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销魂百指令
三十、魂飞百花谷
百花山山坪,位在山腰里。
两侧千仞石壁,前后山谷石道,地势颇为险峻。
坪中一座石亭,亭前一条新修不久的大道直通前山谷道。
坪四周丛林起伏,沟壑纵横。
皇上选中这个地方交送丁香公主,也确是有些道理。
这地方离京城不远,交通方便,且又冷清偏僻,十分隐蔽,是交送人的理想之地。
送丁香公主的车驾还没有到。
吕天良、胡玉凤、凌云花站在石亭里。
余龙和四名仆人站在亭前。
花布巾、洪一天和天出双刃尹泽鹏,芦小珂站在亭后。
近百名丐帮弟子分侍在石亭四周。
月色凄迷,夜凉如水。
四周山壁、丛林是一片朦胧、模糊的深灰色。
“布谷”山里传来一声杜鹃啼鸣。
奇怪,这时节哪来的杜鹃啼叫?
花布巾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接着是洪一天和凌云花。
再是吕天良和尹泽鹏、芦小珂。
“布谷!”又是一声啼鸣。
接着,山里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杜鹃啼叫。
山坪里,百余人,百余双眼睛都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一派静寂,声声布谷,愈显得激越清新。
吕天良跨前一步,脸色凝重。
不对劲!难道胡玉凤的消息是真,皇上真要对楚天琪下手?
所有的人都觉察到了不对,坪中一阵躁动不安。
花布巾向凌云花招招手。
凌云花急步走到花布巾身旁。
花布巾低声道:“他是吕天良不是琪儿?”
凌云花道:“花爷爷好厉害的眼光。”
花布巾唬着脸道:“究竟怎么回事?”
凌云花将胡玉凤如何接到消息,吕天良如何扮楚天琪的事说了一遍。
花布巾的脸比冷铁还要阴沉。
洪一天侧过头来说道:“老叫花子,情况不对。”
花布巾沉声道:“还用你说,谁不知道情况不对?”
洪一天道:“现在怎么办?”
花布巾举起手中酒葫芦猛喝了一口道:“咱们既然已入虎口,要走也来不及了,除了等
以外,还有什么法子?”
“哼!”洪一天翘起胡须道:“山下有咱十万丐帮弟子,我就不信狗皇帝真敢动咱
们。”
花布巾沉着脸朝一名丐帮弟子头目低声道:“传话下去,叫大家小心,山里可能有埋
伏。”
他并不像洪一天那样乐观,眼前的消况实在是叫他担心。
他担心的不仅是这山坪中的人,还有山下的十万丐帮兄弟。
皇上若敢在山坪动手,也一定敢在山下动手。
使他困惑的是,他不明白常成全派出查探百花山的弟子,为什么没有查出山里的埋伏?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常成全已被万历收买,此刻十万丐帮弟子正在琢县城外遭到山东、
山西勤王兵马的围剿。
若他知道这一点,更会心神不宁。
吕天良走出石亭,低声对余龙道:“离石亭远一点,封住路口,多加小心。”
余龙已有觉察,不用多说点点头带着四名仆人和十六名丐帮弟子,抢占住路口。
吕天良仰面向天,凝视着天上的浮云。
他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的到来。
一阵香风送入鼻孔,胡玉凤飘身站到他的身旁。
她靠近他,柔声道:“如果真发生不幸,你有什么遗憾吗?”
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这个要他命的女人。
这是个不平凡的女人,到这种时候还能镇定自若,一副轻松模样,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即
将来临的危险。
他想了想,耸耸肩道:“我没有什么遗憾的,如果真要说有,就是我日后不能伺侯义父
了。”
“你不挂念杨红玉?”她眼里闪着光彩。
他心陡地一震,旋即平静地道:“她有怀玉作伴,现在又找到了她爹,我该是放心
了。”
“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说这话时,面容肃严,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说的是真心话。
他盯着她道:“你没有什么遗憾吗?”
她盈盈一笑:“我能和你死在一起,死而无憾。”
她这句话,可是彻头彻尾的骗人的鬼话。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但猜不到她的企图。
这魔鬼般的女人!
