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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钩
第 三 章 救星天降
崂山二怪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心意相通,二怪老二这一加入战圈之后,两柄铁手一右一
左,互相配合,展开扑击。
二怪老大立时扳回了劣势,琵琶仙的一轮攻势,也顿时受到阻遏。
三条人影,像走马灯一般,不住的盘旋进退,三件兵刃,光影翻滚,有如大海中汹涌的
波涛,四五丈方圆,风声呼啸,沙飞石走,天地为之变色。
这一场激战,当真是生死一发,凶猛险恶,武林罕见。
激战之中,猛听崂山二怪同声断喝,两人同时暴退数尺,各抡左手,同时劈出了一掌!
两股阴寒掌力,一左一右,朝琵琶仙身前直撞过来。
“阴风掌”是旁门中最厉害的掌力,寒冰般劲风,眨人肌骨,击中人身,可令人血脉僵
冻,立时倒地。
琵琶仙一生好强,哪肯示弱?口中大笑一声,功运全身,只见他一头乱发,根根直竖,
身上一件蓝布大褂,也被他一身膨胀的真气,鼓了起来!
手上更不敢怠慢,铁琵琶一记“横扫千军”,朝两股交汇而来的阴寒掌力,横扫了出去。
这一招,他力敌两人,运一身功力而发,威势之盛,无与伦比!
铁琵琶挟着强大劲风,呼的一声,立时把两股“阴风掌”力,扫荡开去,劲风如潮,反
向两人逼去。
崂山二怪真也没想到琵琶仙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两张木无表情的脸上,不禁飞闪起一
丝惊骇神色;但这惊骇神色,一只是一闪而没,接着两人嘴角,同时噙起了狞笑。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两人互望了一眼,迅即收回左手,足尖点动,向后跃退。
就在他们身形暴退之际,手中铁手向前一指,五个指头同时发出五支飞针,一左一右,
悄无声息,朝琵琶仙电射而去。十支飞针,细如牛毛,快得肉眼几乎无法看清。
琵琶仙奋起全力一击,劲气如潮,逼得崂山二怪不敢硬接,往后跃退,此刻正是他全身
功力运到颠峰,由颠峰渐渐收敛。
他根根直竖的头发,又缓缓卷曲下来,那件鼓如像竹笼的蓝布大褂,也在缓缓的收缩!
十支飞针,恰在此时朝他左右两侧,电射而至!
琵琶仙一身真气,虽不能算是盛极而衰,但至少是盛极而收,等他发现十支飞针左右袭
来,飞针来势,实在太快了,此时再要躲闪,已经不及!
仓猝之间,只得双袖一抖,朝外挥出。
若要换在平时,这十支飞针,也伤不了他,但这时正当他全身真气,由盛而收,仓猝之
间,这一挥,只能发出二三成真力。
十支飞针,一闪而没,虽被他袖角卷飞了五支,但也打中了五支,其中三支打中右肘,
两支打中左肩。
琶琶仙只觉中针之处,微微一麻,心知他们在针上淬过毒药,暗暗一惊,立即凝立不动,
运气闭住双臂穴道。
崂山二怪飞针出手,但听两声阴森冷笑,暴退出去的人,快同电光石火,两道人影,同
时飞扑而至,铁手抡处,朝琵琶仙当面砸下。
琵琶仙连中了五支毒针,正在运气闭穴,自是无力招架,眼看两只铁掌压顶而下,极难
躲闪!
琵琶仙听到急风破空而至,双目乍睁,正待舍命一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听“当”“当”两声轻响,手(铁手)先人后,急扑而来的崂
山二怪,铁手似乎受到强大的震力,被直荡开去,两道人影跟着斜飞开去。
崂山二怪只当是琵琶仙震飞出去的,两人心头大为凛骇,暗暗忖道:“这老家伙一身功
力,当真不可轻估,中了自己兄弟五支毒针,还有这般厉害!”
琵琶仙心头同样感到十分惊异,不知出手救自己的是谁?
他瞪大双目,定眼瞧去,只见离自己面前不远,负手站着一个身穿天蓝绸衫的少年公子!
他,正是昨晚在饭馆里,替自己会酒账的公子哥儿!
琵琶仙这份惊诧,当真不可言宜,失声“咦”道:“是你!”
他这一开口,骤觉真气尽散,眼前一黑,咕咚往后栽倒。
崂山二怪自然也听到了!
这一看清来人,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头不禁大怒,二怪老大厉笑道:“小子,
方才就是你出手救了老不死?”
蓝衫少年剑眉微挑,含笑道:“不错,二位可以走了。”
二怪老二阴恻恻笑道:“小子你说什么?”
蓝衫少年道:“在下说的话,二位没听清楚么?”
二怪老二道:“自然听清楚了,只是你小子不是在说梦话?”
蓝衫少年目光一注,徐徐说道:“怎么?二位见好不收,莫非真要在下出手不成?”
二怪老大眨动一双阴沉目光,冷冷说道:“这小子狂得很。”
二怪老二接口道:“看来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话声出口,右手随时挥出,一记“阴风掌”,朝蓝衫少年当胸拍去。
他出手极快,蓝衫少年根本未曾防范,依然负手而立,连动也没动,一团奇寒澈骨的阴
风,不偏不倚,撞上了蓝衫少年脸前。
二怪老二见他毫无戒备,不觉阴声笑道:“小子,现在你可以走了。”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抬眼道:“是么?”
他依然背负双手,“阴风”撞到他身前,连绸衫下摆,都没有飘动一下。
就在此时,二怪老二突觉不对,自己击出去的“阴风掌”力,好像遇上一股极大震力,
悉数被反震回来!
