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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钩


第三十五章 神剑魔剑



  魔剑雷钧哈哈一笑道:“葛老哥,现在咱们可以出去放手一搏了。”
  葛维朴道:“雷兄一定要和兄弟动手么?”
  魔剑雷钧道:“这是兄弟五十年前的心愿,今晚遇上了葛老哥,岂可轻易放过?哈哈,
像兄弟这样的对手,葛老哥也是几十年难得一遇,放过了你不觉得可惜?”
  葛维朴点点头道:“好,兄弟奉陪。”
  魔剑雷钧呵呵一笑道:“走。”
  “走”字出口,人已大步走了出去。
  葛维朴随着他身后走出,铁舟老人、谢少安则紧随在葛维朴的身后。
  魔剑雷钧边道:“咱们还是到外面去,找个宽敞的地方。”
  随着话声,不见他点足晃肩,身形就平飞而起,一下越过围墙,穿林而出,像一缕轻烟
般在峭壁石崖上一闪而没。
  葛维朴脚下一停,回头朝铁舟老人道:“看来这位雷老哥,五十年不出,在内功修为上,
确实已臻神化之境了。”
  只听魔剑雷钧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葛兄过奖,兄弟这五十年来,魔化还差不多,神字
可不敢当!”
  他五十年来,心中最愤愤不平的,就是一个“魔”字,因为这个“魔”字,使他好梦幻
灭,硬生生和爱妻拆开,还受了五十年石室禁锢之苦。
  “魔”字越令他痛心疾首,也越发偏护“魔”字,这就是他非和天山神剑动手不可,非
和名门正派作对不可的偏激之心作祟。
  葛维朴、铁舟老人、谢少安三人,相继走完石梗,到了小山平台之上。
  魔剑雷钧伸手一指道:“这里如何?”
  葛维朴淡然一笑道:“兄弟悉听雷兄安排。”
  魔剑雷钧道:“好吧,地方是兄弟选的,那么如何比法,该由葛兄先说了。”
  葛维朴淡然一笑道:“以雷兄和兄弟这等修为的人,天所谓兵刃,也无所谓徒手,兄弟
之意,咱们比试,意在观摩,自以点到为止为宜,不知雷兄以为如何?”
  魔剑雷钧哈哈一笑道:“葛老哥,凭咱们的修为,举手投足,摘叶飞花,均能杀人,咱
们比划之时,出手非贯注全力不可,还能点到为止么?”
  葛维朴道:“不然,诚如雷兄所说,咱们的修为,举手投足,摘叶飞花,均可杀人,那
是你心存杀人,才会杀人。以咱们的修为,出手虽然贯注全力,但也必然能收能发,只要你
存心不伤人,就可点到为止,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一点,兄弟相信雷兄一定办的到。”
  魔剑雷钧点点头道:“葛老哥说的倒是有理,兄弟如果连这点也办不到,那就已经输与
葛老哥了。”
  话声一落,人已缓步走了开去,快到一丈左右,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拱拱手说道:
“葛老哥请吧!”
  葛维朴双手当胸一拱道:“还是雷老哥请先。”
  魔剑雷钧大笑一声道:“咱们总有一个人要先出手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右手抬处,立掌如刀,凌空劈出。他劈出的虽是一掌,但一股掌风,凌厉如剑,划空发
出嗤嗤的声响,直向葛维朴当胸刺去一般!
  站在两人旁边八尺来远的铁舟老人和谢少安,都感到一阵森冷的剑气,心中不禁暗暗赞
叹:“这老魔头果然不愧魔剑之名,剑上造诣之深。已到了举手投足,都有剑气迸发的境
界!”
  葛维朴在魔剑雷钧掌势发出之际,早已全神贯注,替势待发,此时那还怠慢,口中含笑
道:“雷兄这一记‘直劈华山’,果然已到功凝百步,发剑伤人之境,武林中近百年来,能
练到此种境界,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他话虽慢吞吞的说着,可是手上却并不慢,右手食、中二指直竖,迎着对方掌势朝前点
去。
  他这一点,同样响起“嗤”的一声,一缕劲急指风,笔直激射而出,直持对方掌心。这
一指要是给他射中“劳空穴”,魔剑雷钧的右手,便会因穴道受制,真气闭塞,劈出的力道,
也自然消失。
  魔剑雷钧哈哈一笑道:“雷老哥夸奖了,你这记天山‘天罡指’,练气成线,力足穿金
钻玉,果然高明!”
