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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剑劫
第十一章 人如美玉马如龙
南宫婉连说带笑,脸上浮起两个深深的酒涡,娇憨逗人!但却在巧笑声中,出其不意,
左腕一扬,手背向外,往前拂去!
蒙脸人武功原本极高,南宫婉纤手一抬,他早已瞧在眼里,口中阴嘿一声,毫不在意的
右手大袖一丢,迎着拂来!
莫看他大袖这么一丢,竟然劲风雷奔,势道极猛!但南宫姑娘可并没和他硬碰,拂出的
手背,忽然上扬,同时娇躯一晃,躲开对方拂来袖势。
蒙面人想不到自己数十年潜修的“劈空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一下躲开,而且连她
使的什么身法,都没瞧清,心中不无微怔;但就在这一怔之际,陡觉一股异常柔和的潜力,
绵绵不绝,直向自己头面拂到!
这分明是对方方才一拂之力,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他心头大感惊愣,脚下并不怠
慢,立即纵身后跃。
但已是迟了一步,疾风拂过,“嘶”的一声,蒙面黑巾,已被揭去,露出光秃秃的头颅,
和顶前整齐的戒疤!
那是一个五十开外,满脸横肉,目光阴隼的老和尚。
南宫婉微微一怔,忽然拍手笑道:“啊,原来你还是老师傅呢,少林寺来的?”
她从没在江湖上走动,只知道少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本领高强,所以随口说出少林寺来。
那老和尚脸露狞笑,双目精光电射,盯着南宫婉,点头道:“不错!老衲智觉,正是少
林寺来的。”
他此话一出,把站在一边的卫天翔听得悚然一惊,他曾听点苍双雁告诉过自己,少林寺
智字辈的高僧,至今一共只有五位,除了方丈智慧大师,其余四个,分掌达摩院、罗汉堂、
藏经阁、祖师殿,号称少林五长老,辈份极高,像达摩院智能禅师,自己曾经见过。
当日大家都对他十分崇敬,即可知道四长老在武林中的地位,如今这和尚自称智觉,那
么他准是少林四长老中人物。
他心念转动,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瞬间事,那和尚接着沉声问道:“女娃儿,你方才使
的可是‘紫阳手’?那么你是南宫纥的女儿了。”
南宫婉哼道:“是又怎样?”
老和尚阴笑了两声,目光徐徐扫过卫天翔,道:“本来只要你们交出岑峰身边那包东西,
自可无事,如今既然认破老衲行藏,说不得,老衲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南宫婉倩笑道:“啊,老和尚,你想杀我们灭口?”
老和尚狞笑道:“凡是认破老衲行藏之人,就得自裁,你们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卫天翔想不到武林中人人推崇的少林高僧四大长老中人,竟然也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
剑眉一轩,正待开口,南宫婉敢情知道他的心意,连忙递了一个眼色,依然向智觉娇笑道:
“老和尚,你说凡是认破你行藏的人,就得自裁,那未想必从没一人能够逃出你的手去,是
也不是?”
智觉老和尚阴哼道:“这个自然!”
南宫婉想了一想,又道:“这么说来,你武功一定很高很高的了?”
智觉老和尚不耐的道:“这还用说?嘿嘿,你们还是赶快自裁,免得老衲动手。”
南宫婉瞧了卫天翔一眼,徐徐地道:“看来,我们也,只好自裁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想起什么来了,螓首微抬,眨着眼睛笑道:“啊,老和尚,我倒
想起一件事来,江湖上不是有许多盗名欺世,徒具虚名之辈,要是我们糊里糊涂的听了你自
裁,岂不冤枉?”
卫天翔听到这里,才知南宫婉是故意逗着老和尚玩的,心中不禁暗暗失笑。
智觉老和尚脸露杀机,狞笑道:“小丫头,就算你是南宫纥的女儿,这点年纪,又有多
少道行,敢小觑老衲?”
南宫婉笑道:“姑娘就要你露一手,给我瞧瞧咯!”
智觉老和尚想是被她激怒,横肉脸上,杀机越来越重,干嘿声中,右手呼的一掌,往南
宫婉当面劈去。
少林四长老,果真名不虚传,一掌出手,劲风鸣喑,凌厉无匹!