要知击出去的掌力,若是被人反震回来,内腑受震,重则当场殒命,最轻也得身负重伤。
二怪老二发觉不对,要待收回掌力,已是不及,口中闷哼一声,登登的连退数步,但觉
一阵血气翻腾,—股腥气直冲喉头,两眼发黑,几乎往后跌倒!总算他功力深厚,便行站住
了桩,立即闭目调息,把一口逆冲的血气,压了下去。
二怪老大跟看老二好端端的人,忽然间,无缘无故往后连退,只要看他双目紧闭,一张
脸惨白如纸,分明伤得不轻!
心头不禁大惊,急急问道:“老二,你怎么了?”
二怪老二正在运功关头,自然没有作声。
蓝衫少年目光一抬,刹那间,射出两道慑人寒光,冷峻的道:“你老二用歹毒掌力,偷
袭在下,你大概看到了我只是略施薄惩,并没要他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二位应该知难而退
吧?”
二怪老大虽已看出老二负伤,却不知他是如何负的伤,此时听蓝衫少年说出,竟然是他
出手伤了老二。
对方明明站着那里,自始至终,一直背负着双手,根本没见他如何出手?心头这份震惊,
非同小可,衡量自己,也决非对方敌手,一时目注对方,过了半晌,才道:“很好,阁下功
力非凡,自是有来历的人物,咱们兄弟今日认识,阁下报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随着话声,他已走到老二身边,一只右掌,轻轻按上老二背后“灵台穴”。
蓝衫少年傲哂道:“在下谢少安。”
“谢少安”这三个字,武林中名不见经传。
二怪老大不觉一怔,望望他,哼道:“尊师如何称呼?”
谢少安(蓝衫少年)双目神光一凝,冷声道:“家师名号,从无人知,你们只要认清谢
某就是了。”
二怪老二倏地睁开眼来,低低说道:“老大,这小子震伤小弟的,极似‘玄门护身真
气’,莫要是那个……”
二怪老大脸色一变,低喝道:“老二,咱们走。”
两人说走就走,走得真快,眨眼工夫,便已走的没了踪影。
谢少安理也没理他们,举步走近琵琶仙身侧,低头瞧去,琵琶仙身中崂山二怪五支淬毒
飞针,毒力已发,此时双目紧闭,已是奄奄一息!
谢少安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磁瓶,倾了一粒朱红丹药,纳入琵琶仙口中,仔细察看了一
阵,轻轻撕开他衣袖。
只见他手肘、肩头两处,都已色呈紫黑,足有手掌大一片,当下就运起内功,掌心贴在
他伤处,缓缓吸出毒针。然后取了一粒丹药,用口嚼烂,替他敷在伤口之上。
过了盏茶光景,琵琶仙悠然醒转,一睁眼,看到身前站着的就是那个丰神如玉的蓝衫少
年。
心知自己一条老命是他救的,一挺身就想挣扎起来。
谢少安连忙摇手道:“老人家,此刻药力刚刚行开,你元气未复,不宜多动,最好闭目
静息一回,有话等你好了再说不迟。”
琶琶仙伸手指指山脚下一处草堆,说道:“那边还有一个娃儿,生死未卜,你也救他一
救。”
他指的正是姜兆祥。
谢少安来时,没看到李玫被劫持而去,自然也不知道姜兆样受制于人,躺在草丛里。此
时听到琵琶仙一说,依言掠入草丛,看到躺着的竟是姜兆样,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谢少安虽不认得姜兆祥,但昨晚在饭馆中见过,知道他是和绿衣少女一起的,他在这里,
那么绿衣少女呢?心念闪电一动,立即俯身下去,一掌拍开姜兆样穴道。
姜兆祥心念表妹安危,穴道一解,登时一跃而起,举目四顾,大声叫道:“表妹,表
妹……”
他连叫了两声,不见李玫的踪影,心头更是大急,朝谢少安拱拱手道:“兄台援手之德,
容当后谢,在下因表妹遭贼人掳去了,在下必须立即赶去,失陪了。”
说完,正待纵身掠起。
谢少安听说绿衣少女遭贼人掳去,心头不觉咚的一跳,急急叫道:“兄台留步。”
姜兆祥正待纵起的人,闻言停步,问道:“兄台还有什么事?”
谢少安道:“劫持令表妹的,是怎样一个人?”
姜兆祥道:“在下不认识他,是个穿黄衫的人,手上拿一柄摺扇,约摸三十出头……”
只听琵琶仙沙哑的声音,说道:“是陌上风柳如春。”
谢少安朝差兆祥道:“这位老人家伤势虽无大碍,但仍须有一二日休养,才能复原,在
下之意,想请兄留此照料,在下此时立即赶去,把令表妹救来。”
他没待姜兆祥回答,倾了两颗朱红丹丸,递到姜兆样手上,说道:“此药每日一丸,再
有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话声出口,人已飞掠而起,捷如飞鸟,瞬即不见。
XX XX XX
李玫拚命的推拒,粉脸失色,一颗头只是往后仰。
柳如春一张邪恶而俊美的脸孔,却只是往前凑来,口中轻笑着道:“我的姑娘,这里又
没有人,你还害什么羞?快别倔强了,从现在起,你已经是小生我的人啦!”
李玫只觉浑身发软,大声叫道:“我不要,不要,你快放手……”
柳如春道:“这山上,人迹罕至,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一低头,嘴唇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低笑道:“姑娘家,十个就有十一个喜欢乱叫乱
嚷,其实这又不是坏事,哪一个姑娘,都要经过……”
他双手一环,抱起李玫娇躯,朝一处草丛中走去。
李玫力竭声嘶,只是拚命的挣扎,无奈柳如春双臂有若两道铁箍,她再挣扎也没用了。
她只觉自己四肢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又惊又急,想要放声大哭!
但她心头清楚,哭泣无补于事,她紧咬着下唇,不住的转着念头,今天要如何才能选出
他的魔掌?
