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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公子


第二十章 重出龙潭



  薛慕兰回头看看方如苹,又看了丁剑南一眼,才道:“当时你们怎么没和我说明呢?欺
瞒师尊,弄不好,你们两条命都没有了。”
  丁剑南道:“当时因和薛兄二人说出她是我表弟,后来就不好改口了,表妹是怕谷主见
责,不肯收录,所以就更不敢说了。”
  薛慕兰回过头去,朝方如苹笑了笑道:“我真高兴,又多了一个师妹。”
  她走过去拉起方如苹的纤手,又道:“丁兄有没有把“传音入密”传给你,等你学会
了,我们也可以用“传音入密”交谈了。
  方如苹点点头,也用“传音入密”故意生硬的道:“我……笨死啦……学了……几天,
还不大会……”
  薛慕兰含笑道:“这要慢慢的来,你已经会了,只是不熟练而已!”
  方如苹道:“谢谢薛姐姐。”
  薛慕兰又回头朝丁剑南道:“我是不放心,偷偷出来找你们的,我要走了。”
  说完,放开方如苹的手,转身往外行去。
  方如苹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丁剑南道:“大哥,她知道我是女的,心里一定很别扭,
你去送送她才好。”
  丁剑南迟疑了一下,方如苹又道:“大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在这里,处境危险,
你不能太冷淡了她,真的,快去。”伸手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丁剑南只得跟着薛慕兰身后,走了出来。
  薛慕兰走了几步,回身道:“你怎么跟着我走来了?”
  丁剑南道:“薛姑娘这般关注在下,在下感激得很。”
  薛慕兰一路缓缓的走来,一面说道:“丁兄和方姑娘是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
定很好了。”
  丁剑南道:“在下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子看待,她也只是把我当作大哥。”
  薛慕兰低着头道:“你其实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话的。”
  “在下说的是真话。”丁剑南道:“人非草木,薛姑娘……”
  “不用说下去了。”薛慕兰道:“你要说的话,我知道,只是……我总觉得……好了,
我要走了,你快回去吧!”她低首急步行去。
  丁剑南看着她远去,才行回转。
  方如苹含笑道:“你向她解释了吗?”
  丁剑南剑眉微拢,说道:“如苹,我总觉得这样作,实在是在欺骗她,我……真觉得感
到内疚……”
  方如苹道:“你总该知道,我们是奉命来的,我看这位谷主一定有着极大的野心,我们
处境也十分危险,只有使些手段,笼络住薛慕兰,不但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而且我看她的
人也好,我们将来也可以帮助她弃暗投明。大哥,我并不是醋坛子,以常情说,我自然不肯
也不会把心爱的人往别人身上推,我只是为了你在这里,无时无刻都会发生事故,有薛慕兰
关心你,你就会安全得多,一个女子爱上了—个人,她会不惜任何牺牲,不计任何危险,都
会尽全力去维护她心上人的,我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在这里的一段时间能够安全,一直
到我们离开这里为止,现在你总该了解我的心意了吧!”
  丁剑南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如苹,你真好。”
  接着笑了笑道:“经过方才这场比划,我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依然只会使九宫剑法,我
想谷主对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疑心了。”
  方如苹道:“这很难说,我们虽然应付得宜,暂时可以过去,日后之事,仍难预料,古
人说过—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我们目前的处境,就和伴虎一样。”
  从薛慕兰以“传音入密”和两人交谈开始,他们说的话,都是以“传音入密”说的,为
的就是怕谷主查听。
  快近中午,黑衣汉子送来了午餐,两人用过之后,过没多久,丁剑南忽然侧耳谛听,以
“传音入密”说道:“又有人来了!”
  方如苹问道:“来的会是什么人?”
  丁剑南道:“这人身手极高,来得很快!”
  话刚说完,只听院中有人呵呵笑道:“二位小师弟,你们想不到老夫会来吧!”
  丁剑南矍然道:“会是老师兄。”
  两人慌忙站起身,常千里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丁剑南道:“老师兄请坐。”
  常千里在椅上落坐,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也坐下来吧。”
  丁剑南,方如苹也各自依言坐下。
  常千里目注两人问道:“方才谷主召见你们,有什么事吗?”
  丁剑南道:“老师兄怎么知道的?”
  常千里道:“是二姑娘找老夫去的,她怕有人在谷主面前中伤你们,要老夫在谷主面前
替你们援助,因为老夫是这里长老堂九位长老之首,在谷主面前还有点份量,现在你们总算
回来了,唔,你们还没告诉老夫,究竟有什么事?”