卫天翔瞧得凛然失色,光是这一掌,已可看出这老和尚功力精纯,决不在南天一雕臧荼,
和鬼见愁陆乘之下,心中一急,不由喊道:“南宫姑娘,这老和尚还是让在下对付他罢!”
话声未落,只见南宫婉香肩轻晃一下就闪到老和尚身后,甜笑道:“韦大哥,不碍事,
他打不到我!”
智觉老和尚一掌劈出,眨眼之间,对面女娃儿,不见她使什么身法,竟然没了踪影!
不!人家竟然在自己身后说话,心头一惊,立即一招“倒撤天罗”,身随掌转,奇快无
比,往后劈去。那知明明站在身后的南宫婉,轻笑入耳,人影又已不见。
这一下,可把卫天翔瞧得呆了,自己袖手旁观,都只觉南宫婉娇躯闪动,没看清楚她使
的是什么身法?
智觉老和尚那招落空,心中更是惊愣,他主管少林藏经阁,监守自盗,数十年来,偷学
了阁中珍藏的七十二种绝艺,自以为天下罕有对手,竟然连一个女娃儿都收拾不了,不由怒
从心起,干笑一声:“小丫头,你认为学了‘紫府潜形’之术,老衲就伤你不得?”
说话声中,突然双臂一振,两只手掌,向虚空划起两个圆圈。
不!他左手向前,右手向后,划起两圈旋风,刹那之间,狂飚电卷,呼啸有声,三丈方
圆,全在他掌风笼罩之下,砂飞石漩,威势惊人!
南宫婉艺高胆大,那知老和尚使的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中的“达摩天旋掌法”。别
看他双手只是划着圆圈,这种掌法,一经出手,就不停地旋转,产生无比压力,任你武功再
高,只要被旋风裹住,极难在风压之下,全身而退。
这种掌法,必须内功已有十成火候,方能练习,何况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除了有限几
种,可以公开传授门人,其余的绝艺,只有继承衣钵的方丈,才有资格得窥全貌。是以“达
摩天旋掌法”,江湖上无人能识,南宫婉自然更不知底细。
她只以为自己父亲的“紫府潜形”之术,一经施为,普天之下无人能伤,所以对老和尚
双手划圈,也不以为意,香肩一晃,玉手跟着拂出,口中娇笑道:“老和尚,你这是干啥?
尽划着圈……”
话未说完,陡然感到不对,对方呼啸而来的横卷旋风,竟然力道奇猛,自己“紫府潜形”
身法,被风力卷得微现滞钝,心头不期一惊,这老和尚使的又是什么手法?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瞬间事,南宫婉身形微微一滞,四面八方的压力,却突然加强。
她只觉自己立被裹入一片风柱的旋涡之中,天旋地动,身不由已!
姑娘家好强成性,岂肯示弱,脚下移动,手上业并不怠慢,把只有几成火候的“紫阳
手”,也连续拂出,接连跨了几步,才算挣出旋风之外,但“达摩天旋掌”,一个个风柱,
布满三丈方圆,互相倾扎,滚滚而来,你堪堪挣出旋风柱,第二个风柱又已卷到。
南宫姑娘仗着“紫府潜形”身法,脚下不住的移动,双手运劲挥舞,才勉强在压力奇大
的风柱之间,游走闪避。虽然只有七八个照面,但已是娇喘吁吁,粉汗欲滴,比平时走上两
三百招,还要吃力!
卫天翔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紫府潜形”身法,虽然觉出老和尚的掌风有异,呼啸电漩之
中,似乎还卷起无数风柱。
但以为南宫姑娘那种奇异身法,足可对付,她刚才不是还说“不碍事,他打不到我”吗?
自己一时不便出手,就凝神而立,瞧着两人动手。
那知不过一会工夫,忽然发觉南宫婉身形迟钝,还手乏力!他只当姑娘家存心诱敌,再
定睛一瞧,南宫婉她真被老和尚圈入一片风柱中。
心头一急,那还顾得厉害,大喝一声,左掌倏扬,双脚一顿,人随掌发,猛地往风柱中
冲去!
他这一掌,凝足十成功力,何等霸道?只见人影骤落,就是一阵波波暴震,无数旋卷成
风的风柱,立即被他“逆天一掌”悉数震散!