柳如春一张瘦削的脸上,已经红得如同桃花,尤其两只眼睛,更是充满了淫邪的光采。
他一路不住的在李玫粉颊上亲着,口中像呓语般说道:“小亲亲,你真美,小生三生修
来的艳福,才会遇上你花一般娇滴滴的人儿……”
他缓缓把李玫放在草堆上,一手按着她身子,一手正待去解她裙带……”
这一刻的柳如春,真像一头饿狼,气息咻咻的往她身上扑去。
李玫突然面有喜色,望着柳如春背后,大声叫道:“爹,你快来救我。”
柳如春大笑道:“你爹早已……”
李玫在他说话之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个急滚,脱出柳如春扑上来的身子,从横里
滚出去四五步之多。
右手一抬,三支袖箭,电射飞出,人已一跃亩起,转身就跑。
她心慌意乱,这三支袖箭,自然失了准头!
柳如春衣袖一挥,把袖箭挥落,口中尖笑道:“小心肝,你逃不出三步的。”
李玫确实感到双脚发软,但这是生死关头,她咬紧牙关,才跑出两步,身前轻风一飒,
柳如春含着一脸邪笑,已经挡在面前,张开双臂,等着投怀送抱!
他外号陌上风,一身轻功,当真快速如风。
李玫这一惊,几乎昏厥过去,急急刹住身形,要待回身,已是不及,口中不觉惊叫出声!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姓柳的,你给我转过身来。”
柳如春依然一惊,他不愧陌上风的绰号,行动如风,身旋如风,就在话声入耳之际,他
已经左手一探,一把抓住了李玫的右腕,一下转过身来。
李玫虽没扑入柳如春怀中,她尖叫方起,就听到清朗的喝声,心头不禁一喜,暗忖道:
“果然有人来了!”
但她右手又被柳如春握住,身不由己的和柳如春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一同转过身来。
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小俩口,怪亲呢的!
李玫比柳如春还要心急,救星来了,他自然急于想知道这来的人是什么人?目光一抬,
朝前望去。但见两丈开外,一块大石上,站着一个身穿蓝衫,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他,正是昨晚在饭馆中见过的那个蓝衫公子!
这时站在一块大石上,山风吹拂着他的长衫,宛如玉风临树,好不飘逸!但他一张清俊
的脸上,已然隐理怒容,剑眉微剔,一双星目,盯注着柳如春,虽在大白天,犹如看到两道
森寒如电的眼神。
李玫看到他,心头又惊又喜,粉脸蓦地一红,右手一摔,挣扎着道:“放开我,你放
开。”
柳如春虽没用力,也并没放手,右手摇着摺扇,口中并哈哈一笑道:“这位年轻朋友,
找我何事?”
陌上风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哪会把谢少安看在眼里?
谢少安满脸怒容,冷喝道:“柳如春,你给我放开她。”
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眼看柳如春拉着李玫的手不放,心中自然有气。
柳如春侧脸望望李玫,轻佛的一笑,说道:“年轻朋友,你当她是谁,她已是柳某人的
妻子。”
李玫听得又羞又急,怒叱道,“你胡说,你……死不要脸……”
她举起左手,没头投脑的朝柳如春脸上打去。她纵有一身武功,但在柳如春面前,这点
能耐,就比三岁小孩差不多。
柳如春尖声笑道:“小心肝,你莫要闪了腰,教我心疼,咱们虽没成亲,老实说,天下
女人,只要柳如春看上了,春风没有不度玉门关的。”
谢少安听得大怒,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住口!”
柳如春连瞧也没朝他瞧上一眼,挥挥象牙摺扇,说道:
“年轻朋友,今天柳某人心情好,算你运气,一条小命是捡到的,快快走吧。”
陌上风柳如春对女子好色如命,对臭男人,向来是心狠手辣。这几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但他这回却看错了人!
不,他从谢少安现身之后,只不过瞄了他一眼,根本没有仔细打量,他如果仔细看上几
眼的话,以他的见闻,也许会发现这位年轻朋友并不简单。
谢少安面现郁怒,朗声喝道,“柳如春,我从一数到三,你再不放开这位姑娘,谢某就
要不客气了。”
柳如春嘿然干笑道:“你要不客气,柳某人也只好随便你了。”
笑得轻蔑,把那年轻人看得更是稀松平常!
谢少安剑眉一扬,陡地大喝一声,手向柳如春一指,“铮”,的一声剑鸣,一柄寒光闪
闪的长剑,己然从他衣袖之中飞弹而出,到了他手中。
剑形狭长,其薄如纸,一望而知是一柄十分犀利的好剑!他动作之快,柳如春、李玫正
面对着他,依然没看清楚那柄长剑是如何从他袖中飞出来的?
柳如春看到那柄长剑,脸色微凛,心中暗道:“寒螭剑!”
谢少安手提长剑,手腕轻轻一抖,便自扬得笔直,口中朗笑一声道:“阁下看剑!”
他长剑出手,身形也跟着掠起,从两丈外大石上飞扑过来!”
这一声“阁下看剑”,声到人到,剑尖一颤,飞洒出十数点寒光,朝柳如春身前密集刺
到。
这一扑之势,当真快若掣电,尤其他攻出的剑招,剑尖乱颤,使人无法确定他攻向何必?
柳如春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一眼认出对方亮出来的是“寒螭剑”,已知这年轻人身手
不凡!”
要知“寒螭剑”名列武林十大名剑之二,又名“寒螭带”
因为它是一柄软剑,若无精纯内功,和剑术上没有相当造诣的人,根本无法使用。
柳如春一见谢少安出手第一招上,剑势竟有这般紧密,本来他有一个十分好对付的办法。
那就是他左手还握着李玫的手腕没放,只须轻轻一带,把李玫当作挡剑牌,挡在自己身前,
对方自然不敢伤了李玫,势必被迫撤剑,他就可以乘机出手。
柳如春被人视作淫魔,一生淫恶滔天,被他蹂躏过的名门闺秀,小家碧玉,不知多少,
陌上风的外号,也由此得来,那就是春风一度,视同陌路。
柳如春虽然淫恶滔天,但他自己立了一条规矩,被他看上的,没有得手以前,决不轻易
放过,不达目的不休。
因此他此刻虽有极好对付谢少安的办法,他舍不得使,而且还唯恐谢少安刺来的剑尖,
伤了李玫。
柳如春一身武功,确也了得,就在谢少安剑先人后,十数点寒芒密集刺到之时,他右手
摺扇,迅快点了李玫胁下穴道,左手紧接着往后一丢,把李玫身子丢出去三丈外,落在草丛
之中。
自己同时一吸真气,摺扇当胸,后退了五六尺。
谢少安的寒螭剑来势极快,他才后退,谢少安身影已到面前,十数点剑芒,一闪间,倏
然隐没,化作一道雪亮的银链,穿心射至,寒锋慑人!