  一面接着含笑道:“这时候是谷主行功之时,你们只管说好了。
  丁剑南就把自己两人去见谷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方如苹脸颊发赧,扑的跪拜下去,说道:“老师兄在上,小妹子欺瞒了你,给你赔
罪。”
  常千里听完了丁剑南的话,不觉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好极,咱们九宫门从没女弟
子,这回却有了个女弟子,哈哈,小师妹,你快快起来,说不定将来还是本门中某一派的开
山宗主呢,从前峨嵋派只有一派,现在鼎足而三,峨嵋分为释道两派,那是年代久远,数百
年以前的事了,但青衣庵一派,创自青衣师太,不过百年,小师妹的前途可正未可限量
呢!”
  接着,看了两人一眼,续道:“但你们也是好险,瞒骗谷主,这还得了?幸亏谷主查过
你们来历尚无不符,否则你们还保得住小命?”
  方如苹喜孜孜的道:“谷主允许小妹穿着男装,仍叫方仲平呢!”
  常千里道:“这是你们两人资质过人,谷主爱才,才曲予忧容,以后千万不可如此
了。”
  方如苹咭的笑道:“下次,那只有表哥变表妹了。”
  常千里忽然压低了音,正容道:“你们在这里务必处处谨慎小心,出了差错,谷主立法
峻严,就是老夫也救不了你们。”
  丁剑南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常老师兄,对自己两人果然出于一片爱心。一面感激的道:
“老师兄教训的是,小弟自当谨记。”
  常千里站起身道:“你们既然没事了,老夫走了。”
  两人一直送到院门口,目送常千里远去,两人才行回转。
  刚用过晚餐,只见一名绿衣少女匆匆走入,说道:“丁南强、方仲平,谷主要你们立即
前去。”
  丁剑南心中暗暗嘀咕,不知又有什么事了?两人答应了一声。
  绿衣少女转身往外就走,口中说道:“你们随我来。”
  两人只得跟若她身后走去,但走了一段路,发现绿衣少女并没有朝小山上行去,(谷主
住在小山上)而是绕道小山,朝南首一条较宽阔的路上走去。
  住在迷仙岩的人,是不准多问的,两人自然不敢多问。不多一回,已经到了一座四周古
木参天的屋宇前面,绿衣少女领着跨进大门,灯火辉煌,但肃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绿衣少女走在前面,越过天井,登上石级,进人大厅,才看到大厅上早已有不少人坐在
上首,也有不少人分四行站着。
  绿衣少女指点两人站到左首一排的下面,才行退去。
  现在两人看清楚了,这里敢情是谷主议事之所,大厅上首正中间放一张锦帔高背椅,自
然是谷主的座位了。
  左右两边,各有九把椅子,坐着九个老者,老师兄常千里就坐了第一把椅子。
  他下午曾经说过,他是长老堂九位长老之首,那么其余八个老者,自然都是长老无疑。
  这些人中,有一个老和尚,丁剑南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赫然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澄
心大师。另一个是六合门家门人范于阳。其余几人,有两人是老道人。只要看澄心大师和六
合门范于阳都当了这里的长老,那么这些人自然都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下面站着的四行人,都面向上首,中间两行,左首一行一共是七个年轻人,一式身穿青
色劲装,丁剑南自然认得出来,站在最前面的两人,正是早晨和自己两人动手的少年,听薛
慕兰说,一个是谷主门下三弟子孙翊,一个是五弟子宋仁友。
  右首一排一共是十个女子,同样一式青色劲装,由薛慕兰为首,第二个是卓云和,她后
面还有八个女子。
  最左首就是两人站的这一排,前面也有八个人,连同自己两人,正好十个。
  最右首,则有十几个人,丁剑南认识的也有二人,那是淮扬派的祁耀南、荣宗器。
  丁剑南看到这些人,不禁想起自己初到扬州时遇上的事情,心中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可
是又说不出那里不对了?但此时大家都肃静无声的站在大厅上,自然不好和方如苹说话了。
  就在此时,只见四名绿衣少女神色恭敬的从屏后走出。
  这一瞬间,由常千里为首的九名长老一起站起身来。
  站着的四排人却立即躬下身去,丁剑南、方如苹心知谷主出来了,自然随着躬下身去。
  接着只听谷主的声音说道:“九位长老请坐。”
  于是九位长老一起坐下。
  谷主又道:“你们也不用多礼了。”
  四排站着的人,直到此时,才一起都直起腰来。
  谷主面垂黑纱,已经大马金刀坐在高背椅上,徐徐说道:“老身今晚召集大家,有两件
事,要分头去办。”
  “第一件事是淮扬派前掌门人滕传信死在黄山万启岳传出的金剑令,无辜遭受杀戮,由
