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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公子
第 四 章 地室救人
但毒药暗器是什么?石中英根本没有看到。
因为这枚毒药暗器,是假冒阿荣的人,打出一蓬蓝芒之后,石中英往后仰倒之时,从他
身后打来的。他甚至连发这枚毒药暗器的人,都没有看到!
石中英怔怔的看着乌黑的骨格,变成一滩泥水,黑水又逐渐渗入泥地!
一个人就这样消失无形,连那枚毒药暗器,都随之消失!
自己曾听一位“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叫做“化骨丹”的毒药。弹在尸体上,可使
人化骨消形,毛发无存,但这不是“化骨丹”,而是一种化骨的暗器,不但化骨,连暗器本
身,也同时化去,杀人不落一点痕迹!
他越想越觉毛骨惊然,手足冰凉!
在他眼中、这幽暗隘厌的厨房,也突然变得鬼气森森!
他缓缓吸了口气,转身去,要找方才假冒的阿荣伯的贼人打出来的那一蓬蓝芒。但他凝
足目力,从地上找到土垣,方才明明从自己身上射过,不会射出太远,这一瞬间,也全已不
见!
这蓬细小暗器,难道也被人收去了?
石中英几乎不敢相信,对方会有如此快速的身手!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娇呼:“大哥……”
那是祝淇芬的声音!
石中英只得放弃搜索,缓步退出厨房,刚走到门口!
就见祝淇芬已从菜畦问奔了过来,一脸娇哎,脆声道:“大哥,我到处找不到你,猜你
一定又到这里来了。”
她跑的有些气喘,话就说得又急又快。
石中英道,“妹子,你早来一步就好了。”
祝淇芬站停下来,一手掠掠被风吹乱了的携发,偏着头,抿抿啮,笑道:“你又看到了
什么事?是不是又是阿荣伯被人用指力震碎后脑骨……”
她还是笑他昨天喝醉了酒。
石中英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徐徐说道:“差不多。”
“差不多?”
祝淇芬看他说的像真,不禁睁大双目,望着他,重复了一句,随即问道:“大哥,你到
底看到了什么?”
石中英笑道:”妹子,你以为我昨天真的喝醉了么?告诉你,我昨天看到的确是事实,
一点不假,今天这假冒阿荣伯的贼人,还打了一蓬喂毒暗器……”
“啊!”祝淇芬脸色苍白,惊啊出声,急急问道:“你…你没事吧?”
石中英道:“凭他这点伎俩,还伤不了我,只可惜这厮却被人杀以灭口,连尸骨都化去
了。”
祝淇芬惊诧的道:“大哥真的又看到阿荣泊死了。”
“是的。”
石中英加重语气说道:“我说过,他不是阿荣伯。”
接着就把方才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她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很多恐惧,一把抓住石中英的手,颤声道:“大哥,我们快些
走!”
女孩子终究胆怯。
石中英看她怕成这样,只得随着她往外走去。
祝棋芬在家人面前,并不避嫌。依然拉着石中英的手,急步疾走,穿过中院,一会工夫
就出了东院门。
石中英忍不住问道:“妹子,你要到那里去?”
祝滇芬边走边道:“我听书房里的小翠说,干爹和爹他们,都到西花园去了,我们到山
顶上玩去,大哥,你有没有去过山顶?”
石中英笑道:“我小时候,阿荣伯时常带我到山顶去玩,山顶上有几棵树,几块大石,
我闭着眼睛都数得出来。”
两人循着盘山小径,从“听涛楼”上去,不多一会,就已登上山顶。
山顶上有疏朗朗十几棵古松,有几处巨大的岩石,有的横卧如榻,有的直立如屏。也有
嫩绿如茵的小草坪,间杂着许多嫣红,鹅黄小的花,恬静而清新!
山风徐来,穿过松针,发出细长的轻啸;但春风是和熙的,吹的人有暖洋洋的感觉。
石中英仰首望着枯干凌宵的古松,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松花香气,口中喃喃
道:“十年了,只有这里,还是和旧时一样!”
祝琪芬站在他侧面,眨着一双清莹的眼睛,只是盈盈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一个人
面对着旧时景物,回忆童年,那是最美好的一刻。她不愿去惊动他,但她心中又感到诧异:
“难道他真是十年前落水未死的石中英?”
这当然只是她心中有些怀疑而已,不会说出来的。
她悄悄走到中间一块小草坪中,蹲着身子坐了下来,然后又把百招裙盖住了脚,也盖了
周围的嫩草,围成了一大圈。
石中英忽然回头四顾,叫道:“妹子,你到那里去了?”
祝淇芬“啊”的笑道:“瞧你,只管怔怔的出神,连我到那里去了,都没有看见。”
接着用手拍拍草地,抬头叫道:“大哥,你也坐下来咯!”
石中英笑了笑道:”这里的泥上,和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小时候,阿荣伯时常带我
到山顶上来玩,他就坐在你坐的那里,看着我在草坪上翻斤斗。”
祝淇芬抿抿啮,笑道:“那很好,我就坐着看大哥翻斤斗好了。”
石中英道,“翻斤斗我很内行,从前小时候,一个接一个只能在地上翻,现在我可以在
空中翻上两个斤斗,妹子要不要看?”
“真的!”
祝淇芬睁大眼睛,喜孜孜的道、“大哥真的要翻给我看?”
石中英爽朗的笑道:“妹子要看,我自然要翻了。”
说着,果然一手叉腰,右脚使劲在地上一蹬,一个人由左而右,凭空一个斤斗翻了出
去。
他身上穿着一件天蓝长衫,这个斤斗是从侧面翻出,而且又翻得极快,宛如扇面般展
开,划起一道蓝色的弧形,身法俊美,滞洒已极!
祝淇芬看的不觉鼓起掌来,娇笑道:“大哥,你棒极了!”
石中英这个斤斗,至少也翻出去了三丈来远,人落在地上,立即笑道:“好的还在后头
呢!”
话声出口,接着双脚一顿,身形拔起一丈五六尺高,一个倒翻斤斗,由下而上,往上翻
去!
