    场中地上,横陈了十多具尸体,想是毁在“南丐”之手。
    韩尚志目光扫处,见教众之中,有一个中年乞丐,满面大黑麻子,鹰鼻鸡眼,正阴
恻恻地疑视着场中,不由心中一动道:“他准是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无疑,此次
丐帮事变,他是罪魁祸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划,电闪扑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着场中入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对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风声有异,
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腕脉已被扣个结实,另一只手掌也同时按上了命门大穴。
    人群一阵纷乱!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声道:“冷面人!”
    由于“彩蝶李芸香”这一声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韩尚志迫来。
    正在挤斗中的“南丐”和八个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纪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江湖中还不会听到过有这—号人物,所有的
“天齐教”高手,齐齐面露惑然之色,凭这个小白脸,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
打得吐血,险些送命,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韩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给他胡诌了“冷面人”这个名号,居然叫开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现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测。
    “天星丐任七”脉门要穴被制,分毫无法反抗,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再
见!”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现一重恐怖杀机,冷笑一声道:“冷面人,想不到你这快来
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厉声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丐帮弃徒,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对不对?”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颤,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韩尚志转身向呆立场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么办?”
    “南丐”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门,已不算是本帮弟子,无须按帮规处治,小
兄弟你看着办好了,老化子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我毁了他以向丐门赎罪!”
    “天星丐”顿时面如土色,目眦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怜的目光,射向场中八个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厉声喝道:“冷面人,你敢!”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宰了他就轮到你!”
    这话说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喷火,粉面铁青。
    一片怒哼声中,有七个“天齐教”高手,同时欺身上步,迫向韩尚志。
    场中骤现一片杀机。
    八个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阴恻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对任堂主下手,丐帮将遭到
血的报复!”
    这话使得韩尚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天齐教”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
如果对丐帮普遍展开屠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于身遭惨剧在心里
充满了恨的因素,岂肯为对方一句话所屈服,可是他又不愿意替丐门惹麻烦,不禁下意
识的把目光飘向“南丐”,意思是听老哥哥一言决定。
    七个高手这时已欺到他身前不及两丈之处,蓄势待发。
    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场中“天齐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个都虎视眈眈。
    “南丐”如银须发,根根倒立,肝胆皆炸,但一时之间,却无法下决心,丐帮门人
遍布天下,如果“天齐教”真的展开屠杀的话,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阴侧侧的向“南丐”道:“阁下身为丐门首席长老,丐帮
兴亡在你一念之间!”
    “南丐”目眦欲裂的道:“你们准备如何办?”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帮,本教与贵帮和平共处,领袖群伦!”
    “南丐”气得浑身激颤,咬牙切齿的道:“办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丐帮与‘天齐教’周旋到底了!”
    接着朝韩尚志大喝一声道:“杀!”
    一声凄绝人环的惨嗥起处,“天星丐”七窍鲜血狂喷,仆卧当场。
    同一时间,七个高手同时发掌攻向韩尚志,八个青衣老者,再度围攻“南丐”。
    两条人影,在此时候飞泻入场,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东方慧,立即有十余个高
手,涌身扑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娇斥一声,出掌就劈。
    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于焉拉开了序幕。
    暴喝震天!
    劲所撕空!
    人影闪晃!
    一声惨啤,一股血箭一具尸体!
    小叫化仗着周身不惧掌指,与“彩蝶李芸香”打得难解难分。
    八个青衣老者,个个具有罕绝的身手,与“南丐”一时难分上下。
    围向“北僧”的教众,功力次于八个青衣老者,死伤迭见!
    韩尚志在场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个,“灵龟三式”玄奥莫测,出手之间,对方非死
即伤,然而死了一个,填上一双,转眼之间,他身前的尸体已积了十四具之多。
    事实非常显明,到最后“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联手的话,
“天齐教”的高手连八个青衣老者在内,恐怕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声厉啸,破空而来,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着,一样血红的东西,挟以刺耳的破风声,飞落场中。
    “血骷髅!”
