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独孤红作品孤骑

孤骑


第十二章 蛛丝马迹(下)



  艾姑娘笑了,笑得有点怪:“算了,咱们是不同路的,为我方便,也为你方便,咱们还
是就此分手吧,也许咱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转望金太极:“我这就走,可否请老帮主派条船给我?”
  金太极道:“理应送姑娘出去,还是来时那条船吧,姑娘的座车还在那条船上。”
  “多谢老帮主。”艾姑娘带着二婢行了出去。
  李燕豪没动,但是心里却像少了什么,怪的是,艾姑娘居然连头都没回。
  李燕豪收回目光,落在骆天娇脸上:“姑娘——”
  骆天娇的娇靥上,掠过一丝悲色:“我还是回家去。”
  李燕豪道:“姑娘原谅,我没法送姑娘一程。”
  “不要紧!”骆天娇话说得凄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怕的了。”
  李燕豪为之默然,目示金太极,金太极明白,当即为骆天娇派出了船。
  骆天娇望了望李燕豪,欲言又止,然后美目涌泪,低头转身而去。
  李燕豪依旧目送,直到望不见骆天娇的背影,他为之心酸,因为骆天娇的背影让人心酸。
  该走的,都走了。
  不,还有傅梅影,这位姑娘的情形很特殊。
  李燕豪目光转动,范在了傅梅影脸上:“姑娘是……”
  傅梅影话说得也让人心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自己明白,跟着少侠走,是个累
赘,可是我又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我总不能老拖累着申老人家跟尉迟老人家。”
  傅梅影虽然跟骆天娇一样,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但是她跟骆天娇不尽相同,她比骆天娇
更可怜,骆天娇是个江湖女儿,她多少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傅梅影,则弱质飘零,尤其
一幅还不知妙用在何处的“山水画”,使得她成为一个各方争相劫掳的对象,对她来说,茫
茫人海,步步都是危机,她势必得藉着别人的保护才能生存。
  而,谁能保护她一辈子?
  除非,她拿出那幅“山水画”来,或许能让她失掉各方争相劫掳的动机,可是,偏偏她
又不知道那幅“山水画”,如今在什么地方。
  李燕豪为之默然,也不禁皱起了眉锋。
  只听尉迟峰震声道:“尉迟峰忝为先朝遗民,敢不尽心尽力护卫先朝忠良遗孤,尉迟峰
但有三寸气在,愿意追随傅姑娘一生。”
  申大娘也道;“老驼子,你是个大男人家,姑娘得有个妇道照顾,老婆子我跟你走了。”
  群豪为之动容。
  傅梅影目射无限感激,但娇靥上的神色,却是一片凄婉,道;“两位老人家高义,我至
为感激,可是我不能……”
  霍天翔突然道:“傅姑娘,恕我插一句嘴。”
  傅梅影忙改颜道:“不敢,霍大侠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霍天翔转望李燕豪:“燕豪,我倒为傅姑娘想起了一个去处。”
  李燕豪脑际灵光一闪,道:“明陵。”
  “不错,那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家里的人都在那儿,也不虞宵小敢去骚扰。” 
  群豪转望李燕豪。
  “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李燕豪道:“大将军还健在的时候,就一直要昔日部将,守护
明陵至今,前霍大侠为哈三所乘,我为顾及霍家诸长辈的安危,已请他们迁往明陵居住。”
  此言一出,群豪无不肃然起敬,金太极道:“我们还不知道大将军派有专人守护明陵,
好生让人敬佩,也实在让我们这些人羞煞愧煞。”
  无奇老儿道:“少侠,明陵有地方可供居住么?”
