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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剑


第 六 章



  丁少秋是被人叫醒的。
  他从未感到头脑如此昏胀过,连眼皮都几乎沉重得抬不起来,但明明有人在叫着自己名
字!
  他用手捏了几下太阳穴,再揉揉眼睛,朦朦胧胧的翻身坐起,跨下卧榻,但见室中一灯
如豆,极为昏暗!
  床前一张木椅上,坐着一个一身青衣衫的中年妇人,望着自己柔声道:“你就坐在床沿
上好了,不用起来。”
  她声音极为阴柔,但无形中却有着命令作用,好像丁少秋非听她的不可,尤其她一双眼
梢微往上翘的眼睛,霎动之际,神光变幻不定,令人深邃莫测,你只要看她一眼,就像被她
吸引住了,不自觉的会一直盯者她看。
  丁少秋觉得这人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头脑昏胀欲裂,无法思索,他果然没有站起来,
就在床沿上坐着,茫然问道:“是你叫醒在下的了?”
  青衣妇人朝他微微一笑,依然柔声道:“你说对了,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丁少秋疑惑的道:“你是谁呢?”
  青农妇人笑意更浓,说道:“你不用问我是谁?”
  丁少秋虽感头脑昏胀,忽然心头灵光一闪,目光一注,问道:“你究是何人?找在下究
有何事?”
  这一句话,显示他已从刚才的迷糊中清醒了几分?
  青衣妇人一怔,急忙举起右手在他面前轻轻拂动了一下,含笑道:“别急,你不是要找
你爷爷吗?所以我要问问清楚。”
  丁少秋看她手势好像冲自己面前划了个圈,心头又有些迷惘,膛目问道:“我爷爷在那
里?”
  青衣妇人含笑道:“我问清楚了,就会领你去见爷爷。”
  丁少秋道:“你要问什么呢?”
  青衣妇人右手并没放下,她好像在丁少秋面前展示她的玉手。
  虽然她已是四十出头的女人,但她这双手还是白白嫩嫩的,五指舒展如兰,纤巧如玉,
展动得柔软而自然!
  丁少秋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展动,又起了一层茫然神色!
  青衣妇人脸上笑意随着加深,柔声道:“你不是爷爷叫你去投师学艺的吗?”
  丁少秋点着头道:“是。”
  青衣妇人问道:“你师父是准呢?”
  丁少秋不加思索的道:“师父道号上松下阳。”
  青衣妇人道:“你在那里学的艺?”
  丁少秋道:“自然是白鹤观了。”
  青衣妇人又道:“你还有一个师父是谁呢?”
  丁少秋道:“我只有一个师父。”
  青衣妇人又道:“教你躲闪身法的,不是你师父吗?”
  丁少秋道:“不是,那是老道长。”
  青衣妇人问道:“老道长是什么人呢?”
  丁少秋练的究是玄门正宗“乾天真气”,虽然被青衣妇人施展巫术,迷失心神,但灵智
并未全泯,听她问到“老道长”,突然间,依稀想起老道长的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他
第一次遇到老道长,是在白鹤峰上,因此随口说道:“我不知道。”
  青衣妇人自信自己施展巫术之际,他绝不会清醒的,那么他说的话,自然可信了,这就
又道:“那你怎么会认识老道长的呢?”
  丁少秋道:“是在白鹤峰顶遇上的。”
  青衣妇人道:“这次你回来做什么?”
  丁少秋道:“我是找爷爷来的。”
  他说的这番话,和姬夫人知道的完全一样,青衣妇人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就含
笑道:“你还可以睡一会。”右手抬处,一指点了他睡穴,起身往外行去,随手阖上了房
门。
  她不点他睡穴也罢了,这一指点下,可就有了反应!
  要知丁少秋虽然懵懵懂懂的,被她巫术迷失了七八分神智,但至少也有两三分,保持着
似清醒非清醒,如果没有外来的刺激,体内的“乾天真气”就不会运行,遂会被巫术所乘。
  但青衣妇人这一指点上他睡穴,情形不同了,因为有外来的力道侵入体内,体内的“乾
天真气”受到刺激,立起反抗作用,这一记指风不但没有制住他睡穴,反而因“乾天真气”
的振动,立时把青衣妇人所施的巫术破去。
  (乾天真气乃是玄门纯阳真气,练到十成火候,就可诸邪不侵,丁少秋纵然火候不足,
但湘西巫术,只是旁门阴功,乾天真气一经运行,巫术自然如汤沃雪,很快消失了)
  丁少秋刹那之间,觉得神智突然清醒过来,但头脑依然胀痛欲裂,心想:自己莫非着了
人家的道?
  他在白鹤观的时候,曾听一位师叔说过,行走江湖,若是被有人施了蒙汗药迷翻过去,
醒来之后,就会头痛若裂,和自己此时情形十分相似,那么难道自己真是被人下了蒙汗药不
成?
