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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
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
盛振华辞去之际,三人也就各自回房休息。
范子云掩上房门,从贴身取出紫玉托自己捎来的信,那是一个空白的信封,封得极密。
范子云取出信封之后,不禁想起了紫玉,看着信封,怔怔出了神,才轻轻撕开封口,信
封里面,果然另有一个折得较小的信封。
他不知紫玉托自己把这封信捎给谁的?这就低头看去,紫玉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不
觉看得他哑然失笑!原来信封上写着:“烦交范公子子云亲启”几个字,而且也封得密密
的。
“这是她给自己的信!’范子云从未接到过女孩子写给他的信,这是情书!”
他心头既兴奋又高兴,忙不及待的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素笺,只见上面写道:“华山派
商掌门人,就住在盛记镖局门,你可能已经见过面了,他是一位极正派的人,你可把在夏家
堡的所见所闻,找一个机会,详细的告诉他。我知道你和夏堡主有着极深厚的世谊,但此事
关系十分重大,也可以说今后武林是祸是福,全在你了,看后付丙,知名不具。”
范子云看完之后,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也觉得有些迷惑!失望,是因为他看到信封上是
写给自己的,还以为她一定会在信上告诉自己,她叫什么名字,也会在信上表达思慕之情,
绵绵之意,现在都没有。
迷惑的是她为什么甘心在夏家堡当使女,为什么她的说法会和师傅一样,把夏家堡看得
像是罪恶之薮,还把今后武林是祸是福,都扯上了,事情会有这么严重吗?
心中想着,就随手把信笺在烛火上烧了,就在此时,忽然门上起了剥啄之声,急忙举步
走到门口,开出门去。
只见敲门的原来是盛振华,连忙招呼道:“盛老哥请进。”
盛振华含笑道:“范兄弟还没睡吧?”
范子云道:“没有,不知盛老哥有何见教?”
盛振华道:“是家父要我前来看看,如果范兄弟还没入睡,就请范兄弟到楼下去。”
范子云道:“老伯见召,一定有事了,盛兄请。”
两人相偕下楼,盛振华引着他走入东首一间厢房,然后伸手拉开木门,说道:“这是家
父的静室,范兄弟请进。”
范子云跨入室中,盛振华并没跟着走入,随手阖起了木门。
室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张木榻,只有一张小圆桌,围着四把木椅,盛锦堂就坐在一把椅
子上,掌心盘着两颗铁胆,抬头笑道:“老侄台请坐。”
范子云走上几步,在他侧面站停,躬身道:“老伯见召,不知有何教诲?”
盛锦堂伸手取过一只白瓷茶盅,然后取起一把精致的茶壶,倒了一盅茶,才道:“老侄
台,你先坐下来,这是老朽的静室,没有人敢进来,老朽这时候请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些情
形。”
范子云想起师傅临行前的嘱咐,欠身道:“就是老伯不见召,小侄也正想单独来见老伯
呢?”
盛锦堂“哦”了一声,望着范子云,问道:“老侄台有事?”
范子云恭敬的道:“小侄在临行前,家师曾叮嘱过小侄,见了老伯,可把在夏家堡所见
所闻的事,向老伯报告。”
“懊!”盛锦堂注意的问道:“令师是谁?”
范子云答道:“家师姓屈,他老人家右腿已残,用一根铁拐支撑着走路,就自称一拐。
家师说,江湖上人因家师脾气古怪,所以都叫他屈一怪。”
盛锦堂听得极为注意,微讶道:“老朽从未听人说过,吼,老侄台是从夏家堡来的,几
时见到令师的呢?”
范子云道:“家师就在夏家堡担任总教头。”
盛锦堂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接着问道:“老侄台几时拜的师?”
范子云道:“那是三年之前,小侄一身武功,都是家师所传……”
他把自己投师习艺之事,从头说了一遍。
盛锦堂又问道:‘那时令师就在夏家堡担任总教头了么?”
范子云道:“不是,家师担任夏家堡总教头,还是最近的#。”
接着又把师傅最近投入夏家堡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盛锦堂习惯的用左手摸着他一把白胡子,微微点着头,好像他已经知道,沉吟半晌,自
言自语道:“奇怪,据老朽所知,江湖上似乎从未有这么一个人……”
他目光一抬,望着范子云,口中“晤”了一声,才道:“老朽今晚请老侄台到这里,就
是想明了一下夏家堡的情形,令师在老侄台临行之时,嘱咐你见了老朽,要把夏家堡的情形
见告,足见令师也是有心人了!’_范子云心中暗道:“盛老伯连夜见召,原来要问的,也
是夏家堡的情形,看来大家都在注意着夏家堡的动静,难道夏家堡真会隐藏着什么事情不
成?”
他阅历不足,自然不觉得夏家堡有什么重大问题了,一面抬目道:“不知老伯要垂询的
是些什么呢’!”
盛锦堂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令师要老侄台把所见所闻见告,老侄台把在夏家堡见到
的,听到的说出来,大概差不多了!”
范子云在夏家堡遇上了不少事故,但他从无江湖阅历,是以并不觉得如何?此时经盛锦
堂一说,一时之间,但觉事情很多,头绪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哪一些才为重
要?不觉脸色微红,说道:“小侄也不知道哪些事情重要,小侄还是把到了夏家堡之后的
事,都说出来,只是太琐碎了。”
盛锦堂知道范子云涉世未深,望着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不要紧,黄山之会,迫在眉
睫,此次各大门派推举第九届武林盟主,夏堡主的呼声最高,大家都希望能对他多了解一
点,老侄台在夏家堡停留过一段时间,自然说得越详细越好了。”
这下范子云才听清楚了,原来端午黄山之会,是为了推选第四届武林盟主。原来夏伯伯
当选的呼声最高,无怪紫玉信上,曾说此事关系重大,又说什么今后武林是祸是福,全在我
身上的话。
敢情夏伯伯能不能当选,华山派商老伯一定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了。
这么看来,紫玉的投身夏家堡,屈为使女,和师傅的担任总教头,甚至那天在夏伯伯书
房看到的两个唐少庄主。
以及九头鸟索寒心要在自己酒中下毒,师傅说的万选青也中了“迷迭散’,交给自己一
颗解药,要自己暗中设法,替他解去奇毒,凡此种种,都大慨和黄山大会有关了!
范子云想到这里,近来在夏家堡所遇上的事情,压在心头的疑团几乎全都得到了答案。
这些疑团,虽已解开,但随着而来的一个问题,使他更感到为难!
夏泊伯和自己父亲原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自己投奔夏伯伯,他对自己视作犹子,而
且还当面说过,要把玉容姐姐许配给自己。他这样厚待自己,如今在他即将当上武林盟主之
际,自己应该尽力帮助他才对,至少也不破坏于他。
华山商老伯既然对这次大会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自己该不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呢?据自
己推想,若是把这些事情和盘说出来,对夏伯伯的当选盟主,应该是不利的。
盛锦堂看他只是沉吟不语,不觉拂髯问道:“老侄台,你在想什么心事?”
范子云俊脸一红,嗫嚅的道:“小侄因这些日子来,事情发生的很多,稍加理出一些头
绪,才能把不重要的略去…”
盛锦堂微微一笑道:“老侄台只要把经过情形,大概说出来就好。”
这一瞬间,范子云突然有了重大的决定,夏伯伯对自己虽然不错,但据自己这些日子的
体认,夏家堡实在有些神秘,好像隐藏着见不得人的隐秘。
诸如在自己和师傅身上暗下“迷迭散”,像对唐少庄主,弄出一个假的种种,都不是正
派的人应该做的。他目前还未当上武林盟主,就做这等害人的事来,如果当上了武林盟主.
岂不是更要害更多的人吗?
