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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一指令
十九、移形幻影大法
黑森森的庙殿,响起一个冷森的如同坟地里发出的声音:“免礼。”
“谢教主!”石啸天起身,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殿中。
她虽然看不见教主,但却能感受得到他就在自己身旁。
“在黑风口你表演得很不错。”教主虽是赞扬,声音仍是冷森如冰。
原来在黑风口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是教主早就安排奸了的!
石啸天急忙道:“全是教主英明,那小子已经完全相信我了,我从黑风口到阿城后便依
照教主的指示……”
那冷森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事情办得怎样了?”
“回禀教主,果然是一口空棺,里面只装着断魂谷的一把断魂刀。”
“断魂刀刀柄上雕着金龙还是金凤?”
“金龙。”
“你见过杨玉身上的手帕了?”
“见过了,杨玉身上的手帕和您说的一模一样。”
“杨玉是否还藏着另一条梅花手帕?”
“没有。他很老实,不会说谎的。”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想法。
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在教主面前也敢说谎,尽管她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事。
“噢,”冷森的声音一顿,又说道:“肖蓝玉既然将玉笛交给了他,一定也会将梅花手
帕交给他,为什么不会呢?”
她感觉到黑暗中教主的一双神奇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低下头:“弟子无能,猜不出究竟,请教主恕罪。关于肖蓝玉……”
她将杨玉告诉她的肖蓝玉在黄山养病,收杨玉为徒,取紫貂血失败,最后赠送玉笛自杀
身亡的情况,详细地禀报了教主。
她说完之后,良久,才传来教主冷森的声音:“我明白了,嗯,你干得很不错。”
“谢教主夸奖。”她暗中吁了口气,教主终于相信了她。
她心念刚转,教主的声音突地变得十分尖厉:“你在出十万两银子买杨玉棺木的同时,
暗示五龙帮三龙头,要他们杀了杨玉?”
“我……”她的脸刷地一白。
“你为何不截住霍成安、吕公良,居然让他们找到了杨玉?”
“我……”她头额涔出了汗珠。
“你竟敢号称‘玄天娘娘’暗中召集人马,准备恢复乐天行宫?”
“弟子罪该万死!”她浑身颤栗,诚惶诚恐。
她害怕的样子,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是吓出来的。她没想到教主的消息竟会如此灵
通。
“大事成功之后,百合神教之中自然少不了你乐天行宫一席之地,你急什么?如果你想
凭现在的力量与我对抗,简直是白日做梦!”教主尖厉的声音像尖刺一样钻入她的耳膜,
“你虽然用药物制服了一批高手,要他们为你效命,但如果我给了他们解药,他们要做的第
一件事就一定是将你剁成肉泥。”
“弟子不敢……”
“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培养成人的。”
“教主养育之恩,弟子结草衔环,永生难报!”
南侠杨凌风当年将她从乐天行宫救出来后,便把她交给了教主,因此教主实际上是她的
养父。
“听着!”教主声音更为冷厉,“杨玉虽是断魂谷门的传人,肖蓝玉的儿子,但不准你
伤害他的性命!这小子看来已经爱上你了,但你无论如何不得在他面前揭开面巾!”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准我报仇……”她喃喃道。
“这是命令!你已经违背过我的命令了,你如果再敢违抗,我就下令将乐天行官的人全
部处死,你也得死,而且你将会死得很惨,比你娘还要惨!”
教主冷酷的声音令她毛骨悚然。
她颤声道:“弟子不敢。”
“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即设法逼杨玉离开孝里铺。”
“为什么不让杨玉留在此地,等候吴玉华来后再下手?”
“我已经知道吴玉华现在哪里了。”
“在黄山石壁洞窟?”
“嗯,你很聪明,听着,现在蒋伯承是个危险的人物,一定不能让他向杨玉泄露身世的
秘密。”
“教主的意思是要让蒋怕承保守秘密?”
“不错。”
“但不知该用哪种方法?”
“要一个人保守秘密,方法有很多种,而最好的方法,只有一种,那便是使这个人永远
不再开口说话!”
“弟子明白。”
“记住蒋伯承不是一人,而是一家四口。”
石啸天心中一震,随即道:“弟子遵命,不过弟子一人……”
“帮手已到,就在庙外。”
显然,教主己将一切布置就绪。
她想了想说:“在杨玉住处有人打了弟子一寒钉,后又在林中追踪弟子,被弟子用移形
幻影之术甩开,此人轻功极好,但不知是谁?”