师弟祁耀南,荣宗器讨回公道,此事可由长老澄心大师、和长老六合门范掌门人二位出面作
证,樊长老、和道干长老加以协助,老身再派几个弟子随行,此事即可顺利解决了。”
  澄心大师志身合十一礼,范子阳和另外一个道人、一个俗家装束的老者同时欠身领命。
  祁耀南、荣宗器也一起抱拳道:“多谢谷主支持。”
  谷主又道:“孙翊。”
  站在中间左首一排为首的三弟子孙翊躬身道:“弟子在。”
  谷主吩咐道:“你率同五师弟、七师弟,以及本门初入门的师弟八人,以淮扬派门下第
子身份,随淮扬派掌门人同去,一切都得听命于祁掌门人。”
  孙翊躬身道:“弟子遵命。”
  谷主又道:“第二件事,是老身据报,数月前,以江南分坛名义出现了一个神秘门派,
经公孙龙率人予以清除,目前又在江南出现,主其事者似是一个年事极轻的女子,另据仙女
庙通玄的报告,他查出浙江怀玉山中,有一个神秘门派,叫做五云门,门下弟子都是女子,
以此推断,这五云门和江南分坛,很可能就是一个组合。现在,淮扬派向黄山万家寻仇之
际,万启岳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会有各大门派支持着他,因此只有釜底抽薪,调开几个门派
的实力,才能使万启岳孤立无援,这件事,就由齐、施二位长老的,持金剑令传达盟主之
令,会齐各门各派,进剿怀玉山五云门,细节可由齐、施二位长老作主。”
  坐在右首的两个老者一齐欠了欠身。
  这话听得丁剑南、方如苹暗暗一惊,直到现在,才知道江南分坛被挑,原来竟是公孙龙
率人干的。谷主这机谋果然厉害,一面传令各大门派围剿怀五山五云门,让你们去挤个你死
我活,她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第二、各大门派的人进剿怀玉山万启岳自然没有帮手了,可以趁机把他除了,这消息何
等重要,自己两人眼前必须及早通知师叔和万盟主才好!只听谷主接着叫道:“薛慕兰、丁
南强、方仲平。”
  薛慕兰、丁剑南、方如苹三人立即应声道:“弟子在。”
  谷主道:“你们三个明日一早,立即出山,为师这里有密柬一封,可依柬行事。”
  薛慕兰三人躬身领命。由薛慕兰上去接过密柬。
  谷主郑重的道:“丁南强、方仲平你们二人,目前只是老身的记名弟子,本门规矩,新
入门的记名弟子必须立了功,才能正式成为老身的门人,你们二人从未行走江湖,一切都得
听师姐薛慕兰的,知道吗?”
  丁剑南、方如苹躬身说道:“弟子自当谨记。”
  谷主道:“好,大家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就可以回去了。”说完,站起身来。
  九位长老立即跟着跟起,站在下首的四行人也一起躬下身去,恭送如仪。
  大家也跟着各自散了,三拨奉有差遣的人,就各自集合人手,商讨各人的活动。
  薛慕兰和丁剑南、方如苹走在一起,薛慕兰低声道:“师尊要我们明天一早出山,你们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会来找你们的。”
  丁剑南说道:“我们一切惟师姐马首是瞻。”
  薛慕兰朝他看了一眼,没有作声,顾自朝前走去。
  两人回到住所,方如苹欣然道:“大哥,师尊要我们出山去,不知要去做什么?”
  丁剑南道:“师尊要我们去立功,可能是要我们去接应那拨人了。”
  方如苹发愁道:“我们这点武功能和人家动手吗?”
  丁剑南笑道:“怎么不成?我们如果和师尊嫡传的弟子比,虽然还差了一截,但和一般
江湖上的人来说,也未必多让呢。”
  方如苹嗤的笑道:“看你好像蛮有信心。”
  “这个自然。”丁剑南道:“常老师兄不是说道,我们所学已得九宫门真传,在剑法上
并不输于那一门派的门下弟子了,哦,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山,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
  方如苹道:“今晚还能睡得着觉吗?”
  丁剑南道:“睡不着闭着眼睛养神也好。”
  这番话,当然说给谷主听的,接着两人果然各自回房。但两人并没关上房门,各自倚着
房门,探出头来,以“传音入密”交谈。
  方如苹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呢?”
  丁剑南道:“好在我们也出山去了,你知不知道师叔派什么人主持江南分坛,能够连络
得上就好。”
  方如苹道:“主持江南分坛的是大师姐毕纤云,并由逢姑婆担任总监,我想我们出去
了,只要留下记号,一定可以联络得上的。”
  丁剑南道:“只要联络上了,再请他们去通知万盟主—声,也就是了。”
  方如苹道:“万启岳肯相信吗?”
  丁剑南道:“我们通知了他们,总算是尽到心意了。”
  方如苹道:“最好自然能遇上柳姑娘了,大哥说的话,她一定会相信的。”
  丁剑南道:“你怎么又多心了?”