师博是自己授业恩师,紫玉和自己两情所钟,都不会陷自己于不义,他们要自己把在夏
家堡的所见所闻,告诉盛老伯和商掌门人,自然不会错的了。何况盛老伯和自己有三代胜
迹,商掌门人和父亲也是素识,自己自然应该告诉他们的了。
范子云想到这里,顿觉心头一点私念,豁然开朗,这就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把自
己和老管家同去夏家堡说起!
老管家如何饮酒过量,中风身死,他在临终时转托如玉,叮嘱自己及早离开夏家堡,前
来金陵投奔老伯……
“慢点!”盛锦堂一摆手,拦着话头,问道:“你说老管家饮酒过量中风死的?他喝酒
之后,呕吐得很厉害,临终时身躯颤抖,两手抓空,死后双眼突出,嘴角流血,对个对?”
范于云道:“老伯说的极是,老管家死状确是这样。”
盛锦堂晤了一声,目光一抬,沉声道:“听老侄台所说,老管家极可能是中毒死的
了。”
“中毒”范了云只觉头脑间轰的一击,如遭重击,瞪大双目,说道:“这会是什么人毒
害老管家的呢”
盛锦堂轻喟一步,说道:“这是老侄台阅历不足,老管家如此死状,分明是有人在酒中
下了穿肠剧毒,唉,依老朽看。
范子云急急问道:“老伯是否看出什么迹象来了?”
盛锦堂微微摇了下头,沉声说道:“老朽虽然不知害老管家的目的何在,但老管家也许
有他致死之因……”
他说得很含蓄,“也许有他致死之因”是说老管家也许知道了夏家堡什么隐秘,或是听
到。看到了夏家堡的什么。(这话,范子云自然听不出来。
范子云忽然大声道:“那一定是翟总管.金管家那晚就是和翟开诚一同喝的酒,凿开诚
这匹大,他为什么要毒害老管家?”他十分激动,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盛锦堂望着他,缓缓吁了口气,安慰道:“老侄台,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用不着激动,
还是先把在夏家堡的经过情形说出来,老朽也许可以找出一点眉目来。”
范子云应了声“是”,接着就把如玉因隐瞒老管家的遗言,被换走了,另外派来的是紫
玉。
当天自己从夏伯伯书房回来,听到紫玉和人说话,约在一更,自己怀疑他们有什么不利
于夏家堡之事,等到晚上,悄悄尾随紫玉身后,到了后园,看到紫面神娄树棠和九头鸟索寒
心动手,听他们口气,好像峨嵋青云道长已落在夏家堡手中。
后来紫玉撒出一把梅花针,被索寒心衣袖拂落,自己激于义愤,在紫玉逃走之际,发了
一掌,把索寒心逼退……
他把紫玉受伤一节,轻轻带过。
盛锦堂口中“唔”了一声,点点头道:“九头鸟索寒心,果然在夏家堡中,此人昔年曾
经担任白莲教护法,为官府缉捕之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了,紫玉神娄老哥前几天回转
金陵,和老朽见面时,怎么一点也没有提起呢?好,老侄台,你再说下去。”
范子云接着又把当天晚上,紫玉领着自己前去救如玉、送到慈云庵,自己出来之时,如
何被索寒心截住,幸有一蒙面女子,救了自己………
盛锦堂一手持须笑道:“你知道这蒙面女子是谁?”
范于云愕然道:‘叫。侄至今还不知道她是谁?”
盛锦堂微笑道:“她使的是‘拈花指’,九华神尼的独门绝学,夏云峰的女儿,正是九
华神尼记名弟子…”
范子云意外的道:“她会是玉容姐姐!”
接下去就把当晚自己回转东院,正在和师傅说话的时候,被夏伯伯撞见,如何重聘师博
为夏家堡总教头。第二天师傅依约前往夏家堡,看到夏伯伯和索寒心亲送青云道长和紫面神
娄树堂等人离堡,中午索寒心如何在酒中暗下“迷迭散”……
盛锦堂听到这里,不禁脸色微变,问道:“老侄台是听谁说的?”
范子云接着把商小雯引着自己出堡,告诉自己师傅中毒,并要自己尽快离去,后来在树
林间遇到师傅,始知师傅已预先服了解药。
第二天,四川唐门唐少庄主夫妇和万少庄主兄妹来到夏家堡,晚上夏伯伯设宴为他们接
风。席散之后,夏伯伯邀请唐。万二位少庄主至书房议事,自己行经一处,听到有人窃窃私
语,心中起疑,隐身窗下,往里一看,发现室中坐着的赫然是唐少庄主唐文焕……
盛锦堂忍不住问道:“老侄台不是说唐文焕、万选青二人去了夏堡主书房吗?”
“是啊!”范子云接着就把翟开诚,领着唐文焕前去书房,自己如何暗中尾随,看到书房
中另有一个唐文焕,伏凡而卧……盛锦堂听到这里,手中盘着的两枚铁胆,突然停了下来,
目光凝注着范子云,惊问道:“两个唐文焕,老侄没有看错?”
范子云认真的道:“小侄和唐少壮主同桌吃饭,还交谈过几句话,怎会看错?”
盛锦堂口中“晤”了一声,说捧:“你说下去,后来如何?”
显然他对夏堡主书房中出现了哪个唐文焕的事,十分注意。
范子云就把后来被夏伯伯发现,爬自己叫进书房去,那时伏在几上的唐文焕已经不见
了。
盛锦堂轻轻哼了一声接道…好个夏云峰,居然使出以假易真之计!晤,老侄台,他对你
没起疑心么?”
“还好,小侄实话实说夏伯伯总算相信了。”
范子云接下去,又把自己回到房中,师傅交给一颗解药,第二天中午,夏伯伯把自己叫
去书房,听说昨晚唐文焕夫妇口角,唐少夫人一怒而去,唐文焕追他妻子去了。
书房中只有万选青和索寒心,席间夏伯泊跟自己提亲,索寒心藉机敬酒,在自己酒中下
了“还迭散”,席散之后,自己推说头晕,回转东厢。
盛锦堂点着头,口中晤道:“索寒心酒中下毒,自然是夏云峰授意的了,他提亲是假,
在此借口,索寒心才能下毒,幸亏令师有先见之明,老侄台才安然无事。”说到这里,口中
轻哦一声道:“这就是了,他肯放你到金陵来,那是因为你已经服了‘迷途散’,对他不致
再有二心之故。”
范于云道:“是的,家帅也是这么说,他老人家在临行前一天晚上,再三叮咛小侄,务
必把夏家堡的事情,向老伯报告。还说小侄到了这里之后,夏泊们可能会有后命,要小侄去
做什么事情,小侄凡事都要和老伯商量,力可行动。”
“会有后命?’盛锦堂突然如有所悟,微微点头道:“令师果然深谋远虑,机智过人,
这一点若非令师说出来,老朽真还没有想到!”
范子云江湖经验不足,所以没有听懂盛锦堂的意思,只是唯唯应是。
盛锦堂接着问道:“令师还有什么话,交代了老侄台哪?
范子云道:“人家交给小侄一颗解药,要小怪不妨暗中给他服下。”
“现在不必给万少庄主服药,此事不妨过几天看看再说。”
“还有。”范子云忽然想起紫玉托带的那封信来,抬目说道:“小侄临行前,紫玉要小
侄捎来了一封信。”
盛锦堂微笑道:“她托你捎给谁的?”
范子云道:“她没有说,只是要小侄到了这里再拆开看,小侄刚才回房之时,已经看
了,她这封信是给小怪的,要小侄把在夏家堡所见之事,去向商老伯报告,说此举关系极
大。”
盛锦堂问道:“信呢?”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她信上曾嘱小侄看后讨丙,小侄已经烧了。”
“很好”盛锦堂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老朽会和掌门人说的。”他一手盘着铁胆,含
笑道:“老侄台来此,果然带来了极大的消息,而且关系今后武林盛衰,老朽真没想到夏云
峰侠名在外,居然内包祸心,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范子云忍不注问道:“夏伯伯到底有什么图谋呢?”
