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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公子


第十章 金不换



  孙必显一抬手,前面两个劲装汉子就并肩举步当先走入,孙必显大模大样的走在两人身
后,他身后又跟着三个劲装汉子,穿行花圃,来至竹屋前面。
  走在前面的两个汉子立即左右分开,站在边上。孙必显身后的三个汉子也同时迅快向左
右站了开去。
  现在孙必显站在中间,正好面对竹屋中间两扇板门,脸上深深一笑,洪声道:“仲孙先
生在家么?”
  他话声堪堪出口,忽然轻咦一声,上身摇了两摇,砰的一声,往地上倒去。
  霍从云、柳飞燕两人看得方自一怔,但听一阵砰砰轻声,站在两边的的五个劲装汉子也
不约而同身子一横,扑倒地上。
  柳飞燕跟看二师兄倒地不起,心头大急,低声道:“大师兄,二师哥他……”
  霍从云目注竹屋,低声道:“快别说话,我看竹篱笆里面那片花园大有古怪,他们似是
吸到毒物,才昏过去的,且看仲孙萱如何处置?”
  他话声方落,果见竹屋中间两扇板门呀然开启,瘦高老者缓步走了出来。他看到檐前躺
卧的六人,瘦削脸上忽然流露出诡异的笑容!
  此人你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因为皮肤白皙,看去貌相清癯,颇为俊雅,但此刻目睹六个
人都昏倒在地,所流露出来的神色,竟然无比诡异,鹰钩鼻往上掀起,笑得好不深沉。
  柳飞燕道:“大师哥,他这人不像是个好人。”
  霍从云道:“一个久走江湖的人,本来就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好坏来。”
  瘦高老者朝六人打量了一眼,他自然可以从六人身上衣着,和站立的位置,一眼就可判
断得出来,孙必显是这五个人的头儿,他举步走到孙必显的面前,稍微弯了腰,左手手指轻
轻一弹。
  这一弹果然如响斯应,孙必显昏倒的人忽然睁开眼来,人也随着骨碌翻身坐起,目光惊
异的望着瘦高老者失声道:“阁下大概就是仲孙先生了。”
  霍从云低声道:“此人居然还是个用毒能手!”
  瘦高老者这一瞬间已经收起了诡异笑容,又变得貌相清癯,温文俊雅,朝孙必显含笑
道:“朋友方才穿行花圃,吸入了花圃中少许花香,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有话请站起来说
吧!”
  孙必显依言站起,抱拳道:“兄弟幸蒙仲孙先生施救,只是兄弟五个手下,还昏迷不
醒,仲孙先生可否把他们一并救醒?”
  “他们不碍事”瘦高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哥找上蜗居,不知有何见教,不防先说出来
听听?”
  “不碍事”就是说五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先要听听来意。
  这也难怪,你来了六人,来意不明,总得留上一手才行。
  孙心显也是老江湖,岂会听不出他的心意?立即抱抱拳笑道:“兄弟奉敝上之命,特地
来拜访体孙先生的。”
  瘦高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不是仲孙萱,老哥找错人了。”
  他果然不承认。
  孙必显在他说话之时,忽然转过身,走近左首第一个劲装汉子身边,蹲下身去,双手捧
起一只朱漆小木箱,神色恭敬的道:“敝上久仰仲孙先生高明,要兄弟奉上几式微物,不腆
之敬,务请仲孙先生笑纳。”
  一个不承认他是仲孙萱,一个却一口咬定他是仲孙萱。随着话声,把小木箱放到檐前一
张小石桌上,随手打开了箱盖。
  这一打开箱盖,登时宝光晶莹,这只朱漆小木箱中装的赫然是珍珠、玛瑙、珊瑚,件件
都宝光闪烁,眩目生花。
  这一箱珠宝,价值连城,别说一个江湖人,终身不曾见过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
也未必拿得出来!
  瘦老者不禁目光一注,流露出贪婪之色,说道:“贵上宠赐如此贵重之物,老朽如何能
收?呵呵,老朽还没请教老哥尊姓大名?”
  这话,他已经动心了!
  霍从云暗暗攒了下眉,心思:“自己来晚了—步,仲孙萱收的五云门的重礼,自然不肯
再为自己配制解迷药物了!”
  哦,五云门肯出如此重礼,敢倩也是为了仲孙萱能解他们的“忘我丹”之故了。
  孙必显自然听得他口风已转,连忙陪笑道:“兄弟孙必显,区区薄礼,敝上已深感不成
敬意,仲孙先生要再推辞,兄弟就无法回去覆命了。”
  瘦高老者淡谈一笑道:“贵上要孙老哥来找老朽,不会没有事情吧?”
  “是,是。”孙必显连声应是,接着道:“敝上也没有交代兄弟什么,完全是仰慕仲孙
先生高名,拟敦先生担任敝门供奉,这是敝门的聘书请先生过目。”
  他在说话之时,已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大红封套,口中发出一阵得意的沉笑,然后从红封
套中抽出一张聘函,略为过目,点点头,抬目问道:“孙老哥在五云门江南总分坛,担任什
么职司?”
  孙必显然忙问道:“兄弟是江南总分坛的总领队。”
  他本来只是左领队,现在已经升了官啦!
  瘦高老者一手摸着颏下一把花白山羊胡须,又道:“老朽应聘之后,这供奉比你孙老哥
的总领队,是那一个的职位高?”
  孙必显连忙躬身陪笑道:“仲孙先生乃是敝门总坛供奉,和门主并起并坐,卑职……仅
是某一地区总分坛的总领队,和仲孙先生何啻天壤?”