(卫天翔是以“逆天玄功”练成了“太清心法”上所载的“玄天一掌”,因为并非根据
玄门心法所练,和原来的“玄天一掌”有邪正之分,所以作者暂时把它称为“逆天一掌”以
示区别)
同时他身形落地,也被对方旋转风柱的回力,震得上身晃动,往前冲出了三步,才行站
稳。
当然智觉老和尚也被这阵突如其来,霸道无匹的掌风,震得连连后退,急忙举目瞧去,
原来发掌之人,就是站在一旁的姓韦的小子!
不由心头大凛,这小子功力之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就在他心念转动的一瞬之间,陡
见对方居然乘势冲来,(卫天翔全身经脉,被修灵君倒转,别人震得后退,他反往前冲)
一时既吓又怒,猛地一声阴笑,右掌一立,掌根吐劲,“劈空掌”疾如闪电,往卫天翔
当胸劈去!
卫天翔想不到对方出手如此快捷,脚下堪堪站稳,强猛劲风,业已劈到身前,赶紧一提
真气,左掌直竖,迎胸推出,硬接智觉老和尚一掌!
智觉老和尚眼看对方托大得只以单掌应敌,不禁杀机骤炽,右臂突然又加了几成劲力,
去势也加速不少!
两股强极无伦的掌风,悬空相接,只听蓬然一声,两人功力悉敌,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两
步。
不!卫天翔自然又向前跨出了两步!
智觉和尚不明就里,瞧得大为凛骇,他连拼两掌,已觉出卫天翔年纪不大,但掌力霸道,
极非易与。
自己此时都有点真气不继,已无再战之能,但对方却尚有余勇,往自己直逼而来,自问
如果再和他硬对一掌,就非落败不可。心念转动,立即暴退五尺,双足一顿,一语不发的返
身就走,几个起落,身形就在黑暗中消失!
“啊!韦大哥,你内力真厚,连老和尚都不及你呢!”南宫婉喜上眉梢,像小鸟依人般
掠了过去。
卫天翔和老和尚硬拼两掌,也感到血气浮动,略作调息,才笑道:“姑娘方才使的身法,
也奇妙无比呢!”
南宫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不是笑我?”
卫天翔连忙正色道:“姑娘使的身法,确实奇妙,在下方才留神细看,依然没法瞧得清
楚。”
南宫婉一听卫天翔称赞自己身法,心中甚是高兴,笑了笑道:“这叫‘紫府潜形’,是
紫府门的独门工夫,只要练熟了,一旦遇上强过自己的敌人,也可使他捉摸不定,莫想伤得
分毫衣角!”
她说到这里,忽然小嘴一嘟,恨恨的道:“哼,我现在才知道是爹爹哄我的话,不然,
今天怎会打不过老秃贼?”
卫天翔听她提到紫府门,不禁想起在雁荡天柱峰上,曾听瘦小老头说过:“宇内三奇儒
释道”之中的儒叫做紫衫客,他再传弟子,后来在天山出家,就是目前江湖上人称“方外二
奇”的天山神僧。
这样推算下来,那么目前这位南宫姑娘的父亲,准是天山神僧的门人无疑!心中想着,
一面说道:“姑娘这倒错怪了令尊,方才那个老和尚,乃是少林四长老之一,功力精纯,尤
其他发出的掌风,旋力极强,才使姑娘身法受到阻滞,其实姑娘在身法上并没输他。”
南宫婉给他这么一解释,果然立时回嗔作喜,脸颊上露出两个酒涡,嫣然笑道:“韦大
哥,你说得对极啦,那秃贼的掌风,煞是古怪,原来你知道他这种旋风掌,还认得破他之
法!”
卫天翔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发出的掌风,还能够旋转,那里认得破法,我只是瞧到
姑娘被他困住,心中一急,和他硬拼罢了。”
南宫婉心头一甜,低声道:“韦大哥,你真好!”
卫天翔给她说得脸上一红,一时答不上话来。
南宫婉却笑孜孜的又道:“韦大哥,从明天起,你别叫我姑娘了。”
卫天翔愣得一愣,问道:“那么……在下……”
南宫婉娇笑了声,拦着他话头道:“咦,你怎地忘了,我们不是一起要到山东去?”
