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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第一剑
第十二章 步步陷阱
陆长荣朝下面六席的人拱拱手道:“诸位快请坐下来用饭吧!”
阮传栋道:“陆老弟昨天赶来就好,镖局是昨天复业的,场面热闹极了,裴盟主和
江南几个门派的掌门人都到了。”
陆长荣道:“小侄还是十天前就听到消息,先前还不敢相信,还是几个镖局的朋友
告诉小侄的,说请柬上还有小侄的名字,连当了总镖头,自己都不知道。”
阮伯年呵呵笑道:“回来了就好,你是你师傅的大弟子,也跟随你师傅多年,镖局
里的事,你要多负点责。”
陆长荣道:“老爷子说得是。”
饭后,阮伯年上了年纪的人,午后照例要小睡一会。
陆长荣刚回来,要了解镖局的情况,把林仲达,楚玉祥叫到总镖头休息室去,要听
听两人的意见。
三人刚一落坐,一名趟子手就沏了三盏茶送上。
陆长荣道:“二位师弟,怎么想到把镖局复业的?你们可知道镖局复业之后,有许
多困难,都会接踵而来?”
他一开口,就不赞成镖局复业。
林仲达被大师兄问得脸上一红,嚎懦的道:“小弟因楚师弟学艺回来,立志要替师
父、师母复仇,商量的结果,只有镖局复业,对方才会找上门来……”
“学艺回来?”
陆长莱目光转向楚玉祥,问道:“楚师弟从哪里学艺回来,你是另投名师了?”
望着楚玉祥的目光,极为严厉,颇有责怪之意。
楚玉祥看他一回来,就摆出大师兄的架子,一再出言责问,心中不觉大为不快,闻
言说道:“小弟从小由义父、义母扶养长大,但义父并没叫小弟入东海门,也没传小弟
东海门的武学,当时曾说小弟已后另有遇合,义父母遇难那天,小弟重伤昏死,幸蒙师
父路过相救,带回东海一处小岛,传了小弟几手剑法,小弟是拜了师,但不是另投名
师。”
陆长荣当然听得出楚师弟的口气,不觉笑了笑道:“楚师弟,愚兄没有责怪你的意
思,这次听到江湖上的传说,你在裴家庄三掌惊退厉山双凶,大家把你说得武功如何高
强,愚兄听了也替你高兴,不过半年工夫,小师弟武功精进得如此神速,可喜可贺,只
不知师弟的师父是什么人?”
楚玉祥道:“小弟曾问过他老人家,师父不肯说,所以小弟也不知道师父的名号
了。”
陆长荣目中神采飞闪,他自然不相信徒弟会不知道师父的名号,只当楚玉祥不肯说,
点点头,说道:“你们立志要替师父报仇,这自然没有不对,但镖局不复业,我们可以
暗中寻访,敌人虽在暗处,但我们也在晴中,是以暗对暗,一旦查到了敌人,那就是敌
明我暗,如有一家镖局开着,岂不是敌暗我明,处于挨打地位,这就是愚兄当日毅然决
定镖局暂行歇业的道理,你们不明愚兄这番心意,竟然逞一时之能,又把镖局复业,这
不是自找麻烦吗?”
林仲达道,“因为在镖局没有复业之前,我们和江南分令已经成了敌对之势,总有
一天,会放手一搏的,那么有一个镖局,就有了一个中心,咱们也可以把人手集合在一
起了。”
陆长荣道:“二师弟既然有这么想法,也未尝不可,只是仅凭咱们现在这点人手,
就能和人家抗衡吗?”
林仲达道:“楚师弟有裴盟主和太湖帮敖湖主的支持,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江
南分令应该已经够了。”
陆长宁目中神采闪动,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实力?”
林仲达道:“镖局的总镖头是大师兄、副总镖头是小弟和楚师弟、总管事杜永、镖
头有金和尚何尚、麻面张飞向传忠,另外还有四位镖头是赵雷、钱电、孙风、李云,这
四名是太湖敖湖主身边的八名卫士中人,因镖局人手不足,敖湖主借给楚师弟的,另外
是四十名趟子手,他们都是老人,由孙风、李云二人负责训练,这是镖局中的大概情
形……”
陆长荣口中唔了一声。
林仲达接着又道:“至于助拳的人,阮老爷子已把鹰爪门的实力,都移到镇江来了,
老爷子在这里坐镇,另外丁盛是太湖帮的总堂主,还有裴盟主的一子一女,裴允文、裴
畹兰,还有一位是楚师弟的义弟东方玉,还有……”
陆长荣目光一注,问道:“还有什么?”
林仲达压低声音道:“东花园精舍中,还住着两位老前辈,也是给咱们助拳来的。”
陆长荣问道:“那是什么人?”
林仲达低低的道:“厉山两位老前辈。”
陆长荣似乎怔得一怔,口中噢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有这许多人助拳,愚兄
是白耽心了。”
林仲达听大师兄口气缓和下来,暗暗吁了口气,说道:“大师兄这是同意了。”
陆长荣哼道:“镖局门已经开了,难道我不同意,就再关起来不成?愚兄耽心的是
敌晴我明,不容易应付,目下咱们已有足够的人手,实力增强了,还怕什么人来?”
说到这里,朝楚玉祥问道:“当日师父、师母惨遭毒手,师弟和小师妹同时失踪,
如今师弟回来了,你可知小师妹的下落吗?”
楚玉祥道:“不知道,当时小弟伤势极重,是师父把小弟救走的,小师妹没和小弟
在一起。”
陆长荣问道:“你从师经过,说出来给我听听。”
楚玉祥不好隐瞒,只得把拜师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陆长荣道:“师弟在短短的半年之间,拜了两个师父,愚兄真有点弄不懂,武功一
道,贵在精专,学得多,没下苦功,怎么练得成?”
林仲达在旁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呢,楚师弟一身所学,纵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未
必是他的对手,在裴家、在太湖,都曾大显身手,不然怎么会交得上裴盟主、敖湖主这
样两位前辈?”
