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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
第十章 重见天日
“全知子”略为镇定了一下,道:“老夫是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太乙金剑’,作
用正是这样,必须要以本身真元催动,才能显其威力!”
丁浩道:“啊!原来如此,‘太乙真人’所铸的神兵,仅止于传说而已,谁也没见
过,但从这神匕的效验看来,那传说可能不假。”
“前辈穴道被制两日,请先用些食物,再商脱困之计……
“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定力,稳如泰山,静若止水,老夫折服!”
丁浩淡淡一笑道:“着急也没用啊!”
“全知子”进入别室,一会工夫,又走了出来,默默坐地。
丁浩沉静地道:“现在我们来商量脱困之法!”
“全知子”苦着脸道:“墓道之外,这几天内必有人看守,所以打通被埋封的墓道
是不可能的事,我们是在数丈深的地底,必须另寻出路,最可虑的是通气孔已被堵死,
窒室裹的空气,最多能维持两人十二个时辰的活命,过了时辰,不须别人动手,也将窒
息而死!”
丁浩内心一沉,但仍镇静地道:“总有办法可想的!”
“只有打洞,但希望渺茫,穴深加上墓顶的积土,怕不有五丈以上,就算能攒穴,
如果倒坍呢?岂不被活埋……”
“这墓室是正中么?”
“应该是!”
“墓头拱顶有多大范围?”
“这倒没量过,但凭记忆判断,方圆一周,当在二十丈以上。”
“墓室距地面呢?”
“可能是三丈!”
“除掉墓室空间的高度,那就只丈余了?”
“不错,但这古墓外壳与根基,全用巨石砌成,一块落磐,便足致人死命!”
“晚辈的意思是靠边上掘两丈,然后横里突出,合前辈与晚辈二人之力,两个时辰
便可打通此处……”
“老夫是担心落磐,因为这是向上掘,掘下的沙土,必然是当头盖下,掘上一段之
后,如何托足呢?”
丁浩目光四下一扫之后,道:“把墓石的棺材与几墩之类,叠架起来……”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这一来须加大掘孔,孔加大,上石更易崩坍,之中,如果不
幸受伤,后果便不堪想像了!”
“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容老夫再想想……”
死寂的空间,浮漾着绝望的气氛,如果不能脱困,便永远被埋葬,数丈之隔,分开
了人间与幽冥,生与死只有这么一段实在的距离。
丁浩心想:柯一尧定能猜出自己的行踪,只要自己一夜不归,他会出来寻找,在发
现古墓被炸坍时,原因不难想像,他定必设法挖掘,自己谙“龟息大法”,呆上几天毫
无问题,只是“全知子”却难望活命。
还有,自己如进入“龟息”,“全知子”在将窒息之时,必有疯狂的挣扎行为,怕
只怕两败俱毁。
挖掘必须用力,墓室内的残气必加速减少,如掘到中途,呼吸不济,还是死路一条,
岂不更加危殆?
“全知子”算是拔尖的机智人物,此刻竟也感到技穷。
久久,“全知子”站起身来道:“舍挖掘之途,别无良策了,我们试着斜掘,作螺
旋形向上可减少土石崩落的危机,如何?”
丁浩一颔首道:“好,这是个办法!”
“现在先借重‘雷公匕’,在左首墓壁的最上方开孔!”
丁浩无言地点了点头,运功使神匕变白,然后在石壁上交错切孔,作为攀援借力之
用,神匕着壁,石硝纷飞,如切腐物。
人随着切孔上升,到了顶端,便用力朝横里挖切,盏茶工夫,切了个四尺见方的洞
口,看看砌石,竟厚达三尺,实在令人咋舌。
石孔之外,便是积土。
“全知子”取了插在墓室中的一支短戟,递与丁浩,作为挖掘工具。
掘出的土块,逐渐积高,人的立脚处也随之上升。
丁浩掘了八九尺,换由“全知子”挖掘。
一个时辰之后,挖上了丈余高下,估计已将与地面平行,但是因为所掘孔道是旋着
向上的,所以全长已在三丈以上。
此刻,又换由丁浩挖掘,“全知子”在推堵塞洞径的积土。
突地,一声“轰!”然巨响,士石崩坍丁浩被迫回洞口,“全知子”被埋在下面,
丁浩心胆俱寒,挣扎着脱出身来,然后以双手拨开土石,把“全知子”拖回墓室中,辛
苦掘出的孔道,又被堵塞了。
“前辈伤着了没有?”
“皮肉之伤,不打紧!”
两人坐在积土上,相顾黯然。
稀薄的空气,使人有重压的感觉。
“全知子”苦苦一笑道:“丁少侠,为了救老夫,你遭这无妄之灾,老夫将永远遗
憾……”
丁浩沉声道:“别气苦,还未绝望!”
“也差不多了!”
丁浩鼓起余勇,道:“前辈你歇着,晚辈再来!”
积土扒尽,墓室已被掩了一半,掘的孔穴,变成了一个直洞,约莫两丈余高下,顶
端现出了拱形的石砌,如果这些巨石坍下,势非被砸成肉饼不可。
丁浩仰望石顶,心惊胆寒,此刻,只要一震动,顶上的巨石必然坍落,所开的穴孔,
势必被封死,那便休想超生了。
“全知子”喘息了一阵,起身伸头向内探视,沮丧地道:“这便怎么办?”
丁浩不由也感到束手,颓然道:“此刻连碰都不能碰了,否则墓顶非坍陷不可……”
呼吸开始感觉困难,胸部如被巨石所压。
“全知子”怆然道:“我们至多还可支持一个时辰?”
丁浩涵养再深也沉不住气了,他可以“龟息”待援,仍有一线生望,“全知子”可
就难望活了,死者因一瞑不视,生者却将终生痛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呼吸愈来愈困难。
丁浩功力深厚,还可勉强支持,“全知子”却已面露痛苦之色。
死亡的威胁加重,绝望的气氛更浓。
“全知子”老脸起了痉挛,痛苦地道:“老夫死了是应该,强当没脱困,但你……
在江湖中如初升旭日,何辜?”
丁浩凄凉地一笑道:“算是命定吧!”
“老夫……有发狂的感觉……
“前辈镇定些,总有生路的!”