  方如苹道:“我说的是真话咯,大哥说的话,柳姑娘一定相信,她相信了,就会去告诉
万启岳了。”
  丁剑南道:“只不知我们出去做什么呢?”
  方如苹道:“谷主要薛慕兰和我们同行,而且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路,我想绝不会有什么
重大任务,说不定是要她暗中监视我们行动,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试验我们了,通过这一关,
我们就可以正式成为谷主的门人了。”
  丁剑南道:“她怎么会放我们出去试验呢?”
  方如苹道:“因为在这里,她看不出我们有什么不对,但总是不放心我们。目前和她作
对的只有两派人,一派是万启岳他们,一派就是五云门,如果有人前来迷仙岩卧底,也脱不
出是这两派的人,今晚她派出去的两拔人,一拔对付的是万启岳,一拨对付的是五云门,我
们如果是卧底来的,这是最好的试验机会,有这样重大消息,我们出去了,不论是那一派的
人,都要暗中设法和人联络了,薛慕兰奉命监视我们,只要暗中稍加注意,就不难发现。她
是介绍我们投到迷仙岩来的,谷主要她监视行动,万一我们让她查到了,回来之时,就可以
把我们处决,这也正是给她脱罪的机会,她还会不尽力吗。”
  丁剑南听得连连点头道:“如苹,你真不愧是当过坛主的人,心思细密,这些事不是你
说,我真还想不到呢!”
  方如苹得意一笑道:“但谷主派错了人,这一任务,如果派公孙龙来做,一定会做得很
好,薛慕兰呀,注定非失败不可!”
  丁剑南自然知道她言外之意,说道:“那也不见得,你不是说这是她脱罪的机会吗?”
  方如苹道:“我说的是谷主心里这样想,但薛慕兰一颗心对着他情郎,就不会这样想
了。”
  丁剑南道:“你又扯到那里去了?”
  方如苹笑盈盈的道:“你不相信等着瞧好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啦!”
  两天之后的申牌时光,他们又回到了安庆一条横街上的安庆客栈。
  这是谷主在密函上注明了的,要薛慕兰到了安庆客栈才能开拆。
  店伙迎着三人,刚叫了声:“三位公子……”
  薛慕兰已经吩咐道:“三间清静的上房。”
  丁剑南听她要三间房间,心中立时忖道:她已经知因如苹是女的了,就该和如苹同一个
房间才对,但她却要了三个房,这不是为了便于监视自己两人吗?
  店伙听说三个人要三间上房,自然连声应是,把三人领到后进,打开三间房门,陪笑
道:“公子爷,这三间上房,是小店最清静的房间……”
  薛慕兰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好,就是这三间好了,你去给我们送茶水来。”
  店伙连声应是,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三人送来洗脸水,又沏了一壶好茶送上。
  三人盥洗完毕,薛慕兰掩上房门,然后取出谷主的密柬,说道:“师尊指定我们到了安
庆,才能开拆,我们现在可以开拆了。”
  方如苹取起茶壶,倒了三盅茶。
  薛慕兰己经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那是:“崆峒飞云霍从
云,现在安庆,化名盖大鹏,紫脸浓眉,身材高大,年约四旬以上,汝等三日之内,务必找
到此人,把一封密柬交其亲拆,三日后初更前,赶抵万松山庄,暂勿露面,听候后命。”
  函中果然另有一封密函,上书:“盖大侠请启”字样。
  薛慕兰看完之后,随手把信笺递给两人,说道:“你们请看,安庆不是个小地方,三天
时间到那里去找盖大鹏?”
  丁剑南迟疑的道:“这信我们可以看吗?”
  薛慕兰含笑道:“师尊要我们三人来办事的,又不是叫我一个人来办事的,这信你们自
然可以看了。”
  丁剑南这才接过信笺,和方如苹一同看了,心中不期暗暗惊凛,忖道:谷主居然知道霍
老哥的化名,而且还知道他的行踪,可见她消息果然灵通得很!一面说道:“薛兄认识霍从
云吗?”
  薛慕兰道:“不认识,据说崆峒飞云精擅易容术,江湖上很少有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
但师尊指示他化名盖大鹏,既然有了姓名,也有他的貌像,就比较好找了。”
  丁剑南灵机一动,趁机说道:“他既在安庆,只要上茶馆酒肆,总可找得到他。”
  方如苹自然知道大哥的心意,接口道:“这也不容易,安庆城里,又不止一家茶馆,一
家酒楼……”
  说话自然是在提醒薛慕兰,最好三人分头找寻,这样她就可以单独行动,在热闹的街道
上,留下本门记号了。
  薛慕兰显然是没存心机,闻言不待她说下去,就接口道:“方兄这话说得对,待回我们
三人分头去上洒楼进膳,饭后再去茶馆小坐,也许会给我们遇上。”
  方如苹接着又摇摇头道:“这也不对,我们只有一封信,如果信在薛兄手中,薛兄遇上
了,固然可以把信当面交给他,但如果是表哥或者小弟遇上了,那么怎么办呢?”