这一下是先直升,然后头下脚上,倒翻过去,在空中翻的筋斗。
一个人自然在无形之中,又升起五六尺高。
等到他双脚由上而下,堪堪倒转过来的时候,忽然头向上升,双臂一划,人如金鲤跃
波,全身微翘着,又朝上斜飞而起!
他这一手轻功,直看得祝滇芬睁大双目,连喝采都忘]。
就在此时,石中英身在三丈高处,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双手一挥,身形突然加速,有
如大鹏敛翅,疾风飒然,一个人已经落到祝淇芬的面前。
祝淇芬脸上刚绽起百合花般笑容,迎着石中英,张了张口,还没说话!
但听“砰”然一声,三丈外一棵浓密的巨松上,忽然堕下一了黑影!
不!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汉子。
只见他从三丈高的松树上摔落下来,早已跌得皮破血流虽未摔死,但山闭过气去。
祝琪芬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大哥早已发现有人躲在树上:才故意表演翻斤斗的。但当她
一眼看到青衣汉子,脸色不禁为之一变!
她本是一个明朗而爽快的少女,在这一瞬间,她脸上仿佛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她内心突然起了一片阴影!
这阴影好像包含了隐忧和惊怖。这不过是一闪眼的事,石中英自然不会察觉。
祝淇芬以手掩口,忽然惊“咦”声道:“大哥,这是谁呢?”
石中英潇洒一笑道:“他是跟着我们来的。”
祝淇芬讶然道:“我怎么会没看到呢?”
石中英道,“他从我们后面偷偷的掠到树上,你自然不会看到了。”
祝滇芬哦道:“大哥原来早就看到了,但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
石中英道:“我们过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祝琪芬道:“这人一身装束,好像咱们庄上的护院师傅。”
石中英哼一声道:“那就更得问问清楚不可!”
随着话声,举步走了过去。
祝淇芬跟在他身后,又看:“他一动不动,会不会摔死了?”
石中英笑道:“他是被我两颗石子,闭住了穴道,这人武功不弱,还不至于摔死。”
话声一落,已经俯下身去,手掌轻轻一拍,从那汉子前胸“将台穴”上,起下两颗黄豆
大的石子。
祝淇芬站在他边上,自然看的清楚!
这两颗石子,深深嵌在那汉子“将台穴”上,连青布衣衫也随着石子深陷肉中。一时不
禁又惊又喜,她自然听说过,少林七十二艺中,有“米粒打穴神功”但没想到石中英竟然身
怀这等上乘神功。
尤其石中英手掌轻拍,以内家“虚”字诀,把两粒深嵌在那汉子穴道中的石子起了下
来。她心不禁又暗暗起了疑问,忖道:“他会是少林弟子!”
石中英取下那汉子身上的石子,同时也替他拍活了受制穴道的血脉。
过了半响,那青衣汉子忽然睁开眼来,展动了一下手脚,看到石中英和祝琪芬两人,并
肩站在他面前,不由呆的一呆。
祝淇芬没待石中英开口,抢着问道:“你是本庄的护院师傅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抱拳道:“小的陆得发,正是本庄护院。”
石中英道:“是你奉了何人之命,跟踪我们身后来的?”
陆得发惶恐的道:“公子这是错怪小人了,今天轮到小的在山顶值岗,方才看到公子,
小姐上来,一时回避不及,只好躲到树上去,不想冲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石中英冷笑道:“你不是跟着我们身后来的么?还想狡赖?”
陆得发道:“公子这是误会,咱们庄上的规矩,值勤人员派的如是下午班,都在午时前
一刻和西正交班,小的上山之时,就看到公子,小姐走在前面,只好绕小路上来,没想到公
子、小姐也是到顶上来的,小的只好躲上去了。”
祝淇芬道:”大哥,他说的不错,这时正是上午班和下午班交班的时候,那就饶了他
吧!”
石中英听妹子也是这般说法,只是挥挥手道:“好,没事了,你去吧!”
那汉子连声应“是”,一拐一拐的往山下面去。
祝淇芬回眸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身手高极了,今天我才算是开了眼界了!”
石中英道:“我这几个斤斗翻的还不坏吧?”
祝淇芬盯着他,披披嘴道:“你这一手还是翻斤斗?”
他使的当然不是翻斤斗,那是轻功中最上乘的功夫“梯云踪”。
石中英笑了笑道:“我从小学的翻斤斗,难道还会不是?”
祝淇芬道:“就算你是翻斤斗吧,那么你用石子打中陆得发两处‘将台穴’的,总是
‘米粒打穴神功’,不用说抵赖了吧?”
石中英听的暗暗一楞,他没想到妹子年纪不大,对各门各派武功一道,竟是如此渊博!
但他依然摇摇头,笑道:
“什么‘米粒打穴神功’?那是师傅教我的飞蝗石手法,我们住在山上,只能用石子打
鸟,鸟的身体小,只能用小粒石子打它翅膀,我能两手发石,同时打下两只飞鸟来,你信不
信?”
这解释,祝琪芬自然不会满意,她掠掠鬓发,依然回到草坪上坐下,仰起头道:“大
哥,你也坐下来。”
石中英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祝淇芬咬着下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只是怔怔的望着石中英,好像有很多的话要
说,也好像有着很多心事,但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石中英被她看得有些异样感觉,面上微微一热,低声。道:“妹子,我看你好像有什么
心事?”
“没有。”
祝淇芬摇摇头,忽然目光一抬,望着他低沉的道:“大哥,我心里有很多的话想和你
说。”
石中英道:“那你就说出来好了。”
祝淇芬道:“大哥,我要问你,你是不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石中英被她问得俊脸不禁一红,说道:“我几时没有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了?”
祝淇芬道:“大哥既然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有许多事,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肯说?”
石中英道:“我有什么事瞒着妹子?”
祝淇芬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多着呢,譬如你这十年:来,一直在什么地方?你的师
父是谁?”