丁浩口里如此说,心里已惶然无主,如果“全知子”真的发了狂,将如何应付?这
种结局,是做梦也估不到的。
他连对“望月堡”的恨都兴不起来了。
一个意念浮上丁浩的脑海,他不由忘形地脱口叫道:“我不能死!”
“全知子”有气无力地道:“是的,你不能死……你是不能死!”
丁浩开始不安了,心思有些狂乱、家仇、师恨,还有“黑儒”的名头。自己如不幸
死在墓穴中,将有多少人含恨九泉!而难以瞑目的是让那些凶手、屠夫、奸徒、败类、
逍遥世间,继续作恶。
死里求生!
这意念愈来愈强烈,他毅然站起身来,斜探半身在墓室壁间所开的穴孔中仰首向上
窥视,心念在急剧地转动……
沉思了片刻,他断然入穴,远足真气,拔升丈许,右手持匕,左手五指插入穴壁,
定住身形这一着相当冒险,如上面再崩落,只有被活埋一途。
右手神匕,笔直插入,想探探墓石砌的厚薄。
这一插之下,发觉十分松软,索性连手臂上齐插入,匕首加上臂长,已有三四尺光
景,竟未遇阻,心中十分奇怪,墓壁积土,仍有如是之厚么?
“全知子”从下面探出头来道:“此举太冒险了!”
丁浩一哂道:“必须死里求生!”
“情况如何?”
“深不到石壁,尽是积土!”
“从横里试掘看?”
“前辈闪开!”
说着,抽出手来,开始向里挖掘。
为了怕崩塌,个敢把扎穴掘得太大,只两尺光景,刚容一人探身。
四尺、五尺,人已整个伏入孔中,他再次用匕戳探,伸到半臂之时,感觉前面空不
着力,不由喜出望外,抽手之间、一股冷风随着送入,小隙中已见天光,这一丝天光,
代表着重生的讯号。
此刻,内心的欢欣,简直无法形容。
隙孔愈来愈大,冷凉的空气吸入鼻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疏落的星宿,映入眼帘,终于重出生天了。
他蛇行着钻出穴外,深深舒了一口气。这几个被埋的时辰,像是已有数年那么长,
的确是再世为人了。
目光扫处,不禁又是一阵惊喜,这开孔的地方,恰好是古墓破损的地方,厚重的墓
石滚在一边,所以里面只余积土,否则恐无法破壁而出。
看寥落晨星,已是黎明时分。
绕过墓缘,只见前面原来的进口处,坍陷了一个大坑,坑中堆满了大小石块,看来
是对方故意堆置,以防被埋的人破土而出。
巡了一周,却未发现守望的人,看来对方认为万无一失,放心撤退了。
丁浩再探身入穴,发话道:“前辈听见我的话么?”
“有,怎样?”
“掘通了!”
“啊!”
“前辈能上来么?”
“可以!”
“好,来吧!”
丁浩缩身退出,不久,“全知子”也钻了出来。
“啊!十年了,总算又见到了天光!”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辛酸,苦痛,若非身历其境的人,是难以体味的。
丁浩搬了块巨石,堵塞了那洞口,再拔些野草掩盖,然后道:“前辈,我们走!”
“现在要到那里?”
“五福老店,我包了一个跨院……”说到这里,忽然看到“全知子”身上整齐的衣
着,不由惊奇地道:“噫!前辈还保留了这套衣服准备脱困时穿用?”
“那里,这是老偷儿送的!”
“啊!老哥哥真周到!”
“什么,你叫老偷儿做老哥哥?”
“是的,他高兴如此!”
“不如,我们也改了称呼吧!”
“这……怎么可以?”
“不能厚彼薄此,我们认识比老偷儿早。”
“从命!”
“这才像话!”
晓色迷蒙中,两人抄捷径入城,回到“五福老店”,天色已然大亮,进入店中,柯
一尧迎上来,激动地道:“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丁浩一听话音,知道必有事故,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后不久,有人来抄店,听对方话意,你已中了诡计.我一夜不曾合眼,正准
备设法探你下落!”
“老哥没被抄走?”
这是意料中事,早有防备,这似是……”
丁浩为二人引介了,然后三人进入屋中,落座之后,柯一尧迫不及待地道:“老弟
遭遇了什么?”
“差一点便分隔阴阳!”
“这怎么说?”
丁浩把古墓遭暗算的经过说了一遍,柯一尧为之面目失色。丁浩到现在回想起来,
才感觉这一幕出死入生的经过,的确够惊险。
“两位老哥,我们该休息了!”
三人各据一房,放心歇憩,丁浩与“全知子”脱困,无人知晓,估计对方决不会再
来干扰。
这一觉直睡到近午时分,才起床漱洗。
柯一尧早已叫了酒菜,但只摆了一付杯筷。
丁浩笑问道:“管家,我们三个人呢?”
何一尧神秘地一笑,自别房中取来两付杯筷,与一大包现成的熟食,道:“店中人
都是对方耳目,这样可以瞒骗一时。”
丁浩抚掌道:“老管家想得周到!”
三人据座而饮,“全知子”感慨地道:“我是十年不知酒肉e味了!”
丁浩一哂道:“多用些!”
酒至半酣,“全知子”正色道:“丁老弟可有什么差遣?”
丁浩欠身道:“老哥哥言重了,岂敢当差遣二字,折煞小弟了!”
“如非小老弟仗义,老哥我此生恐无法见天日了,不议知息报德,彼此效力吧!”
“目前小弟要及谋找到三个人!”
“那三个?”
“一个是‘云龙三现赵元生’,另两个是‘长白一袅’与‘江湖恶客胡非’……”
“啊!都不是无名之辈,不过,十年沧桑,我对江湖已十分隔膜,必须要假以时日
重起炉灶的!”
“据说……‘云龙三现’可能藏匿在‘望月堡’中……”
“全知子”沉思了一阵,道:“据我从前所知,‘云龙三现’是‘隐名老人’之
徒……”
“隐名老人?”
“不错,此老是上辈成名人物,功力极高,但一生都过着隐居生活,极少现身江湖,
所以知者不多,此老一共收有两名传人,一个是‘云龙三现,出江湖行道,另一个随师
隐居,姓名却不详!”
“哦!,老哥哥真不愧‘全知子’之称,这‘隐名老人’隐居何处?”
“雪峰山!”
“在湘境?”
