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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孙
第二十五章 扑朔迷离
黄衣老者连接对方十拳,喘息尚未平息,突觉背后被人无声无息击中一指,口中闷
哼了一声。
青衣老者闻声问道:“老五,你怎么了?”
黄衣老者打了个冷哗道:“果……果然……是……是‘摧心指’……”
青衣老者听得心头一凛,急忙手扶石壁,移步走来,低声叫道:。‘老……五……
你忍耐一下,咱们快……快退出去。”
他也因体内寒气愈来愈盛,全身真气,已有积滞之象,连说话也带上了颤抖。
黄衣老者一指中在后心,全身冷得直抖,颤声道:“老大……小弟只怕……不行……
了……”
“愚兄扶着你快走!”
青衣老人一手挟起黄衣老者,一手扶壁,奋起全力,往外疾行。差幸入洞未深,这
一阵舍命疾行,总算被他冲出窟窿,脚下突然一软,两个人同时绊倒。
这窟窿口,正是五行三老列下阵势之处,黑暗中,突觉有人倾跌出来,白衣老者大
喝一声:“什么人?”
青衣老者心头清楚,颤声道:“老二……是愚……兄……”
红衣老者听得大骇,问道:“是老大,你负了伤?”
白衣、黑衣老者,急忙过去,把人扶住,发现者大、老五身子颤抖得厉害,两人同
时吃惊的道:“老大,老五,你们怎么了?”
青衣老者咬着牙关,颤声道:“愚兄……和老五……中了……‘摧……心指’……
快……快……列……阵……运功
红衣、白衣、黑衣老者听得更感震惊,一时无暇多问,急忙七手八脚的扶着两人盘
膝席地坐下,自己三人也随着坐好,五个人挤在一起,围成一圈,你握我的手,我握你
的手,迅速的运气行功。
原来五行门五老练的“五行真气”,五个人各练一门,他们衣分青、红、白、黑、
黄,练的“五行真气”,也分为甲乙、丙丁、庚辛、壬癸、戊己,合则五行运通,分则
各擅所长,伤在任何手法之下,只要五人合力行功,气机互通,生生不息,即可疗伤逼
毒。
如果有敌人闯入他们“五行阵”中,他们也可以运用五行相克之理,使你备尝五种
不同真气的攻击,无暇兼顾,因有这两层妙用,五行五老一向出入与共,焦不离孟,数
十年来,从未败落过一次。
这回他们五人跌坐运功,因乙木(青衣老人),戊土(黄衣老者),二门为阴寒之
气所袭,五人之中两个人受了重伤,“五行真气”就无法循环贯通。
青衣老者还勉强行气,黄衣老者除了牙齿打战,血气凝冻,那里还能纳气运行?
行功到了他那里,就通不过去,四人就只好慢慢运功替他法除寒气,这一来,收效
也自然缓慢下来了。
但此时这座广大的石窟之中,情势却愈来愈紧迫,真有瞬息万变,扑朔迷离之局,
冲进来的人,敌我难分,大家又不敢亮起火筒(火光一亮,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藏,岂不
成了人家攻击的目标),因此都在摸黑伺机出手,又岂会容他们(五行五老)占据一角,
自顾自的运功调息?
***
方振玉误喝了孙月华递给他的那盅茶,孙月华还只当是蒙汗药,实则乃是媚药,差
幸手中通天犀角一丝凉气,使他神智清明,未铸大错,于是就在这室中盘膝坐下,运行
起“无极玄功。”
他先前对十六佛像的坐姿,只能参悟第一排四个,这回澄心净志,缓缓纳气,忽如
水到渠成,练到第一排最后一个坐姿,极自然的连贯上第三排四个坐姿,等到第三排的
四个坐姿练完之后,本待休息,那知竟然欲罢不能,但感到自己体内真气鼓动,愈来愈
急,一个身子随着自己一吸之势,居然离地上升,一呼稍停,一呼再升,这样竟然毫无
凭藉,在悬空盘膝坐着。
这一升起,就和第五排的四个坐姿完全吻合了,因为第五排四个罗汉坐像之下,雕
刻着许多云朵,而无蒲团,本来无法解释的奥秘,等它自行引导真气,使身子上升,就
豁然无师自通了。
再等悬空的身子徐徐下落,第七排四个坐姿,也极自然的顺序行气,一下贯通。
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你天天去思索它,模仿它,总是做的不大对劲,今晚方振玉
联想都没去想它,它却一气贯通,把十六个坐像全练成了,一时自然大喜过望,依然跌
坐不动,依照方才情形,揣摩着又演练了一遍。
孙月华虽然手无寸铁,却双掌当胸,一个人目光凝注,全副精神的站在门口,替方
振玉护法,她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事,不该把这盅毒药给方振玉喝的,所以现在要全心
全意的给他护法了。
方振玉这番运气行功,但觉全身真气,真像源头活水,流向四肢百骸,一个人有着
说不出的舒畅!