石中英楞然道:“我不是说过了,我是一个采药的巡谷老人救起来的,他老人家就是我
师父,我一直跟着他到处采药……”
祝琪芬没待他说下去,截着道:“够了,大哥这些话,连我都不会相信,干爹自然不会
相信了。”
石中英心中暗暗好笑,忖道:“爹自然知道。”一面故意脸色一沉道:“妹子别转弯抹
角,你不相信,自然对我心存怀疑,你到底怀疑什么?”
祝琪芬抿抿咀,笑道:“我说对了,大哥不许赖。”
石中英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怎么会赖?”
祝琪芬道,“我猜你是少林弟子,对不?”
石中英觉得好笑,笑道:“我怎么变成少林弟子呢?”
祝淇芬没有解释,接着说:“你不但是少林弟子,而且还接受了特别训练,这十年工
夫,一直在少林寺里,甚至除几位长老,连寺里的和尚都没见你,是不是?”
“我会是少林弟子,一直就在寺里?”
石中英觉得奇怪,妹子怎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不觉大笑道:“妹子,你的幻想大多
了。”
祝淇芬道:“我不是幻想,我有证明,方才你使的‘米粒打穴神功’,是少林七十二艺
中的秘技,不会传给外人。”
石中英作色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在山中经常石子打飞鸟,师父教我的时候,说这种
手法是‘飞蝗石手法’,妹子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
说完,呼的站了起来。
祝淇芬看他生气,伸手拉住石中英的衣袖,抬着双“盈盈妙目”幽幽说道:“大哥,你
生气了,其实我是为你好。”
石中英站着道:“我没生气。”
祝淇芬依然拉着他衣袖不放,清莹的目光之中,已然隐含泪水,幽幽的道:“只要你不
生气就好,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石中英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你。”
祝淇芬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坐下来嘛,人家还有话和你说
呢!”
她这一笑,眼中忽然流落两滴晶莹的泪珠。
石中英傍着她坐下,柔声道:“妹子,你哭了?”
“没有。”
祝淇芬低垂粉颈,微微摇头道:“因为我太关心大哥了,因此,我想知道大哥回来的目
的,你告诉了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还会帮助你。”
石中英几乎动摇了!
他看得出,这位于妹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想帮助自己。
但师父在临行,一再告诫自己,虽亲若父子,也不能轻易说出在狄谷练武之事。他自然
不能说,只好笑了笑,反间道:”回家也要有目的么”
祝淇芬抬着脸,笑道:“回家自然不会有什么目地的,我只是说,大哥如果有什么事的
话,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石中英道:“那多谢妹子了。”
祝滇芬又道:“大哥,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说过‘护剑会’?”
石中英道:“没有呀?护剑会是什么?”
祝淇芬望着他,道:“人家问你咯!你真的没听人说过?”
石中英道,“妹子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
祝淇芬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好像听人说过,江湖有一个什么叫‘护剑会’的,
专门和咱们作对。”
石中英奇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祝淇芬嗤的笑道:“我要是知道,还会问大哥?”
两人沉默有顷。
祝淇芬忽然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石中英回过头去,望着她:“妹子,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祝棋芬娇憨一笑,道:“我有什么心事,只有我心里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石中英道:“我们是兄妹,你有什么话,自然该说出来才是。”
祝淇芬道:“说错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石中英道:“我怎么会生妹子气呢?”
祝琪芬柔婉一笑道:“干爹不是传你一册剑谱么,他老人家的意思,自然要你继承六合
门,因此,我要劝劝大哥,除了勤奋练剑,少找不必要的麻烦。”
“少找不必要的麻烦?”
石中英诧异的道:“我找了什么麻烦?”
祝棋芬道:”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石中英道:“不,妹子必有所指。”
祝琪芬道:“譬如有许多事情,和你本来无关,你就不用去追根究底。”
石中英双道剑眉,忽然一挑,问道:“妹子是说阿荣伯被人害死,要我不要追究。”
祝琪芬道:“阿荣伯被人害死,但大哥不是说,害死阿荣伯的人,也已经死了么?既然
死了,而且连尸骨都化去了,你想追究,也无从追究了,是么?“
石中英摇了摇头,坚决的道:“不,他们杀害阿荣伯,我非把这伙贼人找出来不可。”
祝淇芬脸上闪过一丝关切的忧虑,说道:“大哥,你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不知江湖险
恶,有道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真叫人替你耽心。”
石中英:“我会小心的。”
祝淇芬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摆摆披散的秀发,说道:“大概可以吃午饭了,咱们下去
吧!”接着“哦”了一声,又道“长根师傅送来了四盒绿豆糕,大哥吃过没有?”
石中英道:“还没有,怎么?妹子也喜欢吃绿豆糕?”
祝滇芬嫣然一笑道:“是啊,大哥先分一盒给我好么?”
石中英道:“你就去拿好了。”
祝玖芬催道:“那就快走。”
两个相偕下山,回到“涵春阁”。
祝淇芬忙着向春娇吩咐道:“春娇,早上长根师傅送来的四盒绿豆糕呢?快拿出来。”
春娇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接着就拿了四个盒子进来。
石中英道:“妹子喜欢,就拿两盒去。”
“不!”祝琪芬回头一笑道:“我一盒就够了。”
说着从四盒中了挑了一盒,转身要走。
春娇道:“已经要开饭了,小姐就在这里用了饭去不好;么?”
祝淇芬道:“不用啦,我告诉过霓儿,我要回去吃的。”一面回眸一笑道:“大哥我走
啦!”