“不错,此老如果在世,当已百岁开外!”
“云龙三现会不会回了雪峰山呢?”
柯一尧接口道:“不会!”丁浩心中一动,道:“柯老哥怎知道?”
柯一尧窒了一室才道:“我曾访过雪峰山,‘隐名老人’业已辞世,原来隐居之处,
除了一座坟墓之外,卢舍已荡然无存,同时,‘云龙三现’野心极大,决不甘雌伏林泉
的。”
“那目前只有仍从‘望月堡’入手!”
“全知子”接回话头道:“他不是‘齐云庄’总管么?”
“不错,但他已叛庄,‘齐云庄’也在找他!”
“什么原因?”
“不知道!”
“是背庄投靠‘望月堡’么?”
“有可能!”
“此事必须要入‘望月堡’一探,才知分晓!”
丁浩沉重地道:“我们谁也不能公开露面,何人能混入堡中?”
“全知子”沉静地道:“我可以!”
墓在此刻,一个声音道:“你不行,差了些!”
丁浩与柯一尧同时吃了一惊,谁也不知道旁边竟然隐伏着人。
丁浩冷厉的目光四下扫瞄,希望能发现隐伏者的位置,现在是大白天,居然被人欺
入而不觉,说起来,这头一着算是栽了。
只听“全知子”哈哈一笑道:“贼性不改,你准行么?”
丁浩立即欣然道:‘是‘树摇风’老哥哥么?”
“哈哈哈哈!”
一条人影,从下首暗间中晃了出来,一点不错。正是老偷儿“树摇风”,他究竟何
时来到,何时隐入房中,无人知道,而这间房,是方才丁浩睡觉的。
丁浩惊奇地道:“老哥哥怎会隐在房中?”
“树摇风”又打了一个哈哈道:“佛日不可说,不可说!”
“全知子”接口道”:“这是他本行,不是钻穴,便是穿窃,佛日不可说,说出去
丢人!”
这一说,全都忍俊不置,“树摇风”吹胡子道:“别口里损人,一句话被活埋在墓
穴中十年不够么?”
丁浩怕闹下去会弄假成真,伤了和气,忙离座掇了把椅子,道:“老哥哥,请坐,
让小弟来介绍这位柯……”
“树摇风”边坐边道:“不必,不必,我知道他是你管家,三个老不死有志一同,
全与你称兄道弟!”
说完,哈哈一笑,又道:“小老弟,这比城隍庙坐地好!”
柯一尧起身道:“我去添杯箸”……
“树摇风”摇手道:“别费事,用五爪方便,吃喝的我自己预备得有!”
说完,从腰间解下葫芦,又从衣襟里摸出一个荷叶包,推开来竟是些烧腊,自顾自
地吃喝起来,豪放得十分可爱。
这一吃,竟吃了个多时辰。
吃完后,柯一尧收捡了多余的杯筷与另置的残肴,以防小二收拾时发觉丁浩等的形
迹,丁浩“全知子”,“树摇风”等三人,转到另一厢房中。
“树摇风”正色道:“你们在此呆上七天,老偷儿到‘望月堡’走上一趟!”
“全知子”点头道:“你去正好,干这种事你是老手,不过当心些,别大意失荆
州。”
“树摇风”一笑道:“这不劳嘱咐!”
丁浩感激地道:“如此有劳老哥哥!”
“少说这些见外的话,什么劳不劳的。”
“老哥哥对‘望月堡’的形势熟悉吗?”
“难道你懂?”
“略知一二!”
“说出来听听看,可以省些手脚。”
于是丁浩就自己记忆所及,把内外堡的情况,详细描述一遍,特别对出入的门户通
道等,不厌其详地口说指划、但对于防守的部署,与及人事,他便不甚了了。
说完之后,“树摇风”点头道:“这些线索尽够了!”
丁浩意念一转,道:“老哥哥此去要特别提防一个人…
“你说的是自称‘白儒’的那小子?”
“是的!”
“这我会注意!”
“老哥哥可知‘望月堡主郑三江’的功力?”
“这得问多嘴的!”
“全知子”接上话头道:“真实功力不知,因为他极少露面,也极少亲自出手,不
过,据十年前他曾击败‘天地八魔’之中的首魔‘毒心佛’这点判断,决不会差……刚
才你们提到什么‘白儒’,怎么回事?”
“是‘望月堡’主快婿,他自称‘白儒’!”
“他的意思是不让‘黑儒’专美于前?”
“想求是的!”
“小老弟斗过他?”
“是的!”
“如何?”
“算小弟我出道以来所逢第一个功敌。”
“树摇风”转了话题道:“我准备入夜后上路,我看你们得换个地方!”
丁浩剑眉一扬,道:“为什么?”
“柯老儿非露面不可,对方不会放过他,没的惹厌。”
“有什么地方好落脚?”
“干脆离开洛阳,到偏僻的地方,反正此间事已了,多嘴的已脱了困,呆在此也没
什么意思了。”
“老哥说个地方,以后也好会合。”
“这么着,你们到伊川城外石家集等我,多嘴的知道地方。”
“全知子”一笑道:“老贼窝没搬?”
“树摇风”白了他一眼,道:“山河易改,本性难移,活了十年嘴巴子还照旧。”
“算了,别抬杠!”
“是你爱弄舌头,不是老偷儿量小。”
就在此刻,柯一尧匆匆奔入房中,道:“有人来了!”
丁浩心中一动,道:“什么人物光临?”
“望月堡的爪牙,怕有十余人之众。”
“好哇!找上门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五尺不到的瘦小老者……”
“左颊有一个刀痕?”
“一点不错!”
“是‘望月堡’内堡武士统领‘短命丁’彭上仕,我们各据一房,对方定命手下逐
房搜索,让他们有去无回。”
三老立即出房,各自据了一屋,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余武士进入跨院,为首的是一
个瘦小干枯的老者,若非他留了一撮山羊胡,真象个未成丁的孩童,只见他挥了挥手,
立即有四名武士,分别据守两道院门,其余的分头奔向各房。
那老者站在院子中,像个大猢狲。
突地,房中相继传出了闷嚎之声,老者面色大变,“刷!”地抽出剑来,一弹身,
行入西厢房,一看三名手下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由目露骇芒,暴喝一声道:“什么人,
滚出来?”
“彭统领,久违了!”