  他同样在说话之时,右手向后一缩,改劈为插,本来竖立的手掌,此时五指直伸,迎着
对方指风插去。
  要知他外号“魔剑”,此刻虽然徒手相搏,但以手代剑,手掌与长剑何异?这一插之势,
如果是长剑的话,就是用剑尖去
  点击对方,他五指直伸,中指指尖,也就是剑尖了。
  这真是电光石火事,对方尽管话说的慢,出手却动如电闪,魔剑雷钧话未说到一半,
“天罡指”劲急指风,已和魔剑雷钧自指尖透出的剑气相接。
  两人中间,登时发出了“蓬”然一声震响,声响震慑人心,好像忽然之间,敲了一下皮
鼓一声。
  这一接之下,两人各自退了半步,便自凝立不动,但四道目光,却互相凝注着对方,紧
闭嘴唇,一动不动的互视了足有一盏热茶时光,才各自向旁跨出了一步。
  魔剑雷均左掌当胸,右掌真竖,指尖指定葛维朴,轻轻摆动了两下。葛维朴同样左掌当
胸,右手食中三指直坚,指尖对着魔剑雷钧,但他不是摆动,而是在身前划起一个圆圈。
  魔剑雷钧看他划圈,立即撤回原式,左手缓缓扬起,右手朝前连点数点,葛维朴身形微
侧,右手忽然向外划去。
  这样各自虚空划了几个手势之后,两人又凝立不动,过了半晌,魔剑雷钧缓缓向右跨出
一步,葛维朴跟着举起右足,也朝右跨去。
  他们简直不像比斗,因为双方相距足有一丈来远,而且动作慢如蜗牛,出手之间,更不
像先前那般带着凛烈剑气。
  看去好像是比划着手势一般!
  谢少安全神贯注,瞧着两人,一霎不霎。他自然看的出来!
  两人方才指力相交,已然试出对方功力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加以双方的绝顶内功,
互相比拚,除非拚个两败俱伤,否则仍难比出高下来。双方心意相同,因此在一招交接之后,
立即改以各人数十年精心研创的剑法心得,来作决赛。
  两人练剑数十年,此际以手代剑,使出来的剑招,自然迥非普通招式。他们在出招之前,
心与神会,意在式先,双方都是剑中绝顶高手,你使出来的剑势,虽是独创奇招,武林中从
未见过。但只要你才露出了点形迹,对方也立时可以想到,针对你的剑式,使出化解,你一
见他出手,是针对自己剑招而发,立时又改变招式。因此在旁人着来,他们出手之间,未及
一半,往往中途变招,简直连一鳞半爪都不如。
  谢少安纵然学会了“天山七剑”,剑术已有相当根基,但此时也看的有些似懂非懂,不
但魔剑雷钧的手式看不懂,连师父的手势,也要仔细的想一想,才能领悟,但一经领悟,顿
觉变化精奥,妙用无力,心头喜不自胜。
  好在两人手势比划的极慢,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思索揣摩,渐渐的不但师父的手势,能
了然于胸,就是魔剑雷钧的手势,也能触类旁通,心领神会,看的清楚。
  因此更是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看的津津有味,一回思索魔剑雷钧应如何破解师父的剑
势?一回又思索师父如何化解魔剑雷钧的手势?
  看到紧张之处,手中也不觉悬空划着招式,看到得意这处,不由的摇头晃脑,发出会心
的微笑。
  两大剑术高手,这一场比划,却给谢少安得了不少好处。
  两人隔着一丈距离,面对面缓缓的转着圈子,互相比划手势,这样足足耗了顿饭工夫,
魔剑雷钧似是不耐,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形突然冲天直上!
