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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金钗
第四十四章 紫凤飘零
夕阳快要下山了,天际浮着绚烂的异彩,照得远近山头,好像抹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黄叶丹枫,相映成趣,阳春十月,确实富有诗意!
由三都往榕江的官道上,虽然荒僻,但道路还算平坦。
这时有两骑马匹,在斜阳古道上,得得跑来,前面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二十有余,三十
不到的青年书生,剑眉朗目,脸型瘦削,看上去风流潇洒,但略嫌有点儿浮滑。
后面广骑,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书僮,背上负着一柄长剑,腰也跨着一柄短剑。这是主
仆两人,那么书僮背上的长剑,准是他主人之物。
两匹马跑得并不算快,敢情榕江已在前面,就可打尖,毋庸跑得太快了。刚转过一处山
脚,忽听前面树林中,依稀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
如果换了旁人,决不会察觉,但马上书生,功力何等精深?声音虽然轻微,又如何瞒得
过他?
心中暗想:这分明是呻吟之声,是由一个负伤的人口中所发出。他左手微微向后面一挥,
止住书僮的马匹前进。自己也停下马来。
但那声音,除了方才那一声之外,根本就不再响起。他以内家视听之术,向附近十丈方
圆,略一搜索,也听不到有半点异样。不由飘然下马,慢慢的走近林边,树林深处。依稀听
到有人的呼吸之声,那是极其轻微的呼吸。
青年书生瘦削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敢情还是女的?而且伤势极重!他顺着声息寻去,
果然在一棵大树下面,侧卧着一个少女,云鬓半偏。
因为她面对着树根,看不清面目,身上穿着一件紧袖紫色罗襦,连着曳地窄裙。光瞧她
婀娜腰肢,曲线丰盈,想来还是个绝色佳人!
青年书生刚走到近前,鼻中蓦然闻到一阵腥秽无比的臭味。那是从相隔不远之处,因风
吹来!
这……这是中了“金线桃花蛊”,又服过“百毒散”被打下来的蛊毒气味,难道她。
不错!她分明服了百毒散,打下蛊毒,才身体虚乏,支持不住,而昏倒地上的。想到这
里,瞥见紫衣少女衣袖下面,还露出一角白纸。
心中一动,连忙俯下身去,轻轻一抽。白纸果然抽到手中,但白纸上面,还压着一件东
西,白纸抽动,那件东西就滑落地面。烁然一闪,竟是一支赤金铸造,精工雕刻的凤头钗!
青年书生心头猛然一震,那里来得及再看纸上写着什么?赶紧拾起凤钗,长约三寸,凤
眼上还镶着两粒红色宝石。虽然其小如豆,但通体透明,红光闪烁,敢情是两粒价值连城的
红色火钻!
这赤金凤钗,分明是江湖上传言的……
他很快反转过来,金钗背面,一行蝇头细字,赫然入目,那是:“南无千手千眼观世菩
萨。”
这原也并不稀奇,许多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一生信佛。在凤钗背后,刻上一句佛号,戴
到头上,就有观世音菩萨保佑,消灾延寿。
但这一行字,瞧到青年书生眼里,可不同啦!他瘦削脸上,骤然变色,口中喃喃的道:
“果然不错!这是老魔头的金钗符令!她……”
他再向白纸上一瞧,只见歪歪倒倒写着:“前从姑娘身上,暂借金钗,实因为了救老友
一命,不想今日却也救了你自己,嘻嘻!你说算不算巧?姑娘今晨服下“百毒散”,此时蛊
毒已清,金钗奉还,贼爷爷失陪!”
哦!这是老偷儿留的条儿!
她今天早晨,服了“百毒散”,经过一阵猛泻,蛊毒虽清,元气大伤,要六个时辰才能
醒转。自己有过这种经验,自然清楚。
算来此时还没到戌时,尚有一个时辰,才能醒来!这字条她当然尚未看到,他向四外略
一谛听,嘴角噙笑。很快的把这支昔年黑道盟主,江湖上具有无限权威的金钗,揣入怀中。
然后双手一搓,白纸立成粉末,袍袖一扬,纸末向四面飞散,不存形迹,方待走出林去!
忽然,他心头又起另一个意念,回过头去,轻轻一瞥,这少女彷佛极美!他身不由主的
往少女身边走近一步,仔细一瞧。
那知这一瞧不打紧,直把青年书生,瞧直了眼!
正是:“颠不四的娘儿,见了万千,这般可喜娘罕见!”虽然她身中恶蛊,脸色憔悴,
但依然掩不住天香国色!