  李燕豪道:“明陵后山之上,险势天成,甚多大小洞穴,容纳不只数百人。”
  无奇老儿连连点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霍天翔道:“傅姑娘意下如何,可愿前往明陵,跟霍家大小做个伴儿。” 傅梅影好生
激动,裣衽说道:“难女只能有地容身,便是求之不得,尤其能跟霍府上下神仙中人长处,
更是难女的造化,难女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霍天翔道:“傅姑娘既然愿意,那就好办,燕豪写上一封信,交由申、尉迟二位护送傅
姑娘前往就行了。”
  李燕豪道:“姨父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霍天翔摇头道:“我的信物如今不作数了,我离家这么久了,谁知道我的安危,谁知道
我现在的情形,万一让她们以为是哈三施诈,反倒不美。”
  蒲天义道:“霍大侠顾虑得极是,少侠还是写封信吧。” 
  这里李燕豪点头答应,那里金太极立即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李燕豪坐下来一封信一挥而
就,封好后,他把信交给了尉迟峰道;“老人家,一近明陵,必遇阻拦,告诉他们,是我让
三位去的,然后把这封信交给他们就行了。” 
  尉迟峰双手接过,突然面泛异色,道:“少侠,突然间,老驼子生平首次领略到了怕的
滋味。”
  申大娘道;“老驼,你怕什么?”
  “这条路绝不好走,咱们俩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姑娘安全到达。”
  申大娘脸色一变,没做声,敢情,她也不敢说。
  冷超道:“我给两位出个主意,走水路,从这儿坐船,顺黄河出海,然后由‘塘沽’走
‘北运河’到‘顺义’登岸,‘昌平县’不就近在眼前了吗?”
  尉迟峰道:“主意是好,不过我宁愿走旱路。”
  冷超道:“怎么?”
  “陆地上我还有点儿施展,到了水上我是一点也施展不开了,万一碰见什么变故,那岂
不是更糟。”
  这句话有点怪,但谁也没笑。
  冷超道:“老驼,你糊涂了,我给你出这个主意,自有我出这主意的道理,难道说我还
会害傅姑娘跟你们俩不成。”
  尉迟峰道:“你有什么道理,说出来听听。”
  “论水里功夫,放眼当今,比金家船帮弟兄们强的,恐怕不多吧。”
  “这是实情。”
  “这不就是了么,请金老帮主派艘大船,跟几个弟兄送你们,就算遇有什么变故,谁近
得了船,再说,从这儿就上船顺河出海,傅姑娘既不必辛苦,只要不出船舱,可也比在旱路
上被人发现的机会少得多啊。”
  冷超可真是粗中有细。
  群豪听得无不点头。
  申大娘立即道:“老驼,冷老说得是理,走水路比走旱路安全得多。”
  尉迟峰冲冷超抱了拳:“冷老三,多谢指点迷津,启我茅塞。”
  冷超哈哈一笑道:“别臊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出了这个主意的,既然你们听
我的那就行了,只是金老帮主又得拨出一条船了。”
  金太极道:“金家船帮要别的没有,要船可多得是。”
  他立即拨了一艘双桅大船,同时派出了两名好水性的巡察与八名弟兄。
  李燕豪对那两名巡察道:“请两位一路掩蔽金家船帮标帜,以免在北运河中被鹰犬觊
觎。”
  冷超道:“对,我忘了这一点了。”
  申大娘道:“姑娘,金老帮主既然把人跟船都派好了,咱们可以上路了。”
  傅梅影目光转望,最后一双美目盯在了李燕豪脸上,道:“难女跟各位告辞了。”
  她眼圈儿一红,裣衽为礼,然后低头转身,行了出去。
  尉迟峰、申大娘谁也没多说什么,各自行了一礼,跟了出去。
  李燕豪没说话,群豪也自默然。
  一直到听不见步履声了,李燕豪始吸一口气道:“咱们已经迟了不少时候了,该走啦。”
  蒲天义道:“少侠,咱们怎么个找法?”
  李燕豪要说话,但忽地脸色一变,道:“糟,迟了。”
  金太极忙问:“少侠,什么事?”