柳如春在这后退数尺之际,已然缓过手来,身子侧闪而出,一下到了谢少安右侧,“刷”
的一声,扇面展开,半轮扇影,有如开山巨斧,划到谢少安腰胁,
谢少安剑随身转,挥手一剑,斜封出去。
高手过招,讲求的就是空隙,谢少安飞身扑击,原是攻势,但柳如春在后退之后,忽然
侧闪而出,攻敌右侧,已经抢回攻势。
谢少安再挥剑斜封,就落了守势。
这不是说谢少安武功不如柳如春,而是柳如春对敌经验要比谢少安丰富得多,他知道在
某种情况之下,可以攻守易势。
此时一见谢少安挥剑封来,他哪肯放过机会?口中长笑一声,手腕连挥,攻势突然转快!
一柄摆扇,挥洒如风,接二连三,攻出三招,扇影闪起了一片白光,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谢少安向右封出的长剑,回过头来,划了一个圆圈,直点过来!这一招剑势奇幻,他并
未直接封解,却把柳如春攻来的三招,不攻自破,化解无遗。一点剑光,直奔柳如春面门。
柳如春悚然一惊,身形往后一仰,暴退出去一丈开外!
谢少安并未追击,剑势一收,冷冷说道,“柳如春,你可以走了。”
柳如春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的武功,会有如此高强,却又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以自己
的见闻,竟然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师承来历。
只是从动手的情形看来,此人必然是个初出道的雏儿。
他原是城府极深的人,心念闪电一转,立即摺扇一拢,含笑拱手道:“阁下剑术高明,
柳某甘拜下风,只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谢少安只是从琶琶仙口中,得知李玫是陌上风柳如春掳走的,他对柳如春的行为,一无
所知。
此时眼看柳如春说得十分客气,倒也不好过份给他难堪,寒光一闪,把寒螭剑收入袖中,
淡淡说道:“在下谢少安。”
柳如春连连拱手道:“原来是谢公子,柳某失敬了。”
谢少安道:“不敢……”
他“不敢”二字堪堪出口,柳如春脸上飞闪起一丝狞笑,摺扇已悄无声息的打了开来。
手腕一振,但听一阵嘶嘶细响,十六支扇骨中,飞射出一蓬蓝芒,朝谢少安罩射过去。
这一蓬蓝芒,犹如一股蓝色轻烟,来势劲急无比!
谢少安没防对方会在说话之时,骤下毒手,他若是早有防人之心,自可闪避得开,但闪
避的机会,可说是稍纵即逝,等他警觉,蓝芒已经射到面前!
谢少安不由大怒,突然大喝一声,双袖一齐拂出。
他双袖乍扬,指出的一股劲风,登时把蓝芒卷飞出去,一丝不剩!
柳如春一见势头不对,口中哈哈一笑,双脚顿处,身形腾空而起,疾如鹰隼,朝山下投
去。他人往下飞,他的声音,却往上传来:“姓谢的咱们走着瞧!”
声音划空摇曳,说到最后一个字,至少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
谢少安剑眉一挑,运起内功,把话声朝山下送去:“很好,谢某随时候教。”
话声一落,立即朝草丛中寻去,找到李玫,她身上穴道受制,睁大双目,朝谢少安望来。
谢少安略一检查,发现她受制的穴道,是在胁下,陌生男人,岂能碰得的?心中犹豫了
一下,只得说道;“姑娘受制穴道,是在胁下,为了要替姑娘解穴,只好从权,姑娘幸勿见
怪。”
李玫口不能言,只是朝他霎霎眼睛,表示同意。
谢少安伸出手去,掌心按上她右首胁下,轻轻推揉了两下,才算解开穴道。
李玫双颊飞红,姑起身子,眼中滚出晶莹泪珠,朝谢少安福了福,道:“蒙公子仗义相
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谢少安忙道:“姑娘言重,在下是听琵琶仙说的,姑娘被陌上风柳如春所劫持,才一路
追了下来。”
李玫问道:“只不知我二师哥伤的如何?”
谢少安道:“姑娘二师兄,只是被人点了穴道,倒是琵琶仙伤的不轻。”
李玫关心的道:“那位老人家是伤在崂山二怪手下的了?”
谢少安道:“他是被二怪毒针所伤。”
李玫吃惊道:“毒针,那要不要紧?”
谢少安道:“已经不要紧了。”
李玫偏过头去,望了他一眼,问道:“也是你救了他?”
谢少安道:“在下身边正好带有解毒疗伤的丹药。“
李玫忽然低低的问道:“我还没有请教公子尊姓?”
谢少安忙道:“在下谢少安。”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望望李玫,欲言又止。
李玫脸上一红,低着头,幽幽的道:“我叫李玫,木子李,玫瑰的玫。”
谢少安听她自己说出名字来,不觉喜出望外,连忙拱拱手道:“原来是李姑娘……”他
想说“久仰”,但又觉不妥,口气微微一顿,说道:“姑娘怎会和崂山二怪、陌上风柳如春
三人结怨的?”
李玫一面举手掠着鬓发,一面说道:“谁和他们结怨?这些人一路上拦截我们,大概都
是为着金凤钩来的。”
“金凤钩?”