  一念及此,急忙伸手朝怀中摸去,差幸老道长送自己的两个药瓶没被搜去,他急忙取出
其中一个,倾了一粒“太乙解毒丹”纳入口中。
  不到一盏茶工夫,头脑胀痛之感,霍然而愈,他站起身,凝目看去,这间斗室,地方不
大,除了一扇房门,别无窗户。
  房中除了一张板床,一把木椅,还有一张小茶几之外,别无他物。
  这会是什么地方呢?
  丁少秋渐渐想起自己是赶回丁家庄来的,后来遇上天南山庄总管公孙轩,他告诉自己,
爷爷因大伯父失镖之故,已把丁家庄抵给姬夫人,爷爷三年前就搬走了,他留住自己,说已
派人去打听爷爷下落……
  后来出现了姬青萍,她坚持要和自己比剑,自己施展老道长教的一式身法,闪开她一招
七剑,就这样和自己做了朋友,不,坚持要叫自己“丁大哥”……
  他想到这里,心头不禁升起一丝甜蜜,同时也浮现起她含情脉脉的笑容!
  晚上,公孙总管还吩咐厨下办了一席丰盛的酒菜,给自己接风,饭后是姬青萍送自己回
转宾舍,但刚走出东角门,一名使女赶出来请她回去,说是夫人回来了,自己单独回转宾舍
就寝。
  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后来……没有了!
  自己明明就住在书房附近的宾舍之中,怎么会睡在这里的呢?
  自己自从练成“乾天真气”,老道长虽说自己还只有三成火候,但只要有人进入房内,
定会及时警觉,不可能让人家把自己搬到这里来都一无所觉!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自己睡熟之后,偷偷施放迷香,把自己迷翻了才搬来
的。
  那青衣妇人把自己叫醒,她目光和手势都十分诡异,好像有一种催眠作用,心里会有迷
迷糊糊的感觉!
  他们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他走近房门,伸手拉去,这一拉,不但房门没有拉开,心头也不期为之一证,原来这扇
房门,竟然是厚重的铁板,再用手朝墙上一摸,连墙壁也是铁的!
  他们竟然把自己囚禁起来了,这到底为什么呢?
  丁少秋废然回到木床上,既然出不去了,索性盘膝坐好,缓缓纳气,运起功来。
  但心中有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忽然想起老道长赠送自己的一柄寒铁匕首,可以断金
切玉,削铁如泥,自己只要把门上的铁闩削断,就可以出去了。
  一念及此,赶紧一跃下床,从身边取出匕首,褪下绿鲨皮鞘,这是一柄八寸长的短剑,
但觉一泓寒光,闪闪耀目,果然十分锋利!
  他手握剑柄,走近铁门,左手在铁门上按了按,忖度着外面铁闩的部位,依着门框刺
入,只觉毫不费力的就刺了进去,再往下直落,因为毫不费力,就不知道铁闩被削断了没
有?左手往里一拉,铁门居然应手而启!
  心中又惊又喜,立即举步走出,抬目看去,门外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两边各有四五个
房间,每一道门当然都是铁的,中间各有一根横闩,只有自己右首一间门上,锁着一把铁
锁,那表示里面囚禁着人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不知这间房中囚禁的是什么人?哼,被他们囚禁的人,一定是好人
了,自己既然遇上,一不作,二不休,把他放出来了再说。”
  心念转动,人已走近右首铁门,手中短剑已迅快朝横闩上削落,伸手推门而入,目光一
注,看到木床上盘膝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这就低声说道:“这位朋友,在下已把铁闩削
落,你可以出去了”
  蓬头汉子炯炯目光一抬,问道:“小友怎么进来的?你快走吧,唉,在下无法脱
身……”
  丁少秋只觉这人说话的声音极熟,不由目光一注,只觉这人长发披头,脸色消瘦憔悴;
但脸型看去又似曾相识,不禁望着他问道:“在下听你声音极熟,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不错,在下也觉得小友有些面善,在下丁伯超,你呢?”
  “丁伯超”这三个字钻进丁少秋的耳中,身躯不禁一震,失声道:“你会是大伯父?
我……是少秋。”
  在他印象中,大伯父是武威镖局的总镖头,生得紫面轩昂,气概非凡,如今,这人除了
声音有些像,脸型也只是依稀相似而已,六年没见大伯父了,他竟会被囚禁在这里,如此狼
狈?
  丁伯超听说眼前的少年人,会是少秋,心头更是一阵激动,忙道:“你是少秋,你……
你快出去,回去告诉爷爷,大伯父押的这趟镖,是个陷井,你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丁少秋道:“大伯父为什么不走呢?”
  丁伯超双手一举,就响起“当啷“铁链之声,苦笑道:“我走得了吗?”