  瘦高老者欣然道:“这么说,老朽这供奉的职位高过你孙老哥甚多了?”
  孙必显连连躬身道:“是,是,你老高过卑职,少说也有十七八级……”
  “那好!”瘦高老者道:“老朽要你去办一件事,你自然要听老朽的指挥了?”
  孙必显听得一怔,抬眼望着瘦高老者迟疑的道:“你老不知有何差遣?”
  瘦高老者冷森森笑道:“孙总领队不用多问,跟着老朽就是了。”
  孙必显脸有难色:“这……这……”口中说了两个“这”。
  瘦高老者没去理他,只是朝躺在地上的五名劲装汉子,左手屈指轻弹,说也奇怪,五个
劲装汉子经他屈指轻弹,忽然一跃而起,全已清醒过来。
  瘦高老者冷然道:“要他们跟老朽来。”举步越过花圃,往外行去。
  孙必显心里纵然不愿,但也不敢违拗,只得朝五人挥了挥手,紧随着由瘦高老者身后而
去。
  柳飞燕道:“大师哥,咱们要不要跟下去呢?”
  霍从云道:“此人假冒仲孙宣,必是和仲孙萱有关的人了,而且此人还精于用毒,咱们
跟下去,至少得和他保持六、七尺距离,方可无虞。”
  柳飞燕道:“大师哥,你看他带着孙必显去做什么呢?”
  霍从云笑道:“愚兄又不是神仙,如何猜得出来?但他要孙必显替他办事,自然因孙必
显有五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之故。”
  “他虽精于用毒,武功未必甚高,他要去找的人,想必也会用毒,他使毒既胜不了对
方,只有求助外人了。”
  说话之时,瘦高老者领着孙必显和五个劲装汉子,脚下轻捷,已经出谷而去。
  柳飞燕道:“大师哥,我们快些走。”
  霍从云道:“这条山径,并无岔路,也极少可资掩蔽之处,咱们要跟踪他们,该落后得
远一点,才不致被他们发觉。”
  柳飞燕道:“大师哥,我们要不要救二师哥呢”
  霍从云沉吟道:“照说,咱们既然追上了,自该把二师弟救下来,但问题是咱们没有解
药,救下来了,又有何用?愚兄认为求取解药,比救人更急,咱们不去救他,二师弟除了神
志被迷,一样活得好好的,以他的武功,可说不会有任何危险,暂时只好不用去管他了。”
  柳飞燕道:“大师哥说的是。”
  霍从云起身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你跟在愚兄身后,至少要保持三到五尺距离,不
可太近。”口中说着,已经举步朝谷外走去。
  等他们走出谷口,前面的人早已定出老远,想距已在二三十丈之外。霍从云只是远远地
盯着他们,并未急着追上去。
  这—路也只是盘着山脚而行,转过一座山峰,前面的瘦高老者开始朝山峰攀高而上,这
座山峰极为陡峭,到处都是岩峨石壁,瘦高老者似是极为熟悉,在山岩峨石之间,轻登巧
纵,走得极快。他身后六人武功全非弱手,自然也并不费力。
  霍从云、柳飞燕当然也并不在乎,但因瘦高老者走在前面,已经登上山腰,居高临下,
如若回头望来,自己两人就会无所遁形,因此一路上遮遮掩掩,走得极为小心。
  瘦高者者到山腰,就不再往上攀登,洒开大步,一路朝西疾走,瞬息工夫,便已转过山
腰,后面的人也像一阵风般跟着过去。
  霍从云朝身后小师妹打了个手势,脚下加紧也跟了过去,但等转过山腰,前面哪里还有
七人的影子?
  原来这里是西山之间的一道夹谷,中间一道飞瀑,自天而下,一泻百丈,水声轰轰如
雷,前面已无去路,由瘦高老者为首的六人,好似乎空失去了踪影。
  柳飞燕跟上一步,问道:“大师哥,他们人呢?”
  霍从云道:“咱们过去瞧瞧。”
  迎着飞瀑走去。进入三丈以内,已是水珠飞溅,霏霏蒙蒙,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水气,森
寒逼人!
  霍从云凝足目力,也只能看到数尺来远,但他脚下丝毫没停,沿着石壁而行,走了两丈
光景,瞥见前面似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这就脚下一停,凝足内力,回头说道:“前面似有
一个洞密窟窿,小师妹,你随我来。”
  轰轰水声,似雷贯耳,但他随口说来,依然清晰可闻。
  柳飞燕没有大师哥这样浓厚的内力,说出话来,大师哥也未必听得到,只是点了点头。
  霍从云艺高胆大,当先冲向石窟,他一走入洞窟,就看到前面不远隐隐有天光透入。原
来这石窟是在瀑布之下,有如一条走廊,从左首走入。穿过石窟,可由右首走出。
  洞外,依然是霏霏蒙蒙的水雾,两人穿出石窟,走了不过一箭来路,已经到了另一座山
腰,这里有一条曲折小径,盘山而行,但依然不见前面七人的踪影,这当然是他们走在前
头,已经去远。
  霍从云不敢怠慢,喝了声:“咱们快走!”