尤其是这副娇慵乏力的海棠春睡,挑着弯弯的眉毛,阉着长长的睫毛。模样儿楚楚动人,
到了极致!
青年书生一双炯炯目光之中,露出了贪婪之色,瘦削脸上,掠过一丝狞笑。左手袍袖轻
拂,点了她睡穴,伸手抱起紫衣少女娇躯,大踏步走出林去。飞身上马,直奔榕江。
入城之后,就找了一家客店,由店伙领着,直奔上房。要了两间房间,把紫衣少女,放
到床上。再从怀中掏出自己遵方秘制的扶元散,用玉圭挑了少许,放入杯中,以水和开。这
才走近紫衣少女身边,轻轻拨过脸来,用拇食两指,在她玉腮上一按。少女娇呻了一声,樱
口便已张开。
青年书生很快的把那小半杯药水倒下,然后托着下颊,小心翼翼的往上合好。才替她解
开睡穴,盖了一条棉被,返身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中。
洗了个脸,就要书僮,下去关照店家,把晚餐酒菜,尽拣好的送来。自己呷了两口茶,
顺手又掏出那支赤金凤钗,仔细端详,脸上却也不时的流露出得意之容。
敢情这支代表昔年黑道盟主在江湖上具有无限权威的金钗符令,对他正大有用处!
晚餐之后,青年书生点了一支蜡烛,走进隔壁房间,紫衣少女还没醒转。他把蜡烛放在
桌上,悄悄的在床前一把椅子上坐下。
守候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听到床上少女长长的嘤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走近床去。紫
衣少女眼皮转动了几下,倏地睁开眼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前还站着一个满脸春风的英俊青年。一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
事?直吓得心头小鹿,禁不住一阵乱撞,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要想翻身坐起,但四肢百
骸,浑身动弹不得,不由心中更是大急。
青年书生瞧着她娇躯微微挣扎了一下,双目灼灼,盯着自己,似有戒惧之色,连忙笑道:
“姑娘,你醒了?切莫妄动,你是中了苗疆最厉害的“金线桃花蛊”,小生替你服下“百毒
散”,蛊毒已清,方才又服了小生师父“扶元散”。但因真气耗损,最少也得静养上七八天,
每日再服用三次扶元散,才能复原,此时千万不可使力。”
紫衣少女十分清醒地打量着他,并没答话,她似乎去了不少怀疑。自己确实中了人家恶
蛊,半途上支持不住,昏倒过几次。记得早晨还腹痛如绞,大泻了一顿,又昏死过去,那么
就是他仗义相救的。
她目光中渐渐的含了感激之色,低声问道:“你……你是谁?”
“我?”青年书生轻轻一笑,道:“小生梅三公子!”
他说出梅三公子之后,似乎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草字君璧,君临天下的君,白璧
无瑕的璧,你,姑娘贵姓呢?”
“梅三公子……啊!你就是掌震轿前四煞,剑败红灯夫人的梅三公子?小女子久仰大名,
今日幸蒙公子相救。”
紫衣少女眨着一双大眼,她现在完全放心了。
江湖上人,最近把梅三公子轰传得几成天神,自然是侠义道上的正人君子。他还恁地年
轻?她脸上渐渐烘起红云,也微露笑意。
侮三公子听她一说,瘦削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忙道:“姑娘不须客气,行道江湖,救
困扶难,原是分内之事。你……”
他侃侃而言,煞有介事!说到“你”字,微微一顿。
因为紫衣少女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他装出十分关心,又十分温柔的道:“姑娘敢
情也是武林中人?金线桃花恶蛊,除了苗疆毒妇嫡传义女六绍二娇飘渺仙子聂玉娇之外,天
下已无人能施。小生前些日子,也险为贱婢所乘,姑娘想来也是遭了她的毒手?”
紫衣少女神色一黯,道:“公子侠义中人,我也毋庸障碍,小女孙湘莲,自幼拜在九华
山无疑大师和海心山千手观音两位恩师门下。”
梅三公子听得心头蓦然一震,暗暗叫奇。九华山无凝大师,辈份甚高,一手三才剑法,
震惊武林。而且为人正派,就是当今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对她恭敬逾恒,乃是出名难惹的
人物。至于海心山千手观音,更是数十年来江湖上天字第一号大魔头。
当年和九大门派对峙的群魔大会,还公推她主盟。这一正一邪,两位绝世高手,怎会同
时收一个徒弟?