“谁?”
“短命丁”彭上仕车转身形,只见一个蓝衣秀士已堵在门边。
“你……你是那姓丁的小子?”
“区区‘酸秀才’!”
“短命丁”彭上仕向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你没死?”
丁浩知他指的是邙山古墓的事,冷极地一笑道:“侥幸不死,阁下必很失望?”
“你小……子竟然未死……”
“阁下请坐,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既来这里,便由不得阁下了!”
院内传来搏击与怒喝之声,但瞬间即告沉寂,看来那四名守门的武士也被制服了。
“短命了”惶然外望,却不见什么,突然一抖手中剑,猝然袭向丁浩,身为内堡武士统
领,功力自非泛泛,这蓄意的一击,势同闪电疾风。
“锵!”地一声,“短命丁”震退了三四步,背已靠上了桌沿。
丁浩拔剑出手反击,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像是他本来持剑在手。
“短命丁”傻了,山羊胡翘得老高,干瘪的脸孔在抽搐。
柯一尧等三人,涌到了门边,“树摇风”嘿嘿一笑道:“爪子全给剁了,没漏网
的。”
丁浩点了点头。
柯一尧道:“我这管家还是去看门把风为佳,丁老弟,好好招待这位朋友!”
丁浩淡淡地道:“这是当然的!”
柯一尧转身自去,“树摇风”与“全知子”进入房中,掇了把椅子,当门而坐,如
两尊门神似的。
丁浩目注“短命丁”冷漠至极地道:“阁下此来,想是要对付区区的管家?”
“短命丁”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丁浩接着又道:“阁下身为内堡武士统领,对内堡情况必了如指掌,现在回答区区
一个问题‘云龙三现赵元生’是否匿居内堡?”
“不知道!”
“阁下坦白些的好!”
“不知道!”
“何必要多挨皮肉之苦?”
“短命丁”厉声道:“你敢把老夫怎样?”
丁浩冷酷地道:“不怎么样,你不说不行。”
“老夫就是不说!”
“如此区区要得罪了。”
说完,手中剑斜斜刺去,“短命丁”挥剑格架,丁浩左手随势疾点而出,“砰!”
地一声,“短命丁”撒手扔剑,栽了下去,丁浩疾点对方“哑穴”,使他不能出声喊叫,
然后冷森森地又道:“彭上仕,你如愿意说便点点头。”
丁浩咬牙怒声道:“你想尝尝‘孤险搜魂’的滋味?”
“短命丁”仍无表示,只是眸中怨毒之色更浓了。
丁浩不再言语,飞指戳了下去,“短命丁”全身一颤,在地上抓抓翻滚,由于“哑
穴”被制发不出声音。
丁浩之所以如此,是怕惊动了店中客人,这“五福老店”每日出入的客人,数以百
计,如果闹开了,场面将不可收拾。“说是不说?”
“短命丁”真能熬,竟无表示。
翻滚之势逐渐缓下来,最后,变成了牛喘,口内狂冒白沫,四肢不停地抽动,已不
像人形。
丁浩虽是报仇心切,但并非残忍之辈,出指解了“险穴”,寒声道:“姓彭的,你
犯不着如此替郑三江卖命,还是说了吧?”
“短命丁”抽搐着点了点头。
丁浩解了他的“哑穴”,道:“说罢!”
“短命丁”喘息着道:“内堡中……无‘云龙三现’……其人。”
“你还是不说?”
“信不……信由你小子。”
“你不见棺材是不掉泪?”
“小子……你……什么东西?”
“你敢再说一句?”
“说了……又怎样,有人会……收拾你,小杂种……”
一句话勾起了丁浩母亲被辱,羞愤自尽的恨事,厉哼一声,一掌按了下去,“噗!”
地一声,“短命丁”一颗头被劈成肉酱,红的白的瘰疬一地。
“全知子”皱了皱眉,道:“这斯如此忠于郑三江!”
“树摇风”摇头道:“老偷儿还是省不了跑这一趟,现在我们该上路了。”
“全知子”道:“这些尸体呢?”
丁浩愤愤然道:“店家既与‘望月堡’串同一气,由他们自去清理便了!”
柯一尧走了进来,一望现场,道:“有口供没有?”
丁浩咬了咬牙,道:“没有,他口出不逊,我劈了他!”
“算了,我们照原计划行动。”
“此刻便走么?”
“不走不成,这批人只入不出,必有另外的人赶到,虽是不怕,但总惹厌。”
“怎么走法,总不成一道结伙?”
“分头走,伊川会齐,如何?”
“全知子”点头道:“这也是办法,三人一道惹眼!”
丁浩想了想,道:“分两批吧,两位老哥哥一道,彼此有个照应,目前‘望月堡’
是不遗余力的要对付柯老哥,我与全知老哥哥脱困的事,既无活口,对方谅不知悉,由
小弟我殿后跟随,风老哥先请上路,如何?”
“树摇风”点了点头。
丁浩又道:“老哥已入‘白儒’之眼,这酒葫芦除了吧,太惹眼!”
“这我自有去处。”
“还有,那革囊老哥哥放在何处?”
“树摇风”伸手怀中、取出一个纸拓,道:“一个人的遭遇很难说,这是锦囊一个,
如将来找不到我,你自己去取!”
丁浩双手接了过来,道:“老哥哥设想周到也好,说不定对方何时要讨回,这样方
便些。”
“老偷儿先走一步了。”
话声中,出房一晃而没。
“全知子”起身道:“我们也该走了,柯兄来吧!”
柯一尧应声起立,道:“丁老弟,伊川再见!”
丁浩一掏拳道:“两位老哥哥请!”
“全知子”与何一尧并肩出房,由后街方向而去。
丁浩又呆了盏茶工夫,才起身离店,此刻,已是落暮时分街头已现灯火,丁浩由僻
径出城,漏夜上道奔向伊川,预计天亮前便可抵达。
二更进分,来到距洛阳二十里的范家集,丁浩感到有些饥肠辘辘,如不乘此打尖那
就得到天明之后,于是,他顺脚进入街头一间小酒馆,这类小酒馆没什么好吃的,不过
是些烧卤与小炒,丁浩要了盘白切羊肉,三样小炒,两角白酒,一个人慢慢吃喝,反正
他不急,此去伊川,迟到早到都没什么。
正在吃喝之际,突见一个白衣女尼,从店门口走过,手持一柄与众不同的拂尘,登
时心中一动:“这不是‘冷面神尼’吗?怎会在这般时候在小镇现身?”