  立即展开身法,一路疾行,这样又走了半里光景,前面已是一处谷口,两边矗立着两方
足有三丈来高的巨石,有若门户一般,石色洁白如玉,光可鉴人。
  进入谷口,中间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山路,也铺着白色长条,十分平整。谷道长约
半里,尽头处是群山环抱的一个湖泊,波光潋滟,沿湖遍植垂柳,千丝万缕,宛如一片绿
云。
  湖泊对面,搭盖了三间木屋,围以土垣,四周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姹紫嫣红,十分悦
目。
  瘦高老者和孙必显等六人,就在土垣柴门外面,背湖面门而立。
  霍从云低声道:“咱们过去吧。”
  现在有柳树可作掩护,两人循着湖边悄悄掩近,分别在树后隐住身形。
  瘦高老者一对炯炯目光只是盯注着木屋,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阴森的道:“仲孙
萱,老夫已经来了半天,你怎么还不出来?”
  他此话一出,霍从云心中暗哦一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此人并不是仲孙萱!
  孙必显却听得心头大急,他奉命敦聘的是夺命圣手仲孙萱,但自己却把一箱价值连城的
珠宝和一封聘函,交给了另一个人,这教他如何回去覆命,这一急,登时转过身子,说道:
“你原来不是仲孙萱先生?”
  瘦高老者道:“老夫早就告诉你不是仲孙萱了。”
  孙必显急道:“你不是仲孙先生,你何接受本门的聘函?”
  瘦高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衔命而来,找上老夫,呈上聘礼、聘函,老夫接受邀聘,有
何不对?”
  孙必显然怒声道:“孙某奉命敦聘的是仲孙萱先生,阁下冒名收受聘礼……”
  “住口!”瘦高老者沉喝一声道:“姓孙的,你不过是五云门区区一个江南总分坛的总
领队,老夫接下聘函,即是五云门的供奉,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那是不要命了。”
  “你这骗子!”孙必显心头又急又怒,右手一挥,喝道:“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瘦高老者喉头发出咯咯怪笑,右手一探,朝孙必显左手抓来。
  以孙必显的武功,对方伸手抓来,他大可闪避得开,怎知明明看他右手快要抓到,却就
是来不及闪避,刚刚挥起的左手,一下被他抓个正着。
  那五个劲装汉子原是迷失心神的人,他们听到孙必显下令要他们拿人,正待朝瘦高老者
扑去!
  瘦高老者一把抓住孙必显的手腕,沉喝道:“你还要不要命?要命,就要他们住手。”
  他居然一下松开了抓着孙必显手腕的五指。
  孙必显只觉左碗一麻,迅若通电,一下就麻上了肩头、不禁低头瞧去,这一瞧,把他吓
得脸如土色,原来自己左手经瘦高老者这一抓,整只手腕立时变得色呈乌黑,五根手指连同
手掌,也乌黑如墨,比平时粗大了许多!
  任他平时见多识广,也识不得瘦高老者使的是什么毒?急忙右手连挥,口中连声不迭的
道:“你们退下去,退下去!”
  五名劲装汉子果然立时收势,往后退了一步。
  霍从云看得悚然道:“会是无形毒手阎老九?”
  柳飞燕俏声道:“无形毒手阎老九?他很厉害吗?”
  霍从云道:“此人武功相当高明,最厉害的还是无形毒手,因为江湖上一般练成毒功的
人,诸如毒沙掌、毒煞手、五毒掌一类毒功,对敌之时,只要一经运功,手掌都会变成黑
色,手掌变了颜色,就可防范,只有他的无形毒手,出手之时,手掌和常人无异,要击中对
方身子,才会发黑,使人防不胜防,故而有无形毒手之名。”
  孙必显喝退五名劲装汉子,苦着脸朝瘦高老者求饶道:“你老恕罪,小……小的有眼不
识泰山,你老大名鼎鼎,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瘦高老者咯咯沉笑道:“你知道老夫是谁了?”
  “是,是!”孙必显连连躬身道:“你老是阎老供奉,小的已经知罪了。”
  无形毒手阎老九呵呵一笑道:“老夫命你做事,你愿不愿意?”
  孙必显此际命悬人手,何况听出阎老九的口气,要自己做事,左手之毒,自然也可解
了。这就连连躬身,陪着笑道:“你老乃是总坛供奉,小的只是江南分坛一个领队,连你老
的属下都还不够资格,你老有何差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阎老九一手摸着他花白胡须,深沉一笑道:“算你好运,中了老夫无形毒手的人,有这
样便宜的,你还是第一个……”
  随着话声,右手落在孙必显肩头轻轻拍了一掌。
  说也奇怪,办必显一只左手,早已肿胀得麻木不仁,动弹不得,但经人在肩头轻轻一
拍,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乌黑的手掌,剧毒很快消失,手指也立刻能够伸曲自如了。一时
大喜过望,慌忙躬身:“多谢阎老供奉开恩。”
  阎老九道:“你不是说听候老夫差遣吗?”
  孙必显道:“是,是,小的但凭阎老供奉吩咐。”
  阎老九道:“好,你率领他们五人,破扉进去,把土垣里面种的金边紫花的草丝,一齐
给我连根拔起,用脚踩烂,就是一件大功。”
  孙必显还当他有什么差遣,这件事可说的轻而易举,口中没命的应:“是,”转过身,
朝五人挥挥手道:“你们随本座来。”首先朝土垣木门走去。
  五名劲装汉子听了领队的招呼,自然一起跟了上去。
  霍从云低声道:“阎老九要他们去拔土垣内种的金边紫花,必有用意,你在这里站着,
待会没有愚兄招呼,不可出手。”
  柳飞燕问道:“大师哥要出手吗?”
  霍从云道:“咱们是找仲孙萱来的,看情形,他和阎老九似有梁子,阎老九武功只在孙
必显之上,他要孙必显率人去拔金边紫花,其中必有文章,愚兄要出手,也要先弄清楚了再
说。”
  孙必显为了在阎老九面前表功,是以抢在前面,飞起一脚,砰然把两扇木门踢开。
  就在此时,只听本屋中有人大声吼道:“谁敢进来毁我金不换草?”