轻盈的朝门外走去。
春娇端上饭菜,石中英匆匆吃毕,春娇收过碗盘,送上一盅清茶。
石中英心中有事,他想到妹子两次探询自己来历,还口口声声的说她会帮助自己,莫非
她已经看出自己此行的任务?或者是她对这批贼党的阴谋,也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不错!她在和自己说话之间,掩不注内心的隐忧,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她一定发觉了
对方的企图,但又苦无证据,不敢跟爹去说,才一再试探自己的口气。
她不是怀疑自己是贼人一党,假冒盟主公子混进石家庄;便是贼人有什么秘密,给她发
现,想和自己商量对策。
石中英愈想愈觉自己猜想不错,一时连茶也无心喝了,他立时要去找祝淇芬,问问清
楚,当下一手放下茶盅,呼的站起身子,往外就走。
“涵春阁”和“翠翎小筑”,相距极近。
石中英跨进精致的竹楼,就于咳一声叫道:“妹子。”
楼中竟然闽然无人,也没人答应。
石中英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妹子明明说要回来吃饭,怎么不在?心念转动之际,已经走
到祝淇芬的闺房门口,但见绣帘低垂,依然无人声。
石中英脚下一停,又叫了声:“妹子。”
房中也没有人,不但祝棋芬不在,连伺候她的霓儿,也不见踪影!
她们会到那里去了呢?他缓缓走到西首窗下,隔着一道轻纱,朝外看去。
但见新包绿帘,随风摇曳,一片俱是清新气象!心中暗暗赞叹,往在这里的入,真是滞
湘妃子!
就在他闲眺之际,瞥见竹林深处,好像蹲着一团人影!
那人正好躲在一方岩石后面,看到的只是一点影子。
石中英心下大疑,妹子不在,这人躲躲藏藏行动鬼崇可能又是贼人一党。
他想起妹子说话时,神色有些不安,极可能是她无意之中,发现了贼党的秘密,那么此
人躲在石后,莫非有什么不利于妹子的行动?一念及此,那还犹豫,匆匆退出竹楼,即以极
快速的身法,从侧面乾竹绕去。
他的身法不但快,自然也极轻,等他闪到那人右侧1,才看清那是一个青衣小鬟!
她,正是伺候妹子的霓儿。
她蹲着身子,正在用小刀挖掘泥土,而且已经挖了一个不太深的小坑。在她脚旁,还放
着一盒上面贴有红色招牌纸的纸盒。那正是妹子拿去的一盒绿豆糕,原封未动!
石中英看的暗暗奇怪,他想不通霓儿一个人躲在这里,在做什么?
若说她馋,想偷吃绿豆糕,她又并没有拆开纸盒偷吃,只是一股劲儿的用刀挖着泥土。
石中英自然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看她到底要作什么?
霓儿挖了一会,仰着吁了口气,放下小刀,举手掠掠鬓,忽然捧起那盒糕,放入坑中。
然后迅快覆上泥土,站起身来,双脚一阵践踏,看看已把泥土踏实,才转身朝外走去。
石中英在她转身之际,早已闪动身形,掠到霓儿身后,她自然不会发现。
她这番举动,不禁引起石中英重重疑云!
试想霓儿是祝淇芬的贴身使女。祝滇芬因为也喜欢吃绿豆糕。才从自己那里拿来的,她
爱吃的东西,使女决不会把它埋到土里来除非这盒绿豆糕不能吃。
绿豆糕,没有不能吃的理由,除非放了毒药!
他在十年之中,九位师父也常对他讲解江湖和许多物事,藉以增长他对江湖的了解。
这一想到下毒,登时想起方对祝淇芬在春娇捧出四盒绿豆糕的时候,她曾细心察看过三
个纸盒,才挑了这一盒。当时并未注意,如今想来,她是有意取走这一盒的。
那么霓儿偷愉的把这盒绿豆糕埋到土里,可能也是出自祝淇芬授意的了。由此推想,祝
棋芬定然知道有人在绿豆糕中下毒之事!
愈想愈觉事有可疑,为了证实这盒绿豆糕是否有毒?他迅快掠了过去,用力扒开泥土,
从头上取下一只管发的骨辔,轻轻挑开纸盒,用骨替在绿豆糕中戳了一下。
等他了起管来,这一瞧,他脸色不禁为之大变!
原来骨替尖端,已呈乌黑!不用说,绿豆糕果然被人做了手脚,这是一种极厉害的剧
毒!
石中英暗暗怒恼,但也感激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在临行之际,赐给自己这支外形古拙
的骨管——“壁毒犀”,它不但能试验毒物,而且也能专解天下奇毒。
石中英依然把骨管插到发舍之上。转身走出竹林,他心头疑问,也愈来愈多!四盒绿豆
糕,是不是全都有毒?还是只有这一盒下了毒?
如果只有这一盒下了毒,那么妹子一定知道内情。她方才会故意把这盒取走。
她如果知道内情,何以不肯和自己明说?莫非妹子也是贼人一党?
不!这绝不可能!
她是祝伯伯的独生女儿,又是爹的干女儿,
撇开石家和祝家数代世交不说,像她这样一个天真活泼,聪明带着稚气的姑娘,也不可
能被贼人利用。
如今,第一步,应该去试试另个三盒绿豆糕,是否有毒?再作道理。主意亨:定,就立
即加快脚步,回转“涵春阁”。
春娇迎着笑吟吟的问道:“公子方才去了那里?”
这句话,原也没有什么,但石中英忽然觉得春娇好像十分注意自己行动,心中暗想:这
丫头莫非也靠不住?一面只是淡淡的道:“我只随便走走。”
随着话声,举步走入房中。
春娇立时随着进来,说道:“这茶凉了,小婢再去沏一盅来。”
石中英回到倚上坐下,随口道:“你去把三盒绿豆糕卞出来。”
春娇取个茶盅,答应一声,转身走出,接着卞了三盒绿豆糕进来,放在几上,然后又沏
了一盅茶送上。
石中英抬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要清静一会,你出去吧。”
春娇应了声:“是”,躬身退出。
石中英又道:“你把房门给我带上了。”
春娇走到门口,依言带上了房门。
石中英迅徒拆开纸盒,用骨管逐一试验,这三盒绿豆糕,果然全然无毒。
“看来妹子果然知道全情!”
他插好骨替,随手取了一块,放人口中,心中只是思索着妹子如何会知道有人在绿豆糕
下毒,又如何看出那一盒有毒?这当然不是偶然之事。
这下毒的人,又会是谁?
看来自从阿荣伯受害之后,对方深怕自己破坏了他们阴谋,目标已经转向自己。
这当然又是杀人灭口,也由此可见贼党图谋之亟!