“布谷!布谷!”令人心惊肉跳的杜鹃啼叫声,在山里回响。
杜鹃啼血,悲声哀唤。
山坪里的人都知道大祸要临头了。
众人静静地看着路口,等待着。
花布巾和洪一天交递着一人一口,喝着酒葫芦里的酒。
花布巾知道,这很可能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喝酒,所以他每喝一口,都要津津地咂咂
嘴。
他要慢慢地品尝这最后的一葫芦酒。
洪一天喝一口酒,咕噜一吞,用手背在嘴唇上一抹,得意地抿抿嘴。
他不相信会出什么危险,对这布谷鸟鸣并不十分在意,倒是花布巾的大方大出他所料。
前谷大道上传来了隆隆的马车声。
来了,终于来了!
是福还是祸?
没人叫嚷,没人说话,甚至没人呼吸。
只有杜鹃还在凄厉地啼叫。
一队马车出现在山坪路口。
前面是开路的大内殿侍卫和铁骑营兵丁。
中间是皇上御使陈思立、大内总管高永祥和原禁军副统领陈志宏。
后面是一辆插着龙凤旌旗的的宫扇香车,不用说车内该是丁香公主。
再后还有两辆马车,看样子该是丁香公主的细软行装。
马车在坪口停住。
铁骑营兵丁勒马退到后面。
大内侍卫分待到路口两旁。
全场一片寂静。
奇怪,连杜鹃鸣声也停止了。
花布巾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将酒葫芦抛到草丛中,使劲地咂咂嘴。
他意识到肯定要出事了。
洪一天翘着胡须,板着脸,手捏着腰间的火焰箭。
他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这突发突止的杜鹃啼鸣,肯定是某种联络的暗号。
陈思立踏步向前,在路口站定。
吕天良在坪中单膝下跪:“楚天琪叩见御使大人。”
陈思立板着脸,大声道:“丁香公主已经送到,皇上赦免圣旨何在?”
吕天良悄悄瞟了凌云花一眼。
凌云花默默地点点头。
现在除了以求侥幸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吕天良从怀中掏出赦免圣旨。
余龙摆摆手,一名仆人接过赦免圣旨,跪送到陈思立手中。
陈思立展开圣旨验过,退到一旁,朗声道:“送丁香公主。”
宫扇香车开始滚动。
“当心!车内有火药!”突然一声厉叫在夜空响起。
罗寒梅手执长剑,从大道上飞跃而至。
数十名侍卫急忙上前阻挡。
罗寒梅一声清叱,右手长剑掷出,左手抖出一支火把,身形如星丸跳掷,兔起留落,几
个跳跃,已从侍卫头顶飞过,落向宫扇香车。
陈志宏急声下令:“放箭!快放箭!”
路旁跃出一群执弓弩的侍卫,连珠箭急雨般射向罗寒梅。
连珠箭,一弩十支,箭头皆淬有剧毒,是大内侍卫看守宫院和护驾时用的利器,其威力
之猛,胜过普通弓箭十倍。
罗寒梅身形急翻,速度虽快却快不过连珠箭。
“噗噗噗!”十余支连珠箭钉入罗寒梅身躯。
“呀!”罗寒梅厉叫着,带箭的身躯仍执着火把落向宫扇香车。
她的目的很明显,力图点燃宫扇香车里的火药。
如果她能成功,凭山坪中人的武功,一定能趁乱冲出路口。
“快……拦住他!”陈思立吓得全身筛糠似地发抖。
一声厉啸出自高永祥之口。
高永祥弹身跃起,人在空中,掌已遥遥拍出。
“嘭!”一声闷响。
罗寒梅身子猛然一震,从车顶空中跌落车前。
“天琪,快……快走……”罗寒梅被连珠箭钉得像刺猬般的身子一挺,一阵痉挛,歪倒
下去不再动弹,显然是已经断气。
她手中的火把还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她青灰色的脸。
高永祥落身在陈思立身旁,面色冷峻。
所有的人都被罗寒梅这壮烈的一幕怔住了。
双方截然对立。
良久,陈志宏抬手向空中发出一支火焰箭。
尖厉的哨声响过,空中迸开出一朵眩目的红色火花。
洪一天捏住腰间火焰箭的手松开了。
丐帮约定行动的联络暗号也是红色火焰箭,对方既已代劳,就无须再多此一举。
刹时,山崖石壁顶上,四处深沟丛林中亮起了火把。
路口道上涌出一队官兵,兵丁迅速登上官扇香车后面的两辆马车,掀开顶篷,露出两尊
铁铸的新式火炮。
从兵丁熟练的动作上,可知他们是皇上新调来的火神营。
四处都有熊熊火光。
火光下站立着一队队手执火铳和利箭的正标营兵丁。
胡玉凤得到的消息没有错。
皇上变卦了。
百花山是个陷阱。
山下没有一丝动静,听不到丐帮弟子的呐喊声和打狗棍的敲击声。
洪一天慌了,急忙掏出腰间火焰箭发上天空。
天空中再次绽出一朵红色的火花。
在四处熊熊火光的映衬下,火花露得有些苍白,就像是病人的脸。
山下仍没有反应。
除了风声和四周火把燃烧的劈啪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洪一天低声对花布巾道:“老叫花子,咱们这一回算是玩完了。”
花布巾悄声道:“咱们这把年纪也是该死了,稍时动手,你我尽力设法让凌云花和琪儿
逃出去。”
“臭叫花子,”洪一天翘起了胡须,“这还用你说。”
吕天良已从地上站起,贴靠在凌云花身旁,咬紧了嘴唇。
他决心要让凌云花逃脱出去。
陈思立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清清嗓子,高声道:“楚天琪接旨!”