  原来土垣内种的那些金边紫花草,叫做金不换草。
  随着吼声,只见一个身穿灰布衣裤的老者已出现在木屋前面。这人约莫六十出头、头上
盘着小辫,手中提一支竹根旱烟管,一股俱是激愤之色,旱烟管指着阎老九大声道:“阎老
九,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干么阴魂不散,一再找上门来?我种的金不换,又碍了你什么?你
非要毁我二十年辛苦培植的药草不可,你自己不敢进来,却要别人做你的替死鬼?”
  不用说,他就是夺命郎中仲孙萱了。
  阎老九站在门口,呵呵笑道:“仲孙萱,我只要把你金不换草毁去,咱们还是好朋
友。”霍从云心想,这金不换不知是什么药草?
  “不成!”仲孙萱道:“这是救人救世的药草,我从广西深山中只找到一株,费了二十
年心血,才培养成这一片,什么人要毁我药草,我就和谁拼命。”
  阎老九阴森的道:“只怕由不得你。”一面大声喝道:“孙必显,你还不快进去拔?”
  孙心显为人机警,他对阎老九站得远远的,却只要自己率同五人冲进去拔草,心中本已
起了疑窦,因此一脚踢开木门之后,并未立即往里冲去。此刻听到仲孙萱说出阎老九不敢进
去,却叫别人做替死鬼,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这金不换会是毒草不成?
  他因吃过阎老九的亏,心知无形毒手厉害,自己如果不冲进拔草,惹怒了他,难逃毒
手,但金不换又是毒草,依他的话去拔,只陷也非中毒不可。
  心念正在转动之际,只听阎老九已在厉声催促心头一急,立即挥着手道:“你们还不进
去,把畦里开金边紫花的草都给拔了?”
  五名劲装汉子都是心神受迷的人,他们只知服从领队的命令,孙必显喝声出口,五人立
即举步朝木门中冲了进去,迅快的分头俯下身子,伸手去拔金边紫花的金不换草。
  仲孙宣看得大急,口中大喝一声:“你们再不住手,老夫要不客气了。”
  五个劲装汉子那会理会,双手动作十分迅速,这一眨眼之间已经拔起了几十棵之多,他
们一面把金不换草连根拔起,一面双手一揉,就把草揉得稀烂。
  仲孙萱看得双目圆睁,直是跺脚,举起旱烟袋,一阵狂吸,张口喷出一蓬白色浓烟。那
一蓬浓烟煞是作怪,居然凝结不散,渐渐扩大,朝五个劲装汉子头上飞了过去。
  阎老九呵呵一笑,从肩头药锄上取下挂着的一束鲜草,左手—晃,手中多了一个晃着的
火折子,就把药草朝火上点去。
  说也奇怪,那鲜草经火一熏,立即冒起一股绿烟,他用力鼓气,把绿烟朝仲孙萱喷出的
白烟吹去。
  霍从云心知两人吹的敢情都是毒烟无疑,要令对方中毒。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个猛
吸旱姻,愈喷愈快,一个熏着绿草,绿烟也愈吹愈多,土垣里面,烟雾弥漫愈来愈浓。
  孙必显见机得快,悄悄后退,五个拔草的人,就在此时,一个接一个咕咚咕咚栽倒下
去。
  柳飞燕吃了一惊,急道:“大师哥,二师兄他……”
  霍从云没有作声,伸手折了一支柳条,屈指朝阎老九身后弹击。
  阁老九不愧是一流高手,一手提草,一手执火折子,正在全力鼓气吹烟之际,突然身上
横移一尺,口中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偷袭老夫?”
  喝声出口,又急急向绿烟吹气,他全副精神都放在吹气上面,可见这吹气—事,对他十
分重要,丝毫松懈不得。
  霍从云应声道:“崆峒飞云前来走访仲孙先生,阎老哥最好收手,不可伤了两家和
气。”人己随着走出。
  “崆峒飞云”名动江湖,阎老九自然早有耳闻。换在平时,他也许还并不在意,但此时
他正在和仲孙萱拼斗毒烟之际,须全力施为,分心不得,如今又来了一个头号强敌,教他如
何不惊?双手突然朝前猛推,大笑道:仲孙萱,今天算你便宜,冲着崆峒飞云老哥的面子,
暂且罢手,不过兄弟要警告你,只要你不再种金不换草,咱们还是好朋友,不拔尽此草,咱
们就是仇敌,和阎某为敌,你总该知道后果……”
  声音渐远,人已退出谷去。
  孙必显一看势头不对,慌忙跟着阎老九身后掠去。
  霍从云喝道:“姓孙的,你给我回来。”孙必显然听说过崆峒飞云的名号,试想连无形
毒手阎老九都闻名退走,他那里还敢停留,只是拨足急奔。
  就在急奔之际,突觉面前疾风飒然,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口中喝道:“孙必显,你没
有耳朵?”
  “啪”的一声,左颊热辣辣的被人掴了一个耳光。
  孙必显连人影还没看清,赶紧后退了两步,连连躬身道:“霍……霍大侠,在下只是被
他逼着来的……”
  赶着拦住他去路的,原来是柳飞燕,喝道:“孙必显,你可认识我吗?”
  孙必显拾目看去,只觉这人面貌极熟,连忙拱手道:“你是霍大侠,在下如何不识?”