  李燕豪道:“那位艾姑娘把秦玉岚带走了,他可能知道哈三还有什么去处。”
  冷超道:“对,咱们怎么把那小子忘了。”
  金太极道:“我命人发信号,把船截回来。”
  只见一名弟兄走了进来,躬身禀道:“禀老帮主,送艾姑娘的船回来了,她们在湖口对
面上了岸。”
  群豪听得一怔。
  无奇老儿道:“那姑娘有心眼儿,怕是她早料到咱们会想起秦玉岚来,所以急急舍舟登
岸。”
  金太极道:“少侠,这下怎么办?”
  李燕豪皱眉沉吟一下:“说不得只有从舵后对面山脚下,循着哈三留下来的痕迹追寻
了。”
  蒲天义道:“穷家帮擅长追踪之术,再加上沿路打听,应该可以奏效。”
  冷超道:“那就麻烦金老帮主派船送我们过去吧。”
  金太极立即吩咐去准备“浪里钻”。
  李燕豪望着霍天翔道:“姨父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打点一下?”也是提醒霍天翔,霍若男
的事怎么办。
  霍天翔神色一黯,道:“你跟我来一下。”
  他行了出去。
  李燕豪目光环扫,最后落在金无垢脸上,道:“姑娘请收拾一下,片刻之后,跟蒲帮主
诸位,咱们登船处见吧。”
  口 口 口
  当下也转身行了出去,李燕豪追上了霍天翔,两个人默默地走着。
  到了小楼,霍天翔让李燕豪在楼下等着,他自己踏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
  没多大工夫,他抱着一个床单卷着的长筒走了下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李燕豪想迎上去,霍天翔的一双目光拦住了他。
  李燕豪忍不住道:“姨父,您是要……”
  “跟我来。”霍天翔冰冷地说了一句,出了小楼。
  李燕豪只有跟了上去。
  小楼近水边,霍天翔、李燕豪很快地到了总舵边上湖水旁,霍天翔就停在水旁。
  刹时,李燕豪明白了,心神震动,急步上前:“姨父……”
  霍天翔缓缓说道;“只有水,能涤去一个人的污秽,还她清白,是不是?”
  “不,姨父,我认为……” 
  “我不想让你姨妈她们看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李燕豪默然了,照他的办法,姨妈几位长辈难免看见若男的惨状,谁受得了,他没有更
好的办法,只觉得心如刀割。
  只听霍天翔颤声道:“去吧,孩子,倘若有缘,来生再相聚。”
  振臂一抛,床单筒飞出,落在水面,“噗通”声中,水花四溅,很快地不见了。
  只有水纹荡漾,而水泡也很快地不见了。
  霍天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尊石像,冰冷的石像。
  李燕豪只觉两眼一下模糊了,脸上痒痒的往下滑动。
  突然,霍天翔说了话,只说了一句:“走吧,燕豪。”他转身走了,走得豪不犹豫。
  李燕豪却没马上走,他多看了水面一眼。
  口 口 口
  十几条浪里钻,停在金家船帮总舵后,该到的都到齐了。
  金无垢眼圈儿红红的,紧挨金太极站着。
  霍天翔、李燕豪也到了。
  金太极抱起双拳:“恭祝各位一帆顺利,早日找到哈三。”
  李燕豪道:“老帮主放心,我会找到他的,一定会找到他,即使是天涯海角。”
  蒲天义道:“多耽搁一刻,哈三就走远一刻,咱们上船吧。”
  金无垢突然紧握乃父双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爹——”
  金太极笑道:“这是干什么,你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也不是不回来了。”
  谁都看得出,这笑,笑得勉强,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谁能忍得住离情别绪,更何