    “血骷髅”
    惊叫之声起处,场中人全都自动的停了手。
    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端正正的搅在斗场之中,恐怖阴森的气氛,立时弥漫开来。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韩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齐教”的高手,也聚到一处。
    刹那之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惊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髅”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韩尚志,他
眼中流露的不是惊,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慑人的杀光。
    “鬼堡主人”现身的目的何在,没有人知道,但可预知的是接踵而来的必是死亡—
—恐怖的血劫。
    “血骷髅”在日光的反照下,闪着骇入血光。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场。
    韩尚志恨哼了一声,举步便向“血骷髅”走去……
    小叫化东方慧不禁惊叫出声,一把拉住韩尚志的衣衫,栗声道:“志哥,你……你
要做什么?”
    “南丐”“北僧”同时把惊诧的目光转向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道:“我先毁了这劳什子!”
    “南丐”“北僧”同时道了一声:“不可!”
    “天齐教”众高手,一阵窃议之后,扶起伤者,悄悄退去,刹那之间,走了个干净,
遗下了十多具死尸。
    “彩蝶李芸香”在临去时,狠狠地盯了韩尚志几眼,可惜,韩尚志不曾回头。
    “北僧”压低了声音道:“看样子‘鬼堡主人’是冲着我们而来!”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见得?”
    “白水滩武侯祠已有几个贵门下被害,现在‘天齐帮’高手安然离开,显然他的目
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东方慧激动的道:“志哥,两位前辈、我们何不离开?”
    “北僧”一摇头道:“我们走不开的!”
    韩尚志突然挣脱小叫化的手,一弹身,射向那骷髅头……
    “南丐”“北僧”同感心头巨震,但已无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声,跟着扑了过去,
韩尚志大叫一声。
    “血骷髅,你现身出来!”挥掌便向地上的骷髅头劈去……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向骷髅头的掌力,改劈向电闪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韩尚志骇人的一击,仅只一窒。
    韩尚志登时寒气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轰!”的一声,一股万钧劲道,已迎头夺下。
    惨哼声中,韩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赶到一把抱住。
    “南丐”“北僧”惊呼一声,双双扑到。
    那灰影恰在此时,落下地来、赫然是一个头蒙灰罩,身着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着韩尚志,迟到三丈之外,双眼惊怖的望着那怪人,浑身簌簌而抖,“南
丐”“北僧”并肩而立,面对那怪人。
    怪人若无其事的用手虚虚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髅,放人怀中。
    “南丐”语含激愤的道:“血骷髅,你意欲何为?”
    “血骷髅”嘿嘿一阵慑人的阴笑之后,道:“你两个是自了,还是要本人动手?”
    “北僧”寿眉一扬,高宣一佛号,道:“阿弥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髅”阴森林的道:“本人食什么言?”
    “在‘鬼堡’之内,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髅”发出一刺耳怪笑,打断了“北僧”的话,道:“废话少说,本人向来凭
自己的意思做事,什么食言不食言,你两个还是干脆点自己了断吧!”
    小叫化几次想冲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韩尚志、又停止下来。
    “南丐”厉声道:“血骷髅,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老化子和老和尚
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何足惜。阁下先说说要我两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髅’行呈,还谈什么理由!”
    “北僧”目瞪如铃的道:“血骷髅,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当然,如要我俩自绝,决办不到!”
    血骷髅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俩的壮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还有话说?”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韩尚志道:“这两个娃儿阁下可否放过?”
    “这个……”血骷髅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可以!”
    “南丐”一转身,向小叫化东方慧道:“带着他立刻离开!”
    小叫化东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髅”,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南丐”一飘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声喝道:“难道你要一起同归于尽?”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凛,毅然道:“老前辈,我……”
    “你什么,我小兄弟中了这老魔一掌,内腑已伤,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热交
煎,喷血而亡,你听说过‘寒魄掌’‘白阳功’的歹毒……”
    “南丐”话声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脱口叫了一声:“不好!”,一弹身抱
着韩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叹了一口气,返回原来的位置!
    “血骷髅”阴阴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时浮起一层悲愤之色,功凝双掌,准备一拼,他俩明知决
不是这魔尊的对手,但,以他俩的地位名望,岂能束手待毙,当下同声道:“出手吧!”