谢少安脸上惊奇的道:“金凤钩能把崂山二怪这些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人引了来,那一定
是一件稀世之宝了。”
李玫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认为爹把金凤钩交给了我,才生觊觎之心,沿途栏截,
其实我连金凤钩这三个字,都没听爹说过。”
谢少安问道:“姑娘身手不凡,令尊也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李玫眨动一双大大的眼睛,说道:“家父李松涛,公子也许听人说过了?”
江湖上谁不知道李松涛,是鹤寿山庄的庄主?
谢少安口中“噢”了一声,歉然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出门,武林中的人,在下一个也
不认识。”
李玫听的有些奇怪,偏着头,问道:“公子武功高强,不知是哪一派门下?”
谢少安道:“在下没有门派。”
李玫道:“那么令师呢?”
谢少安道:“在下也没有师傅。”
李玫哪会相信,追问道:“那么公子一身武功,是跟谁学的?”
谢少安道:“在下设有师承,只是自己练的?”
李玫披披嘴道:“公子大概是不愿意告诉我吧?”
谢少安忙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确实是自己一人练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琵琶仙的声音,呵呵笑道:“他们在这里了。”
接着但见两条人影,相偕奔来,那正是琵琶仙和姜兆祥两人。
姜兆祥一眼瞧到李玫,急急掠到他身边,何道:“表妹,你没事了吧?”
李玫眼圈一红,说遣:“没有谢公子适时赶来相救,我……我早已活不成了!”
谢少安迎着琵琶仙道:“老人家伤势初愈,不可走动。”
琵琶仙呵呵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只要剧毒解了,这点伤,还不要紧,老弟
已经把陌上风赶跑了,只是此人气量狭仄,睚眦必报,你老弟日后退上他时,可得小心。”
谢少安淡淡说道:“多谢老人家关照。”
琵琶仙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大石,独自坐了下来,才抬头笑道:“我老头匆匆赶来,就
因为你小哥第一次替我会了酒账;第二次又救了我老命,我欠了你两笔人情,连小哥姓甚名
谁不知道,我老头心里憋不得半点事儿,你说这有多难受?”
谢少安道:“区区小事,老人家何用挂齿,在下谢少安。”
琵琶仙微微叹了口气道:“英雄出少年,只不知小哥令师是谁?”
李玫没待他回答,抢着道:“他说他没有师傅,只是自己练的!”
琵琶仙摸摸胡子,还没开口。
谢少安道:“老人家也许不信,但在下说的,确实是实情。”
李玫披披嘴道:“鬼才相信。”
姜兆祥因谢少安总是救子自己两人,怕她言语顶撞人家,连忙拦道:“表妹……”
琵琶仙笑了笑道:“也许是小哥另有奇遇,不足为外人道。”
谢少安但然点头道:“老人家只说对了一半,在下虽无师承,但确有一段奇遇,在下这
点微末之技,只是从一册手抄本上学来的。”
李玫眉毛一挑,好奇的道:”那是一册什么武功?”
谢少安道:“在下也不详细,因为卷首已经残缺不全。”李玫偏着头道:“这本书,你
从哪里得来的呢?”
谢少安道:“事情是这样,家父谢安仁,原是丹阳世医……”
琵琶仙突然笑道:“小哥原来是丹阳名医谢安仁谢大夫的令郎,府上数代均以医术救世,
令尊在江南素有国手之誉,只是从未听说他会武。”
谢少安道:“家父确是不会武功。”
李玫睁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一霎不要的望着他。
谢少安口气微顿,续道:“那是六年前的初春,傍晚时分,家父从城外诊病回来,看到
路旁倒卧着一个重病垂死的老人,家父就把他用自己坐的轿子,抬了回来……”
李玫问道:“这人是谁?”
谢少安道:“不知道。’
李玫小嘴一噘,没有开口。
谢少安又道:“回到家里,家父才发现这老人内伤极重,已是奄奄一息,经家父悉心治
疗,原以为少说也得调理个一年半截,才能复原,哪知这老人第三天已能起床走动,家父没
有问他姓氏,他也没说。”
琵琶仙一手摸着胡子,不住的点头。
李玫望望他,心中暗道:“人家没说名字,你倒好像已经知道了。”
谢少安续道:“第四天早晨,我经过庭前,那老人就坐在阶上哂太阳,看到我招招手道:
“小兄弟,你过来。”
我走到他跟前,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书本,迅速卷成一卷,塞到我手里,低声
说道:“府上数代积德,这东西应该归你所有。”
我问他这是什么书?那老人道:‘你不可告诉令尊,也不可告诉任伺人,书上文字你已
经看得懂,每晚临睡前,按图练习,自有好处,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记住,等你全练完了,你
就把这本书烧去。’
这天,那位老人家就不辞而别,我听家父只是说着:‘奇人,天壤间的奇人。’因此料
想他送给我的这本书,也一定是奇书。”
琵琶仙听到这里,双目之中,异采连闪。
李玫问道:“你那柄剑呢?是不是他送给你的?”
谢少安道:“不错,那是三年前,在下早晨起来,看到临窗的桌上,多了一柄软剑,另
外还有一张纸条,语多奖励,说这柄软剑,叫做寒螭剑,是他化了三年时间、才觅来的,要
我好自为之,底下也没具名,但我猜想准是那位老人家。”
李玫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么?”
谢少安道:“在下六年来一直不曾见过他老人家,自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了。”
李玫眨动一双大眼睛,问道:“你行走江湖,是不是想找那位老人家?”
谢少安道:“在下另外有事……”忽然目光一抬,说道:“听姑娘口气,好似知道这位
老人家是谁了?”
李玫咭的笑道:“我哪里知道?但你着想知道的话,我倒可指点你去问一个人,我想他
一定会知道。”
谢少安急急问道:“姑娘说的是谁?”
李玫俏皮的笑了笑,一手拨弄着她垂在胸前的辫子,神秘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
眼前。”
谢少安道:“这会是谁?”