况骨肉至亲。
  李燕豪道:“老帮主请放心,自有我照顾金姑娘。”
  金太极目射感激:“多谢少侠,把小女交给少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金无垢一脸凄容,两行珠泪,道:“爹,哥哥——”
  金太极神色一黯,道:“别让大家等你一个,走吧。”
  金无垢欲言又止,金太极一脸阴沉。
  李燕豪道:“令郎任凭老帮主处置,今后最好多加小心。”
  金太极老眼突涌泪光:“少侠,我父女感激——”
  金无垢转身要拜倒。
  李燕豪双手一拂,隔空把金无垢架住,道:“大家上船吧,老帮主、无奇老,李燕豪就
此别过。”
  有了李燕豪这一句,群豪立即抱拳作别,先后跳上浪里钻,疾驶而去。
  一艘浪里钻上,坐一个金家船帮的人,连操舟的弟兄都算上,总共只不过三个人,说话
的对象不多,大家的心情似乎也颇沉重,是以静寂一片,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水花翻动
“哗”、“哗”之声。片刻工夫,船抵山脚,十几二十艘浪里钻停稳以后,金家船帮的弟兄
们抱拳恭送,李燕豪等纷纷答礼,陆续跃上了岸。
  任何一个擅追踪术的人,或者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们都知道,根据遗留下来的踪迹,
追踪人兽,越早行动越好,也就是说,越迟,那些踪迹越消失,一直到消失得无迹可寻。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了,李燕豪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协同霍天陶、金无垢、蒲天义、冷
超等往山腰行去,金无垢则紧随李燕豪而行。
  到了那樵夫被害处,樵夫的尸体已然不见了,斧头也不见了,地上很明显的有不少脚印。
  蒲天义看了看之后道:“有四五个人之多,脚上穿的都是草鞋,尸体恐怕是被人找回去
了。”
  李燕豪皱眉沉吟道:“这么说,附近一定有山居人家了。”
  蒲天义道:“应该是这样。”
  冷超道:“我跟魏堂主带几个孩子们打先锋,我们会先沿途留下记号,若有什么重大发
现,再派人往后传话,这样走起来快,少侠看怎么样?”
  李燕豪道:“好是好,只是偏劳诸位。”
  蒲天义道:“少侠还跟‘穷家帮’客气。”
  向着冷超手一挥道:“你们快去吧。” 
  冷超、魏君仁在答应声中,带着几名干练弟子飞步行去。
  蒲天义立即又派两名弟子走前一点,专门负责找寻冷超等沿途留下来的记号,然后才陪
着李燕豪等往前行去。
  路在山腰,羊肠小径,一看就知道是在原本无路的情形下,被人硬踩出来的。
  蒲天义道:“依这段路的情形看来,要走也只是山居的樵夫跟猎户了,一般人是不容易
也不会到这儿来的。” 
  李燕豪道:“看方向,离这儿最近的县城,应该是山外的‘东平’,不知道哈三会不会
往‘东平’去?”
  “这就很难说了,若为掩蔽行踪,自是不直到热闹处所去,若为一路上的吃喝,那就最
好跑一趟‘东平’,除非他在偏僻处一路下手偷袭。”
  李燕豪跟蒲天义一路交谈着,霍天翔跟金无垢则始终沉默,不说一句活。
  霍天翔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李燕豪知道。
  而,金无垢又是为了什么,是为心中还充满离情别绪,是么?
  说话之间,已然绕过山腰, 一片密林横在眼前,两名找记号的弟兄回来一名:“禀少
侠,密林那边山坡上,有几户人家——”
  李燕豪道:“呃。”
  蒲天义道:“前头留了的记号呢?”
  “穿林而过,指向那几户人家了。”
  蒲天义道:“你们看见那几户人家了?”
  “是的。”
  “可有什么动静?” 