幸亏自己和她见面之时,没有鲁莽,不然,凭这两个老怪物,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目光阴睛不停的瞧了孙湘莲一眼,装出满脸笑容的道:“啊!孙姑娘能同时拜在两位武功
绝世的老前辈门下,福缘可真不浅!”
孙湘莲续道:“因为当年九华山恩师和海心山恩师,同时路过,都想收我做徒,这样,
两位老人家就起了争执。”
悔三公子点头道:“以她们两位老前辈声望地位,话已出了口,自然无法退让。”
孙湘莲道:“后来两位恩师取得了协议,就是先让九华山恩师教我十年,再到海心山
去。”
梅三公子“唔”了一声。
孙湘莲又道:“直到前几月,海山恩师命我下山,临走时给我一面玄女教小旗,和一支
赤金凤钗,说家父十几年前,被玄女教劫持,囚在歌乐山庄,吩咐我凭这两件信物,前去寻
父,我这才知道家父还在人世。到九华山拜见了恩师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到歌乐山庄去。那
知红衣罗刹贺龙珠一见恩师信物,却要我亲上六绍山。我这又一口气赶上六绍山去,不料又
和红衣罗刹贺龙珠及她师妹飘渺仙子聂玉娇相遇。她们两人要我取出信物,转呈教主,我伸
手一摸,恩师给我的两件信物,不知何时,竟然失落。大家一语不合,就动起手来,才被聂
玉娇偷放蛊毒,幸蒙公子相救。”
梅三公子听得恍然大悟,暗想原来老偷儿钻天飞鼠在九道弯拿出来的“金钗令符”,就
是从孙湘莲身上摸去。难怪他这次送还金钗,遗留下一张字条,但无意之中,却被自己得来。
尤其是面前这妞儿,身后有着两个极厉害的人物。这回给自己无意遇上,真是天赐良缘,只
要少展手段,岂不乖乖的听自己的摆布?
但他乃是极具心机的人,心中虽然想得好不得意但脸上不但并没露出丝毫形色。却反而
更装得诚挚朴实,目不邪视的君子模样。他一面瞧了瞧时间,低声说道:“姑娘蛊毒初清,
还宜多多静养,时光不早,小生这就告退。”
说着退出房去。
孙姑娘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了一阵。她刚才服过“扶元散”,此时精神大为好转,而
且手足四肢,也已全能活动。当下就悄悄坐起,盘膝运功。
那知这一运功,心中却大吃一惊,发觉自己竟然真气大亏,至少也得十天八天,才能复
原。海心山恩师,在自己临行之际,虽然赐了一粒大补真元的灵药雪莲子。但自己中蛊之后,
早已服下,还仗着灵药之助,奔了三天路程,才逃出玄女教势力。
她那知服下“百毒散”,如无苗疆毒妇的“补天体”。因真气耗损,练武之人,功力尽
失,须得百日之后,始能恢复。但她却因事先服过雪莲子,后来又经梅三公子灌了秘制的
“扶元散”,真元之气,却也恢复了三四成左右呢!
孙湘莲运了一阵内功,觉得身子还不能十分支持,只好依然躺下。可是躺下后,那里睡
得熟觉?
想起这次由海心山回来,去拜谒九华山恩师之时,她老人家也告诉了自己一件秘密。那
是自己从小就订了亲,婆家是当时自己父亲在岳州任上的同僚。姓梅、他乳名叫做三倌,和
自己同年,也十九岁了。她想到从没见过面的他,粉脸上禁不住热烘烘起来,暗想他不知有
没有梅三公子这么英俊?
“天……台……梅……三……公……子……”她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念出。
突然!她“啊!”了一声,他也是天台人,也姓梅,排行第三……
他,难道就是他?她原来正是梅三公子的未婚妻,孙存仁的爱女,紫凤孙湘莲!
一连三天,梅三公子尽力照料,并给她一日三次,服用自己遵方秘制的“扶元散”。果
然三天之后孙湘莲的内功,又恢复了一半。
第四天清晨,梅三公子吩咐店家,雇了一辆轿车,继续上路。他们经黎平、锦屏,入会
同,黔阳,转而往北,差不多走了五六天光景,一路都平安无事。
孙姑娘这段时间中,也从侧面探询梅三公子的身世。可是对方呢?一经提到他身世,不
是支吾以对,就是含糊答应,始终讳莫如深,不肯实说。
越是这样,孙姑娘越相信跟前这位名动江湖的梅三公子,正是自己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因为她虽然所知道的,还只限于他是天台人,姓梅,名君璧,排行第三,但这点已经够了。
孙姑娘有时虽然因他不肯说实话,而暗自感到气愤。但有时想想,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
尤其像梅三公子,短短三月,名满天下,自然要得罪许多江湖上穷凶极恶之人。
他既是公子哥儿出身,家中当然有产业田园,万一传扬出去,难免引起匪徒们的仇杀。
这样一想,倒反而同情他不肯吐露身世的苦衷。
何况一路上,他那份殷勤小心,温柔体贴的性儿,女娘们谁不喜欢献小殷勤的人?何况
她心中又早有了谱儿,这就在辞色上,对他不好过份拂逆。
可是心中却总觉得这位少年,有点过分殷勤,不!似乎是近于矫揉造作。也不是,那是
一种说不出来的味儿,在拘谨和诚挚之中,有点儿阴险!但这不过是有些感觉,无可依据,
难以捉摸的心理反应而已!