  话是说出来了,心里未免暗暗嘀咕:“崆峒飞云哪来这么年轻?”
  柳飞燕道:“孙必显你怎么忘了,我是十九号呀!”
  孙必显更为吃惊,连连抱拳道:“在下当日不知你老竟会是崆峒霍大侠,多有冒犯之
处,还望你老多多原谅,不知不罪……”
  柳飞燕笑道:“我是叶青云,可不是崆峒飞云。”
  孙必显惧惮的是崆峒飞云,这回听到柳飞燕并不是崆峒飞云,不由凶心突发,口中喝了
声:“你……”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右掌一竖,朝前劈来。试想他口中只说出一个“你”字,这一掌的
出手有多快?但等他掌风劈到,眼前人影一晃,就失去了柳飞燕的影子。
  孙必显也是久经大敌之人,手底下没有一把,也当不了五云门江南分坛的总领队了。他
一见柳飞燕失去踪影,不用说是闪到了自己身后,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抬手,但听“锵”的
一声,一道剑光出匣,突然向后横扫过去,人也迅速后转。
  这一剑可说又快又狠,出人不意,但柳飞燕是什么人?崆峒派素以轻功见长,你长剑堪
堪出匣,她纤腰一扭,人已翩然飞起,随着你身形移动而移动,依然闪到孙必显的身后。
  孙必显自以为这一剑可以逼使敌人无所遁形,那知长剑疾扫一圈,还是没见敌人影子,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响起柳飞燕的声音喝道:“孙必显,你再不放下长剑受缚,我要不客气
了。”
  孙必显就是等她发话,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厉笑,身形疾转,长剑挥动,洒出一片剑光,
宛如层层云雾,从四面风起云涌包围而来。
  这一招,柳飞燕自然认识,正是“五云剑法”第四招“四云围山”,她虽曾学过也会使
用,却不知破解之法,心头不禁蓦然一惊,口中也随着惊啊出声!
  再说阎老九一走土垣内的烟雾也很快消散了。
  仲孙萱想不到此时此地会有救星赶来,把阎老九吓跑,而且来人还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
崆峒飞云,一时不禁大喜过望,急步迎了出来,连连拱手道:“兄弟久闻霍大侠大名,没想
到侠驾会莅止荒谷,还替兄弟赶跑上门寻衅的强敌……”
  霍从云连忙还礼道:“仲孙先生好说,兄弟慕名拜访,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说到这
里,伸手一指躺卧在地上的五个劲装汉子,问道:这五人……?”
  仲孙萱道:“兄弟方才喷出的只是麻人草烟雾,己被阎老九毒烟迎住,这五人应该不会
中毒,而且他们拔起的金不换草,专解天下迷毒,不可能昏迷过去,除非……”
  话声末落,只听柳飞燕一声惊啊,霍从云如响斯应,一道人影快若擎电,人还未到,振
腕一指隔空点出!
  但听当的一声,孙必显手中一支长剑突然脱手飞出,风起云涌的剑光刹时尽敛!
  孙必显连人影还没瞧清,长剑被震脱手,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他不禁骇然后退!
  柳飞燕哼道:“姓孙的,你给我站住!”
  霍从云微晒道:“他逃不了的。”
  孙必显骇然道:“你是霍大侠……”
  除了崆峒飞云,谁还有这快的身手?
  霍从云道:“孙必显,你只要不妄想逃走,没人会难为你的。”
  说完,人已腾空飞起,眨眼之间,已经回到了原处,朝仲孙萱拱拱手道:“对不起,只
弟小师妹遇险,仲孙先生幸勿见怪?”
  柳飞燕眼看大师哥飞去,就冷声喝道:“你还不跟着大师哥过去?”
  孙必显这回不敢再逞强了,依言朝木门走去。
  仲孙萱连连含笑道:“霍大侠好说。”
  这时柳飞燕也紧跟着孙必显身后走来,她长剑虽已入匣,但依然一手按着剑柄,仍保有
监视之意。
  霍从云一指柳飞燕道:“她是兄弟小师妹柳飞燕。”一方面朝柳飞燕道:“小师妹,还
不快来见仲孙先生?”
  柳飞燕走上一步,双手抱拳道:“小女子柳飞燕见过仲孙先生。”
  仲孙萱慌忙抱拳还礼道:“不敢,柳女侠也是兄弟久仰的人,哦,霍大侠、柳女侠今日
难得光临,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到蜗居奉荼。”
  他们正在寒喧之际,那扑倒在土垣内花丛之间的五个劲装汉子及时清醒过来,双目一
睁,不约而同口中发出一声轻咦,一齐站了起来。
  任东平目光一转,首先看到大师兄和小师妹,不觉惊奇的道:“大师兄,三师妹也在这
里!”
  柳飞燕喜道:“大师哥,二师哥清醒过来了!”
  霍从云也颇感意外,想不到服了五云门的“忘我丹”的人,会在突然之间恢复清明,急
忙迎着任东平走去,口中呵呵笑道:“二师弟,还有这四位,是否都已感到神志恢复清明
了?”
  和任东平同时清醒的四个劲装汉子因发现自己醒来,无缘无故的躺卧在一处大屋前的花
丛之中,感到无比惊讶,后来又发现和自己服装相同的竟有五人之多,其中一个却叫出“大
师兄,三师妹”来。他们年纪虽然不大,却都是有江湖阅历的人,因此全都站下来,想听听
他们说些什么?另一个也赶紧跑了过去,说道:“霍大叔,小侄怎么会在这里的?”