当下酒也不喝了,招来小二,算了帐,连零钱也不找了,匆匆出门追去。
只这片刻工夫,白衣女尼已去了老远,好在白衣显目,一相便可望出,加快脚步,
逼近对方,一点不错,正是“冷面神尼”。
于是,放慢脚步,把双方距离拉长些,遥遥掇上。
不料,出了镇集,“冷面神尼”脚步倏地加速。有如行云流水。
丁浩与对方保持了四五丈距离跟进。
这一路都是坦荡官道,宅无遮掩,去了约莫五六里,“冷面神尼”突地驻足道中,
没有回身口里冷冷发话道:“后面是谁?”
丁浩再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缩短了两丈左右应声道:“晚辈‘酸秀才’。”
“冷面神尼”缓缓回身,冷电般的目芒一转,道:“原来是你,怎地掇下了贫尼?”
丁浩再向前走了几步,道:“晚辈在集上见神尼经过,无意中便跟上了,什么目的
也没有!”
“你欲何往?”
“伊川!”
“有急事么?”
“谈不上急事!”
“冷面神尼”沉吟了片刻,道:“少侠愿助贫尼一臂么?”
丁浩颔了颔首,道:“晚辈乐于效劳!”
“如此随贫尼来!”
“请!”
了浩随在“冷面神尼”身后,朝前道疾驰,好在夜深造无行人,否则,尼一俗结伴
狂驰定必引人注目。
驰行了三四里,舍官道转西越野而奔,这一路上,十分荒僻,丁浩心中不免嘀咕,
不知“冷面神尼”要他助力何事?
看看过了三更,眼前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冷面神尼”缓慢身形,道:“到
了!”
丁浩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所在?”
“一座香火早断的古庙!”
“哦!前辈要我效力何事?”
“必要时出手!”
“这古庙中……”
“贫尼得到消急,这里隐藏着贫尼要找的人,但这里是‘望月堡’的一处秘舵,可
能有不少高手在此,所以请你相助,以免要找的人兔脱,此人奸狡万分,一生积恶如山,
却没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是何许人物?”
“嘘!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林中必布有卡哨,先隐起身形。”
说着,当先隐入树丛之后,丁浩也晃身掩入另一丛矮树之中。
“冷面神尼”悄声道:“丁少侠,现在请你先出面,引出对方,贫尼待见到他本人
之后才出面!”
“好的!”
丁浩审度了一下形势,然后展开绝速身法,如鬼魅般飘忽而过,眨眼即入林中。
林内静悄悄地没有半丝声息,丁浩袖目如电,四下一扫掠之后,发现有些木石是假
的,全按五行生克之理排列,这类普通阵势,当然阻不了他。
淌入约莫十丈,果见一座大庙矗立林云之中,规模倒是不小。
庙门紧闭,一片死寂,倒是没发现椿卡,想来以为有险可恃,便疏忽警戒了,丁浩
确定无人之后,才弹身出林,越墙而入。
脚甫沾地,一样黑忽忽的东西,迎头罩下,叮当铃声,同时响起。丁浩心头一紧,
几乎是发自本能般的塌地平射三丈,闪入一丛花树之后。
一道亮光,从侧方的露台上射了过来,光线甚为强烈,原来是预置的孔明灯,灯光
照处,只见一张巨网,平铺地上,网上缀满了须钩,不由暗称侥幸,毫厘之差,便被巨
网罩上,那便惹厌了。
两名黑衣功装武士,持剑疾朴而至,衣襟上绣有新月形标志,这证明了对方是“望
月堡”的人,“冷面神尼”的消息不假,果是一处秘舵。
两武士到了网前,张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惊声道:“奇怪,没人?”
另一个道:“如没人触及机关网怎会罩下?”
“但人呢?”
“也许脱走了。”
“笑话,谁有这等身手,能自同下脱走……”
“不然便是猫子误触的。”
灯光来回照了两遍,便隐去了。
两武士嘀咕着,把网复原,弹身自去。
丁浩已看准了机扭所在,疾掠上墙,用“雷公匕”把卡簧削去,然后才又返奔入里,
穿越前殿;仍然是黑黝黝的不见灯火人影,看来都好梦方酣。
越过院落,绕中殿回廊到了后边,是一明两暗三间精舍,灯火辉煌,外面有执剑武
士来往逡巡,房门是掩着的,隐约传出女子的笑声。
丁浩心中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重字中,有四个大花分据四角,中间夹杂着花树。
丁浩如幽灵般从侧方绕了过去.伏在靠廊沿的花台后面,精舍内灯光隔窗透出,照
得廊一片通明。
四名武士两人一组,绕屋一周,在正面会合,然后交错而过。
精舍内女子荡笑之,以十分真切,听来刺耳之至。
丁浩苦于隐身之处太低,无法看到房内情形,就乘巡逻武士交错而过,绕到房后的
极短时间上了院角的一株丹桂树。
透过窗棂内望,立时气炸肺腑,只见明间里灯烛高烧,排了两桌酒席,两个和尚,
各据一桌,这两个和尚,赫然正是洛阳城外小庙里的胖和尚“欢喜佛了凡”,与谷城郊
外崇功寺那白眉老僧,各由两名仅着大红兜肚的妖绣女人陪侍,左拥右抱,其状不堪入
目。
两僧色迷迷,乐不可支。
另外旁边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在吃吃痴笑。
这青衣少女,赫然是白衣少女“梅映雪”的婢女凝香。
丁浩不由心头大震,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难道“梅映雪”也是“望月堡”中人?但她因革囊之事而被“望月堡”高手追缉,
这就令人费解。
心念之间,只见白眉和尚一推身旁两名女子,道:“带她过来!”
两女一乜斜着眼,荡声道:“大师今夜要尝新?”
白眉老僧哈哈一笑.用手在女人胸前拧了一把。道:“你吃醋了?”
那女子腰肢一扭,格格浪笑道:“看她未经雨露,恐当不起大师的风狂雨暴!”
“哈哈,没关系,有你俩在旁可以援手!”
“唔!”