  他双手手腕上锁着两个铁箍,各有一条铁链相连。
  丁少秋道:“大伯父,这个容易,侄儿这柄剑削铁如泥,方才就是削断门上铁闩进来
的,你老别动,让侄儿把铁链削断了再说。”
  说着短剑一挥,只听嗤嗤两声,果然把丁伯超手中两根铁链一齐削断。
  丁伯超看得大喜,急忙双脚一伸,说道:“脚上还有两根。”
  丁少秋又挥了两下短剑,把两根铁链削断。
  丁伯超跨下木榻,欣然拍着丁少秋肩膀,笑道:“少秋,想不到你已经和大伯一样高
了,哦,你是怎么进来的?”
  丁少秋道:“大伯父,这话说来长着呢,我们出去再说吧!”
  丁伯超点头道:“好,咱们走!”
  两人走出房门,丁伯超目光转动,攒攒眉道:“这地室通道,十分黑暗,咱们可得小
心!”
  丁少秋道:“大伯父,侄儿给你领路。”说着,果然走在前面。
  丁伯超奇道:“少秋,你没带火摺子,看得见吗?”
  丁少秋道:“侄儿还看得清楚,这条通道并不太长,前面不远,就有一道门户,大概就
是出口了。”
  丁伯超听得暗暗惊异,忖道:“这个小侄儿的目力,难道还胜过自己不成,这样黝黑的
地下通道,连自己练成夜行眼的人都已看不清楚,他如何会看得清楚呢?一面问道:“你刚
才是从那里进来的?”
  丁少秋回头道:“侄儿就被他们囚禁在左首那一间,因为侄儿身边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短
剑,才破门而出的。”
  丁伯超道:“你并不知道我被囚禁在这里?”
  丁少秋笑了笑道:“这也真是凑巧,侄儿看到这里通道两边,有十来个房间,但只有右
首一间的铁闩上锁着一把铁锁,心想被囚禁的一定是好人,一不作,二不休,把他放出来了
再说,那知被囚禁的竟会是大伯父……啊,到了,这里还有一道铁门!”
  这里是通道尽头,他话声出口,不待大伯父开口,手中短剑已经迅快的朝前划出,左手
随着推去,但听砰然一声,铁门应手而启,立时眼前一亮,前面已有灯光射入。
  同时陡听人惊咦出声,接着大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门外人影闪动,两个手持雪亮朴刀的黑衣汉子一下拦住去路。
  丁伯超急忙叫道:“少秋,快让开,让我来对付他们。”
  丁少秋回头笑道:“不用了,侄入已经把他们制住了!”
  丁伯超不期又是一怔,自己跟在少秋后面,只看到他推开铁门,根本没看他出手,居然
一下就制住了两个黑衣大汉的穴道!
  铁门外地方不大,大概只有七八步路,迎面就是一道石阶。丁少秋一手持剑,走在前
面,已经拾阶而上。
  丁伯超手上没有兵刃,就从右首一个黑衣大汉手中取过朴刀,随手掂了掂,就闪身跟了
上去。
  石级共有二十来级,已经尽头,紧闭着一道厚重的木门。
  丁少秋站停下来,左推右推,就是无法把木门推开。
  丁伯超道:“这里大概是暗门,可能是由机关操纵的……”
  丁少秋道:“那就只好破门而出了。”
  口中说着,举起短剑朝前划去。但这道木门,和先前的铁门不同,铁门中间有一条横
闩,你只要把横闩削断,就可推得开,这道木门,却是暗门,外面用的并不是横闩,丁少秋
短剑直落,伸手推去,木门依然纹丝不动!
  丁伯超道:“少秋,这道木门外面,可能为了掩饰地道入口,装了壁橱之类的东西,掩
人耳目,要移开外面的壁橱,必须懂得启闭之法,咱们不知启闭之法,要破门而出,你这柄
剑太短了,还是大伯来吧!”
  丁少秋回头笑道:“大伯父不用操心,侄儿不相信弄不开这道木门!”
  他在说话之时,左手忽然朝门上按去!
  这一按,看去毫不用力,实则早已运起“乾天真气”。用“乾天真气”破一道木门,那
真是割鸡用了牛刀,但听呼的一声,厚重木门挟着一阵哗啦啦的巨响,突然间朝前平飞出去
两丈来远,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大震,把对面一堵墙壁,都震得倒塌下去。
  丁少秋没想到这一按,竟然会发出这么大的力道,一时之间,不禁大为惊楞!
  站在他身后的丁伯超,也看得膛目结舌,耸然动容,这小侄儿只是轻轻在门上一按,不
但震塌了木门外伪装的壁橱,(一阵哗啦啦巨响)木门飞出去两丈以外,竟然撞倒了对面的
一堵墙壁,这是什么功力,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道?