  薛慕兰想了想道:“这也不要紧,你们不论谁遇上了,就实话实说,说我们有三个人一
同在找他,信在我这里,约他到客店里来取信好了。”
  方如苹点头道:“那也只好这么办了。”
  三人计议定当,薛慕兰就把信收好了。
  过没多久,店伙敲了两下房门,说道:“三位公子要上街去用饭呢?还是要小的吩咐厨
房里给三位公子准备酒菜?”
  薛慕兰道:“不用了,我们到外面去吃。”
  三人站起身,就朝店外走去。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自然是分头行动,各自在大街上找了
一家酒楼上去,细斟浅酌,饭后又各自找了一家茶馆喝茶。
  方如苹有了单独行动的机会,但仍然十分小心,不时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本门暗
号,她早已准备好的,就在回目四顾之际,已经抬手打出。
  她在大街、横街一路行去,少说也打出了八九支暗号,相信没有人会看到她出手。于是
她就全心全意的上酒楼去找崆峒飞云了。
  三人回转客店,差不多快二更天了,大家都没有遇上崆峒飞云。
  丁剑南目视方如苹,方如苹朝他暗暗点了下头,就各自回房。
  方如苹关上房门,吹熄灯火,坐息了一回,等到快近三更才悄悄推开后窗,穿窗而出,
然后回身掩上窗户,长身掠起,一路往北奔行。
  她发出的紧急暗号,就指定今晚三更,在十里铺会面的。
  她在奔行之际,自然特别留心有没有人跟踪,这一打量,果然给她发现自己左后方,相
距约莫七八丈光景,正有一条人影掩掩藏藏的跟在自己身后,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只作不
知,脚下也丝毫没停,一路赶到十里铺。
  路旁一棵大樟树下,站立着一个青色衣裤的少女,似在等人。
  方如苹目能夜视,而且还可以看到老远,一眼就认出她是大师姐的侍女迎春,这就叫
道:“你是迎春!”
  迎春急忙迎了上来,喜道:“二……”
  “嘘!”方如苹轻嘘一声,低低的道:“有人跟踪着我,你别作声。”伸过手去,拉起
了迎春的手,低声道:“你随我走几步,把他引出来。”说完,一路朝前走去。
  突听身后刷的—声轻响,就像一片落叶般飘了过来。
  方如苹只作不知,依然拉着迎春的手往前走去。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站住!”
  方如苹听出这人口音并不是薛慕兰,心中不期一怔,脚下徐徐停住,说道:“朋友是什
么人?”她没回过身去。
  那清朗的声音喝道:“你怎么不转身过来?”
  方如苹道:“在下和阁下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转过身来?”
  那人朗笑一声道:“你不认识我,也许我认识你。”
  方如苹道:“你认识我,那是你的事。”一面朝迎春道:“走,我们别理他。”果然又
举步朝前走去。
  那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挡到了他们面前。
  现在方如苹看清楚了,这个竟是谷主的大弟子公孙龙!
  公孙龙一脸俱是冷峻之色,但当他看清楚眼前这人,是个三十出头,脸色微黑,双眉浓
重的青年,也不期为之一怔,冷冷的道:“阁下叫什么名字?”他在迷仙岩没见过方如苹。
  方如苹还是在进入迷仙岩的前一天晚上,在黑石渡见过他,是以认识,闻言也冷冷的
道:“阁下不是说认识我么?还问我叫什么名字,你最好先报上姓名来。”
  公孙龙怒哼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们随我走。”
  方如苹朝他笑了笑道:“今晚在下脾气很好,识相点,你还是走吧!”
  公孙龙锵的一声掣出剑来,喝道:“本公子要你们随我走,你就没有话好说。”
  方如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天底下竟有这般不识好歹的人,你居然想和我动武!”
  迎春故意畏缩的道:“相公,我……”
  方如苹一手拉着迎春的手,一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不用怕,张某还没
把他放在眼里。”说着,放下迎春的手,右手抬处,锵的一声掣出剑来,喝道:“阁下如此
纠缠,张某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少道行,敢在江湖道上如此张狂。”
  公孙龙听得大怒,厉笑道:“你马上就会知道:“刷的一剑,分心刺来。
  方如苹使了一招“五云剑法”的“朵云出岫”,剑尖一圈,幻起一朵海碗大的剑花,一
下就架住了对方长剑,喝道:“阁下要和在下动手,总该先亮个万儿吧?”