  任东平道:“大师兄,小弟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霍从云含笑道:“二师弟和这四位,都是被五云门用药物迷失神志,随同这位孙兄来
的,至于怎么会突然醒来。愚兄也说不出来。哦,这一位?”
  那人忙道:“小侄是万少岳。”但他面貌却不是万少岳。
  仲孙萱接口道:“霍大侠方才见询,兄弟只说丁一半,兄弟种的这一片金不换草,原是
专解天下奇毒的罕见药物,二十年前兄弟无意中在广西一处深山中发现了一株,经兄弟费了
二十年心血才培养了五十几株,阎老九练的是毒功,自己不敢进来。他口气略顿,接着道:
“因为此草一年之中,只有一个月花期,能够解毒的只是花蕊上的花粉。如今正在盛开之
际,他只要闻上一点,毒功就会减低威力,是以要这五位进来毁去金不换草,没想到令师弟
五位身中迷药,拔草之际,自己吸入不少花粉,至于方才忽然昏倒,正是体内迷药逐渐消散
之征,凡是身中剧毒的人,服下金不换花粉,也会有盏茶工夫昏睡,才会清醒,只要清醒过
来,体内剧毒就完全消解了。”
  霍从云原是求“忘我丹”解药来的,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呵呵一笑道:“小师妹,咱们
当真不虚此行了。”
  一面朝其他三个劲装汉子拱拱手道:“在下崆峒霍从云,他是我二师弟任东平,和三位
同样受了五云门的迷药之害,其中情形极为复杂,也关系着武林各大门派的安危,此处不是
谈话之所,方才仲孙先生已经见邀,四位一起到里面一谈如何?”
  三个劲装汉子听说眼前此人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崆峒飞云,不觉肃然起敬,一齐抱拳
道:“原来是霍大侠,在下等人久仰大名,今日真是幸会之至。”
  仲孙萱连连抬手肃客道:“霍大侠几位请进。”
  柳飞燕道:“大师哥,这姓孙的要不要他进去?”
  霍从云含笑道:“愚兄还有话问他,自然要他一起进去了。”
  当下就由仲孙萱陪同,大家越过花间小径,进入木屋堂屋。
  这间堂屋倒也相当宽敞,收拾得点尘不染,正中间悬挂的是药王像和一副对子,一张八
仙桌,两旁放着六把椅子。仲孙萱又进去搬了两把竹椅出来,请大家落坐。
  先由三个劲装汉子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一个是年其武,武当派清尘道长门下、乾坤
手年嵩昌之子,一个是闻柏年,沧州太极门闻太师闻天声之子,一个是陆承逊,少林南支俗
家弟子,他们脸上都戴上了面具,这时纷纷取下面具来,另一个赫然是被五云门掳去的万少
岳。
  霍从云笑道:“年少兄失踪之后,令师清尘道长和令尊年大侠都已赶来了江南。”
  年其武道:“家师,家父不知现在那里?”
  霍从云道:“黄山万松山庄,在下和小师妹也是刚从万松山庄来。”
  接着就把小师妹柳飞燕乔装男子,化名叶青云,有意让五云门劫持,一直就到五云门江
南,分坛夜袭万松山庄,如何把他们全体拿下,只是无法解破五云门“忘我丹”迷药,以致
当晚被人全数救走,为了解救被迷失的人,不克亲来,因此修书要自己赶来向仲孙先生请
教,扼要说了一遍。
  接着就从怀中取出万启岳的书信,朝仲孙萱拱拱手道:“这就是兄弟的来意,这是盟主
的亲笔函,请仲孙先生过目。”一面把书信递了过去。
  任东平、年其武等人听说江湖上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故,自然大为惊凛。
  仲孙萱连忙双手接过,拆开封口,看了一遍,就朝霍从云拱着手,说道:“不说万盟主
有恩于敝门,霍大侠也是兄弟久仰的人,即以五云门用这种歹毒手法,妄图和江湖各大门派
为敌,敝门虽是跑江湖的卖药郎中,能力所及,自当贡献一已之力,至于五云门“忘我丹”
兄弟虽然不知是什么药物所配制,但只要看方才任大侠四位闻到金不换花粉,就会清醒过
来,可见此草正是专解“忘我丹”的药物了。”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顿,接着又道:“只是金不换花粉稀少,收集不易,十年来兄弟一
共只收了两瓶,待兄弟进去取来。”说完,站起身往里行去。
  不大功夫,只见他手中拿着两个鼻烟壶大小的青瓷扁瓶走出,一齐交于霍从云手中说
道:“这是兄弟历年来所收取的两瓶金不换花粉,对被迷失神志的人,只须用小指甲挑出少
许,弹入鼻孔即可,如果中毒较深,那就需服食,但是只要用小指甲挑着少许就行,不过一
盏茶工夫,即可解毒,这两瓶花粉,一瓶敬赠万盟主,一瓶奉赠霍大侠,可以作为救人济世
之用。”
  霍从云道:“既然这花粉有如此灵效,而且用时只须少许即可,有此一瓶、已经足够
了,这一瓶还是仲孙先生留着吧!”
  仲孙萱笑道:“金不换花扮,虽然收取不易,但如今兄弟已经培植了不少,目前又正是
收取的时候,兄弟并无需要,这一瓶霍大侠行走江湖,留在身边,可作不时之需,比留在兄
弟这里有用得多,霍大使不用再和兄弟客气了。”
  霍从云点点头,把两个瓷瓶一起收入怀中,拱手道:“仲孙先生志存济世,兄弟那就多
谢了。”
  接着回头朝孙必显道:“孙兄本是奉命敦聘仲孙先生来的,我想五云门要敦聘仲孙先
生,大概也已风闻仲孙先生的金不换花粉专解迷毒之故,要想收为已用,如今你不但把事情
办砸了,而且也已知道两瓶金不换花粉落到兄弟手中,不知你现在有何打算?”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骨子里却是暗示他,五云门因他事情办咂了,可能会对他有严厉的
处分,自己这边你已经知道金不换花粉可解“忘我丹”,也容不得你,看你如何自处,只是
口气说得客气而已!