  木门外面好像是一间卧室,本来还点着灯火,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震撼,壁橱倒塌,和
木门飞去,撞倒墙壁,巨大风声,早巳把桌上的油灯熄灭,同时也有人发出“惊啊’之声!
  丁少秋目光一动,就看到黑暗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两个黑衣汉子,他毫不怠
慢,身形一晃,就已到了两人身边,等两人发觉有人欺近,他左手连弹,已经点了他们穴
道。
  就在此时,陡听有人大声喝道:“大家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这话是从隔壁房中传来,话声入耳,四条人影已在廓前出现!
  这四人和刚才被制住的二人,以及入口处两个,总共八个人,敢情是负责守护地室入口
的武士了。
  丁少秋也在这时候抢了出去。
  这人喝了声:“什么人?”
  另一个喝道:“快截住他……”
  负责守护地室的武士,武功一定不会太差,但这两人喝声堪堪出口,丁少秋人影一晃,
已从他们身边掠过,出手就制住了两人的穴道。
  丁伯超被幽囚地室达三年之久,心头积郁难消,身如闪电,一下冲出,左手接连挥出两
拳,但听砰砰两声,两个汉子应声飞出去寻丈之外,落到地上,早已气绝。
  丁少秋眼看大伯一连两记“百步神掌”,竟有这般威势,心中也暗暗咋舌,其实以他目
前的功力。“乾天真气”虽然只练到三成火候,但比起大伯父来,只怕已是有过之而无不
及,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却说丁伯超飞掠出阶下,目光转动,略一瞻顾,四周景物,对他太熟悉了,这不是丁家
庄后园,还会是什么地方?口中不禁轻唉一声,失声道:“这里会是咱们的家?”
  自己被囚禁在自己家里的地室之中,怎不教他感到无比的惊诧?
  丁少秋笑了笑道:“大伯父,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家,如今已是天南庄了。”
  丁伯超又是一楞,问道:“是什么时候易手的?”
  丁少秋道:“侄儿听他们说,大伯父失镖之后,一直没有下落,三年前,爷爷就抵给他
们了。”
  丁伯超气怒已极,哼道:“好个盛世民,竟然巧取豪夺,如此不择手段,走,咱们找南
天一雕这老匹夫去!”
  丁少秋道:“大伯父,盛世民不在这里,这里只是姬夫人的家。”他望着大伯父,续
道:“依侄儿看,咱们不如先找爷爷去,听爷爷怎么说,再找他们不迟。”
  丁伯超眼看丁少秋不但武功高强,连见解也极为中肯,不觉欣然道:“好,你知道爷爷
搬到那里去了?”
  丁少秋道:“侄儿也不知道,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的。”
  丁伯超含笑道:“这个容易,咱们只要到村子里去问一声,就会知道了。”
  丁家庄是在大行山的南麓,偏西,就是丁家村,约有二十几户人家,都是当年跟随丁老
爷子在镖局任事的远房兄弟子侄。
  丁老爷子退出江湖,在家纳福,他们也就在附近定居下来,成了一个小小村落,年老的
退休,子侄辈依然在武威镖局任事,这个村子,就叫做丁家村。
  丁伯超领着丁少秋从后园越墙而出,循着山麓走了一里来遥,丁家村已在眼前!
  突听身后来路上,响起“嗤”的一声,一道红色火花,破空直上,接着又是“叭”叭”
两声,爆出一连串的火星!
  丁伯超矍然道:“那是天南庄发出来的讯号,他们可能已发现咱们脱困而出……”
  丁少秋忽然伸手一指,低声道:“村里有人出来了!”
  丁伯超回头看去,果见有二三十条人影,疾快的从村中奔了出来,这就急忙说道:“咱
们且躲一躲,看看是些什么人?“
  两人身形一伏,闪入右首一片树林。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两人堪堪隐蔽好身子,一阵轻
快而杂沓的脚步声,也已奔进林前。
  这一行人,少说也有三十几个,身穿一式青灰劲装,手提扎着红绸的厚背朴刀,一个个
身手矫捷,健步如飞,他们人数不少,但在奔行之际,却不闻一点人声,一看就知是一支久
经训练的劲旅!
  不过转眼工夫,他们已从林前过去,丁伯超忍不住轻叹一声道:“这些人就住在村中,
那么村里的人呢?”
  丁少秋道:“大伯父,我们要不要到村里去看看?”
  丁伯超点点头道:“走!”
  这时差不多已是四更光景,天色昏暗如墨,丁家村中间是一条小街,两旁住家,都是砖
造瓦屋平房,门户相对,门前各有一片小小院落。
  丁伯超对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是十分熟悉,他领着丁少秋一连看了三户人家,不但原
来的住户,一个不见,每家两边厢房中,都发现有男人的衣物,显而易见,方才看到的那些
青灰劲装汉子,就住在这里了。
  丁伯超攒攒眉头,说道:“这里的人,会到那去了呢?”