卫天翔越听越糊涂,暗想:“到山东去,和她姑娘又有什么相干?不由睁大眼睛,只是
向她望着。
南宫婉咭的笑出声来,又道:“你不知道老是一口一声姑娘,叫得人家多蹩扭?在路上
又有许多不便,所以……所以从明天起,你就不准叫我姑娘。”
卫天翔“哦”了一声,一阵脸红心跳,讷讷的道:“在……在下叫姑娘妹妹?”
南宫婉也粉脸骤红,心头一阵喜悦,但故意羞急和道:“不是,你要叫我弟弟!”
卫天翔听得十分糊涂,顺着她问道:“姑娘要在下叫你弟弟?”
南宫婉嗔道:“瞧你满口姑娘在下的,明天怎生改得过来?”
接着又嗤的笑了一声,道:“你呀,只知道自己套上鬼脸,难道我就不能改扮?明天上
路,我穿得和你一样不就成了吗?”
卫天翔这才听懂原来她要女扮男装,和自己一起上路,不由用手在头上敲了一下,笑道:
“姑娘果然想得周到,这样在路上当真要方便得多!”
南宫婉莲足轻轻一顿,气道:“又是姑娘?弟弟!”
卫天翔连忙顺着叫道:“弟……弟……”
南宫婉高兴得只是甜笑,一面瞧着天色道:“韦大哥,时间不早啦,我们得赶去投宿,
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呢!”
卫天翔答应一声,两人展开脚程,赶返市区,另外在大街上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
用过晚餐,南宫婉又独自上街,好在扬州是繁华名邑,城开不夜,衣衫等物,叱嗟可办。
她买了几套合身的男人衣衫,又替卫天翔添了许多新衣,才兴匆匆的回转客店,手上捧着一
大堆衣衫放在卫天翔床上,笑着说道:“韦大哥,你快试试,还合身不?”
卫天翔先前还当她自己穿的,此时一听要自己试身,不由奇道:“姑……弟……”
南宫婉轻笑道:“别姑呀,弟呀,你叫我婉弟弟咯!”
卫天翔应道:“是,是,我……叫你婉弟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南宫婉指着衣衫笑道:“这是替你买的咯,快试试合不合身?”
卫天翔脸上一红,嗫嗫的道:“我还有呢,你何必这样花费?”
南宫婉柔声道:“你是我大哥咯,难道你还和弟弟分家?快穿起来试试才是正经。”
卫天翔心中暗想,这原是为了路上方便,口头称呼而已,她倒认起真来。但瞧她一脸高
兴,又不忍峻拒,只好尴尬地穿着起来,果然长短合适,分毫不差。
南宫姑娘挑着柳眉,笑得两个酒涡,一直没有平复,—面拍手道:“韦大哥,你瞧,我
还挑得不错罢!啊,对了,我只顾瞧着你的,我还没有试穿过呢!”
她不待卫天翔说话,柳腰扭动,一溜烟往自己房中奔去。不多一会,房门开处,一摇三
摆,走进一个玉面朱唇的俊俏书生,只见他柳眉杏目,容光照人,俊美之中,依然十分妩媚!
俏书生冲着卫天翔拱手作揖,娇笑道:“韦大哥,你瞧小弟这模样可像吗?”
卫天翔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不!他是瞧直了眼,天下那有这么俊俏如玉的美男子?愣愣
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俏书生被他笑红了脸,又羞又喜,伸出纤细柔荑,在他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嗤的笑道:
“韦大哥,你瞧什么呀?怎么连小弟也不认识了?”
卫天翔像是着了魔,才清醒过来,急忙点头道:“啊!认识,认识!你是婉弟弟,啊!
像……像极了!”
南宫婉嗔道:“我要你瞧瞧,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咯!”
卫天翔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真是像极了!”
南宫婉嫣然笑道:“你再瞧瞧咯!”
卫天翔瞧着她想了一想,忽然笑道:“婉弟弟,你可笑不得。”
南宫婉睁着一双清澈大眼,问道:“那是为什么?”
卫天翔低声说道:“你……你笑起来,就有两个很深很深的酒涡儿,就……就太美了。”
南宫婉小嘴一嘟,说道:“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取笑我!”
说着撩起长袍下摆,翩然往门外闪去,一面回头道:“韦大哥,明儿见!”