“你放手去干自己的事,这人我知道是谁,由我对付。”
“是。”
“杨玉离开孝里铺后,你该怎么做,我会再教你。”
一阵清风从石啸天身旁掠过。她感觉到一股旋风,旋风中裹着一团黑烟刮出了庙殿。
一切归于寂静。“唿——”庙外传来一声长哨。那是教主派来的帮手与她联络的信号。
她没有回声,怔怔地呆在庙殿里。
近几年来,教主让她主持教会的事,以教主的名义发号施令,教主本人则很少露面,这
次教主竟亲自出面布置事宜,并对她表示出极大的不信任,这是为什么?
她隐隐地感到不安。
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杨玉睡过了头。
阳光泻在山尖上,血光万道,溅红了山,溅红了水,半边天空,殷赤绛紫。
炫目的阳光从窗户透入,射在杨玉的身上。
杨玉从未上弹身而起。
挽好头巾,扎好腰带,腰间又多了一把绿鲨鱼皮鞘的短刀。
收拾停当,跨步出房。
堂屋内棺木仍在,一切正常。
“石姑娘!”他轻扣门环。
没人应声。他手轻轻一推,“吱——”房门应手而开,门是虚掩着的。
床上被叠整齐,房内不见石啸天。
杨玉走出木屋。刹时,他楞在了屋门前的石阶上。
屋坪里站着四个汉子,正歪着眼瞧着他。
“你们是谁?来这儿干嘛?”杨玉问。
为首的一位满脸浓髯的汉子沉声道:“你知道‘坐山雕’严英吗?”
“不知道。”
“不知道?好,我来告诉你吧。这泰山西脚孝里铺百里之内,全是严大爷的地盘,你在
这里搭建木屋,可曾到严大爷那儿拜过码头?”
“这,这也要拜码头?”
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道:“那当然。”
“这块地是山脚丝茅村人的‘神殿墓地’,这木屋是蒋伯承大伯盖的,你们不信可去丝
茅村中间蒋伯承大伯。”杨玉边说边在猜想这伙人的来意。
“哼!”浓髯汉子冷哼一声,“我们不知道什么丝茅村,也不知道什么蒋伯承大伯,我
们只知道严大爷的话,在这里就是阎王爷的命令。”
杨玉心中一怔,听话音,这四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你们要怎样?”
“烧了这栋木屋!”
“你们……”杨玉眼中闪出精芒。
浓髯汉子神色倨傲:“我们怎样?我们就是要烧了你这木屋!”
“你们敢?!”杨玉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刹时,他脸色倏变。
插在腰间的十八支小竹管不见了!
没有小竹管,他便不能杀人,尽管他身怀数种绝技,而且腰间还挂着那把令人闻风丧胆
的断魂刀,但他仍是个毫不懂武功的人。
即令小竹管在腰间,他也不愿杀人。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躲避杀人,找一块干净的土
地,过一辈子安静的生活。现在母亲未死,他在等候着母亲归来,更不能玷污了这块隐地,
再说他在未向蒋大伯问清情况之前,怎能随便动手杀人?
他用手去摸小竹管,并非已动杀意,只是对四个汉子要烧木屋的一种反应。
面孔黝黑的汉子厉声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严大爷对抗?”
另一个白净面皮的跟着喝道:“笨小子,你是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报上来路?”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杨玉反问道:“你们是谁?”
浓髯汉子瞪起眼:“扯长耳朵听清啦!严大爷手下四大金刚,浓髯金刚高超凡、黑面金
刚高不俗、白面金刚孙腾江、花面金刚孙倒海。小子,你是谁?”