  丁少秋道:“会不会给他们强迫搬走了呢?”
  丁伯超口中唔了一声道:“有此可能,看来天南庄果然是有计划的预谋了!”
  退出小院落,木门外(小街上)负手站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脸色黄中透青的中年汉
子,冷冷一笑道:“我当是谁,胆敢夜闯咱们铁卫村,原来是丁总镖头,嘿嘿!”
  丁伯超抱了下拳道:“阁下如何称呼?恕兄弟眼拙。”
  “哈哈!丁总镖头眼里,那会有我这号人物?”
  青衫中年汉子在大笑一声之后,冷傲的道:“兄弟荀吉,是管理这里铁卫村的”
  丁伯超问道:“这里原先的居民呢?”
  荀吉道:“丁家村居民,经领取搬迁费之后,已经搬到他处去了。”
  丁伯超道:“他们搬到那里去了?”
  “哈哈,丁总镖头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荀吉黄中透青的脸上,似笑非笑,嘿然道:“他们有了银子爱去那里就去那里,荀某管
得着吗?”
  丁伯超回头道:“少秋,咱们走!”
  荀吉沉声道:“丁总镖头请留步!”
  丁伯超冷然道:“荀老哥还有什么见教?”
  荀吉阴恻恻道:“丁总镖头夜闯铁卫村,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未免太容易了吧?”
  丁伯超道:“荀老哥的意思呢?”
  荀吉道:“铁卫村若是任由丁总镖头来去自如,兄弟这副总领队的饭碗岂不是砸定了?
因此只有请丁总镖头委屈些留下来了。”
  丁伯超双眉轩动,洪笑一声道:“这么说荀老哥是有意要考量考量丁某了?”
  “嘿嘿,谈不上考量二字。”
  这话声从丁伯超背后不远处传来,接着说道:“因为咱们要缉拿的只是两名逃犯而
已!”
  丁少秋倏地转过身去,喝道:“公孙轩,你来得正好,我就是要找你问问清楚,你为什
么要骗我?”
  原来那说话的正是天南庄总管公孙轩,和他并肩站立的是一个连鬟短髭的扁脸浓眉汉
子,他正是天南庄铁卫总领队缪千里。
  公孙轩大笑道:“丁少秋,当时咱们对你来意未明,自然不得不把你稳住了,如今事实
证明,你是混进天南庄救人来的了。”
  丁少秋剑眉剔动,喝道:“胡说,你们施放迷药,把我囚在地室之中,等我破门而出,
才发现右首一间也囚禁着人,我削断铁闩,进去之后,才知道被囚禁的竟是我大伯父,难道
我不该把大伯父救出来吗?”
  话声甫落,突听一个冷峭的妇人声音接口道:“丁少秋,你确实不该把你大伯父放出来
的,因为丁伯超是武威镖局的总镖头,是他失落了镖,我囚禁他,就是要他把失落的镖交出
来……”
  丁少秋循着话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竹布衣裙的中年妇人,她正是天南庄的姬
夫人,丁少秋还依稀认得。
  另一个也是青布衣裙的中年妇人,就是向自己问话,手势、眼神十分诡异的妇人,则是
辰州言凤姑。
  两人身后,还伺立了两个青衣小丫环。
  这几句话的工夫,小街东西两头,已被数十名穿青灰劲装,手持朴刀的汉子堵住了。
  这一情形,丁伯超、丁少秋两人显然已落入人家包围之中。
  丁伯超没待姬夫人说完,突然舌绽春雷,凛然喝道:“住口!当日盛世民前来投保,即
是包藏祸心的一项阴谋,你们一面投保,一面又派出高手,在中途袭击,劫镖伤人,还把丁
某劫持而来,囚禁三年之久,由此可见投保劫镖,都是你天南庄一手制造出来的,你还敢诬
蔑武威镖局,诬蔑丁某?”
  缪千里喝道:“丁伯超,你敢如此对夫人说话?”
  丁伯超大喝道:“原来你就是当日劫镖匪徒之首,哈哈,三年来,丁某对你声音记忆犹
新!”
  缪千里伸手朝丁伯超一指,喝道:“你们上去把他拿下了。”
  他话声一落,立即有三四名汉子手持朴刀,举步朝丁伯超逼了上来。
  丁伯超目光如炬,厉声喝道:“你们还不给我退开,丁某要拿的乃是劫镖匪徒。”
  他这声凛然大喝,大有威武不屈之势,把逼上去的四名劲装汉子喝得脚下微现趑趄!
  丁伯超却在这一瞬间右臂扬处,一记“百步神拳”呼然有声,一团劲气直向缪千里凌空
击去!