第二天清晨,南宫婉穿着舒齐,便叩门而入,卫天翔也正好起身,等店伙送来脸水,瞧
着两人,不由一愣,昨晚明明是一男一女,怎地一夜工夫,就变了两个书生出来,他揉着眼
睛,偷偷地瞧卫天翔又瞧瞧南宫婉,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南宫婉脸色一绷,瞪了他一眼,店伙只觉两道亮晶晶的眼光,宛若两柄利剑,亮得使人
睁不开眼睛,心头发毛,慌忙退出身去。
两人也并不理会,盥洗之后,用了早点,会过店账,南宫婉取出一大锭金子,要店家替
自己买了两匹骏马代步。
一路上南宫婉姑娘喜上眉梢,韦哥哥叫个不停,当真比同胞哥哥还要亲昵!
两人并辔齐驰,骏马轻裘,风采如玉,沿途不知羡煞了多少姑娘!
这天中午,赶到骆马湖附近,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急骤蹄声,铃鸾齐鸣,两匹快马,绝尘
驰来,眨眼之间,已擦身而过。这条官道,路面极宽,卫天翔虽觉这两匹马,有点兀突,但
也并未在意。
那知两匹快马,从身边冲出二三十丈远近,蓦地唏聿聿勒转马头,双骑横道,“扑”
“扑”从马背上纵落两人,并肩拦住去路。
南宫婉娇哼一声,手带马缰,早已飘身落地,回头笑道:“韦大哥,人家找碴来啦,你
还不下来?”
卫天翔一纵身,抢前和南宫婉并肩而立,抬眼看去,那两人约有三十四五,同样一张淡
金脸,面情冷漠,一无表情,只有两只眼睛,神光充足,同样穿着一袭长可及膝的黄衫,分
不出有何不同。
卫天翔乍睹来人,心头不期一动,此时来人也从头到脚,把卫天翔与南宫婉两人,打量
了个清楚。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目光之中,微露犹疑,问道:“两位可是从扬州来的?”
南宫婉绷着脸道:“不错!咱们和两位素昧平生,两位在官道大路,横拦去路,意欲何
为?”
左边的淡金脸汉子,冷冷的问道:“你们那一位是姓卫的?”
卫天翔跨前一步,抱拳道:“区区就是韦某,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冷嘿一声,道:“你就是挑咱们白沙分堂,掌震鬼见愁陆乘,在扬
州窃取泰山门人石敢当的东西,力拼智觉禅师的卫天翔吗?”
卫天翔心中暗暗“哦”了一声,自己料得不错,他们果然是千面教的人,脸上戴着“金
品护法”的面罩,同时也暗暗惊凛千面教当真神通广大,把自己来龙去脉,居然查得一清一
楚。
心念转动之际,南宫婉早已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们说卫天翔,谁是卫天翔?”
要知卫天翔在怀玉山下,当着各大门派之人,声称奉叔父江南大侠卫维峻之命,替雪山
传人崔氏解围,连南天一雕臧荼,都折在他手下。后来又在白沙关掌震邙山鬼见愁陆乘,挑
了千面教白沙分堂,名气早已轰动大江南北。
当然大家一来因他是江南大侠的侄子,二来是他才一出道,就连败了两名江湖上久享盛
名数一数二的高手,是以虽在短短二个月时间,武林中可说已无人不知。
南宫婉自然也早已听到卫天翔的名头,此时经两个淡金脸汉子一说,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侧脸向韦大哥望来。
卫天翔却神色不变,朗笑道:“两位敢情认错了人,在下韦天行,确从扬州而来,前往
山东,掌震鬼见愁和挑了你们什么白沙分堂一节,在下不敢掠美。至于说到泰山门下石敢当
岑峰,临死之时,倒确有一件东西,托在下顺道送上泰岳,后来有一位自称智觉禅师的老和
尚,妄想劫夺,也确是被在下打发回去,二位如果为了什么白沙分堂的过节,要找姓卫的少
侠,在下和二位河水不犯井水,如果两位是为智觉和尚找场而来,那么两位尽管划下道来,
韦某无不奉陪。”
他这一番话,表明自己并不是卫天翔,而且口气不软不硬,既非多事之人,也并不是怕
事之徒。
两个淡金脸汉子,似乎听得微微一怔,只听右边一个突然大声笑道:“姓卫的,真人面
前,不必说假,你从白沙关前来,一路岂能逃得出千面教耳目?何况天下各派,出手不同,
难道以陆护法和智觉禅师法眼,还会瞧不出来?不过你姓卫也好,姓韦也好,有本领不妨让
咱们任氏双杰开开眼界。”
卫天翔心头又是一怔,听他口气,竟然连少林四大长老的智觉禅师,也和千面教沆瀣一
气了?