吕天良等百余人站立在坪中,没人吭声,也没人下跪。
陈思立没多说话,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禁军统领南王楚天琪勾结后
金,卖国叛反,阴谋弑君夺位,实属罪大恶极,本应凌迟处死,念其曾破案平乱有功,特赐
自尽,允留全尸,钦此。”
吕天良冷哼一声,眼中喷出一团怒火。
好一个言而无信、口蜜腹剑的皇上!
所有的人都在准备动手。
动手,这是已成定局的事,没有任何人怀疑。
“楚天琪,你敢抗旨?”陈志宏厉声喝道。
吕天良怕多说话暴露身份,所以没有回答,凌云花怒声斥喝道:“陈志宏,你这卑鄙无
耻的小人!”
“卑鄙?哈哈哈哈。”陈志宏一阵大笑,“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无毒不
丈夫。谁像你儿子这么傻?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高永祥铁青着脸,手一挥:“动手!”
大内侍卫弓弩手,一齐举起连珠箭朝坪中齐射。
“往后退!”花布巾一声高喝,和洪一天双双跃起。
尹泽鹏和芦小珂同时跃身向前。
坪中荡起一股窒人的劲风,闪烁出两团耀目的剑光。
连珠箭被劲风荡得往回倒飞。
剑光将连珠箭击得纷纷坠地。
“放车!”陈志宏放声嘶叫。
被点着了火的宫扇香车,在兵丁的催动下,冲向山坪。
“快散开!”花布巾和洪一天同时叫嚷。
“妈的!”余龙怒骂一声,卷袖准备冲上去阻住香车。
“不要!”吕天良高叫着,窜过去,双掌猛地将余龙推开。
“轰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火药爆炸了。
宫扇香车裂成碎片。
腾起一团烈火,一股浓烟。
十余名未来得散开的丐帮弟子,被炸成了血肉糊糊的碎肉团,飞上天空。
“主人!”余龙从地上爬起,狂叫着扑向烈火。
吕天良从浓烟中飞出,人在空中连连翻滚,轻若柳絮,飘落到退到后谷口的凌云花身
旁。
此时,“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石亭爆炸了。
几声凄厉的惨号。
又有十余名丐帮弟子,被炸裂的石亭碎石击中。
陈志宏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凡助楚天琪者皆为叛贼,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路口火神营的两尊铁炮开了火。
山壁上擂木、巨石凌空砸下。
沟壑丛林中,火铣手火铳齐发。
花布巾这次选来的百名丐帮弟子,都是帮中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但任凭这些人武功再
高,血肉之躯怎挡得住火炮、火铳的铁砂丸子?
刹时,又有不少人丧命。
“大家往这边来!”尹泽鹏和芦小珂挥剑高呼。
众人退缩到山坪左侧的一堵山壁凹处。
这是个死角,前后的火炮、火铳射不到,顶上的擂木滚石也砸不着。
余龙脸上流着血,抱来两根石亭断柱和几块巨石,搁在石壁旁。
众人还未喘口气,一大队官兵和侍卫便抢人坪中,蜂涌而上。
一阵撼人心弦的呼喊,刀剑撞击声和沉闷的掌声,蓦地暴响而起,紧接着是凄绝惶急的
惨号。
官兵和侍卫如涌上的潮水忽地退下。
坪中又留下了一群尸体。
尸体中有官兵,侍卫,也有丐帮弟子。
余龙浑身是血、屹立在血泊之中。
“放炮!”陈志宏在吼叫。
吕天良、洪一天双双跨出,将余龙拉回到凹壁底下。
“轰!”铁砂丸子在空中爆开,击在石壁上,落下一层石屑。
响起几声痛苦的呼喊。
这是个有限的死角,众人贴身挤靠在一起,仍有人被火炮所伤。
躲,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冲出去。
前面是山谷大道,有两尊火炮把关。
要冲出去,只有走后谷沟壑。
不过,官兵和侍卫一个劲地把自己往后谷里赶,后谷沟壑是否和山坪一样,又是一个陷
阱?