  孙必显连忙欠身道:“霍大侠这样称呼,在下万万不敢当,至于在下……目前唯一可走
之路,就是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只不知万盟主肯不肯收留在下?……”
  霍从云目光一注,问道:“孙兄此言出自肺腑?还是在此时此地敷衍霍某的?”
  孙必显道:“在下说出来的,句句都是由衷之言,如若有半句欺骗大侠,在下日后就会
死在霍大侠的掌下。”
  “好。”霍从云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霍某自会在万盟主面前力保,而且咱们既
已和五云门为敌,孙兄能够深明大义,弃暗投明,自表欢迎。”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只是孙兄和二师弟、年少兄等五位,兄弟另有安排,暂不可露
了行迹,最好仍由孙兄率领,待兄弟和小师妹离谷之后,装作暗中尾随。等到得万松山庄附
近,兄弟自会派人接应,不知四位意下如何?”他说“四位”,自然不包括万少岳了。
  孙必显、年其武等人同声道:“在下悉听霍大侠调度。”
  霍从云欣然道:“如此就好。”
  接着朝仲孙萱抱拳道:“兄弟和大家打扰先生,并蒙慨赐解药,兄弟至为感激,只是有
一句,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无形毒手阎老九檀于用毒,他一再向白石谷寻衅,起初只是
为了金不换花粉专解天下奇毒,对他毒功有天生的克制之故,现在他应聘担任五云门供奉,
虽然一时和五云门连络不上,但江湖败类,臭味相投,总会有勾结的一天,如果五云门得知
仲孙先生培植的金不换草可以解除“忘我丹’迷药,势必会找上白石谷来,他们连万松山庄
都敢找上门去,要毁去白石谷几十株金不换药草,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因此兄弟觉得仲孙
先生应该早为之计,金不换草天生灵药,毁去了未免可惜,最好能移植几栋到万松山庄去,
兄弟也希望先生能摒弃一切,到万松山去住上一些日子,是为上策。”
  仲孙萱叹了口气道:“霍大侠说的确是实情,只是金不换不是普通药草,兄弟找遍大江
南北,只有此谷土壤山水,较为适宜,兄弟才在此处隐居下来,即是为此,而且此时正是盛
开之时,也就是说,—年之中,只有半个月是采花粉之期,再有半月,就结子了,兄弟至少
也要收了花子,才能去万松山庄。”
  霍从云看他这么说了,就不好再说,点头道:“如此也好,兄弟那就告辞了。”
  当下就带着柳飞燕,别过仲孙萱,离谷而去。孙必显依照着吩咐,率同任东平、万少岳
等五人,远远尾随着两人身后,退了下去。
  霍从云,柳飞燕赶回万松山庄,已是第二天傍晚时光,匆匆和总管公孙干说了几句,公
孙干就派管事牟忠恕出去,悄悄把孙必显等六人由后门接入。
  这时正是上灯时分,盟主万启岳、清尘道长、年嵩昌三人正在书房陪同接到金剑令最早
赶来的形意门掌门人徐子常、白鹤门掌门人吴绥之闲谈。
  霍从云、柳飞燕两人走入,万启岳立即站了起来,呵呵笑道:“霍老哥、柳姑娘二位辛
苦了。你们回来得好快,不知可曾见到仲孙先生吗?”
  霍从云抱拳笑道:“盟主好说,兄弟幸不辱命。”
  年嵩昌喜道:“这么说,霍大侠已经弄到解药了?”
  霍从云点头道:“这趟可说十分顺利……”
  清尘道长笑道:“年师弟,霍大侠长途跋涉,刚刚回来,还是让他坐下来再说不迟。”
  万启岳看看徐子常、吴绥之二人,似是和霍从云不熟,这就含笑道:“兄弟只顾和霍老
哥说话,忘了替三位引见了。”他指指霍从云道:“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杰,人称
崆峒飞云的霍老哥,这是形意门徐掌门人,这是白鹤门吴掌门人,还有这位是霍者哥的小师
妹柳女侠……”
  徐子常、吴绥之对崆峒飞云自然闻名已久,只是从未见过面,大家自有一番寒喧。
  落坐之后,霍从云从怀中取出一瓶金不换花粉,递给了万启岳,接着把此行经过,简扼
的述说了一遍。
  接着回身朝清尘道长、年嵩昌二人拱拱手道:“兄弟此行还有一极大收获,要向盟主、
道兄年年兄三位恭喜呢!”
  清尘道长含笑道:“霍大使此行既有极大收获,贫道应该恭喜霍大侠才是,怎么地恭喜
盟主、贫道和年师弟起来了?”
  柳飞燕在旁咭的笑道:“因为大师哥带来了两个人和盟主、道长、年大快有关……”
  年嵩昌听得跳了起来,急急问道:“莫非霍老哥把犬子救回来了?”
  霍从云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兄弟确实把令郎带回来……”
  年嵩昌不待他说完,连连拱手,问道:“霍老哥,小犬在那里?”