  公孙龙道:“不必。”右腕伸缩之间,剑光纷披,急疾刺到。
  方如苹大笑道:“阁下这一手剑法,遇上二三流脚色,还可以称雄,但在张某手下,只
怕你走不出十招。”
  口中说着,功运右臂,使了一招“双云平飞”,“当”“当”两声,把公孙龙刺来的长
剑一齐挡开。
  公孙龙只觉剑上剧震,连虎口都被震得隐隐生痛,脚下浮动,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心
头不由大为惊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会是个绝顶武功的高手,一时目光炯然,一退倏
进,长剑开阖,展开一轮快速的抢攻,一道矫如游龙的剑光,倏忽之间,由一而二,二而
四,四而八,化作八九道剑光,绕着方如苹从四面八方攻到,势道劲急,寒芒飞洒,煞是凌
厉!
  方如苹从小就练“五云剑法”,尤其练成“达摩洗髓经”之后,对这套剑法,更能融会
贯通,每招出手,都气贯剑身,真气拂拂,因此公孙龙使出秦岭“分光剑法”,一道道剑光
四面环攻,看去凌厉无匹,实则一剑也攻不进去。
  激战之中,方如苹突然大喝一声,一下爆出无数朵剑花,每一朵都冉冉如云,银光照耀
欲流,令人难以睁目,就在银花大亮之际,同时也响起了八九声金铁狂鸣,“当”“当”之
声盈耳!
  公孙龙但觉手中长剑,在第一声“当”然暴响中,就为之一轻,这连珠般八九声暴响下
来,一柄百炼精钢长剑已被人家寸寸震断,心头方自一惊,骤然感到身前至少有七八处穴
道,被人点中,再也动弹不得!
  方如苹堪堪制住公孙龙,只听身后有人娇笑道:“好一招“满天流霞”,二师妹剑法精
纯,无怪师傅一直都在夸奖你呢!”
  迎春连忙躬身道:“坛主来了!”
  方如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女子缓步走来。
  月色如水,淡淡的照在她身上,轻盈得如同一片轻云,她正是自己大师姐毕纤云,急忙
返剑入鞘,抱拳道:“大师姐怎么也来了?”
  毕纤云缓缓走近,举手拢拢长发,说道:“我听到你在街上留下紧急暗号,想必有重要
事故,先前打发迎春来接你,刚才看到这里剑光腾空,也许遇上了强敌,才匆匆赶来,你已
经一剑克敌,把此人制住了。”
  方如苹道:“大师姐来得正好,小妹正有很重要的消息奉告。”
  毕纤云含笑道:“你好像很急。”
  “是很急。”方如苹道:“小妹说完了立即要赶回去。”
  毕纤云看了公孙龙一眼,说道:“这人是……”
  方如苹道:“这人是迷仙岩谷主的大弟子公孙龙,是个很重要的人。”
  毕纤云道:“这里四周,我来的时候,已经布下了人手,这事既然很急你就在这里说好
了。
  方如苹就把自己和丁剑南奉师父之命,前来江南……毕纤云笑道:“你们的事,我已经
听师父说过了,只可惜我还没见过这位风流潇洒的丁师兄呢……”
  方如苹粉脸不禁一红,接着就把自己两人巧遇薛慕兰,引介进入迷仙岩,一直说到谷主
派淮扬掌门人祁耀南向万启岳寻仇,她要姓齐、姓施的两个长老持武林盟主金剑令调各门各
派高手进剿怀五山五云们,作为釜底抽薪,减少万启岳的助力,自己和丁剑南、薛慕兰奉命
来安庆找崆峒飞云,三日后,也要赶去万松山庄助战,详细说了一遍。
  毕纤云听得神色微动,点头道:“这事果然十分重要,我得立刻禀报师傅才是。”
  方如苹道:“师姐能不能把这消息送给万松山庄去呢?”
  毕纤云道:“万启岳会相信吗?”
  方如苹道:“我看我们和万松山庄必须联手才行。”
  毕纤云道:“但万松山庄始终把我们江南分坛当作对头,此事只怕一时无法解释,这样
好了,我向师傅请示之后再说。”
  方如苹道:“公孙龙是个极重要的关键人物,大师姐如何处置呢?”
  毕纤云沉吟道:“一时我也想不出如何处置他好,反正擒下了,总是好的。”
  方如苹含笑道:“大师姐,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毕纤云哦了一声,问道:“你说说看?”