“丝茅村的蒋玉。”杨玉有意又提出丝茅村和蒋大伯的姓。
“没听说过!”高超凡手一挥,“烧!”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在这里住下,过过安静的日子,你们为什么要这
样对待我?!”杨玉叫道。
“在这个世道上,哪儿有安静的日子?如果真有安静的日子,咱们也想去哩。”高超凡
一边说着,一边和高不俗、孙腾江、孙倒海三人一齐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
“这里是我的老家,难道我在自己的老家也没有一块栖身之地?”杨玉仍在叫。
他这是感叹的呼叫,像似问苍天,又像似问四个准备烧屋的“金刚”,又像似问自己。
“小子,闪到一旁去,别惹麻烦,否则你就真的要回老家去了!”孙腾江挥动着手中的
火把,冲着杨玉叫着。
他们奉命烧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们都是杀人的魔鬼,只因奉命不准伤害杨玉的
性命,才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刚才他们在丝茅村里可就没有这种耐心。
呼!呼!四支燃烧的火把逼近了杨玉。
嗖!嗖!两支耀眼的剑,交叉勒着了杨玉的颈脖,把杨玉逼到屋坪外。
火把点燃了木屋。火很快地燃烧起来。
俄顷,金蛇乱舞,烈火腾空,木屋在火中痛苦地呻吟。
火苗像毒蛇的信舌舔向屋后的竹林。
腾起一股浓烟,响起了竹子爆裂声,瞬间,竹林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四大金刚”已跃身离去。杨玉还呆呆站在屋坪,望着继续向山林漫延的火。
人为什么这样冷酷无情?
苍天为什么这样不公道?
他终于转身离开木屋,跃过小溪,踏上走出“神殿墓地”的迂回山道。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火,蒋伯承和石啸大怎么都没有出现?
他跨上通向山脚村庄的山岗,心中骤然一紧,脸孔顿时扭曲。
村庄菜畦地里,横竖躺着几具尸体。
他纵身跃下山岗,风一般扑进村里。
血腥味,到处是浓浓的血腥味,到处是刚刚流过的鲜血。
菜畦地里的尸体是村里的农夫。
他跑迸蒋家大屋院,发现了院角花树下躺了个人,一个飞弹逼了过去。
是蒋安礼,准确的说是蒋安札的尸体,手里持着一柄断剑,断剑头深深插在自己的心
窝,位置很准,正刺穿心脏。
杨玉虽不会武功,但仍一眼看得出杀死蒋安礼的人,是一位武功极高的高手。
空气突然变得诡谲。
杀死蒋安礼和农夫,就是因为他们在山林里搭了一间木屋?
杨玉心情大乱,木呆了一阵之后,突地跃起,一脚踢开了蒋家大屋的门。
吴湘君仰躺在地上,一地的血,宽大的布衣已儒湿了一半,人早已断气。
又是一条人命!
杨玉立即搜索了全屋,里里外外没半个人影。
蒋伯承和玉莲在哪里?他们逃脱了这场血劫么?
他感到焦躁不安,心中血气又在冲动。他冲进柴房,从后窗口窜出。
柴房后,有一条通向山林的秘密小道。蒋伯承一定抱着孙女从小道逃进山里了。
他目光在小道上四下扫瞄。他希望见到他们,能将这里发生的事问个明白,同时他又不
愿见到他们,因为他希望他们能逃出追杀者的魔掌。
小道上伏卧着一个,曲伸的双臂像是要向前拥抱什么。
杨玉心骤然一紧,弹到那人身旁,低头细看,那人就蒋伯承。蒋大伯终究未能逃脱凶手
的追杀!
殷红的鲜血侵透了蒋伯承的衣襟,摆脚里血水还在往下流,流迸地面堆积的枯枝里。
“蒋大伯!”杨玉跪在枯枝上,发出一声悲枪的呼喊。
他心中明白,蒋伯承、蒋安礼、吴湘君都是为他而死的。
蒋伯承身子微微一动,接着一阵轻微的抽搐。
蒋大伯还没有死?杨玉眼中光亮闪烁,急俯下身问:“蒋大伯,你怎么样?”
蒋伯承瞪着失神的眼睛,努力翕动着嘴唇,但发不出声音,嘴里血沫直涌。
杨玉从蒋伯承那双失神的眼睛中,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一个临死的人,死前拼命想
要说的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话。
他将耳朵贴近蒋伯承的嘴唇:“大伯,你要说什么?玉莲呢?”