对了,昨晚“那人”曾经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一个李帮主,只不过是一发而
已。”
龙门帮纵然在长江流域,是唯一的大帮;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长江流域的一个帮派而
已,贼党尚且处心积虑,以假乱真,企图加以掠夺。爹是各大门派公举出来的武林盟主,这
十年之中,掌握了天下武林大权,贼党自然图谋更急了。
想到这里,从小喜欢吃的绿豆糕,再也吃不下去,站起身,往外就走。一脚赶到书房,
掀帘而入,书房中依然静悄悄的,不闻入声,但当他跨进书房门,小翠听到脚步声,就迎了
出来,躬身叫了声:“公子。”
石中英问道:“爹呢?”
小翠道:“庄主陪同李帮主出去了。”
石中英暗暗冷哼:“什么李帮主”
只听右首房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是中英么?”
石中英喜道:“祝伯伯,你老没有出去?”
举步朝右厢房走入。
祝景云敢情正在床上静坐,这时缓缓跨下榻来,含笑道:“李帮主在这里不克久耽,他
难得到这里来,盟主自然得陪他到处走走,祝伯伯中午多喝了几杯,就懒得走动,跟盟主讨
了个差使,美其名是替帮主留守。“
接着一阵呵呵大笑。
石中英等他笑声一落,才恭敬的叫了声:“祝泊伯。”
祝景云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石中英心里有事!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到石中英的
身上,注意的问道:“贤侄有什么事吗?”
石中英道:“小侄确实有半,才来找祝伯伯的。”
祝景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了笑道:“贤侄,在祝伯伯的面前,不用如此拘谨,来,
咱们坐下来,慢慢的说。”他引着石中英,走到窗外两张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贤侄找
祝伯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在石中英的心目中,除了爹,祝伯伯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当下把昨天下午,阿荣泊遇害,以及今天上午自己去找假冒阿荣的人,他又假装死尸,
向自己射出一蓬喂毒暗器,等自己站起,那人已经死去,而且一个人连骨化尽,不留一点痕
迹。
接着又把早晨屈总管着人给自己送去四盒绿豆糕,后来妹子要去了一盒,午餐之后,自
己去找妹子,看见霓儿如何在竹林内把绿豆糕埋在土中。
自己等她走后,如何试出糕中被人下了剧毒,如何回转房中,试过其他三盒,均无毒
药,说了一遍。
只是并未提及昨晚给囚在石室中的独角龙王送伤药之半。
祝景云听的脸色微变,凝重的道:“你说的都是真有其事?”
石中英道:“小侄亲身经历之事,自然是真的了。”
祝景云神光暴射,怒哼道:“真是如此,那就非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可。”
石中英道,“小侄也是这样想,他们处心积虑,敢向龙门帮主下手,自然也会向爹下
手。”
祝景云翟然道:“贤侄顾虑极是。”
石中英道:“可惜阿荣伯没有说出来,就遇害了,小侄相信他一定发现了许多可疑之
处,这和咱们庄上许多新进的人有关。”
祝景云“哦”了一声,道:“他和贤侄说了些什么?”
石中英思索了下,道:“阿荣伯没有说什么,他好像很不满屈总管,说他这几年引进了
不少人来,那天他只说几句,就遇害了。”
祝景云一手持着修髯,偏头道:“这些话,你没有跟盟主说过?”
“没有。”
石中英道,“爹认为小侄中午是喝醉了酒,心里胡思乱想,小侄就不敢多说。”
“晤!”祝景云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会和盟主说的。”
石中英站起身道:“那么小侄告退了。”
祝景云含笑道:“贤侄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好了。”
石中英应了声“是”。
祝景云又道:“啊,你和淇芬还合得来么?”
石中英俊脸微微一热,点了点头。
祝景云呵呵笑道:“合得来就好。”
接着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石中英红着脸,在他笑声中,跨出书房。
二更,夜色渐深!
“涵春阁”已经熄了灯火。
石中英当然睡了,他不是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而是盘膝跌坐,正在坐着做调息运气的
功夫。
突地,在他窗前,出现了一个鬼魅似的人影。
这人全身上下,一团漆黑,只有两个眼孔,在黑夜之中,闪着炯炯巡人的寒光。他一个
身手,贴着墙壁,以“传音入密”朝房中石中英说道:“公子睡了么?”
他一开口,石中英就听出正是咋晚“那人”,这就问道:“阁下又有什么见教?”
那人道:“在下必须当前奉告,公子可否容在下进来?”
石中英道:“在下欢迎得很。”
随着话声,跨下卧榻。
“且慢!”
那人接着道:“有两件书,公子必须注意。”
石中英道:“那两件事?”
那人道:“第一,公子房中不可点灯,第二,公子须防隔墙有耳,不可有丝毫声音。”
石中英道:“好吧!”
轻轻掠到南首,打开了一扇落地长门,说道:“阁下请进。”
他虽然扫开门户,但右手已然暗暗凝聚功力,只要发现对方,有汪何举动,立可发掌迎
击。
只见暗影之中,缓缓走进一个黑影!这人身穿一袭宽大黑衣,头上也敛着一个黑色布
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看去诡异无比。
石中英把他让入房中,冷冷说道:“阁下倒是神秘的很。”
那黑衣人道:“在下这般装束,事非得已,公子莫怪。”
石中英谊:“阁下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那黑衣人道:“昨晚公子已经见过李帮主。”
石中英道:“不错。”
那黑衣人道:“是真是伪,公子应该已经分清楚了?”
石中英道:“如此说,咋晚要在下送去‘大乙至尊丹’的,就是阁下了?”
那黑衣人点点道:“正是。”
石中英道:“那么今晚又有什么事了?”
黑衣中人道:“李帮主身中散功之毒,在下已经弄到解药。”
石中英道:“又要在下送药去么?”
黑衣人道:“不,在下希望公子把他从地室中救了出来。”
石中英犹豫了一下道:“阁下错了,在下昨晚答应替阁下送去解药,因为‘太乙至尊
丹’不是普遍药物,而且李帮主确也伤势沉重,非此药不可,至于把他救出石室,在下恕难
从命。”
黑衣人道:“为什么?”