陆长荣道:“楚师弟在裴家堡三掌惊退厉山双凶,盛传江湖,愚兄已经听人说过,
在太湖有什么事,愚兄倒并未听说过。”
林仲达不待楚玉祥开口,就抢着把楚玉祥回到镇江,替自己疗伤说起,一直说到在
太湖帮协助丁盛、铲平乱事为止。
这一席话,直听得陆长荣目芒连闪,不住的点头,含笑道:“这就难怪裴盟主和敖
湖主曾全力支持咱们了,楚师弟,你年纪不大,能有如此成就,真是难得。”
只见总管事杜永匆忙走入,叫了声:“总镖头,二位副总镖头……”
陆长荣道:“你有什么事?”
杜永垂手道:“回总镖头,外面有一个汉子要来投保……”
林仲达道:“你不会回了他,说咱们镖局目前不接镖,请他到别家去不就结了?”
杜永道:“小的说了,但那汉子说,他这镖很重要,他听说咱们东海镖局牌子老,
昨天重新复业,连江南盟主裴老爷子都亲自来了,可见咱们镖局在江湖上一定大有面子,
所以非请咱们给他保不可,他还说那有镖局开了门,那有不做生意的?所以他说,他要
见见总镖头……”
林仲达攒攒眉道:“你不会说咱们镖局只是提前复业,目前镖局人手不够,还要过
几天,才接生意?”
杜永道:“回副总镖头,小的看他来路不大对,所以才请他稍坐,进来报告的。”
林仲达问道:“你看他哪里不对?”
杜永道:“因为他来投保的那只锦盒,和早上兴隆客栈伙计送来的锦盒,看来一模
一样……”
林仲达目光一注,急急问道:“他人在哪里?”
杜永道:“就在厅上。”
陆长荣问道:“早晨也有人来投保了么?”
林仲达道:“不是,早晨有一个自称城南兴隆客栈伙计的人,送来一只锦盒,后来
打开锦盒,里面竟是陆老爷子门下卞长根的一颗头……”
陆长荣目芒闪动,说道:“会有这等事,二师弟咱们出去看看。”
他朝杜永挥了挥手,杜永立即走在前面,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三人也随后走出。
厅上果然坐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他身边茶几上,放着一盏茶。
中间八仙桌上,果然有一只四方锦盒,用花布包袱着,只是四角依然露在外面,林
仲裁达目光一注,便已看出包袱中的锦盒,无论大小以及盒外棱装的锦缎,都和早晨兴
隆客格伙计送来的那一只,完全一样,这就和楚玉祥互望了一眼。
杜永走到厅上,朝那汉子含笑道:“何爷,敝局总镖头出来了。”
那姓何慌忙站起身来。
陆长荣抱抱拳道:“在下陆长荣,不知何爷有什么见教?”
姓柯的汉子连忙抱拳道:“陆总镖头,在下久仰得很。”
陆长荣一抬手道:“贵客请坐,兄弟还没请教贵姓大名?”
两人落坐之后,姓何的汉子道:“在下何全发。”
陆长荣道:“原来是何掌柜,方才兄弟听敝局杜管事说。何掌柜是来投保的,不知
是什么东西?”
何金发伸手一指桌上包袱,说道:“就是这只锦盒。”
陆长荣目光瞥过包袱中锦盒,随即朝站在门口的林仲达投来。这一眼是暗中询问二
师弟,这只锦盒和早晨兴隆客枚伙计送来的是不是一样?
林仲达当然懂得大师兄的心意,暗暗朝他点了点头。
陆长荣一手摸着下巴,沉吟道:“不瞒何掌柜的说,敝局虽是昨天开的门,只是镖
头和趟子手,人手尚嫌不足,本来是要过几天等人手够了才做生意,但你何掌柜是敝局
复业第一个上门的主顾,好在东西不大,敝局总不好把生意往外推,只是兄弟想知道这
锦盒放的是什么东西?何掌柜要敝局送往何处?才好议个价钱?”
何金发道:“总镖头说得是,这只锦盒,原是一个朋友寄存在在下之处,里面好像
是贵重的首饰,最近他捎个信来,女儿下个月要出嫁,叫在下托人给他送去,在下因锦
盒中存放的既是饰物,不好随便找人送去,万一失落了,在下就无法交代,所以要来麻
烦贵局……”
陆长荣道:“令友住在哪里?”
何金发道:“敝友姓竹、住在芜湖竹丝港竹家村。”
陆长荣道:“何掌柜的意思,就是要敝局把它送到竹家村了?”
何金发道:“是的,敝友在信上说,运费等锦盒运到之后,由他支付,在下想请教
总镖头,不知保费多少?在下可以先付半数。”
陆长荣微微一笑道:“保费是要看了盒中东西,才能开价,这是镖行的规矩,照价
抽取二分。”
何金发为难的道:“总镖头的意思,还要打开来看么?”
陆长荣点头道:“不错,这是咱们镖行的规矩,凡是托保之物,必须件件点交,敝
局才能出字据给你,那就请何掌柜打开盒子,兄弟才能估个价,如有失落,敝局方可照
价赔偿。”
何金发道:“这个……敝友寄存之时,也没有打开过……”
陆长荣道:“方才兄弟说过,这是镖行的规矩,何掌柜若是不肯打开来,敝局就无
法接受何掌柜的委托了。”
何金发似乎举棋不定。
站在门口的林仲达、楚玉祥听得心头不禁暗暗着急,两只锦盒,完全一样,已可证
明此人显系贼党一路,他不肯打开,大师兄说出不能接受他的委托,他就可以提起包袱
走了。
何金发只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道:“好吧,总镖头既然说非打开来不可,这是镖行
的规矩,在下看来只好遵办了。”
说着,站起身,解开包袍,里面是一只四方的锦盒。
这回林仲达、楚玉祥都看清楚了,和早晨贮放人头的锦盒,果然一模一样,只是这
只锦盒上多了一个小小铜锁。
何金发从身边取出一个钥匙,打开铜锁,然后掀开了盒盖,说道、“总镖头请点仔
细了。”
锦盒之中,贮放的果然是贵重饰物、珠花、串练、手镯、指环等,珠光宝气,不下
二十几件之多,折含时价当在万两左右。
陆长荣要杜永开列了一张清单,签了收押,然后又一一放入锦盒之中,由何金发锁
上了锁。
何金发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庄票,随同钥匙,和送交地点及收件入的姓名,
一起交到陆长荣手中,说道:“一切拜托总镖头,不知贵局几时可以送去?”