“还不是为了第四届武林盟主的宝座。”
盛锦堂轻喟了一声道:“其实武林盟主,乃是为武林谋求各门各派的协调合作,排难解
纷,诛暴安良,换句话说,只是为江湖同道服务而已,任劳任怨,没有报酬的工作,但如果
一旦落入包藏祸心的人手里,却可能引起极大的风波,造成武林劫运…”抬目望望范子云,
蔼然道:“时间太晚了,老侄台该回房休息去了!”
范子云起身辞去,回到楼上,推门而入,忽然间,他在感应上,发现有人进过自己房
中,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说不出理由,他迅快站定,举目向房中打量了一眼,并款有发
现,这就关上房门。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枕头边上,有一张白纸,取出一瞧,上面似有字迹,只是他功力尚
未达到十成火候,虽然口能夜视,但仅能看清周遭景物,却看不清白纸上写的小字。
心中可以想得到这字条一定是进入房来的那人留的,只下知道这人是谁?在字条上写的
又是什么?
人的生性,都是好奇的,譬如你接到朋友的信,你先别急着去撕封口,试着猜一猜这封
信是谁写给你的如果猜对了寄信的人,你不妨再猜一猜信的内容,这不是很有趣么?
范子云心中就在猜测这闯入房来的人是谁?在字条上会写些什么?一面用火石打着火
种,点起了油灯,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己正,在文德桥旁,当遇上一过路之人,此人头戴
瓜皮帽,身穿竹布长衫,两肘打着蓝布补钉,夹一把油纸伞,尔尾随而行,及至地头,等彼
开口说话,即杀之可也。”
这一段话说得十分奇怪,下面也没有人具名。
范子云心中暗道:“他把字条放在自己枕边,自然是给自己的了,这人会是谁呢?哦,
师傅说过,索寒心在自己身上下了‘迷迭散’,夏伯伯可能会有后命,莫非是夏伯伯派人跟
自己下的条子?那么他怎会知道明天己正,会有这样一个人打文德桥经过呢?”
他把字条折好,收入衣袋之中,然后就上床睡觉。
口 口
第二天一早,范子云刚起床,盥洗完毕,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像旋风般闪了进来,
那是青凤万飞琼!她今天穿了一件窄腰天蓝的上衣,玄色长裙,一头披肩秀发,也用天蓝丝
条束了起来。
看去清新脱俗,带着一脸浅笑,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
范子云只觉得眼前一亮,忙道:“万姑娘早。”
万飞琼眨眨眼睛,展齿一笑道:“范相公,我哥哥说,今天要去逛雨花台,那里可以捡
到五色小石子,玲珑灿烂,非常可爱,我多捡几袋来,以后就拿它做暗器才好玩呢,你没事
吧,我们吃过早餐,就一起去好么?”
范子云道:‘不成,我今天有事。”
万飞琼一脸高兴的脸上霎时给冻住了,说道:“你有事,不会隔一天再办么,人家昨晚
就和哥哥说好了的,高兴了一个晚上,偏偏你扫兴。”
范子云陪笑道:“今天我真的有事,不能改期,姑娘和令兄去吧!”
万飞琼负气的道:“我不去了,什么地方都不去。”
说罢,不待范子云答话,转身往门外冲了出去。
范子云看她身法轻灵,心中暗暗赞道:“她真像一只青凤!”
但听“砰”然一声,万姑娘回入房去,重重的阖上房门,她真的生气了!
范子云跨出房门,万选青也正好从房中走出.摇摇头,轻声道:“我家那位大小姐.不
知又在和谁发脾气了?”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就是和小弟咯,方才万姑娘说和万兄说好了,今天要去逛雨
花台,的小弟一起去,小弟因今天有事……”
万选青道:“范兄既然有事,隔一天去,也就是了,逛雨花台,又不是非今天不可,这
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范子云道:“万兄去劝她几句吧,小弟明天一定奉陪。”
“不用理她。”万选青笑了笑,说道:“她是在发小孩子脾气,越劝越坏,不理她,过
一会也就好了。”
两人走下楼梯,起居室的一张方桌上.已经放好.碟子菜,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
锅稀饭。
边上伺候着一个老妈子,巴结的迎着陪笑道:“二位公子,请用早餐了。”
万选青一抬手道:“范兄请坐。”
范子云望望楼上,说道:“要不要*伶妹一声呢?”
万选青笑了笑道:“兄弟方才说过不用去理她,这时候,你去请她,她也不会来的,我
们只管先用就是了。”
说着,和范子云一同落坐,吃过早餐,两人一同往盛锦堂书房而来。
盛锦堂正站在院子里吸着烟,看到两人,招呼道:“二位贤侄昨晚还睡得好吧?”
万选青躬身道:“贵局招待太周到,晚辈正要向老前辈道谢哩!”
盛锦堂一抬手道:“大家书房里坐吧?”
范子云道:“回老伯,小侄还有点事去。”
盛锦堂哦了一声,问道:“老侄台要到哪里去,你初到金陵,地方不熟,要局子里的越
子手陪你去好了。”
范子云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道:“不用了,小侄会去找的。”
说罢,就别过盛锦堂、万选青二人,往外行来。到得前进,正好遇上盛振华,含笑道:
“范兄弟,你到前进找我来的吧?”
范子云道:“盛兄早,小弟想出去一趟,只是想请教盛兄,文德桥如何走法?”、l
盛振华道:“范兄弟要去文德桥?我派人陪你去好了。”
“不用了?范子云忙道:“小弟还是一个人去方便,盛兄只要告知如何走法就好了。”
盛振华还没说话,范子云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道:“小弟去去就回来,回来再向老伯详
细报告,盛兄暂时勿向人提起。”
盛振华看他这么说,只得点点头道:“好吧,范兄弟要去文德桥,那是在秦淮河的北
岸……”
他把到文德桥去的路径,详细说了一遍。
范子云牢牢记住,别过盛振华,出了盛记嫖局,一路往东行去。
口 口 口
金陵东面的名胜,自然是夫子庙和秦淮河了。
夫子庙,本来应该是崇高肃穆的,它象征着我们中华五千年道统的优秀文化,但这里却
像北平的厂甸、和苏州的玄妙观一样。
庙的周围,小店林立,摊贩集中,茶馆酒肆,和各式各样的杂耍,应有尽有,是金陵城
里最大的民众游艺场所了。
古庙的边上,就是全国闻名的秦淮河,文人学士歌颂为六朝烟月,南朝金粉的荟萃之
地,歌台舞榭,画肪往来,说不尽风光旖旋!
文德桥就在秦淮河北岸,夫子庙的边上。
范子云好不容易找到文德桥,但见行人往来,红男绿女,车水马龙,络绎于途,这地方
好不热闹!心中不禁有些踌躇起来,像这样一个繁华熙嚷的地方,要找一个普普通通的行路
之人,这有多难?抬头看看日头,差不多已快己正,他独个儿站在桥边上,目不转瞬的打的
量着每一个行人。
这年头,戴瓜皮帽、穿竹布长衫的人可真不小,你要看他肘后有没有打蓝布补钉.这可
得等他走珲云了,从背后才能看得到,范子云几乎看的目不暇接!
已正,现在己经己正了门文人到度是过去了,还是还没来呢?范子云心中暗暗嘀咕着,
也许未必直有这样一个人,打这里经过。
就在他正在思忖之际,忽然有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这人身材不高,头上戴一顶已经
又脏又皱的瓜皮帽,身上穿一件洗得已经发了白的竹布长衫,弯着腰,肋下夹一柄油纸被雨
伞,踏中的从桥上走去!
范子云急忙注意他双袖肘后,果然打着两块蓝布补钉!
就是他!己正,果然有这么一个人,从桥上经过!