石中英道:“第一,李帮主是真是伪,家父自会查得出来,第二,在下对阁下素不相
识,你要从石家庄救人,在下没有理由协助外人。”
黑衣人道:“咱们不必相识,李帮主在今晚必须救出,公子也非救他不可。”
石中英看了看黑衣人一眼,问道:“为什么必须在今晚把李帮主救出?”
黑衣人道:“公子不用多问,而且时间不允在下详细奉告。”
石中英道:“那么阁下请取下蒙面黑布来,让在下瞧瞧。”
黑衣人道:“在下目前还不到露面的时候,公子既然知道‘太乙至尊丹’来历,就不该
怀疑在下的身份了。”
石中英道:“在下一定要看呢?”
黑衣人倏地后退一步,道:“公子那是逼我动手了。”
石中英道:“不错,在下确有此意。”
黑衣人道:“公子一定不肯见信,那就赐招吧。”
说话之时,右掌当胸直竖,左手捏了剑诀,斜指眉梢。他头上稷着布讹,当然看不到眉
梢;但他剑诀指的部位,正在眉梢之上。
石中英看的凛然一惊!这一刹那,他暮地想起临行师父交待的那句话,好像重又在耳边
响起,“孩子,记着,行走江湖,只有左手捏剑诀指着眉梢的人都是自己的人!”
他——黑衣人,就是自己人!
难怪他身边会有师父的“太乙至尊丹”!
其实石中英也弄不清,这“自己”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自己”法字?但他敛手了!后
退一步,目注黑衣人,惊讶的道:“阁下……”
黑衣入没待他说下去,截断他的话,低笑道:“公子明白了吧?”
应该说,石中英更糊涂了,他怔怔的望着他,(黑衣人)点点头道:“你说吧,你要在
下如何协助?”
黑衣人忽然从身上取出一件黑衣长衫,一个布袋似的头罩,放在几上,然后说道:“时
间不早,公子穿好这套衣衫,去把李帮主从地室中救出,送到听涛楼,就没你的事了。”
石中英奇道:“送到听涛楼?”
“听涛楼”住的不是假的独角龙王?
这话,他没有问出来。
黑衣人道:“没错,公子把他送到听涛楼就好。”
石中英点头道:“好吧!”
黑衣人叮嘱道:“公子务必小心,咱们人手不多,在下另有其事,这救人之事,就全仗
公子了。”
石中英道:“在下省得。”
黑衣入不再说话,轻轻一闪,便自掠出门去。
石中英已经证实他是“自己人”了,就不再犹豫。他从几上取过一袭黑衣,披在身上,
觉得这件黑衣,虽然宽大,但却并不有碍行动,再取过黑色布袋,往头上一套,除了两个眼
孔,全身都被包在黑布之中。
当然,再也没有人会认得出他就是石家庄石盟主的公子来。
石中英装束停当,就闪身出房,轻轻掩上雕花长门,双肩一划,一道人影,宛如灰鹤一
般,从楼头飞起,掠过一片林梢,沿着山麓,向庄院射去。
他这式“天龙驭风”身法,当真使的矢矫如龙,美妙无比。
这一带的地形,石中英十分熟悉,自然没有多少耽搁,便已奔近后院。身形丝毫不停,
脚尖轻轻一点,一条人影,在三数丈外斜飞而起,一下越过墙头,飘落假山亭上,再一点
足,就悄无声息的落到山洞人口处。
这回他不再躲躲闪闪,举步朝假山腹进入山内的一条狭厌的曲廊走去。
山腹暖阁中,当然还是存两个人守在那里,他们当然也是面对面的坐着,并未点灯,一
切和昨晚完全一样!
这两人武功不弱,敢情听到了石中英的脚步声!
左边一个站起身来,探首问道:“什么人?”
石中英已经走到暖阁门首,一言不发,举手一指,点了过去。
那汉子连吭也没吭一声,两足一软,朝地上躺了下去。
右首汉子听出声音不对,一手摸出火招子,正待晃亮!
但他这一举动,如何瞒得过目能夜视的石中英?口中笑一声。道:“你也给我躺下。”
随着话声,点出一指。
右首汉子火捐子还没晃亮,一个人已经应指而倒。
石中英点出一指,再也没去理会他,伸手从左首汉子身上,取一钥匙,打开铁锁,往地
下石级走去。到得地底,一手打起火招子,口中叫道:“李伯伯。”
独角龙王盘膝坐着的人,双目乍睁,问道:“是石世兄?”
石中英道:“正是晚辈。”
独角龙王问道:“可是盟主有什么时,要世兄来的么?”
石中英道:“不,晚辈是人救老伯出去的”
独角龙王讶然道:“救老夫出去?这是盟主的意思?”
石中英道:“不是家父的意思。”
独角龙王愈听愈奇,问道:“不是盟主的意思,那是什么人的意思?”
石中英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一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
“蒙着头脸的黑衣人?”
独角龙王目注石中英,问道:“世兄既不认识此人,如何会听他的话,前来石室救
人?”
石中英:“那是晚辈看了黑衣人打的手势,才答应的。”
独角龙王疑信参半,依然追问道:“他和你打的什么手势?”
石中英道:“这个晚辈恕难奉告,但晚辈在离开巡谷这时,家师曾嘱咐过晚辈,遇上打
这个手势的人,就是自己人。”
独角龙王道:“你们这手势,表示同门?还是某一个帮派的记号?”
石中英道:“晚辈也不知道。”
独角龙王浓眉微拢,说道:“那么石世兄的令师是谁?”
石中英道:“家师一向不在江湖走动,是一个药师,自号狄谷老人。”
独角龙王道:“这就奇了!”
石中英道:“那黑衣人也许是李伯伯的熟人,时间稍纵即逝,晚辈就背你老出去吧!”