“去,先替她宽衣,要她陪伴我老人家最后三杯,然后我们一起参禅。”
两女起身,走向凝香,动手便替她宽衣解带,凝香痴痴的傻笑,毫不反抗,也无羞
怯之情。
丁浩心火直冒,正等……
摹在此刻,院中出现了一条白衣人影,丁浩目光瞥处,不由又是一惊,来的正是
“望月堡主”的乘龙快婿“白儒”,这可巧,这批牛鬼蛇神全到了,到底“冷面神尼”
要找的人是谁呢?
巡逻武士发现了“白儒”,其中之一大声喝问道:“谁?”
另一个推了他一把,低声道:“你找死,怎么不看清楚,谁敢到此来?”
说着,疾步走到“白儒”身前,恭施一礼,道:“弟子张小乙参见总监!”
“白儒”大刺刺地“嗯!”了一声,手递一物与那武士,沉声道:“立即送与太上
护法!”
“是!”
武士接过手,重施一礼,回身上廊,用手轻叩房门道:
“禀太上护法,总监传来字柬!”
精含明间里,凝香已被剥得半裸,被两女子推到白眉老僧之前。
白眉老僧闻声一皱眉,向一名女子道:“接过来!”
那名武士把字条从门缝塞入,那女子接了送到白眉老僧面前桌上。
白眉老僧低头一看,双眉联成了一个倒入字。
那边胖和尚开口道:“师叔,什么事?”
“总监要这小妞?”
“奇怪,他……什么意思?送与他罢,一个婢女值什么,如捉到那白衣女子,才真
个销魂的呢!”
丁浩顿时明白,凝香是被对方擒捉的,看样子她定被强服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白眉老僧想了想,道:“送她出去,给她换上衣服!”
两女七手八脚,替凝香穿回了衣裙,然后把房门拉开一半一用手一推,道:“你的
造化,总监是怜香惜玉的。”说完,合上门。”
凝香被推出门外,木立在廊上,不言不动,一名武士用手朝院地中一指,道:“快
去!”
凝香移动脚步,走向院中,“白儒”伸臂一挟,转身疾奔而去。
丁浩一想,非先救凝香不可,不然对不起白衣少女。
心念之间,如灰鹤般凌云掠去,“白儒”身法快极,转眼间就到了廊外,丁浩才追
到廊门,他已扑入林中。
丁浩闪电般从斜方切入,拦在头里,冷喝一声:“站住!”
“白儒”应声止步。
丁浩陡地拔剑在手,寒声道:“今夜幸会!”
“白儒”抓落头巾,用手朝脸上一抹,道:“是小妹我!”
丁浩大感意外,惊楞得说不出话来,对方,竟然是白衣女子“梅映雪”乔装的,好
半晌才说道:“真想不到,怎么回事?”
“小妹为了救凝香,不得不冒此险。”
“姑娘怎想到冒充‘白儒’?”
“只有他才能使那白眉老僧就范!”
“姑娘怎知廊里情况?”
“我刑服了一名武士,从他口中逼出真情!”
“如果白眉老僧出视,姑娘非败露行藏不可……”
“所以我说是冒险。”
“凝香怎会落入对方手中?”
“她是在汝州道上失手。”
“哦!”
“上次托少侠……”
“革囊已取到手,另藏他处,姑娘要取回?”
“现在暂时不要!”
丁浩想起自己是援手“冷面神尼”而来,不能误了她的事,虽然,他很想亲近白衣
少女,但势所不许,心念一转,道:“姑娘行止如伺?”
“小妹准备上洛阳!”
“那姑娘请便,后会有期,在下还要办件事……”
“少侠请便!”
“凝香可能服了迷药……”
“我看得出来。”
“在下得走了!”说完,返身扑回庙中。
回到庙里,精舍中已无灯火,漆黑一片,四名武士聚坐在院地中的花树旁,丁浩悄
没地扑了过去,一看,不白吃了一惊,四名武士已被人点了穴道。
目光扫处,一条白影远远站在自己隐身的丹桂树下,闪身过去,悄声道:“神尼也
来?”
“已来多时!”
“神尼要找的人是谁?”
“那白眉老和尚!”
“是他……”
“你出声引他出来!”
丁浩点了点头,弹身迫近精舍,一种似雨声浙沥的异声。夹着女子的浪笑,自暗间
中传出,丁浩一想,登时面热心跳、杀机随之涌起,当下退到廊詹之外的院边,重重地
咳了一声。
精舍内传出胖和尚的喝声:“什么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超生菩萨!”
接着,另一边的暗间里传出白眉和尚的声音:“赶着投胎,扰佛爷清兴!”
以只片刻工夫,两僧启门射出,呈犄角之势,围住丁浩,白眉老僧目光一扫之下,
不由惊呼道:“小子,又是你?你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欢喜佛了几”也自面目失色,栗呼道:“他没死?”
丁浩冷森森地道:“特来超渡两位!”
白眉老僧张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小子,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
这一声狂笑,惊动了庙内武士,纷纷执剑涌来,不下五十人之众,紧接着,灯球火
炬也亮了起来。
“冷面神尼”幽然现身,手中拂尘朝臂弓一搭,语若冰珠似的道:“毒心佛,因果
是丝毫不爽的!”
白眉老僧全身一颤,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也来了”
丁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白眉和尚便是“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怪不
得也表里两回事,看外表慈眉善目,私底下却罪恶滔天。“冷面神尼”找他,当是为了
“般若庵”血案,与“石纹剑”的下落。
“欢喜佛了凡”慢慢挪动臃肿的身躯,步步向后退缩,显然他见事不妙,想溜之大
吉。丁浩闪电般拔剑弹身,截在头里冷声道:“你走不了的,躺下!”
“哇!”
惨哼声中,“欢喜佛了凡”被剑尖刺穿“气海”,“咚!”地跌坐地面。
两名近身武士,发剑突袭,竟图抢救“欢喜佛了凡”,丁浩头都不回,顺势回剑一
扫,惨号再传,两名武士栽了下去,其余的齐齐向后急退了数尺,亡魂皆冒。
那边,“冷面神尼”令人发颤的声音道:“毒心佛,把‘石纹剑’交出来?”
“毒心佛”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怎知‘石纹剑’在老夫手中?”