  霍从云神色一正,低声道:此事目前应该严守秘密,而且咱们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兄弟拟请万盟主和年老哥随兄弟同去,清尘道长和徐、吴二位掌门人仍请留在书房为宜。”
  年嵩昌听说儿子已被崆峒飞云救来,急着问道:“霍老哥要咱们到那里去?”
  万启岳站起身笑道:“霍老哥必有安排,年兄,咱们跟他去就是了。”
  三人定出书房,总管公孙干已经站在阶前,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长廊行去。
  霍从云也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而行。万启岳、年嵩昌终究是老江湖,眼看两人行
径,心中便已有数,自然不会再出声询问,只是随同霍从云身后行去。
  由长廊折入中院,这是万主启岳的住处,只见牟忠恕一人手按剑柄,站在阶上廊下。
  公孙干领着三人,一直走到万盟主平日行动的静室门口,才脚下—停,伸手拉开一扇木
门,让三人走入,随手又把木门关了起来。
  静室中放了一张小圆桌,正有六个人围着圆桌而坐,他们正是孙必显、任东平、万少
岳、年其武、闻柏年、陆承逊。
  除了孙必显没有戴面具,其余五人出门必须戴上紫色面具,如今他们已把面具都取下来
了。
  霍从云走了第一个,他身后是万启岳、年嵩昌,三人刚跨进门,孙必显等六人立即站起
身来。
  霍从含笑拱拱手道:“孙兄几位一路辛苦了,兄弟给诸位引见,这位是万松山庄的主人
万盟主,这位是人称乾坤手的年嵩昌老哥……”
  接着又替孙必显等五人一一引介了。
  万启面一把握住了孙必显的手,呵呵笑道:“孙兄幡然醒悟弃邪归正,实在难得,万某
欢迎之至。”
  孙必显感动又伤感的道:“在下是八卦门的叛徒,误入歧途,幸蒙盟主不弃,在下实在
愧疚良深。”
  万启岳含笑道:“佛门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孙兄迷途知返,正是大丈夫英勇
的表现,有何愧疚?哈哈,霍老哥把犬子也带回来了。”
  一面又朝其余四人颔首笑道:“四位也都不是外人,快请坐下来好说。”
  年其武等盟主说完,才朝年篙昌面前跪了下去,流泪道:“爹,孩儿不肖,被五云门迷
失神志,差点沉沦下去。”
  年嵩昌他神情激动,点着头道:“孩子起来,这不能怪你现在总算好了,你们神志全恢
复清明了,快坐下来,盟主和霍老哥还有话和大家说呢!”
  大家各自在椅上落坐。
  霍从云道:“孙兄是五云门的领队,不知五云门的主持人究是何人?”
  孙必显道:“霍大侠见询,说来惭愧,在下进入五云门已有五年,只有半个月前才见过
仙子一面,那是一个面蒙黑纱的白衣女子,而且五云门三字,也是那天才听到的,至于这白
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在下一无所知。”
  霍从云道:“那么江南分坛的坛主呢?”
  孙必显苦笑道:“坛主脸上戴着一个紫色面具,从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在下知道的只
是他是坛主,如此而已,但在下从旁观察、坛主极可能是那自号仙子的白衣女子门下。”
  万启岳道:“这些人果然神秘得很。”
  霍从云道:“五天前,江南分坛的人夜袭万松山庄,只有坛主一人仅以身免,当晚所有
被擒的悉被救走,可是他把人救走的?”
  孙必显道:“那天晚上到万松山庄救人的是总管逢姑婆,坛主逃出万松山庄,至今下落
不明,当时检点人数,还有两个人也下落不明,一个是十五号,一个是十九号,十九号是霍
大侠的令师妹乔装,那么失踪的只有坛主和十五号两人了。”
  霍从云心头一动,他听小师妹说过,十五号就是丁剑南,如今下落不明,不觉问道:
“孙兄可知十五号是什么人吗?”
  孙必显道:“当时在下是左领队,单号都归在下率领,但在里面,都以号数称呼,不用
姓名,在下也不太楚。”
  霍从云又道:“江南分坛坛主下落不明,不知现在何人负责?”
  孙必显道:“那次逢姑婆把大家救回去之后,坛主始终下落不明,右领队冉文君升任江
南分坛副坛主,在下也由左领队调升总领队了。”
  霍从云总头道:“那是男女两队都归孙兄率领了?”
  孙必显道:“正是。”
  霍从云问道:“孙兄还可以回去吗?”
  孙必显—怔道:“霍大侠可是要在下回江南分坛去吗?”
  “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差使。”霍从云口气微顿,续道:“同时也关系着正邪消长,江
湖各大门派存亡的大事,只有孙兄回去,才能消弭武林一场大劫,但孙兄如有为难,那就算
了。”
  孙必显毅然道:“在下只是招聘书误投,白送了一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回去可能会受到
严厉处分,但只要能为江湖武林尽一已之力,在下死而无憾,回去纵纵受处分,何况也罪不
至死,在下仍愿意冒险一试。”
  “壮哉此言!”霍从云呵呵一笑,接着道:“孙兄但请放心,只须如此如此,不但不会
受到处分可能还是一件大功哩!”
  孙必显欣然道:“霍大侠这办法不错,在下敬谨受教了。”
  任东平道:“大师兄,孙兄回去,咱们自然也要随他回去才是。”
  年其武、闻柏年、陆承逊三人边同声道:“任老哥说得极是,咱们跟随孙老哥出来的,
自然也要一起回去了。”
  万少岳道:“爹,那么孩儿呢?”
  霍从云道:“万少兄不用去了,孙兄只要说你被霍某救走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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