花布中紧锁双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吕天良和凌云花在检查余龙的伤口。
余龙血淋淋的身上弄不清究竟挨了多少铁丸子、也分不出哪是他自己流的血,哪是别人
溅到他身上的血。
他毫不在乎地推开吕天良和凌云花,阴沉着脸道:“我不碍事,你们得想办法冲出去,
呆在这里迟早会死。”
山坪上响起了陈思立的声音:“皇上有令,杀楚天琪者赏银五万两!”
“上啊!”官兵和侍卫又潮水般涌进山坪,扑向凹壁。
“呀!”余龙怪叫着挥动巨臂抢了出去。
尹泽鹏芦小珂和丐帮弟子也狂吼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这血腥仿佛能撩拨人的兽性和嗜血的疯狂,双方一触
手,便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大家都杀红了眼,龇牙咧嘴,仿佛只要能咬对方一口,死也心甘情愿。
“来吧!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余龙抡起两名官兵当作兵器怪吼乱舞,拼命阻住凹壁
口。
血在狂飙,落雨般的肉糜在飞溅,惨号声撕人肺腑。
“上啊!”大批的官兵和侍卫竟似飞蛾扑火般,冒着血雨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年头命不值钱,穷疯了的人不会惜命。
皇上已经允诺,凡是在这次平叛中丧生的官兵和侍卫,家属都将得到一笔很可观的抚恤
金。
厮杀的场面惊心动魄。
胡玉凤开始溜了。
这种疯狂的场面,令她也感到害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掠过后谷口,跃进深沟壑。
花布巾向洪一天打了个手势,闪身抢到吕天良身旁:“护着凌云花快走!”
“花老前辈……”吕天良迄至此刻,还不愿大开杀戒。吃力地对付着五、六名扑向自己
的侍卫。
“少罗嗦,快走!”花布巾一掌将六名侍卫击退,走深沟壑碰碰运气。”
吕天良还想说话,凌云花飞掠而至:“风妹已经走了,咱们快走。”
“走!”花布巾一声沉喝,双掌又拍向扑上来的官兵。
吕天良见状,同凌云花抢过后谷口,也跃入了深沟壑。
花布巾抿唇打出一声尖哨。
洪一天怪声长叫:“风紧扯呼……”
余龙抄起一根石柱,拼命挥舞,阻住潮涌上来的官兵,大声吼叫着:“你们都快走,妈
的,老子就不信阻不住他们。”
此时,火炮响了。
两声震耳的炮声,两团火球在山坪炸开。
官兵和侍卫在火炮中倒下一片。
余龙被炸飞了脑袋的尸体,像被轰击了顶尖的铁塔,巍然屹立在山坪中。
为了消灭余龙,陈志宏下令对官兵和侍卫开了炮。
胡玉凤落入深沟壑。
纵横交错的沟壑就像座八卦迷宫阵,不知哪条沟壑通向哪里。
她低头摸索前进,刚行两步,便发现了一只火药桶,急跃数丈,又发现一只火药桶。
深沟壑里全埋满了炸药。
皇上这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楚天琪置于死地。
她头额渗出了汗水。
她颤抖着手,从袖内摸出两片树叶凑到唇边,但抖动的手指使树叶儿怎么也合不到一
块。
“凤妹。”沟壑里传来了凌云花的呼唤声。
若让凌云花和吕天良找到自己,就准得完蛋。
她正在着急之时,一名官兵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她手一沉,抄起了暗藏的牛芒金针射筒。
“是我。”官兵轻声唤着,做了个手势。
王秋华终于现身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快随我走。”王秋华拉起了她的手。
两人掠过三道沟口。
王秋华一声杜鹃啼鸣,从嘴唇里轻轻吐出。
三名官兵头领现身在沟口。
王秋华上前拱手道:“齐大人,我要接的人已经接出来了。”
“很好。”姓齐的官兵头领道:“你俩到沟壑外的石坡窟下呆着,待爆炸过后,你俩就
可以走了。”
“谢齐大人。”
“哎,不用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嘛。嘿嘿!”三位官兵头领一齐嘿嘿笑出声来。
王秋华领着胡玉凤穿出沟口,奔向石坡窟。
齐头领敛住笑声,沉下脸道:“该咱们动手了。”
三位官兵头领齐声发令:“亮起火把,封住沟口。”
后谷深沟壑上亮起了火把,将沟底照得通亮。
沟壑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执火铳和火箭的官兵。
陈志宏、高永祥和陈思立也站到了后谷道口的石岩上。
火神营的兵丁和大批侍卫将两尊火炮推到道口,炮口对准着沟底。
沟底里尽是火药,只要有一点火星儿就会爆炸。
花布巾、洪一天、吕天良、凌云花四人靠在沟底正中处,其余的人散布在交叉的沟底
里。
不用解释,不用说明。
眼前的形势,一目了然。
大家都死定了。
花布巾对洪一天道:“你能够跃过沟口吗?如果能,你便有救了。”
“老叫花子,死到临头了,你还戏弄我?”