“冷面神尼”道:“尔等八魔分尼已—一查问过了,只剩你是最后一人。”。
“毒心佛”目中碧芒暴涨,“冷面神尼”一拂尘扫了出去,“毒心佛”向后一退身,
顺手抓住两名武士猛然推向“冷面神尼”。
“哇!哇!”
惨号声中,两武士面目全非,栽落地面。
也就在同一时间,“毒心佛”闪电飞身,上了屋顶,这一着,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但丁浩却早在意中,他没放松对现场的监视,“毒心佛”弹身的刹那,他也电射而起,
几乎不差先后地落在屋面,手中剑疾刺而去。
“毒心佛”一伏身,贴着瓦面滚下去,这一着,便真的出乎了法意料之外了。
丁浩紧跟着跃落精舍后面地上,只这眨眼工夫,“毒心佛”已去了踪影。
“冷面神尼”也越屋而至,急声道:“老魔呢?”
丁浩紧蹙剑眉道:“他神秘地失踪了!”
“趟墙而去么?”
“没有,落地失踪!”
“此地必有秘密门户……”
丁浩灵机一触,目光扫向身旁的假山,但看来看去,找不出破绽,除此假山之外,
尽是花草的,是不可能安设机关;
“冷面神尼”顺着丁浩的目光一瞄,道:“如有机关,必在这假山之中……”
“晚辈也是这么判断!”
“毁了它!”
丁浩回剑入鞘,变掌一抡,一登,一股撼山功气应掌而发,“轰!”然一声巨响,
土石崩飞假山被推平,露出了一个穴洞,有石级斜伸向下。
“冷面神尼”道:“果然不出所料!”
丁浩心念一转,道:“有入口必有出口,对方怕已漏网了,神尼守住这穴口,晚辈
去查出口吧。”
说完,不等“冷面神尼”回答,转身越屋,来到精舍之前,四下一片死寂,连半个
人影都不见了,只剩下四具尸体。
丁浩大是失悔,放脱了“欢喜佛了凡”,便失去了查探云龙三现赵元生”的一条极
佳线索,不过,他“气海”已破,功力已是被毁了。
突地,他想到“欢喜佛了凡”伤势不轻,“气海穴”止血不易,必有血迹,一路向
中殿方向滴去,干是,循着血迹追踪,顾盼间,来到中殿前的院落中,一看,不由呆了。
“欢喜佛了凡”赫然陈尸院中,前胸有一致命剑创,看来对方见他业已失去了功力,
救之无用,干脆杀了,这也是他作恶的果报。
血迹至此为止,线索算断了。
丁浩心念一连朵转之后,弹身朝庙门奔去,只见庙门仍然紧闭,没丝毫人影,他弹
身上了侧方露台,居高临下,向庙门外端望,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他真的无计可施了,这一耽延,对方要走早走了。
白影一闪,“冷面神尼”到了身前,问“怎样?”
“一无所见,神尼放弃了那穴口?”
“不!我已用土石把它封堵了,现在只找出口,也许对方全藏在地下秘室中。!”
“晚辈有一个计较……”
“少侠有何妙计?”
入口决不止假山一处,但出口必在林中,这样在遭遇特殊情况时才易于逃脱,所以
晚辈认为无妨用火攻……”
“烧庙?”
“是的,这魔窟毁去,反是武林之福!”
“然后呢?”
“在林中伏候,如所料不差,必有端倪。”
“只好如此了!”
“神尼请先出庙,到林中守候,晚辈来纵火!”
“好!”
“冷面神尼”应了一声,飘身出庙。
丁浩反奔入后进,到了精舍之后,果见穴口已被推倒的,要破穴而出是不可能的事
这才又奔入内面、找寻。但找来找去,竟找不到火种,火拓子那类江湖玩意,他从来不
带,也没打算会用上。
这可令一丁浩啼笑皆非,没有火种,纵火的计划便告吹。
星辰寥落,距天明已不远了。
丁浩无可奈何,茫然折到中殿之中,朝椅上一坐,心想,来个守株待兔罢!
坐了一会,天色己现微明,忽地,神龛前的供桌下,似有异声,不禁心中一动,忙
悄悄掩向神座侧方,隐起身形。
一阵似重物擦地的声音过处,供桌下探出一个头来。
丁浩心头大喜,沉住气不吭声,慢慢的探出了半个人身,是个黑衣汉子,那黑衣汉
子以耳贴地听了一会,又复转头四顾,确定无人,这才整个人现了出来。
丁浩悄没声地上前。由后勒住那汉子的咽喉,拖到殿外角落里,才松手问道:“人
都在秘室中么?”
那汉子早已唬得半死,久久才颤抖着应道:“是的,请饶……小的一命!”
“说实话便饶你,那老人尚仍在地室中么?”
“已经……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的。”
“出口在何处?”
“庙外林阵之中!”
“这秘舱何人主持?”
“堡主千金,她……昨午离开没回来!”
“你身上带有火种?”
“有……有……
“拿出来!”
那黑衣汉子自身上掏出火拓子,丁浩一手接过道:“饶你不死,滚吧!”
说完,伸指一戳,废了他的武功,那汉子惨哼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走了,丁浩走入
殿中,推倒供桌,桌下是一个方形洞穴,只能容一人出入,“毒心佛”业已不在其中,
便没有进地穴的必要了,当下晃燃了火拓子,先就神盒帐慢点了起来,然后四下里引了
火头,这才急急奔出庙去。
到了庙外林中,绕了一圈,不见“冷面神尼”的影子,心想,她可能发现敌踪,追
敌去了,去向不明,要找也无从找起。
天色大明,古庙已成一片火海,光照数里。
丁浩重新上路,奔向伊川。
辰已之交,到了伊川,人生地不熟,只有等柯一尧与“全知子”找了来,于是他进
了十字街口的一家大酒楼,拣了个临街的座头,这样,来往行人便可入眼,要了酒菜,
边吃边等,这时,楼上的酒客只上三四成,大半的座头都空着。
一壶酒光了,又添了一壶,却不见二老的踪影,心内不由嘀咕,算时间,二老该早
到了的,相约在此会合怎没动静呢?
突地,一个锦衣中年,走上楼来,在楼梯口一站,满面无可奈何的神情。
酒客中有人招呼道:“掌柜的,亲自招待么?”