蒋伯承吃力地咽下一口血沫。眸子大张,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无……果……崖……
白……白……”又一口血沫涌上,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的响声。
“大伯!”杨玉见状,急伸手托起蒋怕承的头,手在他背穴上轻轻一拍。
杨玉一番好意,想拍散蒋大伯喉咙中的血沫;殊不料,这一掌下去,却封住了蒋怕承的
嘴。
蒋怕承没有断气,全凭在倒地时闭聚在体内的一口真气。他用这口真气延长性命,等待
着杨玉到来,他有重要的话对杨玉说,他要杨玉去找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能保护杨玉,才
能解开杨玉心中的谜结,才能决定杨玉的命运。他才说出四个字,准备咽下血沫后再把话说
完,谁知杨玉此时拍了他一掌,这一掌将他聚集的已将殆尽的真气完全拍散。
一堆血沫冒出盖住了嘴,眸光黯淡下去,瞳孔放大,蒋伯承头一歪,寂然不动,已是断
气。
杨玉托住己死去的蒋伯承,眼中猝然滚下两滴热泪。
忽然,杨玉放下蒋伯承霍地跳起。
玉莲!小玉莲!
他朝着蒋怕承双手伸出的方向,扑进树丛中。
杨玉惊呆了。跃人眼帘的惨绝人衰的情景,使他呼吸停止,全身的血液似已凝固。
玉莲躺在树丛的枯草上。
她一丝不挂,颈下一道刀痕从胸脯划过肚腹直到胯下,剖开的心肺、肝脏、肠子,翻露
在体外,弄得到处都是。
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竟被凶手强暴后开膛破肚!
“呀——”他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销魂刀跃然出鞘,寒光闪烁,紫电飞空。刹时,树丛中狂风顿起,树木摇曳,断干残
枝,落叶纷飞!
他不懂刀法,只是一股劲地乱砍,仿佛要把心中的仇恨和愤怒从断魂刀上砍泄出去。无
形之中,他的内力已发挥到了极限,他经脉虽已打通,但不知如何控制内力,如何运气,一
时间,只觉头昏目眩,百骸欲散,一跤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阵凉风吹过,杨玉悠悠醒来。
人还在林中,玉莲尸体却不见了,他傻了,是谁搬走了玉莲的尸体?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杨玉托地跃起:“谁?”他边问话边转回身。
身后一青衣汉子单膝曲跪:“在下陈青云叩见庄主!”
鹅风堡看守石塔的庄丁头目陈青云!他来这儿干嘛?
心念刚动,话己出口:“你来干什么?”
陈青云仍跪着道:“在下奉于大管家之命,请庄主到广贤庄与九派十三帮的人议事。”
“议什么事?”
“关于有人陷害庄主的那三桩血案。”
“我没有作案,可他们能相信么?”
“于大管家已有充分证据证明庄主不在血案现场,只要庄主一到广贤庄,此事便会水落
石出。”
“你对我怎么还以庄主相称?”杨玉疑惑地问。
陈青云顿首道:“你是老庄主凌志宏的儿子,他又当众传位给了你,因此只要你不死,
你便永远是鹅风堡的庄主。”
这就是凌志云为什么不借重金雇请杀手,要杀死杨玉的原因。
“可是……”杨玉本想说出自己不是凌志宏的儿子,话到嘴边突然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儿?”
“于大管家得知你从鹅风堡出走后,就派我到这儿来找你。陈青云道。
于歧凤也知道娘在山东的这块隐身之地?这又是个相当诡秘的谜,无法想透。
“这里的尸体呢?”
“在下已将所有的尸体都埋在脚下的坟地里了。”
“关于凶手,可有线索?”
“没有,村上的人都跑光了,根本没法问,待去过广贤庄后,禀告于大管家再慢慢查访
不迟,眼下请庄主速速动身赶赴广贤庄。”
杨上环倾四周,没有出声,他在想:“石啸天哪去了,会不会……”关切之情已露在脸
上。
“庄主,我们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到广济寺和少林寺的人相会,然后二日之内赶到广贤
庄,时间紧迫,请庄主……”陈青云连连催促。
杨玉手微微一摆,默默地点点头。
石啸天若是无心,走便是走了,决不会冉回来,石啸天若是有心回来,决不会找不到
他。
陈青云、杨玉走下小道,穿过山脚坟地。
八个坟堆。四个坟堆上插着木牌,上面分别写着蒋伯承一家四口的名字。
杨玉站在坟堆前,想着两件事。
寻找“四大金刚”,替蒋伯承全家四人报仇雪恨!
陈青云怎么会知道蒋伯承全家四口人的名字?他们有何关系?