琵琶仙呵呵笑道:“李姑娘说的,就是我老头了。”
李玫得意的笑道:“你终于承认了。”
谢少安拱拱手道:“老人家真的知道家师是谁么?”
李玫道:“你不是说没有师傅的么?”
谢少安道:“在下这点能耐,全出他老人家所赐,因此在下心目中,还是把他老人家视
作恩师。”
琵琶仙接着摇摇头道:“江湖上黑白两道,各门各派的人,我老头差不多没有不认识的,
但你小哥的这位师傅,我可摸不准他是谁?”
李玫听的一怔道:“你老人家方才听公子说话的时候,不是不住的点着头么?”
琵琶仙大笑道:“我点头,是因为那老人家伤势好的极快,可见他一身内功,已达炉火
纯青之境。”
姜兆祥道:“表妹,咱们承琵琶仙老人家和谢公子相救,此刻快近午时,咱们该上路
了。”
李玫听二师兄催自己上路,不由抬眼望望琵琶仙、谢少安两人,问道:“二位呢?要上
哪里去?”
琵琶仙回头朝谢少安问道:“小哥打算到哪里去?”
谢少安道:“在下前往庐山。”
李玫春花般的脸上,忽然绽出欣喜之色,啊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是到庐山去
的。”
姜兆祥看到表妹这份欣喜之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暗暗朝李玫使着眼色。
这也难怪,他奉师傅之命,不但是陪同表妹前往青玉峡,而且身边还带着“金凤钩”和
一块玉符。
师傅虽没明说,但此行显然十分隐秘,不能为外人知道,谢少安纵然救过自己两人性命,
总究是外人。
还有就是表妹和谢少安认识不到半天工夫,就有说有笑,一见如故,心里也难免有些酸
溜溜的!
李玫看了姜兆祥朝她连使眼色,心中不觉有气,粉脸一沉,噘起小嘴,说道:“我们性
命都是谢公子救的,告诉他,又有什么要紧?”
姜兆样给她这一嚷,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琵琶仙摸着胡子,面情渐渐凝重,望着姜兆祥、李玫两人说道:“老朽有一件事,本来
不到地头,不想告诉两位的,只是今日一战,幸蒙谢小哥赐救,总算保住老命,但伤的着实
不轻,只怕一二日内,无法完全复原,那就不能护送你们到庐山去了。”
李玫感激的道:“你老人家好好休养,我们自己会去的。”
琵琶仙摇摇手道:“姑娘听老朽说下去,老朽和令尊算起来相识已有二十年,见面不过
两次,令尊以一派掌门人的身份,从没有瞧不起我这个终年流浪江湖的老头,和其他名门大
派的掌门人那种妄自尊大的气焰,大不相同,这就是我老头明知和人家差得太远,还要赶来
的原因……”
姜兆祥躬身道:“老前辈这份大德……”
琵琶仙连连摇手道:“你小哥莫说这些客套话了,老朽的意思,是你们此去庐山,只怕
险阻重重,随时都可能遇上拦截的人,这位谢小哥一身所学,胜我十倍,有他同行,也许可
保无事,一二日后,老朽自会赶来……”
李玫道:“再过一二天,我爹也可以赶来了。”
琵琶仙神色一黯,欲言又止。
李玫忽然“哦”了一声,抬头问道:“老人家要告诉我们的,就是这几句话么?”
琵琶仙道:“不,那是另外一件事。”
李玫道:“那是什么事呢?”
琵琶仙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迟早总要知道的,早些告诉你们,心上也好有个准
备……”
姜兆祥似是已有预感,身躯猛然一震,急急问道:“老前辈,莫非咱们庄上,出了什么
事么?”
琵琶仙黯然点头道:“不错,老朽赶去之时,鹤寿山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什么?”
姜兆祥只觉头上“轰”的一声,如中巨杵!
李玫更是睁大双目,惊骇欲绝,急着问道:“我爹呢?”
这两句话,两人几乎同时问出来的!
琵琶仙道:“令尊已经仙逝了。”
这是晴天霹雳,姜兆祥眼泪夺眶而出,哭叫一声:“师傅……”扑地跪倒地上,大哭起
来。
李玫干睁着两眼,问道:“我爹怎么死的?”
琵琶仙道:“唉!令尊是被内家真力震碎内腑致死。”
李玫仰天干号一声:“爹,你死得好惨。”
“咕咚”跌倒地上,昏了过去。
谢少安急忙把她扶起,伸手在她后心轻轻拍了一掌。
李玫苏醒过来,只是大哭。
琵琶仙皱皱眉,等他们哭过一阵,才开口劝道:“老朽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
准备,好切志抱父师之仇,发奋用功,将来能够湔雪血仇,这般啼啼哭哭,于事何补?”
姜兆祥拭拭泪水,问道:“老前辈,这杀害我师傅的凶手是谁?”
琵琶仙搔搔头皮,说道:“这个……唉!老朽方才说过,我赶到鹤寿山庄,已经迟了一
步,李大侠遗体,倒在大厅之上,自然不知杀害李大侠的是谁了。”
李玫双目哭得通红,抬眼道:“老前辈既看出我爹被内家真力震伤内腑,自然也看得出
是什么人的路数,老前辈推说不知道,那是不肯说罢了。”
琵琶仙为人正直,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唉”了一声,说道:“我老头一生从没说过
谎,杀害令尊的凶手,老朽纵未目睹,猜也可以猜想的到,只是你们目前,还是不知道的
好。”
李玫问道:“为什么?”
琵琶仙道:“没有为什么?只是……咳,咳,老朽实在是不便说。”
李玫道:“父仇不共戴天,老前辈不肯说,我就死在你面前算了。”
右手抬处,“绷”的一声轻响,一支袖箭,从腕底飞出,朝自己咽喉射去。
琵琶仙坐在大石上,和她距离较远,不由得睹状大惊!