  葛维朴自然知道,魔剑雷钧久战无功,意图凌空下击,他自然不肯让对方在自己头上发
招。因此不待对方下扑,朗声一笑,身形也从斜刺里向上直拔而起,朝魔剑雷钧追了上去。
  魔剑雷钧一下纵上一丈七八尺高,本待返身下扑,瞥见葛维朴踪身追上来了,突然双腿
一曲,身子一挺,手向上划,一个人居然又平空上升了七八尺高。
  这时葛维朴拔起的人,也快到二丈五六,魔剑雷钧忽然挥手一掌,凌空劈去。这一掌,
可不是虚空作势,掌力击出,“嗤”的一声,一股强劲罡风,排山般涌撞过去。
  葛椎朴岂肯示弱?同样的挥手一掌,迎击而出。
  两股掌力,在半空中发出蓬然一声大响,魔剑雷钧一掌出手,立即真气一沉,使出“千
斤坠”身法,身子急速往下降落。
  高手过招,所要争取的就是先机,葛维朴是追着魔剑雷钧上去的,但魔剑雷钧在一掌劈
出之后,就抢先落到地上。这叫
  做“以逸待劳”,等葛维朴下来,实施袭击。葛维朴自然在道,因此也急着飘飞而下。
魔剑雷钧抢先一步。落到地上,这就是抢着先机,这一机会,他岂肯轻易放过,口中大笑一
声,双手扬处,朝地上击去。
  他这双掌之力,何等猛烈,但听“砰”的一声掌风,击在地上,登时把附近数方圆的山
石地面,击成一个深坑!一蓬数以百计的碎石,每一块都比拳头还大,都被魔剑雷钧的掌风,
卷了起来。
  魔剑雷钧双掌朝前一推,大小石块一齐挟着强劲啸风,如怒浪卷空,一齐向上激射过去。
  天山神剑葛维朴身形还未落地,就见一大蓬石块飞射而来,几乎扩及六尺来宽,急忙吸
了口气,他下沉的身子,登时在空中停得一停。
  就在这一停之势,双手一扬,一双衣袖随着拂出,他这一记使的,叫做“袖里乾坤”,
乃是专收暗器的一种功夫。但见他衣袖一展,就把那一大蓬呼啸而来的石块,一齐卷入衣袖
之中,他人也跟着飘落地上。
  须知葛维朴飞身落地,比魔剑雷钧落后了一步,这原是魔剑雷钧突起发难的好机会。但
魔剑雷钧一见葛维朴身形落地之际,他却忙不迭地足尖一点,急匆匆向外飞掠开去。
  葛维朴身形落地,并来趁势追击,只是微微一笑,双袖朝地上一抖,但见一堆石粉,洒
落地上,数以百计的石块,早已被他内力一卷,挤成粉末。
  魔剑雷钧忙不迭的飞掠开去,是怕葛维朴把衣袖卷住石块,在他落身之际,抖手还击过
来。此时一见石块变成了石粉,洒落一地,不由的脸上一红,大笑道:“葛老哥果然高明,
咱们斗了半天,兄弟一直未曾落败,但这一着却输给了你。”
  葛维朴道:“雷兄并未落输。”
  魔剑雷钧哈哈大笑道:“这也许是神剑和魔剑之分了,老哥以‘袖里乾坤’手法,把石
块一起卷住,只以内力把石块化成粉末,并未向兄弟反击,若是换了兄弟,非全力一掷,予
以反击不可,兄弟输给老哥的,也就在此了。”
  这倒确是实话,天底下的武功,本无正邪之分,而是心有邪正之别,宽以待人者为正,
心存残杀,出手毒辣者为邪,如此而已。
  葛维朴笑道:“雷兄之意,那是咱们不用再比了?”
  魔剑雷钧道:“不错,兄弟和葛老哥功力相若,再比上三天三晚,也未必能分高下,但
在气量上,兄弟已输老哥一筹,兄弟已经明白,神剑和魔剑,高下不在剑术,而在心术之上,
还有什么好比的?”
  说到这时,双手一拱,正待纵身跃起,突然目光注视着北首断崖,沉哼一声,道:“什
么人隐身崖下,窥觑老夫和葛老哥比划?”
  他在白鹤峰后山石窟之中,被禁锢了五十年之久,终日闭目静坐,是以耳朵灵异,要胜
过葛维朴、铁舟老人甚多。
  北首断崖,壁立千仞,十分陡峭,此人能贴身在光滑陡峭的崖壁之上,这份功力,已极
惊人!葛维朴、铁舟老人听的方自一楞。
  但听崖后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笑道:“在下已经竭力隐蔽行藏,还是教阁下看出来了,
阁下果然高明的很。”
  随着话声,但见青影一闪,崖上已经多了一个恂恂儒雅的青衫文士。
  只要看他貌相清高,气度雍容,脸上挂着微笑,一望而知是个博雅君子。
  不,武功奇高的一位高人。
  这人正是新任“武林盟”盟主的飞天神魔闻于天。
  魔剑雷钧并未见过飞天神魔其人,不由怔了一怔,当他一眼看到此人,心头不禁蓦地一
震,目注飞天神魔,急急问道:“你是什么人?”