  这一拳声势极盛,丁伯超掌风出手,才知自己这三年来,被幽囚地室,长日坐在木床
上,心无挂碍的勤练内功,比起从前不知精进了多少。
  “百步神拳”堪堪出手,双足急顿,一道人影随着纵起,同时也出现了一道雪亮的刀
光,娇若天龙,朝缪千里当头扑去。
  缪千里识得厉害,自然不肯和他硬接,身形闪动,接连施展了三式身法,才算避开对方
一记“百步神拳”和一招以朴刀使出的剑法“毒龙攫珠”。
  他身子堪堪站定,丁伯超也随着在他面前泻落,洪笑一声道:“三年不见,阁下艺技应
该精进了不少,怎的不敢和丁某交手了?”
  缪千里身为铁卫村总领队,当着姬夫人和手下八十名铁卫武士(三年前他是天南庄十八
铁卫武士的领队,荀吉为副领队,三年来,铁卫武士扩充为八队,每队十名武士,由原来的
十六名铁卫武士充任正副领队,缪千里任总领队,荀吉为副总领队),丁伯超这番话,他自
然受不了。闻言浓眉跳动,仰首怒笑道:“丁伯超,败军之将不言勇,你好狂的口气,缪某
今晚不把你拿下,就誓不为人!”
  刷的一声从肩头撤下太极牌来!
  丁伯超切齿道:“那你就来试试!”
  手中朴刀一转,就幻起五朵海碗大的刀花,朝前送出。
  他虽以朴刀当作剑使,但这一招“梅开五福”,使得极为自然,若是以长剑使也,反而
没有如此强劲。
  缪千里不好再作闪避,口中嘿了一声,太极牌陡然扬起,由左向右,拥起一片光影,迎
着五朵刀花推出。
  他在这一记“移山倒海”,少说也使出了八成功力,存心和对方硬拼一记,比比双方内
力。
  刀、牌交击,接连响起五声“挡”“挡”金铁狂鸣,丁伯超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心中暗
道:“这厮内力果然极强,自己若无三年幽囚地室,潜心练功,这一招硬打硬接下来,就得
屈居下风了!”
  缪千里硬接一招,却被震得心头狂跳,身不由已的后退了一步,也自暗暗吃惊,忖道:
“三年前他内力明明不如自己,如今居然还胜自己一筹了!”
  两人在这一招交接之后,业已试出对方实力,自是不敢稍存轻敌之心。
  缪千里眼看对方没有后退,自己却被震迟了一步,面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一退即上,洪
笑道:“姓丁的,现在该你接我一招了!”
  话声还未说完,太极牌业已“迎风破浪”,呼的一声,笔直砸去。
  丁伯超因为当日劫镖匪徒,就是由此人领的头,那时对方虽以黑巾蒙面,但此人口音自
己牢记在心,一下就听得出来,三年幽囚,心头积压了无比的愤怒。
  如今仇人当面,而且交上了手,自然恨不得一招克敌,对方招式纵然凌厉,岂肯不接?
口中大喝一声,右腕一震,朴刀直竖,使了一招“独劈天门“,猛向缪千里推来的太极牌上
砍去!
  这一招如此打法,真是从未有过之事,刀牌交击,又响起一声震慑人心的金铁狂鸣,两
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
  丁伯超手中朴刀刀锋卷起,缪千里一方厚重的太极牌中间,也被砍了一条足有四五分深
的刀痕!
  丁伯超在这一招上,明的是平分秋色,实则是他暗占了上风,因为以朴刀比剑,自然朴
刀较重,但如果以朴刀和太极牌相比,那么太极牌就要厚重得多了(朴刀还是轻兵器,太极
牌则是外门重兵器),以轻兵器和太极牌硬打硬砸,还能平分秋色,自然是内力胜过对方
了。
  丁伯超接连两招占了优势,那还和他客气?人随势上,朴刀连展,刀光飞闪,“武功剑
法”源源出手,左手配合剑势,击出武功门独步武林的“百步神拳“,一团又一团的拳风,
一来一往,呼啸盈耳!
  缪千里一身功力,和他也仅仅在伯仲之间,眼看丁伯超拳剑齐出,声势极盛,他又岂肯
示弱,右手太极脾左右开阖,同样使得呼呼生风,左手化掌,掌面灰黯如墨,他练的竟是
“黑沙掌”,此刻也一记接一记的击出。
  双方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两条人影起落飞旋,此退彼进搏斗十分激烈,一时之间,真难
分得出上下来!
  不,他们以快打快,刀光牌影,掌劲拳风,来往如织,互相纠缠,简直连敌我人影都难
以分辨清楚!
  丁少秋因大伯父业已出手,对方人多势众,心头自然早有戒备,是以只站在大伯父身后
一丈远处,凝神蓄势以待!
  就在这时候,和姬夫人站在一起的言凤姑迎着丁少秋走来,她一张尖瘦脸上流露着微
笑,柔声叫道:“丁少秋!”