洪一天拎着胡须道:“这么远的距离,就是神仙也跃不过。”
花布巾道:“如果你我合成抛一个人,又会怎么样?”
洪一天猛地松开拎着胡须的手:“哈哈!这倒是个好办法,至少可以救一个人出去。”
吕天良闻言,目芒一闪:“花老前辈,你能将人抛出沟口?”
花布巾指着洪一天道:“我不能,但我和他合力就能。”
洪一天歪着头,胡须翘起老高。
吕天良凝视着沟口道:“可是沟口有执火铳的官兵守着,恐怕……”
花布中打断他的话:“我们若在沟壑火药爆炸时将人抛出去,被抛的人借着气浪出其不
意地飞越沟口,那群火铳手决阻挡不住。”
“好主意。”吕天良高兴地道:“你俩将娘抛出沟口,娘就有救了。”
“不,”凌云花脸色凝重地道:“抛你,花爷爷、乞丐王,请你们救救天良。”
“什么?”洪一天瞪眼瞧着吕天良道:“你是吕天良,不是琪儿?”
吕天良无奈地点点头。
“好啊,老叫花子、小丫头!你们敢骗我?”洪一天大声叫嚷。
沟壑上,陈志宏高声道:“臭乞丐,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了,还吵嚷什么?”
“呸!”洪一天厉声骂道:“你这臭小子定然得不到好死,不是被毒死就是万箭穿
心!”
陈志宏嘿嘿一笑,复又放声道:“楚天琪,你死后休要怨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无可奈
何。”
“喂,上面马上就要动手了,咱们究竟是救谁?”洪一天压低声道。
“当然是救娘。”吕天良道:“师傅和琪哥都在等着她呢。”
“不行。”凌云花道:“杨玉没有我还有琪儿和宋艳红,可杨红玉不能没有你。”
“不。”吕天良道:“杨红玉没有我,还有你和琪儿,我除了义父之外别无牵挂。”
“天良,你不用多说。”凌云花道:“你还年轻,鹅风堡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杨玉
也需要你照顾,刚才我看见胡玉凤已被官兵接走,说不定她还会去骗琪儿,引起武林大乱,
你一定要去制止她的阴谋。”
“娘,我不能走。”吕天良沉声道:“皇上令日要杀的是我,若我逃走,皇上决不会善
罢干休,必然会殃及鹅风堡,祸及整个武林,琪哥也不会安全的。”
“哎呀!”洪一天低声嚷道:“你俩别推了,到底是救谁?快说一句话。”
花布巾板着脸没吭声。
沟壑上传来了火神营号手长声高叫:“火炮—一准备一一”
花布巾和洪一天搭上手,做出准备抛人的姿势。
“我走。”凌云花呼地站起,“天良,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她跨前一步,抬起脚,蓦地,她右臂斜扬,二指点在吕天良胁下。
“娘!你……”吕天良没料到凌云花会对自己突然袭击。
“花、洪爷爷,咱们来生见,请救走天良。”凌云龙尖叫着拔身而起,直冲向壑顶。
“与狗贼们拼了!”怒吼声响彻深壑。
尹泽鹏、芦小珂和丐帮弟子一齐随着凌云花,冲向壑顶。
火铳齐发,火光闪闪,铁砂丸迸射。
壑高十余丈,大多数丐帮弟子跃至一半高度,便纷纷坠回沟底。
凌云花、尹泽鹏、芦小珂等极少几个人跃到壑顶岩沿,便被集迹的火镜击中,像被打落
的飞鸟从壑顶直线落下。
“娘!”吕天良大声高呼。
“轰!”火炮响了。
与此同时,执火箭的弓箭手一齐向沟底放箭。
“救一个算一个。傻小子,现在只能你走了。”洪一天挥手拍开吕天良穴道。
没有退路,没有犹豫的机会。
吕天良踏上花布巾和洪一天搭成的手桥。
“走!”花布巾和洪一天的吼叫,和沟底的爆炸声同时迸出。
吕天良在两位老前辈数十年功力迸发出来的抛力下,从沟底飞起,掠过火把和爆炸火光
照亮的天空,飞过三十余丈宽的空间,从沟口官兵头顶飞过,落向石坡窟。
陈志宏、陈思立和高永祥的脸苍白了。
官兵头领和侍卫头目的脸扭曲了。
官兵和侍卫歪咧了嘴。
走脱了楚天琪,皇上盛怒之下,他们必定是凶多吉少!