  闻于天微微一笑道:“在下闻于天。”
  “你姓闻?”
  魔剑雷钧心情似乎有些激动,但很快的摇摇头道:“老夫没听人说过。”
  三十年来,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飞天神魔,他居然没听人说过,这在闻于天来说,真
是天大的奇事;但魔剑雷钧早在五十年前,就被囚禁于白鹤峰石窟,五十年来的江湖人物,
他自然不知了。
  闻于天淡淡笑道:“阁下没听人说过,那是阁下孤陋寡闻,无损于在下。”
  魔剑雷钧嘿然道:“又是一个狂妄后生,老夫也懒得和你多说。”话声一落,立即朝维
朴拱拱手道:“兄弟失陪了。”
  口中发出一声苍劲长啸,啸声方起,他人也跟着飞起,划空而逝,啸声未已,他一道人
影,早巳消失不见。
  闻于天看的脸上微微变色,他真没想到这个白发及膝的怪人,从未在武林中听人说过,
居然会有这等高绝的身手!
  光凭他这一手飞行绝迹的驭风身法,就不在自己之下,看去功力、火候,还凌驾自己之
上,他怔怔的仰望着魔剑雷钧去处,心中若有所思!
  葛维朴眼看一魔才去,一魔又至,不觉暗暗攒下了眉,抬目拱手道:“闻天君请了。”
  闻于天似是陷入沉思之中,听到葛维朴的招呼,忽然“哦”了一声,连忙还礼道:“葛
兄请了,咱们已有多年不见,不想会在此地遇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葛维朴道:“兄弟听说闻天君也创立了一个武林盟,还荣膺盟主尊,可喜可贺。”
  闻于天笑了笑道:“不敢,那是武林同道的雅爱,兄弟是万万担当不起。”说到这里,
目注葛维朴,问道:“方才这长发老人,葛兄想必知道他的来历了?”
  葛维朴道:“此人是崆峒派掌教庄梦道的师叔,人称魔剑雷钧,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
露面了。”
  “魔剑雷钧。”
  闻于天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多谢葛兄。”
  葛维朴道:“闻天君在此现身,就是追踪魔剑雷钧来的么?”
  闻于无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他看了谢少安一眼,忽然脸色一正,说道:“兄弟
和葛兄相识数十年,不须隐瞒,兄弟是找此子来的。”
  葛维朴故作诧异之色,问道:“闻天君是找小徒来的?不知小徒哪里冒犯了闻天君么?”
  闻于天没想到谢少安会是天山葛大先生门下,闻言不觉怔的一怔,哦道:“原来这位谢
老弟,竟是葛老哥的高徒,哈哈,这就难怪轻轻年纪,一身武功,能有如此境界,真是名师
出高徒。”
  他碍着天山葛大先生,没说出自己擒下谢少安、冰儿,留在不匮谷之事。
  葛维朴道:“闻天君夸奖了,你找小徒,不知有何见教?”
  闻于天道:“兄弟听顾护法说‘地符’和‘金凤钩’全落在令徒手上,不知确否?”
  葛维朴道:“兄弟和杜兄也是刚到,此事还没听小徒说过。”
  闻于天回头朝谢少安问道:“小兄弟身上确有这两件东西么?”
  谢少安道:“不错,金凤钩就在在下这里。”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接口道:“地符在我这里。”
  人影一闪,冰儿脸带娇笑,站在谢少安身边。
  铁舟老人急忙问道:“冰儿,你娘醒了么?”
  冰儿点点头,笑道:“早就醒了,我骗娘要回房休息一回,才偷偷溜出来的呢!”
  闻于天看了冰儿一眼,才朝谢少安问道:“二位能否把这两件东西,借兄弟一阅?”
  葛维朴朝谢少安暗暗点了点头。
  谢少安知道师父的心意,目前不愿和飞天神魔翻脸成仇,当下慨然道:“自然可以。”
  随手就把金凤钩递了过去,冰儿也把“地符”递了过去。
  闻于天伸手接过,仔细观看了一阵,忽然问道:“二位这两件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谢少安道:“一件得自七煞神剑壮梦道,一件得自银发魔女柳飞燕。”
  闻于天含笑道:“是抢来的?”