心念转动,面上依然笑道:“两位定然要把韦某和卫少侠混为一谈,韦某也多说无益,
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日前拦劫在下的少林智觉禅师,难道也和千面教有关?”
右边那个淡金脸汉子,阴哼道:“谅你们也活不过一时三刻,索性叫你死个明白,智觉
禅师正是本教紫品护法!”
卫天翔以前听过千面教有金品护法,这回又听到紫品护法,不知这两种护法,那一种身
份较高?而且对方明知鬼见愁陆乘,和智觉禅师,都败在自己手下,还敢赶来,足见这两人
身手,及不在鬼见愁和智觉禅师之下,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一面却故意毫不在意的道:“那么两位在千面教中,又不知是何等身份?”
左边的淡金脸汉子,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揭下一张其薄如纸的人皮面罩,向卫天翔一
扬,道:“任氏兄弟,名列金品护法。”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也同时取下面罩,口中喝道:“老二,别再噜嗦,早些打发他们上
路吧!”
两人这一取下面罩,原来还是两个紫膛脸,浓眉环目的孪生兄弟,而且谁是哥哥,谁是
弟弟都分不出来,不过右边那个方才叫左边的老二,当然他就是老大。
南宫婉站在韦哥哥身边,抢着冷冷哼道:
“还不知谁打发谁呢?冒什么大气。”
左边一个环目扫了南宫婉一眼,喝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我们不愿和你无名小辈
动手,你给我乖乖地站在边上,待会好替姓卫的收尸!”
南宫婉柳眉一挑,喝道:“你们才是无名小辈!你们才活得不耐烦了!”她心中有气,
说得又快又脆!
任氏双杰怔得一怔,左边的一个哈哈大笑,道:“任氏双杰,还第一次听到有入敢叫咱
们无名小辈!”
右边一个却瞧也不礁南宫婉一眼,不耐的向卫天翔招手道:“来!姓卫的,使掌使剑,
悉听尊便,还不快上?”
南宫婉见他瞧不起自己,心中更是有气,蓦地双肩一晃,抢出一步,娇喝道:“你们想
和韦哥哥动手,可懂规矩?”
右边一个冷冷的道:“你说!”
南宫婉瑶鼻发出一声冷哼,才徐徐地道:“在下还不知你们够不够资格,和韦哥哥动
手?”
左边一个又狂笑道:“小子,你没听见过任氏双杰的大名?”
任氏双杰江湖上实在没有这号人物,难怪卫天翔和南宫婉觉得陌生,但他们口气却有如
此狂法!
南宫婉轻笑道:“你们只要赢得区区,就有和韦哥哥动手的资格了!”
卫天翔听左边那个的笑声,内力着实不弱,看来这两人武功,定有独到之处,但南宫婉
姑娘家,好强逞胜,自己又不便出语反对,只好对她以目示意,要她留神。
这也不过是眨眼工夫,右边那个汉子,突然狞笑一声:“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
任氏双杰!”
他和南宫婉相距还有七八尺远近,陡地人随声出,一步跨到她身前,右手一招“金豹舞
爪”,直抓南宫婉左肩“巨骨穴”,左手“寒梅迎春”,骈起中食两指,迳戳她右乳下的
“期门穴”,一势之间,居然两招同出,用的又狠又竦,谲诡已极!
南宫婉娇哼一声,身形轻闪,使出“紫府潜形”身法,一下就转到他身后,左手反背一
拂,正对对方脊梁拂去!
只听暴喝一声,左边那个汉子,身形如电,也扑了过来,右手骈指如戟“鬼箭飞磷”,
一缕指风,点向她右“太阳穴”,左手“三星入户”,当胸抓到!
南宫婉拂出左手,赶紧封架对方袭来鬼爪,右掌一吐,身形倏然飘出!