离开坟堆,穿过村庄,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和来时已是两番景象。
严大爷等“四大金刚”的出现。火烧木屋。血劫村庄。蒋大伯全家遇害。陈青云的突然
到来。
这都是做梦也估想不到的意外。
杨玉决定随陈青云去广贤庄。他要找到于歧凤,要他解释凌志宏假死之谜,解释空棺之
谜,他要找到凌志宏和娘,要他们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四个青衣庄丁牵着六匹快马,在村口小桥旁等候。
“庄主请!咱们今夜一定要赶到响谷岭。”陈青云对杨玉说。
杨玉留恋地回头看了村庄一眼,跃上马背,猛扬一鞭。
六骑似飞箭般从村庄口射出,消失在山脚拐角处。
响谷岭。光秃秃的山岗,光秃秃的石岩,没有一棵树、一根草。
唯有一座花岗石砌成的城堡,挺立在光秃秃的岗上,忍受着冷风的侵袭。
日近黄昏,山影散乱的时候,杨玉一行六骑,驰到了城堡之下。
“什么人?”城跺上发出一声厉喝。
陈青云催马向前,供手道:“请禀告堡主,鹅风堡庄主凌玉到。”
杨玉以鹅风堡庄主的身份出现,当然袭用凌志宏的姓。
“请诸位稍待。”跺上护丁急步奔下城跺。
片刻,城跺上传来高声呼喊:“有请凌庄主——”随着呼喊声,铁索吊桥徐徐放下,堡
门也随之打开。
杨玉骑马缓缓走过搭在石岩深涧上的吊桥,环目四顾。
城堡建在响谷岭的谷崖顶上,三面陡峭绝壁,一面千丈深涧,唯有吊桥一条进出之路,
地势可谓险峻之极。
堡门用五寸厚的整木做成,表面包着铁皮,钉着铁钉,城跺上强弩铁藜,持着刀枪的堡
丁星罗密布,那架势就如临大敌一般。
他不知道这架势就是冲着他来的,否则心绪就不会这么自在。
堡坪上已有一行人在恭候杨玉等人。
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张张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脸。
杨玉、陈青云等人跳下马背,立即有人上前将马牵走。
陈青云上前抱拳道:“诸位久等了,严堡主可在?”
一行人中为首的城堡管事道:“堡主已在厅内设宴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一行人踏上石道,沿石阶而上。石阶两旁,堡丁执刀侍立,五步一对,直至堡厅。
杨玉心中顿生一种赴鸿门宴的感觉,步子不觉沉重起来。
四庄丁在厅前被堡丁引至侧厅,杨玉、陈青云则步入大厅。
厅内摆着一桌酒宴,席上坐着六人。
当中一位老者,六旬开外,满头飞雪,脸色熏黑,一双眼睛闪射着犀利的目光,仿佛能
透人肺腑。
老者身旁,各坐一位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典型的山东汉子。
一对男女左首席上坐定,男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女的肩削腰细,容貌娇好,两人年
纪都在三十开外。
另一个人在右首席位上端坐着,长袍马褂,背插长剑,正襟危坐,神色倨傲。
六张冷漠的脸,十二道冷冷的目光。
“凌庄主驾到,伍某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当中的老者城堡堡主伍中卓起身发话。
话虽说得客气,冷冰冰的语气却使杨玉不快,杨玉心中不觉傲气引动,双眉一挑:“不
必客气。”说罢,大咧咧地在席正中座位上坐下。
伍中卓脸上闪过一道阴影,随即指着左右两个汉子道:“犬子伍俊杰、伍文斌。”
伍俊杰、伍文斌冷冷地瞅了杨玉一眼,双手微微一拱,算是见礼。
杨玉也是双手微抬,冷瞅一眼,礼尚往来。
伍中卓指着那对男女道:“这二位是四海阁的余微波、梅轻烟双侠,江湖人称双飞
翼。”
余微波、梅轻烟双双站起,抱拳道:“阁下敢是威震江湖的飞竹神魔杨少侠?”
双飞翼夫妇的名字,杨玉曾听凌云花说过,见二人如此模样,便也急忙起身还礼:“双
侠休要见笑,在下便是杨玉,久仰双侠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会。”杨玉在鹅风堡当了几
个月的庄主,也学会了些客套话。
“这位是阴阳先生鬼谷子。”伍中卓介绍席上最后一人。
鬼谷子?阴爪手谷伏生的师父!