范子云心头感到无比的惊奇,昨晚留字条的入,如何会知道这人一定会在今日已正经过
文德桥呢?他要自己尾随他下去,到了地头,就杀了他,这到底为什么呢?
他本是为了好奇而来,本来还以为未必真有此人,如今居然真有这么一个人打桥上经
过,他自然非尾随下去,看个究竟不可!
这一阵工夫,那人已经走出老远,范子云反正是尾随,#不是要追上他,故而远远的跟
了下去。那人当然不会知道身后有人跟踪着他,因此只是自顾自的弯着腰,低头走路,一路
往西行去。回
范子云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但觉地势渐渐荒凉,迎面已有一座形势险峻的
高山峻岭。
那人依然一直往前走去,连头也没回。一会工夫,出了清凉门,山麓间林木阴浓!
那人行到林间,忽然脚下一停,没回头,日中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到了,树林于里
的木屋就是了。”’
范子云听得不由一怔,暗想:“他虽没回头,但这话明明是对自己说的了,那么他早就知
道自己跟踪着他来的了!不,他明明是昨晚留书那人要他引领自己来的了,那么字条上为什
么要自己等他开口说话,把他杀了呢?”。。师傅说过,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逢林莫
入”,自己该不该进去呢?
留书那人居然如此神秘,他煞费苦心,把自己引来,究竟有何目的?自己既然来了,不
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中既有木屋,那留书的人一定就在里面等着自己,至少也要把对方是谁,弄个清楚,
听听他的口气。
那人话声一落,就绕着树林飞掠而去,方才一路行来,他都走得并不太快,但这回却矫
捷如猿,去势甚是快速。
范子云当然不会依照字条上的话去做,无缘无故去杀人,他只是依照那人的话,举步朝
树林间一条小径行去。
就当他堪堪跨入树林之际,陡听一声凄厉的惨号,传了过来2
这惨号之声,正是人类受到最大伤害,临死时发出来的,而且根据声音的来处判断,正
是那人掠去的方向!
范子云听得不禁一呆,那人遭人杀害了,难道会是昨夜留书的人,因为自己没有杀他,
才出手把那人杀死了?’这又是为什么呢?那人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大罪呢’?
范子云觉得这留书之人,定非善类,不然,决不会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他不再犹豫,顺着小径,弯弯曲曲的行去,入林渐深,日色也愈暗,枝叶交叉,几乎透
不进一点天光!
小径尽头,果然矗立着一间黑黝黝的木屋,只有一扇木门,也是黑的,深掩未开,静悄
悄不闻一点人声。
范子云略一瞻顾,举步走到门前,正待举手叩门!
只听木屋中传出一个怪异的声音道:“既然到了门口,推门进来就是了。”
这说话的声音,确实有些怪异,听不出他是年老?还是年轻?总之,听来使人不大舒
服。范子云也不去管他是什么人?反正自己既是找他来的,见了面不就知道了么?这就依言
推门而入。木屋里面,当然更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范子云跨进木屋,只听身后
“砰”一声,木门无风自阖!
范子云初入江湖,从没遇上过这等离奇怪诞之事,心头不觉微微的有些紧张,脚下一
停,双手暗暗蓄势,双目一闭再睁,运足目力瞧去,这隘小的木屋之中,依然黑黝黝的一无
所睹!
就在此时,只听那怪异声音缓缓的道:“你是我约你来的,你只管放心,屋中虽黑,决
不会有不利于你的事情发生。”
范子云从他说话的方向推测,这人应该就在自己对面,但自己竟然会看不到他,一面问
道:“朋友究竟是何人,约我来此,有何见教?”
怪异声音微笑道:“你不用问我是谁?我不是也没有问你是谁么?”
范子云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怪异声音道:“你身边不是有一枚银质的古钱么?把它取出来。”
自己走前,夏伯伯交过一枚银质的大钱,他为何会知道的呢一边想着,一面说:“正
是,朋友就是为了这枚银质古钱,才设计把我引来的吧?”
那怪异声音笑了,笑声有些嘶哑,接着说道:‘你错了,我叫你取出银质古钱来,只是
为了验看而已!
范子云疑惑的道:“你要验看什么呢?”
“嘿嘿嘿嘿……”那怪异声音发出一阵低森的笑声。
就在他笑声之中,范子云看到离他面前有八九尺远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人手,掌心
摊处,那只怪手的中指间,挂着一根朱丝条,穿了一枚金色的古钱,在掌心晃动。
那枚古钱,和夏伯伯给自己的一枚银质古钱,花纹大小,几乎完全相同。
(前文说过,范子云目能夜视,他内功火候虽然尚浅,这间屋子又黝黑如墨,但金色古
钱,因为是金的,有折光的作用,所以他看得很清楚。)
一间黝黑的小木屋中,不见整个的人,只看到一只怪手,在面前晃动,任何人都会大吃
一惊。
范子云不由后退了一步,凛然道:“朋友到底是人是鬼?”
那怪异声音道:“老弟,不用害怕,我自然是人,只是你看不见我罢了,晤,你现在已
经看到这枚金钱了?”
范子云点头道:“看到了。”
“好。”怪异声音“好”宇出日,那只怪手手掌一收,又隐没不见,接着只听那怪异声
音又道:“现在你该亮出你的银钱来,让我验看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看来夏伯伯给我的这枚银质古钱,果然另有用意,此中也必定隐藏
着一件秘密,故而此人一再要看我的古钱,我若是不给他验看,他不会和自己说什么的
了。”心念一动,这就从衣袋中拿出那枚银质古钱,也用丝条套在右手中指上,然后说道:
“好吧,!你要验看,那就看吧厂’”随着话声,右手一抬,缓缓伸了出去。
怪异声音道:“很好I你果然是银章使者,现在你可以把银钱收起来了。”
范子云收起银质古钱,问道:“你说什么?我是银章使者?”
“不错。”怪异声音道:懈纪轻轻,能得到银章使者的头衔,已经很不错了。”!
范子云问道:“那么你你呢?
怪异声音道:“怎么?堡主授给你银章,没和你说清楚i?贸日
回
范子云心中暗道:‘其中果然有名堂,一面微微摇头道:“夏伯伯是在我来金陵的那天
交给我的、只要我带在身边,不可遗失,没说旁的。’”
“好!”怪异声音道:‘那就由本座告如你吧!古钱共分为四等,金质的为金章令主,
银质为银章使者,铜质的为铜章剑士,铁质的为铁章武士,你是银章使者。如今到了金陵,
就得接受金章今主的指挥,明白了么?”
范子云灵机一动,暗道索寒心在洒中下了‘迷迭散’,自己应该装作神智受边,听从他
的指挥才对!”
这就朝上面抱抱拳道:“伯伯虽然没和我说清楚,但令主既然有金钱为证,那不会是假
的了,不知令主召我来此,有何差遣?”
那怪异声音满意的笑道:“很好,你果然不错,本座召你确实有一件任务,须要交给你
办。”
范子云道:“令主请说,在下一定遵办。”
“好!’怪异声音道:这是一粒药丸,不论放在茶水或酒中,都会立即溶化,无色无
味,你伺机放入华山商翰飞的茶或酒中,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随着话声,只见那只怪手出现了,掌心一摊,果然有一个小小纸包,朝范子云投掷。
范子云一下接到手中,正待问话!
突然那声音说道:“有人跟踪而来,你杀了他!”
范子云应道:“是!”
刚跨出木门,一个老者已经出现在门前。
那老者看了范子云一阵,问道:“小哥是什么人?”
范子云答道:“在下范子云,老丈是什么人?”
老者答道:“在下丐帮连三省,小哥在此做何?”
连三省是丐帮左右二位长老,江湖上极有名气,但范子云未在江湖行走,不知对方身
份,答道:“原来是连老丈,不知老丈到此做何?”