    “血骷髅”口里“嘿!”了一声,双手缓缓从宽大的袍视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
掌莹白如玉,这就是“寒魄掌”和“白阳功”,以一身而兼具两种奇功;可说是武林中
罕闻罕见的怪事,而两种奇功,能同时发出,更是绝世奇谭。
    “南丐”“北僧”心头不禁一寒。
    “血骷髅”两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热两道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声,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尘砂飞扬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
跄倒迟八尺,一阵血翻气涌,两人互视一眼,似乎都感到有点意外。
    “血骷髅”冷嗤一声,第二次发掌攻击,势道之强,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电飘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髅”劈出的双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挥出,变势之快,骇人听闻。
    “波!波!”两声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厉啸声中,“血骷髅”身形一划,电闪攻向“南丐”,双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
“北僧”,连挥两掌。
    两声惨哼,先后响起,“南丐”“北僧”各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使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缓缓举步,迫向“南丐”,沙!沙
2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南丐”一提气,“哇!”
    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暗道一声:“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着“南丐”将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无力,他自己知道,他与
“南丐”同一命运……
    就在这死亡气息迫人之际——
    叮!叮!叮……
    一阵铁杖叩地的声音,遥遥传来。
    “南丐”双眼陡然一亮,但随即又变惘然之色。
    一个黑点出现了,叮!叮!之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震耳,每叮!的响一声,那
黑点便移近一些,数声之后,已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一只脚!
    “北僧”白眉一掀,脱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顷刻,精神一震道:“我师叔宋铁捉!他……他……他老
人家还在人世?”
    “血骷髅”陡在止住身形,轻笑一声,转身飞射而去,只两闪便失了踪影。
    一个皮包骨的独脚老丐出现了。手中持着—根乌光闪亮的竹杖,头上只剩了稀稀几
茎白发,双目深陷,开阁之间,精光迫人。
    “南丐”强忍伤痛,上前—屈膝道:“赵非参见师叔!”
    “北憎”也忙移身过来,打一问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现侠踪,神采如昔!”
    来的正是“南丐”的师叔“宋铁拐”,算年纪已在百岁之外,四十年前失踪江湖,
想不到会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四十多年前,“宋铁拐”因一点小小名气之争,以一根打狗捧,挑战八大门派的掌
门人,在泰之顶激战两昼夜.八大掌门四死伤,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还为武
林人乐道,丐帮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门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踪。
    “宋铁拐”打狗棒的一端,镶了一块铁片,行动起来,叮叮作响,这是他的独门标
记,老远就可使人听得出来。
    “宋铁拐”目光一扫“南丐”道:“你就是赵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头呢?”
    “他听见师叔驾临,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帮伸出魔手,我宋铁拐饶他不得!”
    “师叔重临,乃丐门之福!”
    “昭,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迁,无意中听得本
门发生变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红尘,现在你速赶回,选立帮主……”
    “师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帐去,这是两粒丹药,你俩分食了吧!”
    说着掷出两粒丹药与“南丐”,叮!的一声,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连数响,去得
无影无踪。
    “南丐”“北僧”相视一声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铁拐”所留丹药,坐地行功,半
盏茶时间不到,便已复原如初,足见这丹药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点怪!”
    “什么事?”
    “血骷髅的功力,我俩在‘鬼堡’领教过,好像刚才的似乎弱了许多他既然口口声
要我俩的老命,当然不会含劲不发,竞让我们走了三个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话前后不符,而且语气似乎也不对!”
    “北僧”道:“再说,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师叔,何必望影而遁?”
    “这确实令人费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阴功所伤,如不及时疗治,必有性命之忧,那
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带往何处……”
    “老化子,你目前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丐帮善后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劳
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药虽没有你那老化子的灵,可也还应付得过!”
    “好,我们上道吧!”
    “南丐”俯身从“天星丐”的尸身上,取回那块“乌竹信符”,然后与“北僧”分
道疾驰而去。
    回笔叙及小叫化东方慧,抱着韩尚志专拣僻静之处疾奔。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
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
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
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
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
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不由心里
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
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
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
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
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
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
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
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
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
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
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
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
“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
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
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
“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
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
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
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
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
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
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脱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
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
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
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
“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
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
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
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
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
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
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
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
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
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
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
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韩尚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笔恩情,而对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伤,而从小叫化手里接过来再请,失魂人’医治?”