  丁少秋虽然目注战圈,但他全神戒备之际,自然也兼顾着身外四周一丈方圆的动静,耳
中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尤其声音入耳,心头不期而然的起了一丝警兆!(他练的是道家
“乾天真气”,外邪不侵)忍不住转脸看去。
  他纵然不认识言凤姑,但今晚这青衣妇人曾问过自己的话,自然记得,目光投去,只觉
她脸上笑意甚浓,却笑得十分诡异,尤其她一双眼睛中,闪着深邃而诡秘的神光。
  试想丁少秋在中了他们迷香之后,对言凤姑的巫术(慑心术)还能及时警觉,此时他早
就运起“乾天真气”,那会被你巫术所迷?闻言冷然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言凤姑脸上笑意更浓,眼中闪烁的神光更深邃,更奇幻莫测,一直走到丁少秋身前八尺
来远,才柔声道:“丁少秋,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她话声虽柔,却有着一种命令的口吻,会使你在潜意识中,好像非听她的不可!但这是
指一般人而言,下少秋心神宁静如往,丝毫不受她的影响,依然冷然问道:“怎么会不关在
下之事?”
  言凤姑听得一怔,他问出这句话来,岂非自己施展的巫术,还不能控制对方心神?但言
凤姑心里笃定得很,凡是意志坚强的人,对他施展巫术之初,都未必就范,但只要你目光看
着她,或者问出话来,她和你多说上几句,就不怕你不坠入术中。
  言凤姑依然含笑道:“你不是找你爷爷来的吗?”
  丁少秋点头道:“是。”
  言凤姑心中暗喜,一面说道:“那你就该快去找你爷爷了。”
  丁少秋道:“你可知他是在下大伯父吗?”
  言凤姑左手扬起,食中二指在他面前晃动了下,说道:“知道,但丁伯超和你不
同……”
  她尽量找话题和他说着。
  丁少秋道:“如何不同?”
  言凤姑道:“你刚下山,自该先去找你爷爷,丁伯超监守自盗,吞没了姬夫人托保的
镖,自然要把他拿下,好让他交出镖来不可,所以你可以走了,他不能走,现在你明白了
吗?”
  丁少秋看她在说话之时,忽而脸上流露诡笑,忽而眼中神光变幻不定,忽而又举手在自
己面前晃动,似是有意吸引自己注意一般,心中暗暗忖道:“她这般举动,莫非又在暗中使
迷药了?”一念及此,不觉目光一注,冷然喝道:“你又在使什么诡计了?”
  他目光这一注,神光暴射,精芒如电。
  言凤姑猛吃一惊,急忙收回凝视着他的目光,脚下也起紧疾退了两步,骇然道:“你练
的是什么功夫?”
  据她所知,普天之下只有练离火门三阳神功的人,才不怕摄心巫术,她怎知丁少秋练的
“乾天真气”,还要胜过离火门的三阳神功呢!
  施展摄心巫术,必须全神贯注,把对方的意志,渐渐引入歧路,才能接受施术的人的控
制,但如果在施术之时,不能控制对方意志,遭到反击,就会伤害到施术的人,这和你以掌
力劈击敌人之时,被敌人内力反震一样。
  丁少秋练的“乾天真气”,专破一切旁门阴功,只是他初学乍练,和对敌经验不足,才
没有施以反击。
  丁少秋大笑道:“你黔驴技穷了吧?”
  言凤姑脸色倏沉,冷峭的道:“姓丁的小子,你少张狂,看老娘会收拾不了你?”
  话声出口,人已随着直欺而上,左手先扬,伸出食中二指朝丁少秋两眼之间轻轻晃动,
右手突出,状若鸡爪,比闪电还快朝丁少秋左肋间三处要穴抓来!
  这一记,她左手使的依然是巫术手法(就像如今的催眠术),旨在引人注意,抓出的右
手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乘机拿人。
  丁少秋早就注意着她,这时骤见她欺来,出手就抓,心中也不期有些紧张,他没有和人
动手的经验,看人家出手,每一式都好像十分凌厉,匆忙之间,双肩一晃,就闪了开去。
  言凤姑在辰州言门中,可算得是前几名的高手。辰州言门,虽然只是江湖上一个小门
派,但一向以正派自居。
  言凤姑三十九岁死了丈夫,就和排教一名柁主姘居,辰州言门既以正派自居,自是瞧不
起旁门左道的排教,对言凤姑此举自然也深感不齿。
  言凤姑一怒之下,就投到早年手帕交姬夫人这里,成为姬夫人的心腹。
  这时眼看丁少秋从自己一记擒拿手下闪出,那还和他客气,双手疾发,宛如乱弹瑟琶,
使的正是言门七十二瑟琶手,专取敌人七十二处穴道,突穴截脉,快速凌厉,使人目不暇
接!