陆长荣道:“敝局既然接下来了,三天之内,就可动身。”
何金发道:“那么在下不知什么时候来听回信?”
陆长荣道:“此去芜湖,并不算远,何掌柜半个月之后来取回条好了。”
何金发拱拱道:“如此多谢总镖头了,在下告辞。”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林仲达朝杜永低低说了几句。杜永点点头,急忙往外行去。
楚玉祥道:“大师兄,方才小弟心里很急。”
陆长荣含笑道:“为什么?”
楚玉祥道:“大师兄说:他不肯打开来,咱们就不能接受,万一他提起包袱走了
呢?”
陆长荣笑道:“咱们开的是镖局,他不肯打开来,咱们总不能强人所难,硬要他打
开来不可,他如果提起包袱走了,那就证明他作贼心虚,咱们不会派人跟踪他吗?”
林仲达道:“小弟已要杜永派人去跟踪他了。”
陆长荣问道:“这锦盒真和早晨送来的一样吗?”
林仲达道:“简直一模一样。”
陆长荣笑道:“但他锦盒中装的并不是人头。”
林仲达道:“所以小弟觉得奇怪。”
陆长荣笑道:“这种锦盒很普通,到处都可以买到,二师弟就是多疑。”
林仲达道:“小弟虽然说不出他那里不对,但总觉得这两只锦盒未免太巧合了,事
情不无可疑。”
陆长荣交代杜永将锦盒收放到帐房里去。
现在已快是上灯时分,鹰爪门七个门人,始终没有消息。杜永派出去的趟子手却回
来了。
杜永把他叫到帐房里,问道:“你盯着他去了什么地方?”
趟子手道:“回总管事,这姓何的出了咱们镖局,就在几条街上兜着圈子,小的怕
被他溜了,一直跟在他后面……”
杜永道:“有没有被他发觉?”
趟子手道:“没有,小的就是没有总管事交代,这点门槛也是有的,盯一个人,那
能让他发现?”
杜永问道:“最后你在哪里看他落脚?”
趟子手道:“南城兴隆客栈。”
杜永听得一怔,说道:“会是兴隆客栈。”一面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你去休
息吧!”
第二进膳厅已经开饭了。上首一桌阮老爷子、阮传栋、丁盛、裴允文和陆长荣、林
仲达、楚玉祥等已围着坐下,只有两位姑娘英无双、裴畹兰还没有来。
大家正在谈论着刚才有人投保锦盒之事。
杜永匆匆走入,一直走到林仲达身边,低低的道:“回副总镖头,徐德生已经回来
了,那点子就住在南城兴隆客栈里。”
林仲达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大概是踩盘来的了。”
话声未落,只见一名趟子手急步走入朝林仲达、楚玉祥两人道:“二位副总镖头,
东方镖头和蓝镖头逮来了一个人。”
林仲达问道:“他们逮来了什么人?”
那趟子手道:“小的听说是一名奸细。”
裴允文站起身道:“他们两个真是胡闹,林兄,咱们快出去看看。”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英无双、裴畹兰两人押着一个小贩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裴畹兰还在叱喝着:“还不走得快些,大爷肚子已经饿啦!”
英无双接着道:“你一路上走的要死不活的,以为你同党看到了会来救你,现在到
了咱们镖局里,你敢有半点倔强,大爷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一路嚷着已经穿行天井,进入膳厅。
裴允文朝他妹子说道:“你们怎么把人弄到镖局里来了,咱们又不是官府,怎么可
以随便逮人?”
裴畹兰哼道:“你不知道这厮多可恶,一路尾随着咱们,不是贼党,他盯我们干
么?”
英无双道:“其实是他自己不好,我们故意在大街上兜了一个圈子,他还紧跟着不
放,蓝兄回过头去,问他谁叫他盯我们的,他还发横呢,说什么大街上人人可走,又不
是我们买下来的?蓝兄说:你喜欢跟,就跟我们回镖局去,一下点了他三处穴道,其中
一处点了猛咳不已,他才连连告饶,蓝兄要他走在前面,到了镖局,才给他解了穴道。”
阮伯年洪笑一声道:“二位小兄弟做得对,遇上江南分令的人,不逮他回来,难道
当面就轻易放过了不成,来、来,你们且坐下来,先填饱肚子,再慢慢的问他不迟。”
一面挥挥手道:“杜管事,先把他押下去。”
杜永要两名趟子手把那小贩押了下去。
大家就各自落坐,席问谈论的话题,当然是两件事,一是投保的那只锦盒、二是逮
住的这个人。
丁盛笑道:“阮老爷子门下有七个人下至今落不明,咱们正愁找不到主子,现在他
们自己送来了两条线索,岂不正好,这两件事,并起来还是只有一件,但咱们仍可分作
两件来办。”
林仲达道:“丁大哥想必已经有了腹案?”
陆长荣笑道:“丁兄是太湖的总堂主,江湖上的事,见多识广,这还用说,咱们听
丁兄安排就是了。”
丁盛道:“总镖头好说,第一、那何金发落脚在兴隆客栈,咱们今晚就到兴隆客栈
去踩踩盘,看他有何举动,和些什么样的人来往,他如果夜间出来,就盯住他,第二、
咱们这里是镖局,东方兄弟、蓝兄弟二位随便把人逮来了,这可不大方便,待回可由林
老弟以副总镖头的身份,去问问他,顺便不妨告诉他咱们镖局今天收到了一颗血淋淋的
人头、正在暗中侦查,他如果不想吃官司的话,就该老老实实的说,如果他真要没有嫌
疑,就把他放了。”
裴畹兰抢着道:“丁大哥,这人明明是贼人一党,怎可轻易放他?”
英无双也正要开口!
裴允文道:“丁兄还有下文没说出来呢,你们别打岔。”
丁盛朝英无双、裴畹兰笑了笑道:“我方才说了,咱们是镖局,他不肯说,又能把
他怎么样?严刑逼供?放了他,让他给咱们带路不好吗?”