    “这个么?将来你自会知道!”
    “姑娘任什么也会告诉在下?”
    “将来会的,目前不能,那对你有害无益!”
    “姑娘曾因丐帮的事,而传讯给‘北僧’?”
    “不错,而且我还在破庙中治好了‘南丐’的伤:“
    韩尚志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现身之故:但心中的疑云却愈来愈厚,忍不住道:
“我可以问为什么?”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这样说来,姑娘上次传告在下的话,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错!”
    “在下是否可以见‘失魂人’?”
    “不能”
    “为什么?”
    “时间还没有到!”
    韩尚志更加困惑了,这“失魂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这“失魂人”的来路,也许可以模出些端倪,这事老哥哥或
许能告诉自己线索,因为他阅历丰富,想到这里,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
‘北僧’和‘血骷髅’相斗的结果如何?”
    “死里逃生!”
    “血骷髅放过他们……”
    “不!另一位丐帮尊者突然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丐帮尊者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走不可一世的
“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帮中,已算是辈份极尊,难道……
    “那丐帮尊者是谁?”
    “失踪了四十年的‘宋铁拐’是‘南丐’的师叔!”
    “哦……那岂非是百岁开外的人了?”
    “不错!”
    韩尚志心里忽生奇想,这“宋铁拐”既能使“血骷髅”望影而逃,那功力岂非骇人
至极,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门下……
    自己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得“灵龟上人”所遗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髅”一击,
那这位丐帮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极,盖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会告诉自己什么,在此等于虚耗时间,还是先找到“南丐”,
一查“失魂人”的来历是上策,当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记住了,就此告辞!”
    “你……要走了?”
    “是的,哦,还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现在何处?”
    “可能还守候在前边林中等你!”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小叫化对自己的情谊,超过了同胞手足,登时恨不能马上就找到
他,举步便要……
    “有心人”纤手一抬到:“阁下慢走!”
    “姑娘还有话要说?”
    “你身边带着的一半‘拂手宝签’……”
    韩尚志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怎么样?”
    “这东西从何而来?”
    “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如果我有心要你那东西,在你昏迷之时,早到手了,‘失魂人’在为你
疗伤之时,偶然发现你带着这武林瑰宝!”
    “那告诉你,这是先师遗赠之物!”
    “令师是谁”
    “未便奉告!”
    “好,不过这东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势将引起一场武林纷争!”
    “如果姑娘不说,白不会传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请讲?”
    “她要你立刻去访‘鬼堡主人’!”
    “不错!”
    “姑娘不是曾代她传言,不许在下向‘鬼堡’索仇吗?”
    “这不是索仇,是你拜访主人!”
    “拜访,会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待我能有力量摧毁‘鬼堡’之时,我会去!”
    “她要你现在就去,这对你报仇也许有好处!”
    “她不说明原因?”
    “没有!”
    “那对不起,歉难从命!”
    “任性的结果,对你没有好处!”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别人费心”说着一弹身,从“有
心人”身侧冲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将来必有所报!”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韩尚志,我还有话说……”
    身后“有心人”大声的叫着,但他充耳不闻,朝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树之旁,卷曲着一娇小的人影,韩尚志心中一动,上前一瞥,竟是自
己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只见他口角溢血,又眸紧闭……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忙俯下身去,口里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么了?”
    小叫化猛然一睁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会永远见不到……”
    “什么?”
    “你的伤好了?”
    “是的!”
    “有心人给你疗伤……”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惊呼一声道:“什么,失魂人?”又蓦地警觉自己失态,强按住激动的情绪,
又道:“她……她向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是‘有心人’事后说的!”
    “啊!”小叫化松了一口大气。
    “慧弟,你认识‘失魂人’?”
    “没有……不认识,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敢再回想,那对她太残忍了。
    韩尚志见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诧然道:“慧弟,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在你被‘有心人’带走之后,她最传言要我在此等你,却末现身,开
声而不见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么来路!”
    “哦,慧弟,你受了伤?”
    “是的!”
    “伤在何人之手?”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你被‘阴煞莫秀英’所伤?”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喷鲜血,替你出这口气。然后再毙了她为武林除去
这一个祸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过她吗?”