独角龙王道:“他也许是老夫故人,但老夫身中散功奇毒,一身功夫尽失,纵然出去,
也无济于事。”
石中英道:“李老伯伯请放心,晚辈听那黑衣人口气,他已经弄到解药了。”
独角龙王「!中“啊”了一声。
石中英催道:“老伯,晚辈已经进来了一会,快些出去才好。”
说着,蹲下身去,背起独角龙王。往上走去。出了石室,就一口吹熄火,既是把人救出
去了,自然不用再恢复原状。
当下就背着独角龙工,走出假山山洞,正待腾身而起!
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
暗影之中,同时闪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
夜雾空蒙,天色晦暗得对面看不清人物。
石中英目若寒星,在黑暗之中,烟烟发光!
他自然看清对面的两人,一式天青劲装,一个手持厚背挂刀,一个手持长剑,正是庄中
护院武师装束!不觉暗暗皱了下眉,一时那还敢怠慢,口中沉喝一声:“让开!”
双手齐发,右手一掌朝使九环刀的汉子肩头推去,左手反手一掌,斜拍而出,击向使剑
汉子。
这一招两式,出手快同闪电,使人大是难以封解。但两个青衣汉子亦非弱手,身形一
闪,疾快的向旁侧让开。
石中英在自己家里,当然不好出手伤人,这一招,原是只想把两人逼退而已!
此时一见两人向旁闪出,那还敢怠慢,正待从两人中间掠去。
那知这两个青衣汉子在向旁边闪出之际,身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旋转,趁势抬腕,一
刀一剑,划起两道寒光,同时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石中英冷笑一声,身形斜退半步,左手疾出,使了一记“空手入白刃”,闪电抓住研来
的刀背,朝剑上磕去。
同进飞起一脚,脚尖踢在使刀汉子的膝盖之上。
这一记真是快到无以复加,但听使刀的汉子大叫一声,膝盖剧疼若折,一个人往后跌了
出去。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刀剑交接,响起一阵震耳的金铁狂呜。
使剑汉子不防石中英武功有如此高强,夺刀砍来,一条右臂,被震得一直麻上肩头,心
头猛吃一惊,脚下不由自主连退了两步。
石中英趁机一个箭步,从两人中间,疾掠而出!
那使刀汉子钢刀被人夺下,膝盖又的挨了一脚,其实石中英踢的并不重)跌到地上,接
连几个翻滚,滚开了八九尺远,探手从怀中摸出银笛,狂吹起来。
使剑汉子被震退一两步,也在此时,大声喝叫道:“捉奸细!”
夜深人静,这一阵笛声,叫喝,就是老远的人都可听到。
假山石室,既然囚禁着要犯,附近岂会没有警戒?
就在银笛初起,假山左首一片竹林中的两间瓦房里,已经飞射出七八条黑影!
只要看他们飞弹而起的人影,疾如弩箭,身手全都极高。
石中英腾身掠上墙头,已有三四条黑影,抢到假山脚下!
石中英不禁暗暗担心凭这些人当然拦不住自己,但一旦惊动了前面的人,爹和祝伯伯等
人,若是闻讯赶来,那还了得?
就在此时,瞥见从后院墙根,突然冒起一条人影,朝石中英低喝一声:“还不快走?”
声音入耳,石中英暮地一怔,疾快的忖道:“会是妹子!心念闪电,目光山随着朝那黑
影多注意了一眼。
只见那黑影面上蒙着一条黑中,右手横剑当胸,站在墙头之上,左手朝自己连挥。
那自然是示意自己速退!
石中英背着独角龙王,自然不敢多有耽搁,当下双足一点,身形腾空射起,朝外掠去。
他不敢再从山麓间小径而行,只是提吸真气,脚尖连点,接连几个起落,便己翻上山顶。再
由山顶连纵带跃,飞落“听涛楼”前石砌平台。
但见黑暗中黑影一闪,“那人”迎着过来,低声道:“石公子把人救出来了么?”
石中英点头道:“在下幸不辱命。”
“那人”道:“如此甚好。”
话声一落,举手击了三个。
那自然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石中英抬目看去,但见“听涛楼”上,随着飞起一道人影,一闪而逝,但石中英看的清
楚,那飞起的人影,背上好像也背着一个人朝北逸去。
心中立时明白过去,敢情他们已把住在“听涛楼”的假汹角龙王制住,此刻看到自己把
独角龙王救来,他们就把假独角龙王偷偷的运出去。
移花接木,这计策果然不错!
“那人”目送“听涛搂”的黑影,背着假独角龙王已经离去,立即趋了过去,仰手从石
中英背上扶下独角龙王,一面低低说道:“公子,可以回去了,此时全庄都已有警,公子速
把黑衣人脱下,即使遇上人,也就不碍事了。”
石中英点头道:“在下省得。”
当下依言脱下头戴黑布,和身上黑衣。
“那人”伸手接过,扶着独角龙王去,迅快的朝“听涛楼”走去。
这一带是“宾舍区”,当然不会有什么动静。但站在“听涛搂”平台上,已可隐隐听到
响起一阵云板之声!
石中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想到这是师父交代的“自己人”,自然不会有错。
心中想着,立即施展轻功,朝山下径下掠去。
他刚刚掠落平台,就听到山后响起“叭”的一声!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升到了八丈高处,突然爆出一片蓝色的光芒!
石中英凝目望去,心中暗暗忖道:“这是火花信号,从山后放起,方才那条黑影,背着
假龙王,就是往山后去的,莫要遇上了拦截?”
心想“那人”也许已有安排,自己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心念转动,脚下却丝毫没停,快
到“涵春阔”奔行之势,也就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瞥见一条人影,漫步行来。双方相距犹远,石中英虽有过人的目力,也只不
过看出来人体形苗条,是个女子。
当下脚下一停,身形横移数尺,背负双手,作出立模样,苗条人影踏着石径而来,已经
愈来愈近。
石中英忍不住叫道:“是妹子!”
苗条人影口中“啊”了一声,喜道:“大哥,是你,你还没睡,方才我听到云板声音,
山后还放起一个信号炮,咱们庄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么?”