连三省报出自己的万儿,可看对方神色丝毫不变动,还以为范子云深藏不露,不觉呵呵
一笑道:“原来小哥是位高人,老化子倒是看走眼了,这么说,小哥就是这座木屋的主人
了?”
范子云团来人不是盛振华,因此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反问道:“连老支有什么见教?
连三省目中精芒连闪,哼了一声道:“小哥既住在这片林中,对这片林中发生的事,应
该完全负责了。”
范子云疑惑的道:“连老丈所指究系何事?”
连三省沉笑道:“小哥自己做了什么事,还用得着问老化子么?”
范子云道:“连老支应该把话说清楚了,你这般打着哑谜,在下如何知道了”
“好!”连三省把“好”宇说得特别沉重,接着道:“老化子正要问你,林间一名丐帮
弟子,可是你杀的?”
范子云听得一怔;摇头道:“不是。”
连三省洪笑一声道:“小哥不敢承认?”
范子云道:“如果这人是在下杀的,在下为什么不敢承认?如果这人不是在下杀的,在
下为什么要承认呢?
“哈哈!”连三省敞笑一声道:“小哥把这片树林,划为禁地,在树上刻了‘入林者
死’,丐帮弟子伏尸林间,不是你来的,还会有准?”
范子云突然想到了那个头戴瓜皮帽,肋夹破雨伞的人来,在自己跨入树林之际,曾听到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原来他是丐帮弟子!
他在夏家堡的时候,曾听夏伯泊提起过,丐帮忠义传家,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帮中弟子
遍布各省,就是九大门派中的少林。武当也望尘莫及,故而他对丐帮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此时听连三省说出死的是丐帮弟子,不觉惊异的道:“他……会是丐帮弟子?”
连三省沉笑道:“小哥现在承认了,那很好,你杀了本帮弟子,必须至本帮认罪,小哥
随老化子走吧!”
“啊厂’范子云连忙摇手道:“老文误会了,贵帮弟子,并非在下所杀。”
伏虎丐浓眉掀动,沉喝道:“小哥反覆其词,你以为老化子可欺么?”
范子云道:“连老丈切莫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连三省不待他说完,沉声道:“老化子不管你什么意思,有话你到丐帮金陵舵上去说
吧。”
范子云道:“老丈……”
连三省洪喝道:“如果你自己不想走的话,老化子挟着你去也是一样。
范子云两次都被他打断话头,心中不禁有气,愤然道:“老丈到底讲不讲理?”
连三省道:“老化子哪里不讲理了’!”
他话声方落,突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接道:“哼!你自然不讲理了。”
伏虎丐不觉一惊,倏地回过头去,朝左首一棵大树上喝道:“什么人?”
但见蓝影一闪,一条纤巧苗条的人影“哩”的一声,从树上飞掠而下,落到两人中间。
这少女秀发披肩,上身穿一件天蓝窄腰布衫,玄色百折裙,眼珠流动,撇撇樱唇,冷冷
的道:“是我,怎么样?”
范子云看到她,不禁深感意外,说道:“万姑娘是你!”
她,正是青凤万飞琼,她对伏虎丐说话时,神色冷冰冰的,但对范子云说话,却换了一
副笑吟吟的甜笑,眼波一溜,说道:“我不能来么?”
范子云尴尬的笑笑道:“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万飞琼眨着水样晶盈眼睛,轻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范子云道:“姑娘不说,在下也猜得出来,你是跟随着我来的了。”
万飞琼粉脸一红,披披樱唇,身子向侧作了半个轻旋,娇声道:“才不呢……”
伏虎丐连三省沉哼一声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万飞琼横了他一眼、问道:“说完了怎样,没说完又怎样?”
连三省道:“老化子耐心有限,小哥跟我走吧!”
万飞琼哼道:“你凭什么要范相公跟你走?
连三省道:“因为他杀了丐帮弟子。”
万飞琼冷声道:“丐帮也唬不倒人,范相公杀死丐帮弟子,你有何证据?”
连三省瞪了她一眼道:“现在树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外面树身上,刻了‘入林者
死’,丐帮弟子正好死在树林里,这还不够么?”
万飞琼哼道:“真是胡说八道………”
连三省听得大怒,厉声道:“你说什么?”
万飞琼挺挺胸,大声说道:“我说你胡说八道,范相公!
连三省大喝一声道:“老化子今天非把这小伙子擒回去不可。”
突然右手一探,五指如钩,迅急朝范子云手腕抓去。
范子云没想对方竟会出手偷袭,来势奇快,一时被逼得后退半步,右手随着翻起,横向
连三省手腕切去。
伏虎丐连三省是丐帮两位长老之一,丐帮长老,地位之高,不在帮主之下,能当得丐帮
长老,并非易事。
江湖上的人地位和盛名,都不可能幸致的。
伏虎丐连三省的武动,自有他独到之处,眼看范子云翻掌切来,反应极快,口中不觉嘿
然道:“很好!”
右手一缩,让开厂范子云的一掌斜切,蓦地欺身而上,右手一记“顶心肘”,随身直撞
过来,你还来不及招架,他两手食、中二指勾曲,快如疾风的攻到。
指影错落,直逼面门。
范子云虽然不知连三省是丐帮长老身份,但也已看出这老化子武功极高,急忙双手捏诀
(剑决)交剪般向外划出,口中叫道:“老文住手,这是误会。”
他这一记正是“指剑十三式”中的“星月交辉”,两手剑诀直坚,由胸前向左右划出,
虽是手指,但以手代剑,依然右使剑的气概,一指击出,剑气迸发,把对方一片指影,一齐
封住。
伏虎丐连三省几乎不相信对方一个年轻的小雏儿,竟然会身具上乘的武功,一时惊骇得
往后疾退了两步。
两人这近身相搏的一个照面,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惊人的威势,但在行家眼中看来,攻拒
之间,已是相当凌厉,出手之快,变招之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两人身形一分,连三省炯炯双目望着范子云,嘿然道:“小哥身手大非寻常,来来!老
化子已经有几十年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年轻高手了,来,咱们到林外去,好好较量较量。”
范子云道:“老丈你误会了。”
连三省道:“老化子有什么误会,咱们这场比试,只以你我二人为限,单打独斗,只要
你胜得了老化子,我回头就走,如果老化子胜了,你就得跟老化子去一趟金陵分舵,这样算
得公平吧?’。
万飞琼插口道:“不公平。”
连三省怪眼一翻,朝万飞琼问道:“老化子说的,哪里不公平了?”
万飞琼披披嘴道:“范子云胜了,你回头就走,他败了,要跟到金陵分舵去,这就不公
平,他如果败了,为什么不能和你一样,回头就走呢?”
连三省嘿然道:“因为他杀害了丐帮弟子。”
万飞琼道:“我跟在他身后来的,他根本没有杀害你们丐帮弟子,凶手另有其人,你不
去找真正的凶手,却硬要把杀害丐帮弟子的罪名,扣在范相公的头上,难道这能算公平
吗?”
连三省听得一怔,问道:“你此话当真?”
万飞琼道:“我骗你作甚?”
连三省回头望望范子云道:“小哥方才为什么不说?”
范子云道:“在下方才几次要说,都让老丈截住话头,没让在下说出来。”
“好!’连三省问道:“那么老化子问你,树林里刻着的‘入林者死’,可是你刻
的?”
范子云道:“不是。”
连三省又道:“你也不住在这间木屋里了?”
范子云道:“不是。”
连三省目光逼注,问道:“那么小哥到这里做什么来的?
范子云道:“在下在文德桥边,遇上一个头戴瓜皮帽,肋下挟一柄雨伞的人,从在下面
前经过,要在下跟他来,在下一时好奇,就跟他到了这里,那人到了林前,要在下从林间这
条小径进来,他就绕着树林去了,在下跨入树林,走没有几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却
不知道他已经遭人杀死,更不知道他是丐帮的弟子。”
他说的全是实情,只是把那人在床上留柬之事,略过不提。
连三省听他说话之时,两道眼神只是盯注在他脸上,似是在观察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
话?直等范子云把话说完,才道:“小哥一直找到这里,发现这间木屋,后来呢?”