    韩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剑眉一挑,道:“总有这么一天!哦!对了,慧弟,我见你
数次与人交手,掌指刀剑都不能伤,你究意练了什么奇诡的怪功?”
    “这个,我……我……”说着,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里衫道:“就是凭着
这个!”
    韩尚志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护身宝衣!”“护身宝衣?”
    “昭,不过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还会对谁说,这‘护身宝衣’真的有这等妙用?”
    “当然!”
    “你在骗我?”
    “何以见得?”
    “你既有护身宝衣,为什么会伤在‘阴煞莫秀英’之手?”
    “因为她的功力太高,护身宝衣虽说能避刀剑掌指,但也有一个极限,比如碰上宝
刀宝刃,或是功力高绝之辈,又当别论,不过话得说回来,若非仗着这件宝衣护体,我
早已死在‘阴煞’的掌下了!”
    “听说‘阴煞莫秀英’与人交手不过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摆脱
死神之手了?”
    “不错,我是挡了她三掌!”
    “她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阴煞每年现身江湖一次,要杀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
煞星照命!”
    小叫化说着,要待坐起身来,上身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声,躺下了去,韩尚志
面色一紧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伤势,然后再助你疗伤!”
    口里说着,伸手就要解东方慧的衣衫,东方慧急用于挡住韩尚志的手道:“不用!
不用……”
    韩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叫化东方慧尴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疗伤之道……”
    “但让我看看伤势也不要紧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难道……”
    这句话说中了东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剧跳,粉面痛红,但因她经过化妆的原故,
脸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韩尚志无法发觉。
    本来她游戏风尘,心怀坦荡,与韩尚志相处,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
点破行藏,又经“失魂人”那么—说,突然变得敏感起来。目前,她不能泄露真相,韩
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发觉,也许他会拂袖而去,那将是她所不能忍受的,从见
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许!
    但,另一个可怕的身影,在紧紧地压迫着她,“失魂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你应该悬崖勒马,多情自古空遗恨……”
    “为什么?”
    她忘其所以的脱口叫了起来。韩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说什么?”
    “哦……没……没有什么,现在,我要开始以本门心法疗伤,请你替我护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岂不事半功倍?”
    “不成,万一有人闯来,那岂不弄巧反拙!”
    韩尚志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
    小叫化东方慧咬牙坐起身来,双膝盘好,开始以本身真元疗伤。
    韩尚志静静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头,他在慢慢思付“有心
人”所说的令人迷悯的话,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测……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传话给自己,所以问题的重心该是“失魂人”,但
“失魂人”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闻!
    为什么自己的—切对方了如指掌?
    为什么对方主动的来为自己的疗伤?为什么对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为什么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访“鬼堡主人”?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虚?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个恐怖的谜:
    鬼堡主人“血骷髅”功深不可测!
    就在韩尚志限想出神之际———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韩尚志从迷悯中惊醒过来、双目电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过茂密,
无法透视及远。
    沙沙之声,愈来愈近!
    韩尚志站起身来,但当他瞥见拜弟东方慧,顶上白气隐隐,行功正在吃紧关头,又
不敢摹然离开。只全神注视着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
    人语之声,隐约飘来一一
    “那小子重伤将死,被那小要饭的带走,经飞讯各路分坛拦截,竟然失去了踪影,
难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这树林之内!”
    “但我们已搜了半日?”
    “好歹总要搜遍这一片森林,才参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坏了本教的大事……”
    韩尚志一听,来的竟然是“天齐教”中人,而且是为了搜寻自己和拜弟而来,登时
杀机上脸,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髅”击伤之时,“天齐教”的高手电已离开,怎
么会……
    沙!沙2沙!脚步声已近至十丈以内,树隙间隐凶可见人影晃动。
    韩尚志心念电转道:“可不能让他们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于忧!”
    心念之中,正待弹身……
    蓦然——
    凄绝人环的惨嗥声,撕空而起,令人闻之毛发俱竖,心胆皆寒:
    —声——
    两声——
    三声——
    十余声之后,才告寂然。
    韩尚志心头大震,猛一弹身,向惨嗥声所传之处射去。
    一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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