  冰儿道:“才不是我们枪的呢!那是猴师兄抢来的。”
  闻于天笑了笑道:“小兄弟不怕兄弟抢走么?”
  谢少安笑道:“闻天君三十年来,名满武林,目前又是武林盟的盟主,在下相信闻天君
纵有觊觎之心,也未必不顾本身名誉。”
  闻于天大笑道:“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兄弟自然也未能免俗。”
  随手递还金凤钩,一面又把“地符”朝冰儿递去,说道:“谢小兄弟的金凤钩,倒是不
假;但小姑娘这方‘地符’却是苗山之玉,井非真品了。”
  冰儿接过“地符”,咭的笑道:“原来闻天君也看出来了,真的玉佩,大概还在银发魔
女手里呢!”
  闻于天点点头,道:“不论是真是假,二位惠然答应赐借一阅,这份盛情,兄弟还是感
激的很。不过欲取九连藏宝,非有这两件东西不可。兄弟不瞒诸位说,久有取九连藏宝之心,
这两件东西,正是兄弟所必需,因此兄弟也只好先君子,后小人,错过今晚,兄弟说不定也
会抢夺了,小兄弟可得小心才好。”
  说到这里,不觉朗笑一声,袍袖一展,腾空飞掠而起,去势如电,瞬即不见。
  冰儿道:“他居然大言不惭,要从我们手中抢呢!”
  葛维朴道:“闻于天一身所学,称得上黑道第一高手,三十年来,没有败在人家手上过,
他因当着老夫,不敢妄动,这不是说他怕了老夫,而是盛名之下,没有把握,不敢贸然动手,
怕万一不是老夫敌手,损了他的威名。但他对你们未必放在眼里,才故示大方,说出先君子
后小人的话来,金凤钩关系重大,取宝非它不可,闻于天说得出,做得到,少安这几天确实
须得小心防范才好。”
  谢少安道:“弟子自当谨记。”
  冰儿偏着头问道:“葛伯伯,金凤钩怎么取宝,你知道?”
  葛维朴道:“大家只知道这两件东西,和取宝有关,缺一不可,究竟如何,目前还没有
人知道,大概要找到地头,才能揭晓。”
  冰儿问道:“咱们如何去找呢?”
  葛维朴道:“华前辈大概已经到了九连,迟迟不见现身,可能正在搜寻之中,除了华前
辈,古兄是唯一知道地符上含义的人,咱们约定冷夫人住处为会面之所,他也许会在近日内
赶来,等古兄来了总会有些眉目。”
  谢少安道:“宝藏地点,师父也不知道么?”
  葛维朴笑道:“这次大家推我主持觅宝工作,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此事除了你古师叔,
只怕连华前辈也未必知道的很多。”
  冰儿偏头问道:“葛伯伯,你说古叔叔知道藏宝的地方?”
  葛维朴点头道:“是的,这方玉佩,是古兄在十七年前,送给白鹤山庄李庄主去的,自
从三合会冷首领遇害之后,这方玉佩,曾由古兄保管了三数个月之久,他为人精细,自然会
看得出地符上的秘密来。”
  冰儿睁大眼睛,认真的道:“哦,葛伯伯,地符上的秘密,我也知道。”
  葛维朴惊奇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冰儿眨眨眼睛,说道:“地符、地符,很可能就是藏宝的地图,要‘地’方‘符’合,
才能找到宝藏。”
  这话,听得葛维朴、铁舟老人二人,大感意外!
  自从九连藏宝的消息传开之后,大家都知道欲取藏宝,金凤钩和地符,两者缺一不可;
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这两件东西的用途。更没有说过“地符”是要“地”方“符”合的话
来。
  铁舟老人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冰儿咭的一声轻笑,问道:“干爹,我说的对不对么?”
  铁舟老人点点头道:“对。”
  冰儿喜的跳了起来,道:“真的,啊!大哥,那就对了,那我就真的知道地符的秘密
呢!”
  葛维朴道:“你说出来听听看?”