  忽地随风飘来一阵哭声,是女子哭声,哭得十分悲切。
  几个人方一怔,那穷家帮弟子则道:“他们在办丧事。”
  几个人马上明白了,互望一眼之后,李燕豪道:“既是冷老他们都已过去,咱们也过去
看看吧。”那名弟子转身奔去,李燕豪等随后跟了上去。
  密林中行走,已觉哭声渐近,出了密林,哭声已近在眼前。
  斜斜的一片山坡,十来户人家,中间有一片空地,围着二三十个男女,男的不是猎户装
束,就是樵夫打扮,哭声就是从那堆人里传出来的。但由于人挡着,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而冷超等,则在不远处一座草堆后。
  李燕豪等刚到,冷超的一名弟子已然到了跟前,躬身禀道:“少侠,被害的樵夫就是住
在这儿的,总护法怕发生不必要的事情,所以没敢贸然过去。”
  李燕豪道:“不要紧,咱们过去看看。”
  当下伙同霍天翔、蒲天义、金无垢等行了过去。
  冷超那边一看这边走了过去,当即也从那座草堆后绕了出来。
  那么多人,自是容易被人发现,李燕豪、冷超等还没近那十几户人家就被发现了,那些
人立即转身望了过来,一个个脸色冷峻,一点惊慌诧异之色都没有。
  突然,有人交头接耳,然后十几二十个汉子一哄而散,都跑开了,相继奔进了那十几户
人家里。
  蒲天义道:“只怕是拿家伙去了。”
  “不要紧.让他们拿吧,总能解释清楚的。”
  当然,凭这些人,是绝不会把这些猎户、樵夫放在心上的。
  如今,那一堆人里跑开了不少,已经使得李燕豪等可以看见人堆里的情形了。
  地上躺着个人,用草席盖着,当然,必是那被害樵夫的尸首。
  旁边,一个妇人带着两个稚龄孩童跪着,那妇人正哭得呼天抢地,显然,那是樵夫的妻
子。
  空地上还站着十来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女,他们一动不动,直瞪着李燕豪这些人。
  那跪在尸体旁的妇人,仍在悲切嚎哭,似乎根本不知道有外人来了。 
  本来嘛,这个时候,恐怕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管的。
  李燕豪等到了空地上,刚才那二十来个汉子奔了过来,围住了李燕豪等,各人手里,不
是钢叉就是猎刀,再不就是斧头。
  冷超脸上变色,要动,蒲天义使眼色止住了他。
  李燕豪举步上前,金无垢立即跟了上去。
  李燕豪停步抱拳,金无垢就在他身后:“请问,这位是……”
  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突然说了话:“你们是干什么的?”
  李燕豪道:“老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
  那老者冷笑道:“经过此地,不是吧?”
  “那么,老人家以为我们是——”
  一名中年人激动地大叫:“你们是住在山里的贼,杀了我们村子打柴的黄顺哥,现在又
想来抢我们村子了,对不对?”
  另一名中年人怒笑接口:“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村子里有一大半是长年翻山越岭打
猎的,什么样的猛兽都见过,还怕你们,本来我们打算埋了黄顺哥以后,就上山里找你们去
的,现在你们居然自投罗网,那是最好不过。”
  又一名中年人悲愤叫道:“黄顺哥上山打柴,碍着你们什么了,这座大山本来就是我们
的,你们竟然连个打柴的都害,你们还算人吗,杀、杀了这些畜生不如的贼,给黄顺哥报仇,
为地方除害,一个都别放走。”
  事情很明显,村人被害,悲哀原来笼罩全村,悲愤原来充满了每个人的心胸,只要有人
丢下一点火种,这些人马上就会爆发。
  事实如此,这人一嚷嚷,立即点燃了村民们复仇的怒火,纷纷激动喊杀,杀声中,人都
变成了疯狂,眼看就要扑上来。
  李燕豪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慢着!”
  这一声,运足了内功真气,真跟晴空打个霹雳似的,村民们哪听过这个,被震得猛然一
惊,急忙往后退去,有两三个硬是被震倒在地上。
  这个人的声音太大了,大得像暴雷,这时候村民们的目光中,除了复仇的怒火之外,还
有一半的惊恐之色。
  李燕豪把握住这一刻,目光环扫,缓缓说道:“诸位误会了,我们是从山后湖中金家船
帮总舵来的,我们也在追捕那杀人的凶手。” 
  那老者道:“你们是从金家船帮总舵来的?” 