杨玉心一沉,找麻烦的来了。阴爪手谷伏生是他在鹅风堡娘坟前杀死的九大恶魔之一。
鬼谷子冷冷一笑,作为见札。
“哼!”杨玉回报一个冷哼。
伍中卓手一摆,桌旁侍者立即上前替众人斟满酒。
陈青云端起酒杯笑道:“在下借花献佛,替庄主敬各位一杯。”
陈青云知道这些人都是于歧凤请来替杨玉作证之人,算是朋友,千万不能得罪,所以他
在敬酒的同时手肘在杨玉腰间轻轻一顶。
杨玉虽然气傲,却也是个豁达之人,见状便举杯道:“在下初出江湖,礼义不到之处,
还望诸位多多见谅,干!”
“干!”厅内气氛由冷转暖。
梅轻烟发问道:“听说凌庄主已被二庄主凌志云赶出了鹅风堡?”
陈青云脸色倏变,急忙道:“此事于大管家已经……”
杨玉笑着打断陈青云的话:“不是我被赶出鹅风堡,是我自己离开了鹅风堡,实不相
瞒,我不愿当什么庄主,倒愿做一个像你门这样云游天下的侠士。”
“好!”余微波拍掌一笑,“又传闻你在沙口嘴杀了荒山三虎三位大爷,断了断喉剑霍
成安一只手腕,这可是真的?”
杨玉仍笑道:“不错,我断了霍成安一只手腕,只因他要杀我,不过荒山三虎却是霍成
安杀的。”
伍俊杰板着脸道:“无形剑客吕公良的右手腕也是你砍下的?”
“是的,因为他也要杀我。”
“吕公良从不杀不该杀的人。”
“我不知道我该杀不该杀,但是我决不杀不该杀的人。”
鬼谷子突地冒出一句话:“谷伏生该杀么?”
杨玉灼灼目芒转投到鬼谷子脸上:“该杀。”
鬼谷子沉下脸又问:“为钱而卖命的杀手就该杀?”
杨玉的脸更阴沉:“五个杀手袭击一个带病的女人,还当街剥这女人的衣服欲行强暴,
你说该杀不该杀?”
鬼谷子怔了怔,说:“你亲眼所见?”
“不是。是跟随那女人一同去城隍庙的鹅风堡公主凌云花所言。”
“谁能担保那小丫头不说谎?”
陈青云插嘴道:“五杀手在城隍庙外追杀那女人和凌云花时,蜈蚣镇有数十人在场,一
问便知真假。”
鬼谷子阴阴一笑:“我若没问过,还会坐在这里?我现在只问杨少侠一句话。”
“请问。”杨玉盯着鬼谷子,料定他问的决不是什么好话。
“你是不是肖蓝玉的儿子?”
杨玉宛若遭到电击似的全身一颤,傻了,呆了,糊涂了,自己怎么又是肖蓝玉的儿
子?!
“你这话怎么讲?”杨玉反问鬼谷子。
“看来你自己也弄不清楚,好,此话不算,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断魂谷门的传人?”
这又是一个杨玉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虽有断魂谷的玉笛和断魂刀,但从未入过什么断魂谷门,就是死去的肖蓝玉也从来没
有向他提及过,可如果说不是,却又无法解释。
他只好像诅咒似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不料鬼谷子却迸出一串长笑:“哈哈,很好。”他似乎对杨玉的回答十分满意。
“哈哈……”伍中卓也迸出一阵大笑,“不错,果然是少年英雄!”
六人脸上由阴转睛,厅内气氛由暖变热。
“干!”呛喝声顿起。
酒宴散罢,伍中卓吩咐堡丁带杨玉、陈青云去堡中客房歇息。
陈青云在厅门前问:“严堡主,明日何时动身?”
“五更天明即动身。”伍中卓答道。
杨玉禁不住轻声问陈青云:“堡主姓伍,你为何称他严堡主?”
陈青云边走边低声道:“伍中卓继承的是师父的城堡,他师父姓严,所以泰山脚一带的
人都称他为严堡主,严大爷。”
严大爷?!
一阵山风吹过,杨王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意识到,又是一个神秘的多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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