  冰儿道:“上次谢大哥、杨大哥二人,中了秦映红的蛊毒,后来银发魔女答应替我们医
治,但要地符为酬、我们想不出办法,只好答应。管姐姐认为这玉佩一定有什么用处,大家
反覆的观看了大半天,我只看出那是一座山岭,一面有一道很大的瀑布。但也想不出有什么
用?方才听葛伯伯一说,我才突然想到那座山岭,可能就是藏宝的地点了。”
  葛维朴道:“那地符上刻的山势,你还记得清楚么?”
  冰儿点点头道:“记得,那天管姐姐说的,不管它有没有用,大家最好把玉佩上的图画,
记在心里,所以我记的很清楚。”
  葛维朴回头望了铁舟老人一眼,说道:“目前闻于天、庄梦道两批人都已赶来九连,而
且地符却落在银发魔女的手中,情势*人,如果明天还不见古兄前来的话,为了争取时间,
咱们不如带了冰儿姑娘去四处走走,也许会找到那个地点,亦未可知。”
  冰儿听得大喜过望,兴奋的道:“葛伯伯,我一定找得到。”
  铁舟老人道:“时间不早,咱们该去了。”
  四人鱼贯穿行石梗,回到屋中,冰儿自去后进,葛维朴、铁舟老人、谢少安三人,则在
前进厢房休息。
  这间房间,石姥姥早已收拾干净,就是准备给大家落脚的,房中放了四张竹榻,被褥俱
全。
  一张木桌上,早已沏好了一壶香茗。
  三人回到屋中,铁舟老人点起灯火,随手倒了一盅茶,笑道:“石姥姥做事,真还周到,
葛兄,这茶叶倒不错。”
  葛维朴道:“兄弟在想,古兄会不会有麻烦?”
  铁舟老人双目猛然一瞪道:“出事,古老儿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出事?”
  葛维朴道:“毒君闻人休,不是好惹的人,我怕古兄劫掳了毒世子,会有麻烦?”
  铁舟老人不由的点点头道:“咱们明天要不要去找找他看?”
  葛维朴攒攒眉道:“九连山广袤五六百里,山峰峻岭,何止千万,古兄是唯一知道地符
秘密的人,他没按约定的时间前来,咱们要去找他,比找寻藏宝地点,一样的困难。”
  第二天一早,葛维朴、铁舟老人连袂离去。
  谢少安知道这里是八臂金童华老前辈和师父等人约定连络的地方。
  葛维朴因昨晚经魔剑雷钧和飞天神魔闻于天一闹,自己等人行踪已露,怕两个“武林盟”
的人,再次找来,因此在临行之时,特别嘱咐谢少安和冰儿留下来,以防意外。
  两人走后,谢少安悉心的替冷夫人切过脉,开了一张药方,石姥姥就赶去山外买药。直
到午牌过后,方始配药回来,立刻煎了一碗药汁,让冷夫人服下。
  冰儿自小由铁舟老人扶养长大,从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这回知道了身世,就一直站在
娘的身边。
  这一天,倒是平安无事,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只是依然没见古不稀赶来,连那猴老三
也不见踪影。
  傍晚时光,葛维朴、铁舟老人赶回来,也不曾找到古不稀,石姥姥端出晚餐,大家匆匆
食毕。
  葛维朴朝谢少安、冰儿两人说道:“据为师观察,连日来已有几批人进入了九连山,这
些人自然全是冲着藏宝来的,尤其地符落在银发女魔手中,因此觅宝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但华前辈和古兄始终不见踪影,为师明日决定带冰儿姑娘同去勘察附近山势,你可留在这里,
以防意外。”
  谢少安恭声道:“弟子谨遵师父吩咐。”
  冰儿听的喜道:“葛伯伯明天就要带我去么?”
  葛维朴颔首道:“不错,华前辈和古兄一直没来,可见他们尚未找到藏宝地点,也证明
他们搜索的地方,距此尚远,咱们不妨在附近百里之内。先找找看,也许地符上所刻的图画,
就在附近,也未可知。”
  冰儿高兴的挑着眉毛,还待再说。
  铁舟老人道:“冰儿,咱们一早就要出发,你该早些去睡了。”
  冰儿听干爹这么说了,只得答应一声,轻身朝后进走去。
  葛维朴、铁舟老人、谢少安三人,也一齐回入厢房。
  葛维朴又和铁舟老人、商讨了一阵,明天携带冰儿前去寻觅地符上那幅山势,应该如何
走法,然后各自就寝。
  他们三人所谓就寝,其实只是在榻上盘膝运功而已,但就在大家堪堪盘膝坐走后,葛维
朴口中忽然“咦”了一声,叫道:“杜兄。”
  铁舟老人瞿然睁目道:“葛兄有什么事?”