  “是的,老人家。” 
  “你有什么凭据,让我们相信,你们确是从金家船帮总舵来的。” 
  金无垢举步上前,与李燕豪站个并肩,道:“我是金家船帮的金无垢,金老帮主是家
父。” 
  一名中年人叫道:“金家船帮又怎么样,别拿金家船帮蒙我们,我听说了,金老帮主已
经过世了,接掌船帮的金无痕就不是个好东西。”
  金无垢道:“金无痕是家兄,他的确不肖,但是家父并没有过世,而且已经把家兄按帮
规议处,扣押起来了。”
  “空口说白话,谁相信。”
  “诸位要是不信,尽可以派人上金家船帮总舵去看看。”
  “少来这一套,我们没那工夫。” 
  “诸位——”
  “不要说了,我们不是二岁小孩儿,没人会让你们蒙住,我们认定你们是贼,我们认定
黄顺哥是你们害的,你们为黄顺哥偿命吧!”
  有这么一嚷嚷,那些个拿家伙的又一拥扑了上来,的确像打猎的,剽悍、勇猛。
  李燕豪陡然—扬双眉道:“大家出手,点到为止。”
  有了李燕豪这一句,群豪先后出了手。
  鸡蛋哪能碰石头。
  尽管这些都是长年跟猛兽捕斗惯了的剽悍、勇猛猎户,但比起这些武林高手来,仍然是
差得多。
  看上去像打群架,应该会有一场混战的局面,只在群豪举手投足间,马上便结束了、静
止了。
  那些人,有的手里的家伙飞了,有的躺下了,有的趴下了,全愣在了那儿。
  一刹时间,好静,好静,连正在呼天抢地的妇人也不哭了,真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
见响声。
  李燕豪又说了话,表情是严肃的;“诸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能伤人,但却不愿
伤人,我们可以趁这机会抢你们的村子,你们谁有力量抵抗,但是我们并没有抢劫的行动,
这还不够吗?”
  村民们仍然愣着,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那老者开了口:“你们究
竟是——”
  “我已经说过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诸位既是猎户,既是长年跟猛兽搏斗,就应
该懂得追踪术,诸位有没有留心观察过,那杀人的凶手,已经出山外逃了,我告诉诸位,我
们是为追捕凶手而来,诸位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那老者突然之间显得相当窘迫,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打拱,又作揖的:“我们,
我们有眼无珠,实在是村里的人平白无故被人杀了,大伙心里很难受……”
  “老人家,谁没有亲人,这种心情我们能体会,保护自己的身家安全,我也不能说诸位
做的不对,只是诸位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这幸亏我们都有防身的薄技,要不然我们不都冤
死在这儿了么,真要是那样的话,诸位知道悲痛自己的村人被害,对我们这些冤死的,又怎
么办?”
  那老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鲁莽,我们不对,还请诸
位侠士千万担待,我这里给诸位磕头赔罪。”
  说着,他就要往下跪,李燕豪抢上一步扶住,道:“老人家也用不着这样,要计较我们
早计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跟诸位打听一声,打昨天晚上到如今,有没
有外人从这儿经过?”
  老者道;“这我倒是没有看见,不过今天一大早,有人家里丢了东西。”
  “呃,丢了什么东西?”