  方如苹凑着她耳朵,低抵说了几句。
  毕纤云一双凤眼中神光一亮,说道:“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
  方如苹道:“师姐立时向师傅请调公孙先生前来,就可以了。”
  毕纤云点头道:“好吧,只是你……”
  方如苹道:“这个容易,只要如此如此就好。”
  毕纤云道:“事不宜迟,我要走了,明天中午,你在东横衔淮江春茶楼等侯,我会叫迎
春来通知你的。”
  方如苹点点头道:“好,我也要走了。”
  第二天一早,方如苹起来很早,她刚盥洗完毕,丁剑南也开出门来。
  方如苹道:“表哥,你也起来了?”话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待会
我们出去,到一乐也茶馆去坐,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丁剑南略一点头,笑道:“你不是起来得更早吗?”
  方如苹道:“我也刚起来。”
  说话之时薛慕兰的房门启处,笑道:“我想你们昨晚一定都没睡好。”
  丁剑南含笑道:“真抱歉,把薛兄也吵醒了。”
  薛慕兰道:“我也该起来了。”
  店伙替两人打来脸水。丁剑南、薛慕兰各自在房中洗了把脸。
  方如苹跨入薛慕兰的房中,说道:“薛兄,师尊在密柬上说的三天之内,那该是从几时
算起呢?”
  薛慕兰道:“自然从昨晚算起,你问这干么?”
  方如苹吐吐舌头道:“万一三天之内找不到该怎么办呢?”
  薛慕兰道:“安庆城里,只有这几家茶楼酒馆,只要他在安庆,总会遇上的。”
  方如苹道:“我也这样想,所以一早就起来了。”
  薛慕兰道:“对,我们早些上茶馆去,依然分头行事,这一家坐上一回,如果找不到,
就再换一家,反正有三天时间。”
  方如苹道:“不过我们出去了,也要约定时间回来一次才对,万一我们中间有一个人碰
巧遇上了,大家如果不回来,就联络不上了。”
  薛慕兰道:“这样好了,我们中午回来一次,大家见了面再出去。”
  方如苹道:“好,就这样好了。”
  丁剑南道:“你们在说什么?”
  方如苹道:“表哥,你进来呢,我和薛兄商量好了,我们这时候就上茶馆去,不论找没
找到人,中午一定要回客店来一次,如果依然没有找到,大家见了面再出去。”
  丁剑南缓步走入,说道:“这位霍大侠精于易容,万一他易了容,就算当了面也认不得
他,我想今天如果再找不到他,那只有一个法子可行了。”
  薛慕兰道:“丁兄有什么好法子?”
  丁剑南道:“他不是化名盖大鹏吗?我们就去茶馆酒肆贴上找寻盖大鹏的红纸条,别人
不知道盖大鹏是谁,但霍大侠看到了一定会找来。”
  方如苹眼睛一亮,说道:“表哥这办法不错,薛兄,我们立时写了去。”
  薛慕兰道:“你就是急性子,反正有三天时间,丁兄说得不错,我们能够找到他,就尽
量找,今天如果再找不到,再去贴不迟。”
  方如苹道:“那我们快些走了。”
  三人出了客店,就分道扬镳,各自朝一条大街行去,遇上茶馆,就举步走入,茶馆都是
兼卖点心的,你可以舒舒服服的一面喝茶,一面吃早点。
  一乐也是安庆城是里首屈一指的茶园,楼上雅座,不但布置得堂皇,每张桌子也都是漆
了黄漆,光可鉴人,放着八把雕花椅,还配上锦垫,坐得舒服,不像其他茶馆,只有长板
凳,坐久了,阁下的尊股就会吃不消。
  方如苹走上楼梯,伙计就迎着道:“公子爷请坐。”
  方如苹找了一张离楼梯不太远的座位坐下。
  伙计问道:“公子爷要喝什么茶?”
  方如苹上次来过,随口说道:“六安。”
  伙计退了下去,方如苹打量茶客,这时不过三成座头。大概都是些老主顾,并没有扎眼
的人,可能时间还早的缘故。
  不多一回,伙计送上一壶茶来,接着问道:“公子可要来些点心?”
  方如苹问道:“有些什么点心?”
  伙计道:“小店楼下有生煎包、蟹壳黄,公子不知要什么?”
  方如苹道:“就给我来十个蟹壳黄好了,要甜的。”
  伙计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接着就送上来一盘蟹壳黄。
  方如苹倒了一盅茶。拿起一个蟹壳黄,慢慢吃着,只见楼梯口走上一个潇洒人影,急忙
站起身,呼道:“表哥这里坐。”
  上来的正是丁剑南,含笑的走了过来,落坐之后,伙计就跟着走来,问道:“公子要喝
什么茶?”
  丁剑南指一指茶壶,说道:“来一样的好了。”
  伙计退走之后,丁剑南急着问道:“如苹,你昨晚出去,遇到了什么人没有?”
  方如苹道:“大哥怎么知道的?”
  丁剑南笑道:“我听你出去的,怎么会不知道?”