  丁少秋被她逼得着着后退,一连退了四五步之后,才转身亮掌,双手扬处,施展开“白
鹤掌法”,一路和她对拆下去。
  直到十数招以后,方始发现人家攻势虽然快速凌厉,以自己所学,已足可应付,不必心
存怯念,一念及此,但觉胆气为之一壮,举手投足,就不再有缚手缚脚之感,“白鹤掌法”
中一掌一爪,也颇感灵活,立时把言凤姑的一轮攻势压了下去。
  言凤姑那会把一个白鹤门的门人放在眼里,但经过这一阵缠斗,发觉丁少秋在初交手之
际,掌法拳路显然十分生疏,经过这十几招下来,比方才运用灵活多了,这小子竟然利用自
已给他喂招。
  言凤姑这一怒之下口中冷嘿一声,左手突出,刹那之间,整支手掌红如朱砂,闪电般朝
丁少秋当胸印去。
  辰州言门驰誉武林的“朱砂掌”,击中人身,外伤较轻,内伤较重,是一种纯以阳刚内
劲伤人内腑的掌力!
  丁少秋从未听说过“朱砂掌”这类名称,乍见对方手掌一片朱红,朝自己当胸拍来,心
头不由暗暗吃惊,不敢和她硬接,急忙吸气后退。
  言凤姑使出“朱砂掌”来,岂容你退避,右足很快跨上一步,左手原式不变,追击而
上。
  丁少秋被逼得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已经退到墙下。
  言凤姑冷冷一笑道:“姓丁的小子,看你还退到那里去?”
  随着话声,如影随形般逼了上来,一支朱红刺目的手掌,距离丁少秋前胸只不过四五尺
光景了!
  丁少秋退无可退,闻言不觉气道:“在下接你一掌又何妨?“右手一抬,果然迎着言凤
姑“朱砂掌”推出。
  这是他少年气盛,才会经不起人家一激,就要和人家硬碰,老江湖绝不会如此冲动。
  言凤姑还在暗暗冷笑:“好小子,你是不要命了!”
  双方掌势一推一拒,何等快速,但听“蓬”的一声,双掌乍接,言凤姑一个人就像稻草
人一般,呼的一声,被凌空摔出去一丈多远,才藉着千斤坠身法,落到地上,依然站立不
稳,双脚左右支撑,又后退了两步,方拿住桩,一张双颧突起的寡妇脸上,色白如纸,呼吸
急促,气血翻腾,只差没有吐出血来!
  姬夫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言大姐,你怎么了?”
  言凤姑缓缓纳了口气,发觉并未受伤,这就说道:“还好,没什么。”
  丁少秋是被逼出手的,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怕“朱砂掌“,还把言凤姑震飞出去,心头
方是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惊人的掌力。
  在这同时,丁伯超和缪千里已经力拼了六七十招,朴刀和太极牌两件兵刃上攻守兼顾,
各展奇招,始终相持不下。
  缪千里左手使出“黑沙掌”,遇上丁伯超左手使出的“百步神拳”也各具威力,你使出
来了,他也不肯退让,成为兵刃以外的拼力一搏。
  这样的拼搏,两人几乎是全力以赴,当然不能维持得很久,在打到六七十招之际,但听
接连响起五声蓬蓬大震,两条人影倏然分开!
  缪千里登登的连退了四步,上身摇晃,大有站立不住之势,右手太极牌“挡“的一声跌
坠在地!
  早有荀吉指挥着两名劲装汉子奔上前去,把他扶住。
  丁伯超同样被震得后退了三步,但他因这三年被幽囚地室,终日盘膝练功,内功增强甚
多,站定下来,深深纳了口气,就把浮动的气机压制下去。
  丁少秋也在此时,闪身而上,关切的道:“大伯父,你没事吧?”
  丁伯超右手朴刀一掂,笑道:“没事,咱……”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听公孙轩大笑一声道:“丁总镖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看得
出米,你们强煞也只有两个人,不说还有夫人,言大娘和兄弟等人在这里,就凭天南庄的铁
卫队,共有九十八人之多,都是久经训练的劲旅,凭你们两个人也休想硬闯得出去,依兄弟
相劝,还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缚的好!”
  丁伯超心头愤怒已极,大喝一声道:“丁某和你们拼了,你们铁卫队人数虽多,要想胜
得丁某,把咱们两人擒下,至少要付出惨重代价,伤亡过半,不信你们上来试试?”
  荀吉喝道:“丁伯超,公孙总管好言相劝,你以为咱们不能把你拿下吗?”
  丁伯超凛然而立,右手握刀,左手突然振臂一拳,凌空直击过去,喝道:“姓荀的,你
是什么东西?”
  他和荀吉相距足有两丈来远,但这一记“百步神拳”,却呼然有声,一团无形劲力,直
朝荀吉迎面撞去。
  荀吉做梦也没想到丁伯超的“百步神拳“竟能打出两丈以外,心头猛然一惊,急急向横
里闪出,才避开这一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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