范子云道:“在下觉得好奇,就上前叩门,但一直没人答应,就推门而入,那屋子里
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好退了出来,就遇到老丈了。”
他因怪异声音的事,在没有和盛老伯商量之前,自然不能告诉外人了。
他说的当然有破绽,譬如他昨天刚到金陵来,怎么会独自一人到文德桥去的?这一点连
三省当然不会察觉;但却瞒不过剔透玲珑的万飞琼,她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抿嘴
一笑。
连三省仔细观察,觉得范子云只是个初出江湖的人,他说的不像有假,略一沉吟,说
道:“好,老化子权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走,咱们该进去瞧瞧。”
万飞琼也是个好奇好事的人,闻言叫道:“是啊,我们早该进去瞧瞧了。”
说罢,身形飘动,翩然朝木屋掠去。
范子云急忙叫道:“万姑娘,慢点!”
万飞琼听到他的叫声,立即刹住身形,回头问道:“什么事?”
范子云赶上去一步,说道:“木屋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还是让在下走在前面的好。”
万飞琼看他关心自己,不觉朝他甜甜一笑道:“谢谢你,关心我…”
说到“我”字,脸颊上不觉微微有些红晕。
伏虎丐连三省在两人说话之际,已经抢在前面,朝木屋中,推门而入。
两人急忙跟了过去,范子云在前,万飞琼在后,进入屋中。
这回范子云有了经验,入门之时,随手捡一块山石,把木门挡住,不让它关上,天光就
可从门外射入,虽然是不太亮,但多少可依稀看得见了!
木屋只有一间,略呈长方,靠里处,悬挂了一块黑色帷幕,把屋子分隔开前后两间。
(姑且名之为间)
连三省抢先入内,此时一手撩开黑布,往后走去。
范子云心里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屋中挂了一块黑色帷幕,无怪自己只闻其
声,不见其人,他躲在幕后说话,自己当然看不到他,他从幕后伸出手来,自己看到的,自
然也只是一只手了。”心中想着,也就举步跟了过去。
黑色帷幕后面,地方极为狭仄,后面只有一扇木窗,此刻连三省已经推开木窗,往外察
看。窗外,依然是一片密林,当然看不到什么。
范子云心上暗暗放下一块石头,忖道:“看来那位金章今主已经走了厂”
连三省掩上木窗,回过头来,问道:“小哥方才进入此屋,当真没有看到人?”
范子云道:“在下进入此屋,因为太以幽暗,很快就退了出去,没看到人。”
连三省没有说活,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他对范子云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过了半晌,
才道:“大概小哥进屋之时,屋中确实有人潜伏,只是小哥没有看见他罢了厂”
范子云听得暗暗吃惊,但故作惊异,问道:“老丈想来必有所见?”
“唔!’连三省日中轻唔一声,抬目笑道:“老化子虽没亲眼看到,但我还闻得出
来。”
万飞琼好奇的道:“我怎么闻不出来呢’!”
连三省摸着胡子,笑道:“老化子在江湖上跑了一辈子,人的气味,总还分得出来,这
人曾在屋中待了一阵,自然会留下人的气味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这老化子果然精得很。”
万飞琼问道:“那么老丈可曾闻出这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这……”连三省勉强笑了笑,才道:“老化子也只是闻出有人在此潜伏,至于是怎样
一个人,如何闻得出来?”
他似乎不愿和两人多谈论潜伏屋中的人,目光一抬,接着道:“走吧,此人既已离去,
咱们多留无益,还是出去再说。”
说罢,当先往屋外走了出去。
范子云、万飞琼跟着走出木屋。
连三省脚下没再停留,一直循着林间小径,往外行去,边走边向范子云问道:‘小哥年
事甚轻,不会有什么仇人吧?”
他这话当然要问,那死去的丐帮弟子,不会无缘无故把范子云从老远的文德桥,把他引
到这里来,而巨木屋中又有人先行潜伏着,此中自然必有原因。
范子云还没开口,万飞琼已经接着道:“范相公会有什么仇人?我们还是昨天刚到金陵
的。”
“哦厂’连三省自言自语的道:“这就奇了。”
不大工夫,三人已经穿林而出,连三省忽然脚下一停,问过身来,朝范子云道:“老化
子虽然相信小哥说的是实情,但你小哥也不能说没有嫌疑吧?”
范子云道:“老丈要待如问,才能相信?”
连三省道:“老化子还是一句老话,咱们在这里好好比划比划,小哥胜了,可以自行离
去,败了,就得跟老化子去一趟敝帮金陵分舵,但老化子可以保证,敝帮只是调查被害弟子
的死因,小哥去作个证罢了,决没有人难为小哥。”
范子云冷笑道:“在下经过,全已奉告,信不信由你,在下从不受人胁逼,老丈如果需
要在下作证,你说川贵帮分舵的地点,在下自然会去,决不失信。”
“不成。”连三省摇摇头道:“咱们这一架,非在此地打个胜负出来不可2”
范子云略一抱拳道:“在下恕不奉陪,伯陪了。”
说完,正待转身要走。
连三省冷嘿一声,接着但听万飞琼娇呼一声“啊哟”,急叫道:“快放开我,你想做什
么?
范子云转脸看去,只见连三省左手扣着万飞琼右腕脉门,右掌按在她背后,冷嘿道:
“小哥如果不愿和老化子作个公平的搏斗,老化子只好把这位姑娘擒回去作人质了。”
范子云看得大怒,双眉一扬,喝道:“看你已经一大把年纪,居然乘人不备,欺负万姑
娘,好,你放开她,我和你在此地作个了断就是了。”
连三省听他答应了,脸色也就缓和下来,双手放开万飞琼,说道:“小哥可知老化子为
什么非和你动手不可么?”
万飞琼气得双颊通红,愤愤的道:“你这老头,坏死了。”
范子云凛然卓立,冷冷说道:“你不是说要和在下分个胜负么”
他一怒之下连“老丈”也不肯称呼对方了。
“不错。’连三省微微一笑道:“老化子几十年来,从未在一招之间,被人逼退过,方
才被小哥一招竟逼退了两步,所以一直没有问小哥师门,主要就是想和小哥一较身手。其二
则是因为这个被害的丐帮弟子,乃是本帮八大护法弟子之一,武功极高,老化子也非试试小
哥的身手不可,至于方才如拿住这位姑娘手腕,只是有意相激而已,老化子岂会欺负一个姑
娘家?”
范于云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老丈就请出手吧!”
万飞琼心中气愤未消,鼓着双腮,站在一旁,说道:“范相公,这是他自己找的,你还
和他客气什么?”
连三省大笑一声道:“老化子那就不客气了。”
喝声甫出,忽的踏上一步,直欺中宫,左手勾曲,朝前抓来,右手化学,斜竖胸前,这
一招使的只是一记“赤手搏龙”但一抓之间,五指劲气,已然通人而来。
范子云不敢大意,脚下斜退半步,左掌斜引对方抓势,右手剑诀向前直劈出去。
武林各家手法之中,用掌、用拳、用爪的很多;但用剑决应敌,却是甚少,所以连三省
对他以剑诀应敌,似是极为注意!果然范子云这一记直劈的剑诀,堪堪出手,就有一道冷
锋,应指而生,嘶然生风!
连三省心中不禁暗暗纳罕,忖道:“这年轻人究是什么来历?看他使的,明明是剑术招
数,以指代剑!”
心念方动,口中大笑一声,当胸右掌,势若奔雷,迅击而出,掌势甫发,潜力已自逼人
而来。
范子云看他功力精深,不敢和他硬拼,身形一个轻旋,向斜跨出,避开了对方一掌。
连三省洪声道:“小哥怎么不敢接老化子一掌?”