前后差不多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石室中居然十分安静,再也不见有人进来。
好像那假冒自己的贼人,在茶盅中放置春药,就是为了促成他和孙月华的好事,就
悄悄离去,企图把这笔帐转移到他的身上,弄假成真(本来是假的,现在变成真的了),
再也别无其他阴谋!
方振玉睁开眼来,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功力,经过这番运功,前后竟然判若
两人!
因为在半个时辰之前,自己虽然也可以目能夜视,但那所谓夜视,是说有星月之处,
可以看得清四周景物,看得清人的面貌和衣着,其实只是比一般人在黑夜中看不清人影,
稍胜一筹罢了,这就是江湖上所谓目能夜视了。
如今自己在一睁开眼来之际,石室中灯火已熄,本来一无所睹,这回居然如同白昼
(这石室中就是白昼也黝黑如墟,伸手不见五指)不但室中景物清晰可辨,连站在洞口
的孙月华披肩秀发,(她面向洞外,看到的是她的背影)每一根乌黑柔细的发丝,都可
以数得清楚!
他本来只是为了喝下一盅毒药,剧毒逐渐发作,心头绔思不可遏止,才坐下来运气
行功的,当时原只想把剧毒逼出体外,或藉行功予以消除,就心满意足了,那知竟有如
此丰硕的收获,自然是大出意料之处,不觉大喜。
眼看孙月华一直全神贯注的站在洞口,自己运功已有半个时辰,她始终没有休息,
心中甚是感激,这就轻轻站了起来,说道:“孙姑娘,真是多谢你了,在下已经运功完
毕,你快坐下来歇一回吧!”
孙月华倏地转过身来,关切的问道:“你已经把剧毒逼出去了么?”
石室中黝黑如墨,她自然看不到他,但她睁大了一双清澄如水的眼睛,喜悦和关切
之情,是无法掩饰的!
方振玉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含笑道:“剧毒早就消失了,在下这次运功,竟然得到
了意外的收获,是从前无法领悟的境界,这回全做到了,这一点,真该谢谢你才是。”
孙月华春花般脸上,绽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娇声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在下多日来都无法做到的真气运行,这一瞬间就像水到渠成,毫
无一丝阻碍!”
方振玉因为心里太高兴,就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但看她虽已转过身来,却依然
站在门口,忙道:“孙姑娘,这半个时辰,累了你了,快过来,坐下歇息,我们可以下
山去了。”
“你是我亲手下的毒,我应该替你护法,你好了,我才放心,我能为你效劳,心里
感到很安慰,真的一点也不累。”
孙月华不知道他可以看得到自己,她幽幽的说着,眼中、脸上,都流露出幽怨而凄
凉的笑容,接着低下头去,轻轻摇了下头,又道:“方少侠,你已逼出剧毒,一个人下
山去好了,我要留在这里再也不下山去了。”
说到最后,她眼角间忽然含蕴着一颗明珠般的泪珠,快要夺眶而出!
方振玉微微攒了下眉,他自然知道,她因失身于假冒自己的贼人,妇女名节为重,
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劝她才好?只得缓缓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孙姑
娘,千万不可如此想法……”
“那你……要我怎么想呢?”
孙月华脸颊上滚落两行珠泪,她抬起头,望着他,她虽然看不见方振玉,但她从他
说话的声音,知道他就在自己对面。双肩一阵耸动,突然纵身扑人他怀里,呜呜咽咽的
低声啜位起来。
方振玉不能把她推开,而且内心对这位生性好强逞胜,现在又在弱得需人扶持的孙
姑娘,感到无限同情,只好任她伏在自己怀里抽噎着,想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来!
男人宽阔的怀里,就有着足以使少女感到温馨的慰藉,她渐渐止住了抽噎,仰起头
来,低声道:“方少侠,你会笑我么?”
“你是一个好姑娘,你的心是冰清玉洁的,我怎么会笑你呢?目前只是一时受骗,
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你应该珍惜自己,需要有人帮助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忘掉这里,
你依然是美丽、矫健的武林儿女,巾帼丈夫,大家都会为你喝彩!”
方振玉不善言辞,尤其有一个美丽的少女伏在他怀里,他更想不出妥切的安慰话来,
这几句,已经使他说的十分吃力。
孙月华举起纤纤玉掌,轻轻擦了她有泪痕的脸颊,芳心感到一阵温暖,她一双凤目
之中,开始有了新的希望的光彩,依然幽幽的道:“你会帮助我么?”
“在下当然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
方振玉含着温柔的笑容,他为自己能说服她而高兴,接着道:“好了,孙姑娘,我
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在下上山之时,还遇上了令兄,他也是人山找你来的……”
孙月华忽然挺直了身子,坚决的道:“好,我随你下山去,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方振玉道:“姑娘有什么条件,但请说好了。”
孙月华道:“第一,你暂时不要和我哥哥见面。”
方振玉一愣道:“这为什么?”