陆长荣笑道:“丁兄果然高明,咱们就这样办。”
英无双道:“丁大哥,这两件差使,我和蓝兄(裴畹兰)总要分一件吧?”
丁盛笑道:“你们两个逮来了一个奸细,已经立了头功,晚上这两件事,没有你们
的事了。”
裴畹兰道:“丁大哥,这人是咱们逮来的,当然还是咱们盯他了。”
“不!”丁盛道:“你们两个,人家已经认得是咱们镖局的人了,盯他的人,可不
能让他认出来,必要时,还可以再把他逮住,那时就要用上点手法,不怕他不说,所以
你们两个就不能去了。”
裴畹兰道:“那你要派谁去呢?”
丁盛笑道:“你们如果觉得闲着没事做,倒也不妨去活动活动手脚……”
英无双喜道:“丁大哥,你要我们做什么事?”
丁盛道:“方才我不是说有两件事吗?现在咱们不妨来分配一下人手,总镶头、林
老弟,这里认识的人多,当然不能出去,阮兄、裴老弟,也留在这里,因为今天有人来
投保了,这当然是对方的阴谋,虽然保的东西数目并不大,但万一丢了,镖局招牌岂不
砸了,所以镖局中也该有留守的人。”
阮传栋笑道:“丁兄不让咱们去,还说了一番大道理出来。”
阮伯年道:“丁老弟说的确是经验之谈,你们年轻人只知去凑热闹,丢了锦盒,东
海镖局刚复业,这招牌如何砸得起?”
丁盛又说道:“现在先说到兴隆客栈去踩盘,可由赵雷先去,由我和楚兄弟、东方
兄弟、蓝兄弟四人随后接应。林兄弟释放了那个小贩之后,由孙风跟着他,李云跟在孙
风后面去打接应就够了。”
他说出来了,大家自表同意。饭后,丁盛悄悄的嘱咐了赵雷几句,赵雷立即起身,
回房换过衣衫,先行走了。
裴畹兰问道:“丁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丁盛笑道:“还早着呢,夜行人那有这么早就出动的?”
却说林仲达一个人来至后进,跨进一间幽暗的屋中,两名趟子手坐在长板凳上,看
守着那个小贩的模样的人。
林仲达道:“你们出去好了。”
两名趟子手依言退出。
林仲达点起了油盏,伸手替他拍开被制的穴道。
那小贩目光一动,看到暗沉沉的屋中,只有林仲达和他两人,不觉暗暗吃惊,一面
说道:“你们这里是东海镖局,不是什么衙门,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掳来,究竟想做什
么?”
林仲达看他嘴上说得很硬,脸上却已流露出怯意来,不觉朝他微微一笑道:“在下
想问你几句话。”
小贩道:“你们私设刑堂,想严刑逼供吗?”
林仲达笑道:“这里像设了刑堂吗?”
小贩道:“那你想问什么?”林仲达说道:“在下林仲达,是这里的副总镖头,今
天早晨,咱们收到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小贩道:“我是做小生意的,人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中达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咱们正在侦查之中,你跟踪咱们侦查的人,朋友自
然有很大的嫌疑,你如果不肯实话实说,咱们只有把你送官究办,你是不是小贩,有没
有嫌疑,自有官府会问你的。”
小贩吃了一惊,口气立时软了下来,说道:“林副总镖头,小人一生从没见过官府,
小人只是做小生意的,你副总镖头不认识小人,小人经常在你绸布店门口做生意,所以
认识副总镖头,小人只是从东门来,跟在二位镖头后面,二位镖头回过身来,就说小人
跟踪他们,真的是冤枉的……”
林仲达道:“你说的是真话?”
小贩道:“副总镖头若是不信,可以去间你们绸布庄里阿福,还有许师傅,他们都
认得小人。”
林仲达听他这一说,不觉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道:“小人余大中。”
林仲达道:“你怎不早说,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去了。”
小贩连连拱手道:“多谢副总镖头,小人走了。”林仲达道:“慢点。”一面朝站
在门口的一名趟子手吩咐道:“领他从后门出去。”
那趟子手答应一声,说道:“你随我来。”
小贩又朝林仲达谢了几句,才跟着那趟子手朝后门走去。
小贩离开东海镖局,就像离开了牢笼,脚下加紧,一路疾走,但他走得并不快,只
是和普通毫无武功的人一样。这样穿过两条横街,忽然朝小巷中闪了进去。
他在闪进小巷之时,当然也迅速的朝身后打量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跟踪,心中暗
暗感到奇怪,东海镖局居然会没人盯着自己下来。于是他就低头疾走,忽然脚下一停,
目光朝左右一扫,一下闪进一家后门。
那是一家当铺的后门,他穿过院子,扬长从前门出去。
现在他放心了,就算东海镖局有人跟踪,也被他甩脱了。
他从这家当铺走出之时,早已从身上脱下那件脏兮兮的小贩服装,身上穿的变成半
新不旧的大褂,手中还拿着脱下来的一团衣服,反正你是从当铺大门走出去的,手中拿
着衣服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方才是小贩模样,还弯着腰,好像见人陪笑打躬似的,一副猥琐,如今他腰干挺直
了,衣衫也不一样了,虽然面貌没有改变,人却换了一个样子,就算有跟踪,也会舍他
而去。(跟踪在后面的人,注意的当然是被跟踪的体型和衣衫,现在都改变了)
于是他施施然走出大街上,转了一圈,现在他已可确定后面真的没人跟踪,这回他
脚下突然加快,一路往南飞奔,不大工夫,就奔近城脚,划手作势,跃登城墙,迅即回
头看去,身后当然没人。
他脸上微露冷笑,再一划手,飞落城外,就放腿急掠,一路奔行而去。
奉命跟踪他的孙风,一身轻功,在江湖上可以说是一流的,虽说你小贩只是一个三
流角色,就算你身手再高,他跟在你后头,你也休想看得到。
因此,从小贩折入小巷,再从当铺前门走出,孙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现在小贩出
了南城,孙风自然也跟了下去。
一会工夫,少说也奔行了二十来里,前面小贩忽然舍了大路,掠入一片松林。
江湖上原有“遇林莫入”的成语,意思是敌人闪入树林,纵然没有厉害埋伏,但他
可以隐身暗处,出手愉袭。孙风艺高胆大,自然不会把区区一个小贩放在眼里,身形一
晃,跟着掠入。
松林并不密,林间还有一条小路穿林而入。孙风堪堪跟入松林,突然前面有人低喝
一声道:“什么人?”