就在此时,只见从李玫腕底射出的袖箭,箭头忽然一歪,朝谢少安手中飞去,谢少安伸
出两个手指,轻轻把袖箭夹住,正容道:“姑娘父仇未报,岂可轻易言死?”
琵琶仙忙道:“姑娘千万不可如此,老朽不肯告诉你们仇人的姓名,实在是为你们好,
时机不到,最好不要知道他的名字,老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琵琶仙风尘怪杰,一生嫉恶如仇,从不知道“怕”字,但这回说的吞吞吐吐,听他口气,
好像只要知道这人名字,就会保不住性命一般!
谢少安剑眉微轩,问道:“老人家,这人究竟是谁?有这大能耐么?”
琵琶仙奇道:“小哥行走江湖,难道没听人说过么?”
谢少安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都讳莫如深,江湖上还有谁敢说?”
琵琶仙老脸不禁一红,讪讪说道:“不是老朽不敢说,实是此人十分厉害……”
他说到这里,长长吸了口气,才道:“这人姓闻,名于天,一身武功,高不可测,三十
年前,在江湖出现,就博得‘飞天神魔’的外号。”但他不喜欢这个‘魔’字,就订下了一
项规定,只准人家叫他闻天君,不准有人称他飞天神魔,否则就杀无赦……”
谢少安道:“有这等事,他能封得住江湖众人之口?”
琵蓄仙道:“武林知名之士,就因出言不慎,已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下,因此大家谈虎变
色,从没人敢直道‘飞天神魔’。
到了如今,连‘闻天君’都不敢叫了,大家提到他的时候,只以手指天,打个手式,就
能意会,谁也不愿自找麻烦。”
说到此处,忽然神情凝重,朝两人低声叮嘱道:“李姑娘、姜小哥最好放在心里,没到
时机,慎莫说出来。”
李玫含泪点头道:“晚辈记住了。”
谢少安俊目放光,朗朗一笑道:“飞天神魔这外号有什么不好?他既不喜这个‘魔’字,
只要自己行得正、立得直,少带点邪魔外道的妖气就好,不准别人叫他魔,他自己偏偏堕入
魔道,于人何尤?”
琵琶仙皱皱眉道:“小哥说的极是,只是江湖险恶,能不招惹他,总是不招惹的好。”
谢少安道:“飞天神魔杀死李姑娘令尊,此去庐山的路上,在下真想能够遇上他,就当
面叫他三声飞天神魔,看他又能把在下怎样?”
“壮哉此言!”
声音铿锵,十分清朗。
大家闻声瞧去,但见三丈开外,负手站着一个青袍飘逸、丰神俊朗的中年文土,脸含微
笑,朝谢少安望来。
琵琶仙乍睹此人,要那间,面色惨白,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少安只觉来人温文儒雅,气度非凡,不由拱拱手道:
“兄台过奖,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称号?”
琵琶仙过了半晌,才算走下神来,急急说道:“小哥,他就是……”
中年文士投待他说下去,微微一笑,接着道:“不错,在下就是小兄弟口中方才说的
人。”
他虽是随口说来,却把琵琶仙的话声,盖了下去。
谢少安、李玫、姜兆祥同时蓦然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飞天神魔会在此地现身了,这
正合说起曹操,曹操就到!
谢少安双目神光直注,愕然道:“你就是飞天神魔闻于天?”
中年文士瞧了他一眼,面露惋惜之容,徐徐说道:“小兄弟人品清秀,死了实在可惜,
你何苦明知故犯,触我禁条?”
他口气之中,好像甚是惜才,但又含有奈何犯我禁条之人,又非死不可之意。
只要听他口气,任何人都可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
李玫突然冲了出去,说道:“是你杀了我爹?”
中年文士道:“姑娘令尊是谁?”
李玫冲上去的同时,谢少安怕她有失,也急忙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而立。
姜兆祥也立即纵身跟上,站在李玫左边。
李玫怒哼道:“恶贼,我爹就是鹤寿山庄庄主,不是你恶魔,还有谁杀害我爹?”
中年文士闪着一双朗星般的目光,轻哦一声道:“你是李松涛的女儿,哈哈,在下正要
找你要回一件东西……”
话声未落,不知他如何一晃,人已到了李玫的身前。
谢少安左手轻轻一拦,道:“李姑娘快请后退。’
右手抬处,“锵”的一声,一道寒光从他袖中飞出,手上登时多了一柄寒芒吞吐的长剑,
剑尖朝前一指,冷喝道:“闻于天,你给我站住。”
中年文士来得奇快,谢少安拍手弹出长剑,也相当迅速,一个飞身过来,一个剑朝前指,
这一凑之势,剑尖几乎刺上中年文士胸膛!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中年文士就在剑尖快要刺上之时,倏然住足,和剑尖只有二三分
之差,但总是差了分,谢少安的剑尖够不到他衣衫。
他朝谢少安手中注视了一眼,徐徐说道:“寒螭剑。”
谢少安道:“你眼光不错。”
中年文士脸上笑容未泯,微哂道:“小兄弟手上纵有利器,如何伤得了我?”
谢少安道:“那倒未必。”
中年文土淡淡说道:“小兄弟好狂的口气,放眼当今武林,敢在在下面前说大话的,还
只有你一个,这叫做初生之犊不畏虎……”
谢少安大笑道:“谢某未必是犊,阁下也未必是虎。”
中年文士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杀气,缓缓说道:“几十年来,无一人敢直
呼我名字,这是我定下的禁条,触犯我禁条之人,杀无赦……”看了谢少安一眼,续道:
“因此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了你……”
随着话声,右手一挥,一角袍袖,骤然朝谢少安当胸拂去。
琵琶仙睹状大惊,急忙叫道:“小心!”
中年文士袍袖一甩之势,快得实在难以形容;但谢少安也不慢到哪里,剑光一闪,寒螭
剑同时削出!