喝声中,振臂抢攻,双掌势如开山,着着逼攻而来。范子云究竟年纪还轻,经不得连三
省一激,何况边上还有万飞琼站着观战!
要知凡是年轻人,只要有一位姑娘家站在边上,不论是你什么人,在心理上,就会产生
一种鼓励作用,再也不肯认输,何况万飞琼又是黄山万家的人!
范子云自然不肯再退,双手同时捏起剑诀,使出“指剑十三式”,和连三省展开抢攻。
他这套“指剑十三式”,正是他师傅屈一怪花了十几年心血,从各门各派的剑招中,取
精用宏,所独创的以指出剑的招式。名虽十三式,实则每一式中,各有三至七个变化不等,
更以剑术走青,(走青是术语,意思是善于躲避敌锋,不用剑格挡也)不和敌人硬拼硬搏,
所以指法更须配合身法、步法,以轻灵为主。
但屈一怪传他的“迥身八掌’,却是至刚至猛的掌法,曾再三叮嘱非万不得已,不可轻
易施展,而且要他把八记掌法,渗杂在“一百单八式游身擒拿手”和“大力鹰爪功”中使
用,不准单独使用。因此之故,范子云在练习之时,索性把几种武功都渗杂在一起练习,久
而久之,“指剑十三式”,“迥身八掌”,“大力鹰爪功”,和“一百单八式擒拿手”,都
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混合施展。
“指剑十三式”,是以躲闪敌招,乘隙进招为主,但他因连三省说他不敢接招,因此又
间以“大力鹰爪功”和“迥身八掌”。
这一来,在搏斗中,不仅有善于趋避敌人的招式,也有乘隙进招的擒拿手法,和带着划
空风声的开碑掌力,忽掌、忽指、忽爪,极尽手法变化之能事。
伏虎丐愈打愈觉惊奇,发现这年轻人不但内力绵长,手上变化,更出人意料!”。
老化子逼着非和范子云动手不可,就是方才试出范子云年纪虽轻,掌上功夫,却极为了
得,是他数十年来从未遇上过的年轻高手,因此动了好奇,也是好强之心,要和他一较身
手。
此时眼看范子云忽掌、忽指、忽爪,变化繁多,他只看范子云的爪法,极似鹰爪门的路
数,心中暗暗惊奇:“鹰爪门几时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
心头兴致不觉更浓,掌上力道,也逐渐的加强。
数合之后,双方掌指交融,人影起落,形成了一片手舞足蹈的淡影,但从两人手上发出
来的潜力,却远远波及到八、九尺以外,几乎是沙飞石走,声势极为骇人!
直把站在一旁观战的青凤万飞琼看得眼花镜乱,心头暗暗惊奇不止,心想:“看不出范
相公竟有这般高绝的身手,真是便宜了夏玉容,他们名份还没定呢,就算订了亲,自己
也……
她突然感到脸颊上一阵热烘烘的,暗自咋一口,连两人的战况,都没心去看了。
范子云初动手时,还因连三省出掌威猛,功力精深,心头不无顾忌,尤其他终究初出江
湖,和人动手过招的经验不足,以致平时练得滚瓜烂熟的招式,一到应用之时,还是感到有
些生疏,不知出哪一招好?
等到牛了一阵之后,手法和应用的技术,也逐渐纯熟了,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对敌之上,
一招一式,自然也得心应手多了!
只是他究竟只练了十年功夫,不像伏虎丐连三省,成名了几十年,一身功力,有几十年
火候。因此尽管他“指剑十三式’集各派剑法的精华,“大力鹰爪功”,以指力和掌力强着
称,但要和功力深厚的连三省相抗衡,总嫌不是旗鼓相当的敌手。
但范子云每次被连三省开山巨斧似的掌势,逼得难以封架之时,就使出一见“迥身八
掌’,举掌硬接,双方掌力交接,发出蓬然巨震,则又难分高下,打成平手,叫人都各自后
退了一、两步。
伏虎丐连三省一向以阳刚功力见长,掌势雄厚,故而有伏虎之名,江湖上人遇上他时,
都不愿以掌力和他硬拼,却想不到范子云轻轻年纪,居然能在几招之间,和他硬拼上一招!
他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被带得不得已时,才和自己硬拼,但硬拼的一招,居然能和自
己分庭抗礼,不分轩轾!
这一来,不由更激起了伏虎丐的兴趣,也误会范子云故意深藏不露,因此更存心要试试
范子,每一记掌力,都提聚真力,全力抢攻,不住的加强掌上力道,记记如巨斧开山,呼呼
有声。
范于云眼看对方掌力愈个愈强,几乎第一掌都重逾千钧,心头暗暗惊凛不止。到了此
时,他以指代剑的v“剑指十二式”加上“鹰爪功”几乎无法施展,只有夹杂使用的“迥身
八华I”才能和对方硬打硬拼,也只有在每一记“迥身八掌”使出之时,才能挽回颓势,可
以把对方逼退半步。
这是说他若是连续施展“迥身八掌’,定能反败为胜,击败对方,但这是师傅再三告
诫,绝不能如此做的。因此范子云这一战,可说是相当艰苦!
但这山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这么一个武林顶尖高手,和他过手喂招,使他在艰
苦的搏斗之中,吸取了不少对敌经验,和败中求平,平中求胜的技巧。
伏虎丐连三省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在这一阵拼搏之中,也已发现范子云指、爪功虽然不
够,但对方真正的武功,却在几一招之间夹杂着使出来的一记怪异党法。
看他和自己动手,神情似是极为紧张,并非故意伪装,那么分明是他师长教他练武之
时,故意把某一种神秘武功,夹杂在其他手法之中,传给他的了,他本人似乎并不知情!
这会是什么武功呢?以这娃儿年岁看来,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就算他一出娘胎,就修
习上乘内功,也未必能修练到如此功力,可以和自己硬拼硬搏,由此推想,他能和自己打成
平手,就全仗着这隐藏不露的怪异掌法了。
老化子一边动手,一边细心观察,但任你如何仔细察看,发觉范子云在使出一记怪异掌
法之时,身子必然作极快的迥旋,迥旋之时,手掌就已递出。
换句话说,他发掌之时,必然以身子挡着你的视线,使你无法看清他出手时的手势和掌
式的变化,也就是你看到他手掌,他掌势劲力已然像怒潮汹涌直逼卷来。
连三省看了一阵,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心头也更是惊疑,细数当代武林,以掌力著
称的名家,也从没有听人说过有这样一种迥身掌的手法!
一时对范子云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奇绝身手,心中又佩服,又惊疑,正待出声喝停,问
问范子云的来历!
就在此时,突见一道人影,如飞而来,口中大声叫道:“连长老消快住手……”
连三省双学一收,向后跃退,口中叫道:“小哥住手!”
范子云听到他的喝声,也就依言收手。
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壮汉,年纪约二十四五岁,生得浓眉大眼,一张紫膛
脸,身材扎实,称得上虎背熊腰,看去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他站定身于,就朝连三省恭敬
的抱抱拳道:“连长老,师傅有书相商,请立即回金陵分舵去。”
连三省刚发现了一个年轻高手,岂肯失之交臂,一面点点头道:“老朽知道了,你先回
去,老朽就来。”
那蓝布衣衫壮汉口中应了声“是”,朝连三省拱拱手道:“弟子那就先走了。”
回脸望了范子云、万飞琼二人一眼,立即回身奔行而去。
连三省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他是敝帮帮主的唯一传人凌江涛!”
万飞琼道:“范相公,我们走!”
连三省陪笑道:“这位姑娘,大概还在生老化子的气吧?”