孙风反应何等快速,声音入耳,人已提气长身,悄无声息的跃上附近一颗松树。
只听前面的小贩已经开口了:“合字,镇三。”
这自然是他们的口号了,孙风凝目看去,松林间果然有四个暗岗,各自隐伏在树后,
要不是对方开口一真还不易发现。
正待纵身掠起,突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飒然风声,他以轻功出名,耳目自然十分
敏税,不待对方欺近,已经闪开数尺,迅疾回过身去。
那人身法极快,孙风堪堪闪开,他已相继掠到,口中低喝一声:“孙兄,是我。”
孙风方自一怔,只觉对方声音听来极熟,还没听出这人是谁?
那人已经压低声音说道:“李兄遭人偷袭,伤得不轻,孙兄快随兄弟来。”话声出
口入人已翩然往林外掠去。
孙风听得暗暗一惊,李云是跟随自己身后来的,最多和自己保持十丈距离,何以自
己会没听到他和人动手的声音,再说自己四人,武功都是在伯仲之间,以李云的身手,
也不可能一招之间就伤在人家手下。
但这人已经匆匆返身出林,说的话又不能使人不信,因为李云和自己两人跟踪小贩,
只有镖局中人才知道。
他心念转动之际,人已跟着回出松林,只见那人已掠出去数丈之外,也就跟着掠了
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一箭来路,那人果然站停下来,孙风也跟着掠到,这一对面,自
然看清楚了,这人正是东海镖局总镖头陆长荣。
他没待孙风开口,就伸手一指路旁卧地的人,说道:“兄弟是怕对方可能另有阴谋,
赶来支援二位的,不想刚追到这里,就发现李兄中人暗算,卧地不起,似乎伤得不轻,
才要孙兄赶快回来……”
孙风目光一注,躺卧在地上的不是李云,还是谁来?心头不由一惊,只要看他卷伏
不动,分明伤势极重,急忙走上一步,蹲下身去,口中叫道:“李兄,你……”
话声未荣落,陆长荣也跨上一步,到了身边,一掌朝孙风背后拍落。
孙风为人机警,陡觉背后寒风袭体,蹲着的人立即就地一个打滚,滚出去四五尺远,
避开了一击。陆长荣一掌落空,口中发出一声阴笑,没待孙风站起,一个箭步,举手又
是一掌追击过来。
孙风是什么人,他身子滚出,早就料到陆长荣会趁势追击,没待对方追到,左手扬
处打出三点暗器,身子又随着滚出去数尺,右手再扬,又打出五支袖箭,人已一跃而起,
从身边取出一柄铁骨摺扇。
陆长荣没想到孙风人还没有跃起,就会抖手打出暗器来,他欺过来的人,来势何等
快速,三点寒星几乎一闪而至,等他发觉,已是不及,急忙挥手一掌,拍出一记掌风,
把三点暗器一齐震飞出去。
这一耽搁,孙风五支细箭又迎面射到。陆长荣一身武功也极为了得,只见从他身前
闪起一片剑光,又把五支袖箭一齐击落。
但他没想到孙风以暗器、轻功,列名敖湖主身边卫士,他的暗器手法,岂会如此简
单?
先前发出三点寒星,只是在措手不及之际打出的。
但他第二次滚出去,已经有了准备,打出五支袖箭,只须一按机簧之劳,没有什么
手法可言,但他右手这一扬,却打出了两支问心钉,因为他人还未站起,这两支问心钉
就是贴地射出,等到了陆长荣身后双肩,五支袖箭正面射去,只不过是引他注意前面而
已。
陆长荣挥手发剑,上身自然要向右侧,打到他左肩的一支擦衣而过,但打到右肩的
这一支却打个正着。
陆长荣堪堪击落五支袖箭,陡觉右肩一麻,肩头就有麻本之感,心中大吃一惊,眼
看孙风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那敢恋战,双足一顿,飞身疾掠,朝松林中投去。
孙风不知李云是死是活,伤势如何,自然不能舍了李云追去,当下回身走到李云身
边,俯身看去,李云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总算还没有死,一时也无暇多看,立即双手
抄起,一路施展轻功,好赶回镖局施救。
这时初更已过。南城兴隆客栈门首还点着一盏风灯。
客栈门前的风灯,一晚都不熄的。
客栈的两扇大门,虽然已经掩上了一扇,另一扇当然也是撤夜不关的。
但客栈里的客人,都守着两句老话: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这时初更已过,大
家当然早已入了睡乡。
只有后进左厢房,灯虽已熄,人却没睡,一个人站在黝黑的房间里,临近窗下,不
时的朝窗外张望,花格子窗上,早已戳了一个小孔,这小孔正面对着小天井右首一个房
间——右厢房。
这人正是赵雷,他在晚餐之后,换了一身长衫,也戴上了一张面具,投宿到兴隆客
栈来的。
他是一个精细的人,这一阵工夫,他已把住在兴隆客栈的十几个客人,姓名、行业
都摸清楚了。
向东海镖局投保一只锦盒的何金发,倒不是假名字,一问伙计就知道,他就是住在
后进的右首厢房之中。据店伙说,他是金陵一家粮行的掌柜,到镇江来,经常落脚在兴
隆客栈的,也是兴隆客栈的老主顾。
那就没有可怀疑的了,金陵的粮行掌柜,和芜湖的粮商自然有往来,他托镖局把一
盒实首饰送去芜湖,那也没错。
赵雷是踩盘来的,但住在兴隆客栈的客人,几乎没有一个岔眼的人。那么只有一个
可能,对方早晨送去的锦盒,是故意说南城兴隆客栈的,主要是转移东海镖局的目标。
但巧也巧在这里,何金发投保的锦盒,竟会和早晨送去的一只一模一样,而他又住
在兴隆客栈,如果说这是巧合,谁都不会相信。
就算早晨那锦盒也是何金发送去的,那么下午他又拿一只相同的锦盒到镖局去投保,
这又为了什么呢?他怕人家不知道,不去追查,才要自露身份?