  葛维朴道:“杜兄运气试试再说。”
  铁舟老人心知他说的必有缘故,当下不再多问,依言瞑目垂帘,缓缓调息运气,检查了
一遍,才睁目说道:“奇怪,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葛维朴道:“杜兄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之象?”
  铁舟老人吃惊的道:“葛兄如何知道的?”
  葛维朴道:“因为兄弟也有此感。”
  铁舟老人更是吃惊,道:“咱们那是中了贼人的暗算,这怎么会呢?”
  葛维朴道:“少安,你觉得如何?”
  谢少安道:“弟子也觉得气机有痪散之感。”
  葛维朴顿首道:“如果为师猜的不错,咱们可能中了毒君闻人体的无形的散功之毒。”
  谢少安道:“师父和铁舟老前辈,外出寻找古老前辈,也许无意中中了闻人体的暗算,
但弟子一天不曾出去,怎么中毒的呢?”
  铁舟老人道;“闻人休的用毒之能,独步武林,他不但可在百步之内,使你在不知不觉
中中毒,而且还能利用飞鸟、鱼虫、走兽之类,把毒粉带到他要撒毒的目的地去。一个人不
能不呼吸,只要你呼吸,就会中他的毒,所以他的名字叫闻人休,闻到的人,都已休矣。”
  谢少安道:“此人竟有这么厉害。”
  铁舟老人道:“岂止厉害,简直心毒手辣,毫无人性。”
  谢少安道:“师父和铁舟老前辈都中了暗算,这如何是好?”
  葛维朴道:“闻人休使的毒药,除了他们独门解药,无药可解,咱们趁目前散功毒药尚
未完全发作,可把全身真气,凝聚双臂之间,然后再自封双臂间穴道,使散功之毒渗不到双
臂上来,还可保持部分真力,遇上危急之时,大概发上两三掌,应该不成问题,但大家务必
珍惜真力,不到危急不可妄动。”
  说到这里,就闭目运功,使真气运凝双臂,然后自行封闭了双臂间的脉穴。
  铁舟老人、谢少安也按照他说的方法,聚气闭穴。
  谢少安问道:“弟子可要去通知冷伯母她们一声?”
  葛维朴微微摇头道:“不用了,这聚气闭穴之法,用一分力气,就少一分真气!不似中
散功之毒,虽然功力尽失;但只要服下解药,真气依然一分不少,这种方法,耗损甚大,只
是迫于形势,实乃不得已之事,冷夫人她们还是不告诉的好。”
  铁舟老人道:“葛兄说的也是,咱们虽然聚气闭穴,保留了部份真力,但总非长久之计,
没有毒君的独门解药,只有坐以待毙。”
  葛维朴道:“不错,目前唯一希望,就是华前辈能及时赶来……”
  话声未完,只听门外响起一个豺狼般的声音笑道:“兄弟听说天山葛大先生在此,特来
拜访,里面有人么?”
  这笑声一听就知是毒君闻人休。
  葛维朴冷哼一声,急忙朝谢少安低声道:“你快进去,保护冷夫人她们,记往,不到紧
急关头,切勿轻易出手。”
  谢少安道:“弟子省得。”
  说完,转身欲走。
  葛维朴又道:“不可走的太快。”
  谢少安听了师父的嘱咐,尽量放缓脚步,不使消耗太多力气,慢慢的朝后进走去。
  葛维朴、铁舟老人两人,启门走出,月光之下,果见毒君闻人休,巍然站在竹林外面。
  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天狼叟顾景星,另一个是骨瘦如柴,面目黧黑的老人,则是白
虎堂主铁骨师。
  葛维朴目光一注,含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毒王谷闻人谷主,不知夤夜前来,
有何见教?”
  闻人休深沉双眉,只是在葛维朴、铁舟老人脸上,打量了一阵,细看两人神色自如,不
像中毒模样,心头暗暗嘀咕。闻言立即呵呵一笑道:“兄弟和葛兄有过数面之雅,顷奉盟主
之命,特来向葛兄奉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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