“你不要多问咯!”
孙月华接着道:“第二,我要扮成男装,和你一路同行,不论你到什么地方,我也
要去。”
“这……”
方振玉攒着眉道:“在下……和姑娘……同行,只怕不大方便。”
孙月华道:“我暂时不想和我哥哥见面,是为了要找出那个假冒你的贼人,要和你
一路同行,也是为了找到那万恶的贼子,我要找到他,逮住他,当着天下武林揭穿他假
冒你,然后我就手刃了他……”
方振玉道:“在下是非找到他不可,这是不错,但你为什么不肯和令兄见面呢?”
孙月华道:“我大哥、二哥决不会同意我和你一路的,但我非和你一路不可。”
她不待方振玉开口,接着道:“因为我方才仔细想过了,他假冒了你的名,做出许
多天人共愤的坏事,你知道为什么?”
方振玉道:“他想嫁祸于我。”
“是啊!”孙月华道:“依我看,他一定和你有着深仇大恨,非把人坑得身败名裂,
是不会休止的。因此,你走到那里,他就会像阴魂不散的始终跟在你左右……”
方振主愕然道:“这个,在下倒不曾想到!”
孙月华嫣然一笑,道:“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但我们并不是并辔江湖,走在一起,
而是你在前面,我只是远远的跟踪着你,我想不用多久,我就可以识破他的行藏,然后
由我暗中通知你,就可以把他逮住了。”
“这办法倒不错!”
方振玉欣然道:“好,在下依你。”
孙月华漾起一丝甜笑,说道:“你说了要算。”
方振玉道:“在下答应了自然算数。”
“好!”孙月华欣然道:“那我们……”
她说到“我们”二字,心头方自一羞,底下的话,还未出刚
突听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姓方的淫贼,你快滚出来,有许多人正在等
着你呢!”
这声音经过石壁夹道曲折的送进来,口音自然走了样,听不出是谁说的话来。
孙月华侧耳听了一会,低低的问道:“这人是谁?”
方振玉道:“听不出来,咱们就出去。”
“慢点!”
孙月华一把拉住他的臂胳,说道:“这时候出去,只怕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不!”方振玉道:“在下不出去,他们也会找进来,何况误会必须澄清,绝不能
让它存在,在下进入茅山,本是找寻假冒我的贼人来的,真者自真,假者自假,只有把
误会解释清楚了,才能找出真正假冒我的人来。”
“好!”孙月华坚强的道:“我随你出去,我可以替你作证。”
只听外面又有人喊道:“姓方的,你躲着不出来,难道能躲一辈子吗?好汉作事好
汉当,你龟缩着不出声,难道咱们不会找方铁崖去吗?”
方振玉听他辱及祖父,心头甚是愤怒。
就在此时,一双绵软纤润的玉手,握住了他的手,低低的道:“方少侠,我们出去,
但你必须保持冷静,我想……这也许是什么阴谋!”
方振玉点头道:“我知道。”举步往室外行去,但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随在
我身后,不论遇上什么袭击,都由我来应付。”
孙月华含情脉脉地点点头,学着他方才说过的话:“我知道。”
两人走出石室,这是一条宽仅数尺的夹道,石壁间凹凸不平,许多地方尖石锐利如
刀。
方才进来之时,还须凭手摸索,但如今方振玉己可清晰的看清楚了,他回过头去,
低声说道:“这条夹道,曲折难行,你可要紧随我身后而行,才不致碰上尖石。”
孙月华奇道:“方大哥,你看得见?”
她还是第一次叫他方大哥,心里可早就叫过他数十遍了。
方振玉不愿多说,只是含笑道:“看不大清楚,只是进来的时候有些印象罢了。”
就在话声甫出,似是有所警觉,脚下方自一停!
忽见“嗤”的一声,一道火花,朝自己疾射过来。
方振玉左手急忙拍出一掌,但听“啪”的一声,火花立被掌风卷的倒飞回去,击在
七八尺外的石壁上,登时爆散开去,化作数点火焰,一闪而没。
就凭这一闪而没的火焰,敢情人家已经发现了方振玉停身之处,紧接着一簇“嗤”
“嗤”轻响,声音虽细,却十分尖锐,分明是一种劲急的暗器,电射而来!
方振玉口中大喝一声道:“什么人出手偷袭在下?”
右手摺扇“豁”的一声,往前卷起,一下就把对方三支暗器一起兜住,左手轻轻一
接,就接到了手中,但觉沉甸甸的竟是三支三寸来长的铁笔。
身后孙月华关切的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方振玉道:“只是三支铁笔。”
“三支铁笔?”
孙月华惊异的道:“难道会是铁笔三郎?”
铁笔三郎祝祥,方振玉自然知道,他就是七星堡主的三弟子,自己曾经在龙王庙见
过他,这三支铁笔,会是他打出来的?这倒有可能,当时为了毒华佗的事,也许仍然怀
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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