这种种都是说不通的事,如果人头真是他送去的,他怎么还会有恃无恐的住在客栈
里不走,
赵雷当然是老江湖,但经他仔细的思索了一会,把老江湖也给弄糊涂了。
他和何金发,两个房间,只隔着一个小天井,他这许时间、一直站在窗下,隔窗相
望,暗中监视着对方的行动。
何金发一直没露面,很可能他已泰然进入梦境。
赵雷又凑着眼睛对面望了一下,时间应该初更已过,这是丁总堂主和自己约好的时
间了。他只是负责监视何金发来的,有什么行动,当然不敢擅自主张,要丁盛来决定。
于是他直起身,悄悄走近后窗,打开窗户、嗖的穿窗而出,双臂一划,悄无声息的
跃登屋面,再一点足,越过一重屋脊,才飘落地面,这里也是兴隆客栈的后面,靠近街
梢,过去是一片菜畦,右边还有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
他刚刚掠过,突听耳边响起丁盛传音入密的声音:“你快上来。”
赵雷腾身飞起,跃上树干,丁盛、楚玉祥、裴畹兰、英无双都在树上。
丁盛悄问道,“姓何的还住在客店里么?”
赵雷点点头,把自己探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丁盛攒攒眉道:“这么说兴隆客店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了?”
赵雷道:“属下认为此人有无可疑,目前还很难说。”
丁盛点点头道:“那么你还是回客店去,不宜打草惊蛇,再看他一天,有些什么人
和他来往,或者他去过什么地方,都要特别注意。”
赵雷道:“属下省得。”话声一落,正待飞身落地!
楚玉祥口中嘘了一声,低声道:“赵兄且慢,客店屋上出现了一个夜行人!”
大家经他一说,不约而同的凝目看去,楚玉祥说得没错,兴隆客栈屋上果然正有一
条黑影越过屋脊,飘落地面,他走的路线,和赵雷一样。
赵雷轻哼一声道:“看来他是跟踪属下来的了。”
丁盛道:“你们且莫作声,他就是朝这里来的。”
楚玉祥口中轻咦道:“会是何金发!”
他目光敏锐,那人相距还在十数丈外,已可看清何金发的面貌了。
英无双悄声道:“咱们要不要去把他拿下了?”
丁盛道:“他过来了,你们不可出声,更不可轻举妄动。”
那人在这两句话的工夫,已经掠近树下,现在大家都可以看清他的面貌了,不是下
午去东海镖局投保锦盒的何金发,还有谁来?他目光左右环顾,看看没人,脚下突然加
快,一路奔行而去。
丁盛低笑道:“看来咱们不虚此行!”
裴畹兰道:“丁大哥,现在可以去拦住他了。”
丁盛笑道:“拦住他有什么用?他替我们带路不好吗?”
英无双催道:“那就快走了。”
丁盛道:“不用急,谅他也跑不出我们的眼底去,我们也不能一窝蜂的追下去,此
人看来十分狡猾,人多了跟在他后面,容易被他发觉,赵兄,你先跟下去。”
赵雷答应一声,立即飘身落地,远远的缀了下去。
裴畹兰问道:“我们呢?”
丁盛笑道:“我先下去,跟踪赵雷,你们三个只要跟住我就好了,不过要离开得远
一点。”
话声一落,人已随着飞出大树,像一缕轻烟,往北首飞去。
英无双道:“大哥,现在该我们了。”
楚玉祥道:“好,你们跟我来。”
三人飘落地面,眼看丁盛一条入影已经掠出十数丈外,也就远远跟了下去。
裴畹兰道:“这人不知到那里去的,今晚咱们最好逮住他们几个,也给阮老爷子出
口气。”
英无双道:“他到这时候才出来,可见行动十分隐秘,说不定是到江南分令去的
了。”
裴畹兰道:“那么咱们正好把他们分令挑了。”
楚玉祥笑道:“你们好大的口气!”
裴畹兰回头笑道:“有你楚大哥在一起,还怕挑不了区区一个分令?”
前后五人这一路疾奔,不消片刻,已经到了北门城墙,最前面的何金发好像根本不
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他一路奔行,连头也没回一下,其实就算他回过头来,跟踪他的赵
雷,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岂会给他看到?
现在,到了城脚,问金发依然没有回头,双脚一顿,一个人拔身而起,一下扑上城
墙,再一顿足,就往城外跃落。
赵雷跟着飞身页上,跃落平地。眼看何金发依然一路低头关奔,从未回头看过一下,
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心想:“此人一身武功,看去不弱,他从兴隆客栈起出,要在初更
以后,分明行动极为隐秘,江湖上人,应该处处提防,不可能一路奔行,始终不朝后面
看上一眼,这一情形,岂不大悸常情?莫非他有意把自己等人引到这里来的?”
他虽然起疑,但有总堂主和楚大侠等人跟在后面,料想纵有埋伏,又何惧之有?
这一阵工夫,又快奔行了二十来里,前面的何金发忽然舍了大路,朝左侧一片松林
闪了进去。
不,他一低头,就像被猎人追逐的野兽,双足一蹬,头前身后,飞快的朝林中窜入。
赵雷心中暗暗冷笑,同样双足轻点,衔尾追入,但就在这一瞬之间,比他先一步窜
入林来的何金发,业已走得不见踪影!
赵雷心头不期一紧,自己奉命盯人来的,这还是跟随楚大侠到镇江来的第一件差事,
竟会把人盯丢了,岂不丢人,
心念一动,立即一吸真气,身形如电,朝林中追入。就在此时,蓦地疾风飒然,有
人从身后拍来一掌,劲风嘶啸,出手一掌就十分凌厉。
赵雷是何许人?他进入松林,早就功凝百穴,耳听八方,岂会中你偷袭,身子一个
轻旋,口中大喝一声,顺掌随着转身之际,已经迎劈出去。
他这声大喝,正是知会后面的人,林中有伏。
双方这一记快逾雷奔,但听蓬然一声,劲风四卷,两个人居然半斤八两,毫无逊色,
各自被震得上身晃动,后退了一步!