石中英听的不禁一怔,心中暗道、“难道方才替自己断后的蒙面女子,不是她么?”一
面试探着向道:“妹子方才已经睡了么?”
祝琪芬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嗤的笑道:“深更半夜,不睡觉,还跟谁去捉迷藏不
成?”
捉迷藏,不是要蒙着眼睛?
石中英心头猛然一动,暗道:“听她口气,那蒙面女子,果然是她了!”脸上不禁一
红,期期说道:“妹子怎么又起来了?”
祝淇芬道:“我是给庄里的云板声音吵醒的,不放心,才出来看看。”不容石中英接
口,偏头问道:“大哥儿,你又为什么不睡呢?”
“不放心”当然不放心大哥。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话中有话,聪明人,不用明说。
石中英自然听的懂,笑了笑道:“谢谢你,我也是睡不着,听到庄上好像有事,才出来
的。”
这句“谢谢你”,自然是谢她方才替自己断后。
祝琪芬幽幽的道:“其实庄上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有干爹作主,用不到我们耽心,你说
是么?”
这是暗示他以后不可多管闲事。
石中英点头道,“妹子说的也是。”
正说之间,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之声,传了过来!
石中英回头看去,但见三道人影,缓步走来!
当前一个身材高大的威猛老者,赫然是龙门帮帮主独角龙王李天衍。
他身后两人,一个是倥侗掌门人纯蓝青,一个是峪山同云子赵玄极。
石中英心中暗道:“这位独角龙王,大概就是自己从假山地室中救出来的人,因为假的
那个,已经有人把他弄出去了。”只要看他虎步龙行的模样,‘那人’说的不假,独角龙王
身中‘散功之毒’,也已解去了。”
心念转动,赶忙迎了上去,躬身道:“晚辈见过李伯伯,蓝就伯伯,赵伯伯。”
祝淇芬也行礼道:“侄女见过三位伯父。”
独角龙王目光一掠二人,呵呵笑道:“石世兄,祝姑娘不可多礼。”一手持须,没待二
人开口,接着问道:“二位可知庄上发生什么事么?”
石中英道:“晚辈也是听到庄上云板声音,才出来的。”
蓝纯青道:“方才后山还放起一声信号,是否发现了什么歹人,摸进庄来了?”
独角龙王道:“走,咱们瞧瞧去。”一面回过头来,朝石中英问道:“石世兄要不要随
老夫等人同去?”
石中英还没开口,祝淇芬已经抢着道:“大哥,我们跟李伯伯去,干爹就不会斥责我们
了。”
一行人由独角龙王为首,穿行花林,进入东院门,但见走廊上灯火通明!
转角处都有穿着天青劲装,怀抱利刃的汉子站立,一看就知庄上果然发生了事!
转过长廊,已可看到五槛书房,也点燃起了明亮的灯火,老远就听到有人说话。
门口站着青衣使女小翠,看到独角龙王等人,立即掀起帘子,一面躬身道:“启禀庄
主,李帮主。蓝掌门人、赵道长驾到。”
只听屋中传出六合剑石松龄清郎的声音,歉然道:“有扰李兄诸位清梦,兄弟不安的
很。”
随着话声,已经急步迎了出来。
独角龙王洪声道:“盟主言重了,兄弟和蓝兄、赵兄听到云板之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情,才来瞧瞧的。”
说着举步跨进书房。
石中英、祝淇芬随着三人身后而入,只见华山派掌门人祝景云、八卦门掌门人高翔生,
和百步神拳邓锡侯等人都已坐在椅上,只是不见总管屈长贵的影子。
石松龄让三人落坐,石中英,祝淇芬跟着上前行礼。
祝景云看了两小一眼,含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祝淇芬低低的道:“是李伯柏叫我们来的!”
石松龄一手拂须,朝独角龙王歉疚的道:“说也惭愧,那假冒李帮主的贼人,兄弟就是
怕他有潜伏的羽党,才要屈总管把他囚禁到假山底下的酒窖中去,另外派了八名护院师傅,
轮流看守,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石中英听爹提起独角龙王之事,心头不禁狂跳,头都不敢梢抬,心中却暗暗忖道:“原
来假山下面的地室、是个酒答,自己还当建造了就是囚人的。”
只听独角龙王问道:“可是有他党羽摸进去了?”
石松龄点头道:“李帮主说的极是,那来人武功极高,一下就制住了两名看守的护院师
傅,把假冒李帮主的贼人救走。”
这真是当着和尚骂贼秃!
如今被救出来的独角龙王,和进去救人的石中英,都在他面前,他还一口一声的叫着
“贼人”。“贼党”。
独角龙王故作吃惊,身躯一震,张目道:“怎么,那贼人被人救走了?”
石松龄道:“那贼党背着假冒李帮主的贼人,刚走出假山石洞,就被两名巡逻的护院师
傅发觉,吹起银笛,但那贼党轻功极高,墙外又有贼党接应,追上去的几名护院师傅,全被
对方细小暗器所伤……”
“这发细小暗器之人,自然是祝淇芬无疑!”
石中英心中想着,但当着爹面前,更不敢朝祝淇芬望上一眼。
倥侗掌门人蓝纯青道:“那是没有把人截住了?”
石松龄道:“没有,贼人是朝山后方向逃去的,方才那边传出火花信号,屈总管已经同
几名护院师傅下去了,详细情形还不知道。”
八卦掌门人高翔生狭长脸上,涌起一片愤怒之色,厉声道:“贼党胆敢到盟主府第潜入
地窖救人,总有一天,给兄弟查到了,非把他立死掌下不可!”
石松龄淡然一笑道:“他们纵然逃出酒窖,未必能逃出石家庄去。”
石中英心头暗暗一震,忖道:“那人背着逃出去的,是住在‘听涛楼’的假独角龙王,
那人要把他弄出去,自然为了从他口中,可以问出他门的阴谋来,但如果被庄中的入截住,
那就糟了。”
就在他暗暗替那人焦急之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履之声!接着只听屈长
贵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启禀盟主,属下屈长贵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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