他们呆呆地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在等待着奇迹出现。
沟底的爆炸声,煮粥似地在各条沟里漫开。
吕天良收不住两位老前辈的功力和爆炸气浪的巨大力量,从空中摇晃着坠到石坡窟下。
他就地一连几滚,身上已带几处撞伤。
他尚未从地上爬起,却见王秋华和胡玉凤从石坡窟里奔来。
王秋华单足一点,双掌挟风击到。
吕天良立足未稳,不敢强行对掌,斜里一窜,扑向胡玉凤。
挟住胡玉凤,一可威胁王秋华,二可从她口中得知眼下的实情。
他单手成爪抓出。
他认为拿胡玉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胡玉凤手腕一抬,一束牛芒针从袖内射出。
牛芒金针在空中进开,数十支极细而又有剧毒的针刺飞向吕天良的脸面。
吕天良没料到胡玉风这一着,仓促间,只得向横里闪让。
饶他身手再快,右肩臂已被数支金针射中,顿时,右手臂酸麻,已无力举起。
王秋华跃身抢到,双掌猛击在吕天良左胸上。
一声闷响夹着几声轻微的“咔嚓”声,那是胸肋骨断裂的声音。
“哇!”吕天良一口鲜血喷在王秋华脸上。
胡玉凤从后面赶到,左手一柄短刀,准确无误地从背部刺中了吕天良心脏。
若不是巨力抛空,飞掠坠地,若不是牛芒金针突然袭击,王秋华和胡玉凤岂是吕天良的
对手?
吕天良败就败在心高气傲,骄气过人之上,刚才他若小心谨慎一些,也不至于死在王秋
华和胡玉凤之手。
“胡玉凤……”吕天良咬紧了嘴唇,“这是为……什么?”
胡玉凤贴紧着他的身子,在他耳畔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你不能不死,因为如
果你不死,皇上是不会放过琪哥和鹅风堡的。”
“嗯,嗯。”吕天良嘴里涌出血沫,竭力睁着眼睛,不让脑子中的意识消失。
他并不满意胡玉凤的回答,他在断气前想知道谜底。
“如果不告诉你实情,你恐怕会死不瞑目。”王秋华冷声道:“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
是要利用鹅凤堡来达到阴残门统霸武林。”
“你……”吕天良突觉身子轻飘飘地浮动起来,脑子中的意识在迅速飞走。
“阴残门是君临武林霸主的唯一至尊。”
王秋华脸上放出光彩。
“吕天良,你就当是为楚天琪而死吧。”
胡玉风说着,猛退一步,拔出了短刃。
吕天良仆身倒地,顿时气绝。
“你在此等我。”王秋华说着,弯腰抱起了吕天良。
王秋华奔上石坡,运动功力,双臂奋力一扬。
吕天良从沟口官兵头上飞过,飞回到深壑上空。
王秋华对官兵齐头领道:“快举起双手,稍刻,可到陈大人那里领赏。”
齐头领一边高举起双手,一边道:“谢谢,日后升官,决忘不了兄弟这份人情。”
沟壑上的陈志宏,陈思立,高永祥及所有官兵、侍卫都惊傻了眼。
奇迹果真出现了。
飞出去的楚天琪,又飞回来了!
沟壑里的火药还在爆炸,裹着血肉团的碎石在飞溅,善叫声惊心动魄。
吕天良的尸体坠落入沟口内的深壑火海之中,被浓烟吞没。
在继续的爆炸声中,吕天良的尸体和花布巾,洪一天、凌云花等人一样,分解成了无数
的碎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官兵和侍卫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秋华冷冷一笑,在欢呼声中转身走下石坡。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