赵雷是太湖八卫之首,口中又是一声大笑,身形一晃,一退即发,凌空飞扑过去,
人还未到,双手已在腰间取出双铜,宛如双龙戏水,猛攻过去。这一招当真有如雷轰电
劈,快速绝伦!
那人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赵雷一招出手,岂肯让你缓过手来,乘势追击,双
铜像狂风骤雨般疾卷而出。
那人被逼得在林中连连躲闪,才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奋起迎击,一支长剑剑光乱闪,
剑势开阖,敌住了双锏的攻势。
跟在赵雷身后的丁盛,堪堪扑到林前,就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自然是林中有伏,
急忙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首先冲入林去。
他身形刚一扑入,陡听有人冷笑一声,一条黑影唆的朝左掠去。
丁盛大喝道:“冤崽子,丁某前面,用不着诱敌。”
跟着黑影追去。
两条人影穿林深入,约莫有一箭之遥,前面黑影忽然转过身子,站停下来。
丁盛追去的人也立即站住,目光一注,只见那人身穿一袭青衫,腰佩红穗长剑,但
头脸却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眼孔,目光炯炯朝自己投来,冷森的道:“你是太湖过江
龙丁盛?”
丁盛大笑道:“不错,丁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正是丁盛,阁下呢?你自己说吧,
这般见不得人?连头脸都要用黑布包起来?”
蒙面青衣人冷声道:“咱们要找的是东海镖局,和太湖帮无关,丁朋友似乎用不着
淌这场浑水,依在下相劝,丁朋友立即回转太湖,免伤双方和气。”
丁盛大笑道:“阁下要丁某退出这场是非,总该亮亮你的身份,阁下不肯以真面目
示人,咱们有什么和气可言?”
蒙面青衣人嘿然道:“丁朋友这么说,咱们就没有好说的了。”
丁盛道:“阁下不肯取下蒙面黑布,咱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蒙面青衣人冷然道:“丁朋友可知和咱们作对的后果吗?”
丁盛目射精芒,大笑道:“阁下是江南分令的人?咱们作对也不是今晚开始的了,
来来,丁某这就伸量伸量和你们作对的后果!”
话声出口,锵的一声掣出剑来。
蒙面青衣冷笑一声,翻腕抽剑。
就在此时,丁盛陡听身后一阵刷刷轻响,不用回头,就可听出有三个人一齐朝自己
围来,这就侧退半步,目光一动,就发现果然有三个人品字形欺到身后。
林中光线幽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他们手中扑刀闪着蓝芒,分明淬过剧毒。不
觉仰天大笑一声道:“原来你们想倚多为胜,丁某就以手中长剑,会会你们这些江南分
令的么魔小鬼。”
话声出口,人已一扑而上,手中长剑呼的一声,一道匹练,疾快无伦朝蒙面青衣人
劈去。
这一剑剑光如轮,势道劲急,蒙面青衣人不敢和他硬接,身形一下飘飞开去。
那三个使扑刀的汉子一见丁盛出手,也立即挥刀扑攻过来。自己硬打硬砸的,因此
这一剑剑势虽盛,其实只是一记虚招,他的主要对象还是身后使刀汉子,剑势未尽,突
然一声大喝,身形飞旋,带转剑势,剑光猛地朝三人回扫过去。
三个人挥刀扑来,骤见他剑使“横扫三军”,拦腰扫到,一时收刀不及,各自被逼
得后退了一步。
丁盛大笑道,“原来江南分令,都是些酒囊饭袋,连敢接丁某一剑的人都没有。”
他对敌经验老到,蒙面青衣人飘飞开去。自己才向三个使刀汉子扫出去的,那么在
自己扫出这一剑的时候,也正该是蒙面青衣人发剑的时候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蒙面青衣人果然疾欺而上,抖腕发剑朝他刺来。
丁盛故作不见,直等他刺出的长剑,快要接近,他朝三个使刀汉子是往右扫去的,
现在手腕突然又向左回扫过去。
他这一下拿捏得极准,长剑一来一去,快若闪电,等到蒙面青衣人剑势点到,他长
剑也正好回扫到身前,两支长剑乍然撞在一起,只听一声锵然剑呜,飞起一串火花,丁
盛屹立不动,蒙面青衣人却被震退了一步。
但青衣人刚被震退,三个使扑刀的同时呛喝一声,又挥刀攻上。
先前丁盛还以为蒙面青衣人功力必然高过三个使刀的,因此对三人并没十分注意,
这回三人一扑而上,卷起三道凌厉刀风,虽是各攻各的,招式也各不相同,但他们身法
步法,竟似互相配合,一刀出手,第二、第三刀接连攻来。
蒙面青衣人也一退即上,挥剑加入。
刹那之间,一片刀光剑影,围着丁盛涌起。丁盛也奋起神威,一支长剑大开大阖,
力敌四人,毫不稍让。
在他们附近一二丈内,粗如儿臂松树,纷纷被划过的刀光剑芒削断,枝干纷飞,杀
得天昏地暗,敌我难分。
楚玉祥、英无双、裴畹兰三人跟在丁盛后面,掠入松林,丁盛已被蒙面青衣人引开,
是以入林之初,并没有人袭击。
裴畹兰侧耳一听,伸手拉了一下英无双的衣角,悄声道:“我们两人一路,去找几
个贼人,活动活动手脚。”
英无双道:“对,这片林中多来上几个贼人才好。”
两位姑娘话声甫出,突听有人发出阴森的笑声,说道:“咱们已在这里恭候多时,
你们不用走了。”
声音十分低沉,但他话声一落,树林间忽然闪出二个人影。
楚玉祥走在前面,心头暗暗一惊,他们已经和自己立身之处相距不过两丈,自己竟
会一无所觉,凝目看去,这两人都是一身青衫,头面蒙着黑布,只有两个眼孔闪着炯炯
神光,并肩站在前面。
楚玉祥听到赵雷的喝声,是在松林深处的左首,接着又响起丁盛的笑声,却在松林
的右首,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赵雷和丁大哥,分别被他们引开,如今又有两个蒙面
人拦住去路,分明是早就设好了埋伏,把自己几人引来的了!”