锦衣中年苦苦一笑,作了一个罗圈揖,以不自然的音调道:“诸位好友,旧雨新知,
请大量海涵,有客人要包楼上酒座,所以……呃,劳各位的驾,请移到后楼,敝人先在
此赔罪。
酒客们立时喧嚷,一个大嗓门的道:“掌柜的,包后楼不成么?
“对不住,阁下,对方指定要前楼!”
“那也得等人吃完呀?”
另一个插口道:“同样是客人,没这么横霸的,老子就是不搬应!”
掌柜的走了过去,低语了数声,那开口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不喝了,算
帐!”
掌柜的忙陪笑脸,道:“扫各位的兴,实在抱歉,动大驾的,移座后楼,改天再赐
顾的朋友就请便,酒菜奉敬,不必算帐了。”
此言一出,人人没话说,纷纷离座,有的转后楼,小二们七手八脚,立即收拾,刹
那间干干净净。
丁浩心想,什么人物如此大势派?
掌柜的瞥见丁浩端坐不动,皱了皱眉,走了过来,先陪个笑脸,道:“公子如何?”
丁浩冷冷的道:“来的是官府人物么?”
“哦……不……不是”
“那是地头蛇了?”
掌柜的面色一变,强笑道:“看公子模样也是江湖人,请莫如此说!”
丁浩暗忖,莫为己甚,以免店家作难,当下又道:“包全楼的一共多少人?”
掌柜的低声道:“大约四五位!”
丁浩一听,气又来了,淡然这:“四五个人,一张桌子就够了,区区在此决不碍
事!”
掌柜的打了一躬道:“务请体谅敝店苦衷,来的客人敝店惹不起!”
“三头六臂么?”
“这……差不多!”
“是江湖人物么?”
“是的,但来头……太大。”
“既是江湖人物,我就不走了,见识见识!”
几名小二站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蹬蹬一阵楼梯声,一个黑衫老者,行上楼来,大声道:“掌柜的,舒齐了没有?”
掌柜的回身期期地道:“这……这位客人要吃喝完才走!”
黑衫老者浓眉一扬,扫向了丁浩口里道:“什么角色!”
丁浩把头转向窗外,故作不闻。
黑衫老者一挥手,道:“办你们的事去,山老大应付!”
掌柜的如逢大赦,打躬作揖地下楼去了,小二们忙着摆杯箸,擦桌椅。
黑衫老者走近丁浩座前,大声道:“朋友,识相些!”
丁浩缓缓回过脸来,清澈有神的目光在老者面上一转,道:“什么意思?”
“别装孙子,要你走!”
“嘴里干净些,区区付钱吃喝,不受这窝囊气。”
黑衫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会后悔……”
丁浩若无其事的道:“那就笑话了”
黑衫老者怒哼一声,跨前一大步,伸手便抓,这一抓表现了他的功力,非同凡响。
丁浩顺手用筷子一点,这一点,玄奇怪绝,黑衫老者缩手不迭,凌人的盛气,变成
了惊震之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区区人称‘酸秀才’!”
黑衫老者面目全变,连退三步,背抵上了另一付座头,颤声道“酸秀才?”
“一点不错。”
就在此刻,数条人影出现楼头,当先的是一男一女,后随三名劲装汉子,看那风尘
仆仆的样子,准是远道驰来的。
丁浩抬头注目,呼吸不由为之一窒,那男的赫然正是“白儒”女的塌鼻厚唇,浓抹
艳妆益显丑怪,正是“望月堡主”的宝贝女儿郑月娥。
目光交投,“白儒”倏地朗声大笑道:“酸秀才,幸会啊!”
丁浩冷冷地道:“彼此,彼此!”
郑月娥眉毛一竖,道:“好哇,丁浩,你不念十多年的寄身之恩.竟专与本堡作
对……”
丁浩振声狂笑道:“郑月娥,我母亲如何死的,我当年身无武功,被毒打抛尸荒野,
如何说呢?”
你被打是总管的事,你母亲之死是她自己的事!”
“就这么简单?”
“不然怎么说?”“我非常清楚!”
“你清楚什么?”
丁浩厉声道:“住口,此仇非报不可!”
“白儒”一抬手道:“娥妹,这是酒楼,且不谈这些,事情总有个解决的,来,入
座,先吃饱再说。”
“白儒”与郑月娥两夫妻占了一桌,黑衫老者与三名武士另据一桌,小二端上了酒
菜然后退下楼去。
丁浩憋下一口怨气,举杯再饮,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
那边,“白儒”谈笑风生,行所无事。
突地,一名黑衣人匆匆奔上楼去,一下子行到“白儒”座前,打了一躬道:“禀总
监……”
“白儒”面孔一沉,道:“什么事如此冒失。”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才又道:“大事不好!”
什么大事不好?”
“秘舵……被人挑了……”
“啊……有这样的事?”
“白儒”与郑月娥陡地站起身来,黑衫老者这一桌也个个面目失色。
郑月娥用手击桌道:“到底怎么回事,太上护法不是坐镇么?”
“是的,可是……”
“可是怎样?”
“来人并非普通人物……”
“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个是‘冷面神尼’,另一个……”
“另一个是谁?”
黑衣汉子一眼瞥见邻隔不远的丁浩,登时面起抽搐,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白儒”怒喝道:“除了那妖尼还有谁?”
黑衣汉子用手朝丁浩一指,栗声道:“还有他!”
“白儒”俊面变成了铁青,戳指丁浩道:“酸秀才,干得好,你真行!”
丁浩剑眉一挑,道:“这只是开端,区区要以同样方式毁去‘望月堡’!”
哈哈,口气不小,你办得到么?
“咱们无妨走着瞧!”
郑月娥咬牙切齿地道:“有你瞧的,小杂种!”
丁浩双目尽赤,冷厉地道:“郑月娥,你不是迫我当场杀你吧?”
“试试看?”
“白儒”伸手把她按坐下去,道:“停会再说,这里不是打斗地方!”
又回顾丁浩道:“酸秀才,算你很,等吃喝完毕备,我们到外面无人处再结这笔
帐。”说完,坐了下去,重新吃喝。
丁浩抑制住激越的情绪,照样若无其事地吃喝,心里在想“白儒”是自己唯一的劲
敌,能具备这么高身手,当今武林中不会有几人,不知他是什么来路,奇怪的是前此从
未听见过”白儒”这名号,难道他是新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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