那知右边那个汉子,两招落空,南宫婉人影忽然不见,他微一怔神,反应奇怪,身形半
旋,鼻子“哼”了一声,招发“双燕归巢”,左右手同发,直向南宫婉“笑腰穴”攻到!
要知一个人心无二用,两手在同一时间,决难发出两种不同招式。但目前的任氏双杰,
不但手法诡异,而且两手居然能够同时发招,这等于一个人变成两个高手,那么两人合攻,
岂不就等于四人联手合击?
卫天翔初见右边汉子,双手发招,心中已觉这两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是武功诡异之士。
此时再看左边汉子,居然不顾江湖规矩,也扑过去,不由气往上冲,大喝一声:“无耻贼徒,
以两对一,算得什么人物?”
脚尖一点,迅疾无比的向左边那个汉子扑去,右手同时凌空拍出一掌。
右边那个汉子,吃南宫婉拂出的“紫阳手”一挡,虽然她“紫阳手”还只是初学乍练,
只有几成火候,但总究“紫阳手”是紫府门的绝学,一股阳刚之劲,迎面拂到,他不得不出
手封解。
这一身形微滞,陡觉身后又有一股霸道无比的掌风,当头罩落,心头大凛,忙的来了个
“懒驴打滚”,往地上扑下,侧滚出去七八尺远,再使“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双目中精
光暴射,满脸狞恶的道:“姓卫的,你这算什么?”
卫天翔被他反问得怔了一怔,哂道:“你们联手夹攻,要不要脸?”
左边汉子听了一声狂笑道:“你难道没听过任氏双杰的惯例,向不走单,何况这是那小
子自己说的。”
这时南宫婉已和右边那个汉子,接连互攻了几招,一面口中喊道:“韦哥哥,就让他们
联手好啦,你暂时不要出手!”
卫天翔知是南宫婉上次败在智觉和尚手下,这会要在自己面前,露上几手,闻言只得退
到一边。左边那个汉子向卫天翔冷哼一声,返身又往南宫婉扑去。
任氏双杰兄弟俩一经联手,两人四手同时发招,当真辛竦诡异,兼而有之。南宫婉身形
飘忽,掌发如风,任氏双杰出手狠毒,攻势凌厉,依然丝毫讨不得半点便宜,一面还娇声说
道:“韦哥哥,你瞧,他们那能奈何得我?”她语气之中,满含着高兴!
右边一个道:“老大,她是妞儿!”
左边的道:“不错,她就是智觉禅师遇上的小丫头改扮的。”
南宫婉气道:“是姑娘,又待怎的?”
三人边打边喝,已拼拆了五十余招,南宫婉身法奇特,任氏兄弟手法诡异,一时双方还
是打成平手。
只见爪掌交错,人影翻飞,晃眼工夫,已斗到百招左右,任氏双杰不由激发凶性,蓦地
一声刺耳怪啸,两人交互跃退。
但当他们再次扑上之时,两人双手同时多了两件兵器。
任老大是一柄奇形五鬼叉,和一支短短的倒刺钢钩,任老二却是一支护手钩,和一柄短
叉,两人兵器,长短互异,但一经联手,顿时风声呼啸,怪招百出!
南宫婉更不怠慢,仗着“紫府潜形”身法,在四件奇形兵器中,倏忽进退,右手也立即
掣出一支长剑,矫如游龙,摇起朵朵银花,交相进击!
卫天翔在旁边观战,瞧着南宫婉和任氏兄弟互攻百招,仍然能够打成平手,心中也暗暗
赞佩。但怕她时间一久,难以支持,正在全神戒备,只要南宫婉稍逞不支,自己立即出手。
此时骤听对方怪啸骤起,心中一惊,只见任氏兄弟兵刃已经出手,而且一人手中全拿着
一长一短两件兵器,短钩长叉,招术各异,互相配合,南宫婉一支长剑,就等于同时和四个
武功极强的人动手过招!
他剑眉微耸,随手摘下松纹剑,星目凝注,一霎不霎的盯着任氏兄弟。此时南宫婉脚踩
“潜形身法”飘忽迷离,手中长剑,也连展绝学,宛如流水行云,寒光缭绕,分攻两人。
她那套剑法,看来极为精微深奥,只是南宫婉似乎本身功力所限,还未能尽情发挥威力,
但饶是如此,任氏双杰的四件兵器,还无法找到一丝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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