但听一声裂帛脆响,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中年文士右。手袍袖,已被剑光削落了一角。
皆因中年文土在袍袖蕴聚了真力,因此袖角被剑削破,就会发出裂帛声响来。
中年文士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顿然消失不见,继之而起的是一片杀气,双目中也射出了
凌厉的光芒,冷声道:“看来你非死不可!”
探手从大袖中取出一支两尺长的金剑,但见金光四射,剑锋耀目,显得犀利无匹。
李玫大声道:“恶魔,你才非死不可,杀了你,才能替天下、武林除去一个邪魔外道的
魔头……”
她想尽了最恶毒的句子,来骂飞天神魔,但就在她骂声未落。
只听一声大喝,眼前飞起一道匹练的银光,和一道金芒像电一般闪了闪,登时响起一声
清脆的金铁交鸣!
不,一连传出三声“锵”“锵”“锚”剑鸣!
一片浓重的剑气,逼人生寒!
姜兆祥慌忙拉着李玫,向后跃退了数步。
没有人看得清楚他们交手的情形,自然更没有看到这三招剑法的变化,但他们两人却已
经在电光石火之间,交接了三招!
就在姜兆祥、李玫跃退之际,剑气寒光,也同时倏然敛去!
谢少安和中年文士仍然各自站在原来的地方,好像根本没有方才那回事一般。
中年文士手中金剑,已经不见,那自然收起来了。
他面色铁青,目光也流露出愤怒之色,盯注着谢少安,过了半晌之后,才徐徐他说道:
“你已接下我三剑了。”
谢少安说:“不错。”
中年文士道:“很好,凡是接下我三剑之人,就可饶你一次不死。”
说完,转身自去。
谢少安喝道:“阁下慢走。”
中年文士连头也没回,身如行云流水,去势极快,一句话的工夫,已经走出十丈之外。
李玫大喝道:“恶贼,你留下命再走。”
中年文士的后影,早已渐渐消失,李玫的喝声,他可能已经听不到了。
琵琶仙长长吁了口气,问道:“小哥,这老魔头剑法如何?”
谢少安道:“很难说,在下觉得他剑势虽然凌厉,但也未必比在下强到哪里去。”
琵琶仙沉吟道:“老朽也觉得奇怪,他走的如此匆忙,似是自找台阶,说的是门面话,
莫非……”
他原想说:“莫非小哥在交手三招之中,已经无意中胜了他么?”但继而一想,飞天神
魔闻于天号称黑道第一高手,哪会轻易败在一个初出道的谢少安手下?因此说到“莫非”二
字,就忽然住口,故作思索之状。
“啊!”李改口中轻啊一声,伸手指指地上,说道:“那是什么?”
李玫话声出口,双足一点,纵身掠了出去,俯身从地上拾起寸许长一截金光闪闪的东西,
喜的叫了起来道:“谢公子,原来你削断了他的剑尖,方才真不该放他走的。”
琵琶仙双目异采连闪,呵呵笑道:“老魔头果然断羽而去,哈哈,痛快,痛快,小哥初
出江湖,就在三剑之中,削了老魔头的袖中金剑,对他来说,这是三十年来受到第一次挫折,
难怪他说了几句门面话,匆匆就走。”
说到这里,目光一掠三人,续道:“三位要去庐山,可以上路了,老朽想在这里找个避
风所在,坐息一回。”
他伤势尚未痊好,方才陪姜兆祥赶了一段路,自然急需调息。
姜兆祥歉然道:“老人家,不碍事吧?”
琵琶仙笑了笑道:“谢小哥数代名医,他家传的‘疗伤八宝丹’,誉满江湖,老朽这点
伤势,自可药到病除,老朽只要坐息一会,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李玫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老人家闯荡江湖,见多识广,我想请教一件事,不
知老人家知不知道?”
琵琶仙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李玫道:“这些人一路追踪,好像是为了一支‘金凤钩’,我想请教的,就是老人家知
不知道金凤钩是什么?”
“金凤钩?”
琵琶仙听得一怔,双目圆睁,说道:“他们是为了金凤钩,金凤钩又重出江湖了?”
李玫眨动眼睛。道:“听老人家的口气,好像知道金凤钩的来历?”
琵琶仙点点头道:“老朽只听人说过,金凤钩名列武林十大名剑的第十名,它不但断金
削铁,锋利无匹,最厉害的,还是那个钩上,任何兵器,只要被它轻轻一勾,无不立断。但
它名次却排在十大名剑之末,主要的还是它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没有人能罩得住它,于是
也就成了妨主,被江湖上视为不祥之物,而且金凤钩出现江湖,江湖上就会有一次大乱……”
李玫问道:“什么叫做妨主?”
琵琶仙道:“妨主就是妨害主人的意思,凡是得到此钩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死于非命,
也没有一人能保得住它。”
姜兆祥听得不由机伶一颤,心中暗道:“这柄金凤钩果然是不祥之物,它送到鹤寿山庄,
师傅就遭人杀害,庄毁人亡……”
李玫道:“既然金凤钩是不祥之物,为什么还有人凯觎它呢?”
琵琶仙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因为金凤钩已有百年不曾在江湖出现,那时正值流
寇之乱,天下鼎沸,此剑不知所终。”
谢少安朗笑道:“只要是名兵,都带有浓重杀气,所谓兵,凶器也,江湖上把金凤钩视
作不祥之物,实在可笑已极,因为越是名兵,所带的杀气愈重,惟有德者居之,那些死于非
命的人,只能说不配作它的主人。”
琵琶仙连连点头道:“小哥高论极是,这些话,人所未道,老朽还是第一次听到!”
差兆祥身上藏着金凤钧,就怕别人谈论金凤钩的事,这就催道:“表妹,琵琶仙老人家
伤毒初愈,急须行功,我们不可打扰,该上路了。”
琵琶仙连连点头道:“对,对,你们确实该走了,哦,谢小哥,那么就偏劳你护送他们
到庐山去了。”
谢少安忙道:“老丈好说,在下和他们二位,原是顺路。”
三人别过琵琶仙,相偕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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