  方加苹四顾无人注意,就把昨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丁剑南颇感意外,说道:“公孙龙被你制住了?”
  方如苹含笑道:“我打算……”底下的话,就嘴唇微动,用“传音入密”交谈。
  丁剑南点头道:“你这办法不错,只是这—来,我们还能再回去吗?”
  方如苹道:“我看我们出来了,根本就不用再回去了,除非去招女婿,这就又当别
论。”
  丁剑南脸色不禁一红,说道:“如苹,我们谈正经事……”
  伙计又送来了一壶茶。
  方如苹拿起茶壶,替他斟上一盅,说道:“表哥,这蟹壳黄不错,你还没吃早点,快些
吃了吧!”
  丁剑南道:“你心里还有什么计较?怎不全说出来呢?”
  方如苹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大哥意思呢?”
  丁剑南道:“我们连去了这许多天,其实连一点边也没有摸到,对师叔如何交代呢?”
  方如苹道:“我们再进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了,尤其这一战,如果有我们在中间加
以策动,他们两拨人说不定会徒劳无功,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师傅能不能和万启岳联手?
只要双方能联手的话,胜算就占了大半。”
  丁剑南道:“我想师叔是明理的人,她既没有什么野心,应该可以和万启岳联手才
对。”
  说到这里,楼上又上来了几个人,他们就坐在自己的邻桌。
  丁剑南吃了几个蟹壳黄,又喝了口茶就起身道:“你再坐一回,我要先走了。”说完举
步下楼而去。
  方如苹自顾自倒了盅茶,正待就唇喝去,忽听邻桌有人低声道:“令主昨晚一夜没有回
来,会不会出事?”
  此人话声说得极低,但方如苹耳朵何等灵敏,自可清晰听到,心中一动。
  只听另一个道,大师哥机智过人,武功精纯,决不可能出事,尤其他一向自视甚高,名
义上是副令主,但他要办什么事,从不和人商量,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不是谷中
下来一封紧急密柬,上面注明了要大师兄亲拆,我们才不用出来找他呢!”
  “令主”、“副令主”、“大师兄”、“谷主下来一封密柬”,这些话听到方如苹的耳
中,心中不由暗“哦”一声,忖道:“听他们口气,自是迷仙岩的人了。”
  迷仙岩谷主门下只有五个男弟子。大弟子是公孙龙,奉命在外,三弟子叫孙飒,这次率
同五师弟、七师弟和八个初入门的弟子,以淮扬派门下弟子身份,随祁耀南一路。此人是副
令主,又叫公孙龙为大师兄,那么他应该是谷主门下的九弟子了。
  心念转动,一面举盅喝茶,有意无意的朝邻桌瞥了一眼,那桌上一共坐了五个人,年纪
都不太大,其中一人年约二十一二,身穿一件青色长衫,其余四人都有三十出头光景,不用
说那青衫少年准是谷主的九弟子了。
  她只瞥了一眼,就迅速转向别桌,装作漫不经意模样,接着又拿起茶壶倒了一盅茶。
  只听那副令主续道:“我在这里等候,你们分头去找找看,万一找不到,只好回相公庙
去等了。”
  接着那四个人果然一齐站起,纷纷下楼而去,剩下青衫少年一个人在喝着茶。
  方如苹心中暗道:这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落脚在相公庙,只不知相公庙在
什么地方?
  她坐了一回,看看快近中午,她就站起身,会帐下楼。她在街上缓步行走,主要是为了
注意身后可有人跟踪?这样走了一段路,并没发现有人跟踪,这时已经走上东横街,果见前
面不远,竖立着一条长形的招牌,上写“淮江春茶楼”几个大字,这就举步跨了进去。
  只听一个少女声音叫道:“二少爷,你这时候才来!快随小婢到里面去,大少爷已经等
了你好一回了呢!”
  方如苹抬目望去,只见离楼梯不远,站着一个青衣少女,那不是迎春还有谁来?口中不
觉“哦”了一声。
  迎春已经迅快的转身往里行去。
  方如苹跟着她来到第二进,迎春从一条长廊走近一道腰门,举手轻轻叩了三下。
  木门随着开启,门内站着两个一身青衣劲装,腰佩柳叶单刀的女子。迎春没有说话,领
着方如苹走入,两名女子迅即关上了木门。
  门内是一个小天井,一排三间平房。迎春走到阶下,就叫道:“大小姐,二小姐来
了。”
  屋中传出毕纤云的声音叫道:“二师妹,快请进来。”
  方如苹跨入屋中,只见除了大师姐毕纤云,还有两人,一个是总管逢姑婆,另一个是头
盘小辫的瘦小老者,正是公孙先生。
  逢姑婆站起身笑道:“二姑娘,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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