但紫凤孙湘莲,终究是当代一正一邪两位奇人的传人,尤其是后者,乃是天下第一大魔
头。自然!从她手下培育出来的人,对江湖上各种行径,自己虽然没有经验,可是在她的耳
提面命之下,听也听得多了。
是以她在这一路之上,却有了另外的发现!原来她经过这许多天安心调养,一日三次,
服用梅三公子秘制的“扶元散”,功力业已大致恢复。
每天晚上,都按着两位恩师所授,调息运功。
但每晚两更一过,便听到有极其轻微的夜行人声响,由隔壁房中,轻悄悄的出去,一真
要到四更以后,才蹑手蹑脚的回来。
孙姑娘前先还当是什么江湖上人,白天里瞧着梅三公子这份公子哥儿的气派,动了歹念。
但后来听出此人轻功极高,正是梅三公子自己。
姑娘心中未免嘀咕,他每晚这么偷偷的出去,又是干什么呢?依着自己的心意,几次都
想暗中跟着去瞧个究竟。
但继而一想,自己一个女孩儿家,深更半夜跟踪男人,去偷窥人家隐私。万一给他瞧破,
多不好意思?
而且自己也常听恩师说过,凡是剑术精深的人,多半就在半夜子时练剑。敢情他也是找
隐僻所在练剑去的?是以也就隐忍不说。
这天,他们两马一车,快赶到辰溪,天色将黑,忽然听见后面有快马奔驰之声,自远而
近,从身后奔来。
眨眼工夫,两匹马八蹄齐翻,由斜刺里抄过轿车,从两边直窜出去。马上两个壮汉,望
了梅三公子主仆两人,和轿车一眼。伏腰勒缰,猛加一鞭,泼刺刺绝尘而去。这两人骑术不
坏,不过瞧他们身手,顶多有点硬门功夫而已。
梅三公子嘴角上微微噙起一丝冷笑,依然十分安详的策马而行!
不多一会,进了辰溪街道,早有店家前来兜揽生意。悔三公子领着轿车,迳投一客店门
高大的安通客栈。
店伙们瞧到贵家公子,自然招呼得十分周到。三人要了两间上房,用过晚餐,孙姑娘独
自回转房中,店里掌上了灯,正待休息。
夜阑人静,犬吠声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片马蹄声音。不由暗想:这时候还紧自赶路,
到底有些什么急事?她想到傍晚时分,在路上遇到的那两匹快马,敢情有点古怪!
一瞬之间,马蹄得得,越走越近,直奔到店门口。
马蹄声一停,只听有一个粗喉咙说道:“阎老爷子,贺老爷子快请,茶水酒菜部准备好
啦!”
一个苍老声音“唔”下一声,就往里进去,听来约有两三个。
当下也并不在意,自己熄了灯,就在床上运起功来。更楼上才打二鼓,这家客店房上的
东跨院,西厢房,后墙上,全响起了极细碎的声音,隐约传来。
屋面上,来了不少夜行人?声音虽细,那如何瞒得过紫凤孙湘莲?她悄悄下床,佩上长
剑,一闪身,贴近前窗,方想往外瞧去!
蓦听屋面上已有人发话,那是一个粗喉咙:“我们是贵州和辰州府的公差,到此捉拿万
恶采花大盗,安分良民,不必惊扰,也不要出来!”
孙姑娘暗暗“呸”了一声,原来这是六扇门里的捕头,来捉什么采花大盗的。她正待转
身,那粗喉咙又大声喝道:“万恶淫贼,还不出来受缚?”
噫!他怎地对着咱这排上房吆喝,难道那淫贼也住在上房不成?
“淫贼听着!神刀阎老爷子、琵琶手贺老爷子,亲自来此,再不乖乖的出来认罪,咱们
可要不客气了!”