万飞琼冷冷的道:“我才不生气呢厂”
“不生气就好。”
连三省微微一笑,伸手拍拍范子云肩膀道:“小哥,你是老化子生平遇上的第一个年轻
高手,咱们不打不相识,你小哥如不嫌弃,老化子很想和你做个忘年之交,不知你意下如
何?”
万飞琼撇撇嘴道:“他不是你眼里的杀人凶嫌么?”
连三省笑了笑道:“老化子先前确是有些想法,但进入木屋之后,老化子已觉得范小哥
说的不假,经过刚才一番拼斗,老化子已可确定杀害丐帮弟子的凶手,另有其人,不是范小
哥所为的了。”
万飞琼问道:“为什么呢?”
连三省道:“老化子和范小哥动手,将近三十来招,范小哥的招式,奇而不邪,一个人
的出手,就可看出他们心术正不正。那被杀的弟子,剑从背后刺入,名为“毒蛇入洞”,招
式毒辣,可见出手之人,心机阴狠毒辣,决非范小哥所为。”
(“入洞穴”位于背部胛骨骨缝中,又名“凤凰入洞”,为背部要害。)
万飞琼撇撇嘴道:“总算你还有些眼光!”
连三省洪笑一声道:“老化子若是连这点眼光也没有,还配称伏虎丐吗?”
优虎丐,范子云依然没听人说过,所以不知他在江湖上名气有多大?但“伏虎丐”三字
听到青凤万飞琼耳里,心头不禁猛然一怔,暗道:“自己听人说,伏虎丐称丐帮第三高手,
铁掌无敌,范公子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一面惊奇的望着连三省,问道:“你就是丐帮右
长老的伏虎丐?”
连三省呵呵一笑道:“姑娘听人说过老化子?”
万飞琼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娘时常说,偌大江湖,只有前辈是个快肝义胆、嫉恶
如仇的血性中人,小女子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不见怪才好。”
“不敢。”连三省得意的笑道:“至于说老化子嫉恶如仇,那可不假,那些江湖宵小,
只要恶迹昭彰,老化子就不会放过他的……”忽然他举起衣袖,抹了下口角,问道:“姑娘
令堂,是哪一位高人?”
万飞琼道:“我娘是黄山万家的老当家。”
“啊!呵呵……”连三省连忙抱拳笑道:“万老夫人,老化子如何不知道?这么说,姑
娘就是人称青凤的万姑娘了?”
万飞琼粉脸微生红晕,说道:“小女子正是飞琼。”
“姑娘怎不早说?”
连三省望望范子云,问道:“这位范小哥呢?和万姑娘同行,想必也是哪一门派的名门
高弟了。”
万飞琼秋波一溜范子云,嫣然笑道:“你老总听说过青衫客范大侠吧?范相公就
是……”
“呵呵!”连三省不待万飞琼说完,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范大侠,老化子自然知
道,小哥原来是范大侠的哲嗣,这真是太好了,小哥一身所学,原来家学渊源,这就无怪老
化子看来眼熟,却摸不准路数了。”
他说的原也没错,青衫客范大成一身武功,出自家传,(范大成的祖父,年轻时出身白
鹤门)家传的武功,和某一门某一派的武功,差别很大。
因为某门、某派,历代相传,练的只是某一门派武功,但家传武功可不同,他祖父纵然
出身某一门派,但一个人在江湖上阅历深了,他的武功也往往会因所见所闻之广,而吸收了
其他门派的功夫,祖传父。父传子,代代都有增删,功夫也就驳杂了。因此武林世家的武
功,很难看得出哪一门。哪一派来,也即所谓自成家数者是也。
范子云道:“在下所学,乃是跟家师练的。”
连三省注视着他,问道:“小哥尊师是谁?”
范子云道:“家师姓屈,讳一怪。”
连三省听得微微一怔,屈一怪三字,他从未听说过,江湖道上,还没有他没听说过的人
物!但他毕竟是老江湖了,徒弟已有如此能耐,师傅的身手不用说了,口中依然呵呵一笑说
道:“名师出高徒,无怪小哥身手不同凡响!”
范子云抱拳道:“老丈夸奖,晚辈微末之技,哪里敢当?”
连三省道:“好了,咱们不谈客套,老化子说要和小哥结个忘年之交,小哥意下如
何?”
范子云道:“老丈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前辈高人,晚辈有幸,今日得识老丈,这结交二
字,晚生如何……”
连三省不待他说下去,问道:“老化子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和老化子做朋友,小哥不用前
辈、后辈的说上一大套,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岂不干脆?”
万飞琼斜瞄着他,在旁道:“是嘛!范相公,我看你真有些婆婆妈妈的!”
范子云俊脸被说得一红,忙道:“老丈垂爱,晚辈自然就愿意了。”
连三省大喜道:“好极了,咱们哥儿俩既是忘年论交,小哥不许再称呼老丈、晚辈的
了,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叫你一声老弟,岂不是好?”
范子云道:“这样称呼,晚辈怎么……”
万飞琼抿抿嘴道:“瞧你,又来了,连前辈既要和你忘年之交,兄弟相称,你再推辞,
不是矫情了么?”
连三省大笑道:“还是万姑娘干脆,不过你也得改改口,称我一声老哥哥才是,不许再
叫前辈了。”
万飞琼脸上一热,含着几分羞意,低低的道:“表哥哥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n”
范子云神色恭敬的朝连三省作了个长揖,说道:“小弟蒙老哥哥不弃,请老哥哥受小弟
一拜。”
伏虎丐连三省高兴得双手握住范子云的手,连连摇撼,大笑道:“小兄弟,老哥哥太高
兴了,老哥哥帮主见召,还有事去,你住在哪里,老哥哥会去看你的。”
范子云道:“小弟下榻盛记镖局,不过老哥哥来看小弟,小弟如何敢当,这样吧,明天
早晨,小弟到贵帮分舵看老哥哥去,不知老哥哥意下如何?””
“好!”连三省点头道:“老哥哥那就在分舵等你,晤,万姑娘,你和小兄弟一同来
吧?”
万飞琼看他把自己和范子云拉扯到一起,虽有羞意,却也喜在心里,低着头问道:“老
哥哥欢迎我么?”
连三省笑道:“当然欢迎,你不是也叫我老哥哥吗?做哥哥的,哪有不欢迎弟妹的?”
老化子把弟妹连在一起,当真妙语双关!
万飞琼心思灵巧,自然听出来了,脸上一热,羞意更浓,心头也甜蜜蜜的!
连三省不待范子云出口,含笑道:“好了,老哥哥要走了。”说完,双脚一顿,匆匆奔
行而去。”
范子云道:“万姑娘,咱们也该走了。”
“嗯!”万飞琼轻嗯一声,举步走去,一面回头道:“范相公,你比我大哥小几岁?”
范子云道:“万兄今年好像二十出头了。”
万飞琼点点头道:“我大哥今年二十一岁。”
范子云道:“我比万兄小了五岁。”
万飞琼目中闪过一丝亮光,偏着头道:“那你是十六岁,几月生的?”
范子云道:“正月。”
万飞琼欣喜道:“那你比我足足大了十一个月。”
范子云道:“姑娘也是十六岁?”
万飞琼红着脸,低低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几岁么?”
范子云道:“不知道。”
万飞琼道:“因为我一直叫你范相公,让人家听了,怪不好听的,所以……所以如果我
比你大,就该叫你范兄弟……”
范子云得意的道:“现在证明我比你大了。”
“嗯!”她笑得很甜,笑得有点羞意!范子云看得不禁一呆,问道:“那我该怎么叫你
呢?”
万飞琼看他两只眼睛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说道:“我大哥叫我什么,你也叫我什么好
了?”
说完,忽然低垂着头,往前跑去。
范子云只觉心头一荡,紧跟着她奔了上去。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会,万飞琼又转过身来,问道:“范大哥,我要问你一句话。”
范子云道:“你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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