心念转动,陡地剑眉一竖,喝道:“你们大概是江南分令的人了,只可惜你们只有
两个人,还拦不住我楚某。”
英无双抢着道:“大哥,这两个人用不着你出手了。”
裴畹兰道:“对,大哥,你别出手,瞧我和英兄弟去把他们打发了。”
两人随着话声,呛呛剑鸣,两条人影已经一左一右疾掠出去,剑先人后,轿声喝道:
“小贼亮剑呀!”
剑光已分向两人奔去。
那两个蒙面青衣人动作极快,英无双,裴畹兰双双欺近,左首一个冷笑一声:“原
来是两个丫头片子!”
两人同时抬手抽剑,发剑迎击。
英无双怒声道:“你才是丫头片子,臭小子!”
她口中说得像连珠一般,没待对方攻到,身形飘飞,刷刷两剑,疾划出去。
左首蒙面人刚发了一招,本是和她抢攻的剑招,出手也并不算慢,但不知怎的,良
己堪堪递出,对方又是两剑急刺过来,他简直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吸气后跃。
英无双最近已把大哥教她的十二式剑法都练熟了,一剑出手,剑势连翩,宛如灵蛇
乱闪,那蒙面青衣人一连被逼得后退了四五步。
英无双脚下忽然一停,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老是后退作甚?像你这样的脓包,
也算是埋伏了,本公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觉身后疾风一飒,从两棵大树后面,闪出三条人影,一声不作,
抡刀就砍。
对面蒙面人也在此时大喝一声,长剑抡动,欺身直上,挥剑攻来。
原来他连连后退,是因为大树后面还伏着三个帮手。
英无双身形一晃,避开三人的袭击,冷笑道:“你们再多来几个,本公子也不在
乎。”
你别小看了蒙面青衣人,他剑势展开,长剑忽刺忽劈,招式极为诡异,那三个使刀
汉于两柄扑刀,闪着蓝芒,卷起冷厉刀风,攻势凌厉猛烈,即使是一流刀手,也不过如
此。
以四人围攻一个,自然凶厉万分,但他们遇上的对手,却是英无双,使出来的剑法,
又是绿袍神君的十三式,威力之强;非同小可,任你们一剑三刀攻势如何凶猛,她皓腕
挥动,剑光连闪,居然以一敌四,还使得挥洒自如,越打越有精神,连左手“九阴神功”
都不敢使出来,怕一下击伤了对方,自己就没人好动手了。
裴畹兰向右掠出,挥剑攻向右首蒙面人,剑势乍发,就被对方挥出的一剑拦住,响
起“当”的一声金铁交鸣,蒙面人突然倒飞出去一丈来远。
裴姑娘只当自己出手一剑,就把人家击退,口中一声娇叱:“你还往哪里走?”
纵身飞扑过去,人还未到,抖手发剑,一片错落剑花,迎面像扇面般展开。
蒙面人冷笑一声:“小丫头,你是找死!”
他退后一丈正是早就预先走好的动手之处,四周松树,业已砍去,足有一二丈见方,
这回不再退让,随声发剑,剑势像长虹乍现,直向裴姑娘一片错落剑花劈来。
在这同时,裴畹兰身后,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手持扑刀的汉子,品字形围了上
去。
江南分令果然在这片松林中调集了不少人手,好像早就知道楚玉祥等一行有五个人,
也早就分配好了人手和场地一般!
楚玉祥因两位妹子抢着出手,自己只好站停下来,那知双方甫一接触,对方两人就
连连后退,他们在松林之间,果然埋伏了人手,这一瞬间,就从英无双、裴畹兰二人身
后闪出六个使刀的汉子来。
他知道英无双练成“九阴神功”,又学会了绿袍师父十三式剑法,敌人再厉害,也
伤不了她,但裴畹兰可不同,自己虽没看到过她武功如何,但以一敌四,可以想得到绝
非对方的敌手。
心中想着,就朗笑道:“江南分令当真都是无耻之徒,倚多为胜,算得了什么?”
正待飞身赶去,陡听一声阴森的冷笑,传入耳中,一道人影,挟着一道凌厉劲风,
奇快无比的朝自己当头扑落!
只要听此人笑声低沉而阴,但人耳铿锵,显然是一个劲敌,这人,也正是刚才发话
之人!
楚玉祥心急裴畹兰不是对方敌手,万一有个失闪,自己如何对得起裴老爷子?他连
扑下来的人影还没看清,右手业已闪电朝上拍出一掌,人也吸气长身,朝裴畹兰身后虹
射而去。
但听“砰”然一声,两股劲气交击,发出闷雷似的暴响,扑落的那人,等到飞身落
地,楚玉祥早就飞掠出去。
这落到地上的人,竟是一个骨瘦如柴,脸色焦黄,咀上留站两撇花白胡子的老者,
他几乎不敢相信楚玉祥在自己扑落之时,只挥手拍出一掌,掌势出手,人已飞走。他掌
劲居然还会在原地,硬接了自己一掌。(一般情形,人已飞走了,拍出的掌力也自然消
失)一时双目金芒飞闪,沉嘿道:“小子好快的身法!”
裴畹兰身后出现的三个持刀汉子正好品字形围了上去,三柄扑刀抡处,三道刀光闪
起幽晴的蓝芒,朝裴畹兰身后和左右两侧攻出。
突然间在裴畹兰身边多出了一条人影,人影手上忽然扬起一道雪亮的寒光,但听接
连三声“嗒”“嗒”“嗒”轻响,三个汉子手上的淬毒扑刀立即为之一轻,原来已被人
家齐中削断。
这一眨眼之间,就起了这大的变化,当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三个使刀的连人家影子
都没看清,手中扑刀已被削断,总算他们武功不弱,立即上身一仰,往后暴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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