他话声才落,“笃”的一声,一块石子,打上了隔壁房间的板窗,发出“砰”然大响。
这一下,比石子直接打上孙姑娘的心窝,还要震惊。什么?他们竟然冲着梅三公子而来?
淫贼!万恶的淫贼!他怎会是淫贼?
哼!准是这批酒囊饭袋,弄错了人!
隔房板窗,“呀”的一声,打了开来,孙湘莲急忙举起纤指,运用内功,向板上一戮,
立即凑上脸去,往外瞧出!
那个高大壮汉,敢情就是刚才发话的粗喉咙,这时一见对方窗户开启,他怕吃了暗亏。
慌不迭的退出去了两三丈远,站到对面房上两个老头身后。
梅三公子房中,居然灯火未灭。板窗打开之后,只见一个书生装束的少年公子,慢慢的
从烛光之下,放下书籍,回头吩咐道:“剑儿,跟我来!”
来字才出口,蓦听二声朗笑,轻风飒然。
大家眼前一花,不见他如何起身,两个老头面前,立时多出两个人来。一个袍带飘忽,
气度雍容,一个全身紧扎,手捧长剑,他们正是梅三公子主仆两人。
对面两个老头,看上去全在五旬左右,一个满脸红光,手上执着一柄又厚又重的八卦金
刀,他是贵州总捕头,人称神刀阎世和的。另一个身形较矮,手上拿着一柄量天尺,那是辰
州府名捕琵琶手贺金标。
这两个人,在西南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次,因为由贵州到辰州,一路之上,发
生了许多采花命案。不但被蹂躏的,全是黄花闺女,而且致死之因,又全是一夜之间,容颜
枯槁。
这种离奇惨死,连续发生,老于经验的办案捕头,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此
种现象,分明是江湖上精于采补的采花淫贼,干的好事。
大家一筹莫展之下,只好请出神刀阎世和来,一面连络了辰州名捕琵琶手贺金标,共同
围捕。
却说梅三公子在房上现身之后,他身后,也同时现出两条人影。那是两个壮汉,看身形,
敢情就是傍晚时候,策马疾奔的两人。
梅三公子卓然而立,连瞧也不向后瞧一眼。只是冷冷的道:“诸位半夜光临,似乎是冲
着小生而来。诸位在江湖上,敢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张冠李戴,不知是否弄错了人?”
他从容负手,看上去毫无戒备。
神刀阎世和、琵琶手贺金标,给他方才露了一手轻功,及这时的镇定神色,瞧得心头微
微一凛,知道对方并不好惹!两人对望了一眼,神刀阎世和道:“尊驾何人,恕阎某眼拙。”
梅三公子敞声笑道:“小生天台梅三公子!”
神刀阎世和听得猛然一震!梅三公子近日在六绍山,独斗九天魔女,剑败华山太白神翁
的消息。堪堪传出江湖,他却又在湘西观身?
这时站在阎世和身边的琵琶手贺金标,两道炯炯目光,望着梅三公子问道:“如此说来,
尊驾可是新近由六绍山下来,独斗玄女教主,剑败太白神翁的梅三公子?”
侮三公子微微一怔,然后傲然应道:“不错!正是小生!”
神刀阎世和是什么人?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忽然由鼻孔中嘿了一声。
琵琶手贺金标又道:“尊驾方才说,咱们张冠李戴,弄错了人。但尊驾既由贵州前来,
当知这一路上,淫贼肆恶,可否为贺某弟兄,指点一二?”
梅三公子冷哼了声,道:“小生既非六扇门中鹰犬,此事恕难奉告!”
神刀阎世和、琵琶手贺金标听得脸色骤变,蓦听高大个子大声叫道:“阎老爷子、贺老
爷子,莫听他鬼活,这淫贼烧了灰,我也认识!”
梅三公子陡的双眉一竖,目射凶光,阴恻恻的笑道:“尊驾照子不错,还认识小生!”
他“生”字才出口,反手向身后书僮手上,拔出长剑。身形如电,陡然欺近,剑尖上洒
出两点寒星。疾风扑面,只听高大个子一声惨叫,满脸流血。
梅三公子早已呛的一声,不但人已退回原处,手上长剑,也同时回到书僮捧着的剑匣之
中。他这一手,从书僮手中拔剑,欺身,发招,退身,再把长剑退还剑匣,一共也不过电光
石火,眨眼工夫。
高大个子身前,空自站着两个响铛铛高手,竟然连人家身形,都没有看清,遑论出手抢
救。高大个子的一双眼珠,已被梅三公子剑尖挑出,痛得满地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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