  “少了两只鸡,另外就是些吃的,大饼、窝头什么的。”
  李燕豪与蒲天义等对望一眼。
  蒲天义道:“少侠,咱们可以走了。” 
  他的意思是说这儿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了,别耽搁自己的时间了。
  李燕豪会意,当即探怀取出一锭银子,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锭银子请交给那位
大嫂,作为料理黄顺哥后事之用吧,就算我们这些人的奠仪了。”
  把银子往老者手里一塞,挥手带着群豪行去。
  李燕豪这些人的脚程自是很快,转眼间就走出很远了,老者一手捧着银子,没来得及走
近,他噗通一声的,那尸体旁跪着的妇人,也向着去远的群豪直磕头。
  行下了山坡,冷超带着他的人赶前去了,魏君仁也带着几名弟子赶前约十来步。
  蒲天义走在李燕豪身边,突然一声悲叹:“哈三杀个人,只举手之劳,一条人命在他眼
里,贱若蝼蚁,但却给那么多人留下了悲痛。”
  霍天翔接口道:“蒲帮主,哈三给与别人的悲痛,可不止这些啊。”
  蒲天义道:“要是让他长久逍遥,那苍天可真是没有眼了。”
  霍天翔道:“蒲帮主放心,天理昭彰,哈三他是绝逃不过报应
  的。”
  金无垢一直默默地跟在李燕豪身边,不说话。
  李燕豪觉得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只好没话找话:“姑娘,累么?”
  金无垢微微一笑:“怎么会,才走了这么一点路。”
  “姑娘经常生活在水上,有船只代步,我是怕姑娘不习惯走远路。”
  “不会的,江湖儿女,还能不习惯走路。”
  或许是有心,也可能是无意,蒲天义跟霍天翔双双超前,赶上魏君仁他们去了。
  李燕豪又有些不安,可是跟金无垢说话却比较方便了:“追捕哈三,想得到一定十分艰
苦,让姑娘跟着跑……”
  “不要紧。”金无垢道:“我不怕艰苦,而且是我自己愿意跟的。”
  李燕豪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金无垢道:“找着了哈三,夺回‘虎符剑令’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是你,而不是
“少侠”。
  李燕豪有些异样感觉,道:“我接老人家交付下来的任务,是我的荣宠,我的造化,此
一任务,神圣而艰巨,在没有成功以前,是一刻也不能停下来的。”
  “你一定要完成老人家的遗命么?”
  “我尽心尽力,贡献自己的一切,但我不敢说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成功,在差不多的时候,
我会找寻一个足以胜任接掌‘虎符剑令’的人,汉族世胄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总有一天会
在某一个人领导之下成功的。”
  “你……你由来都是一个人?”
  “不,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是我的朋友。”
  “我是说你行道江湖,到处奔走的时候。”
  “是的,以前我一直是一个人。”
  “为什么不带个助手,根本不需要?”
  “那倒不是,而是……”
  “而是什么……”
  “我一直没机会,也从来没想过,而且,我也不敢。”
  “不敢?”
  “老人家交付下来的任务,我责无旁贷。”
  “你不觉得,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都有这个责任。”
  “话是不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燕豪双眉微扬,毅然说道:“有个人在身旁,多少难免分心……”
  “会么?”
  “姑娘以为呢?”
  “我了解你的宏愿大志,也知道你肩负艰巨,唯恐有负老人家遗命,唯恐愧对我汉族世
胄、先朝遗民……” 
  “姑娘能了解就好。” 
  “不过那要看情形,要是跟在你身边的人,也能像你一样,心无旁骛,等到那成功的—
天,或者是身退之日再谈其他,对你,应该是只有帮助,没有妨碍的。” 
  李燕豪又是一阵异样感觉,道:“多谢姑娘指教。” 
  “为什么要跟我客气。”金无垢螓首微俯,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应该让你知道。”
 
  李燕豪又不该说什么好了,金无垢也沉默了,一时间,两个人之间静寂得让人不安。 
  只见魏君仁奔了过来。
  李燕豪一定神道:“前面有事了。”
  两个人加快步履迎了上去。 
  转眼间,魏君仁来到近前,道:“少侠,前头有发现了。”
  “在那儿。”
  “就在前面一片树林中。” 
  魏君仁在前带路,拐个弯就看见树林了,进了树林,蒲天义、霍天翔、冷超等都在树林
中央。
  李燕豪赶到一看,只见地上有一堆干泥巴,泥巴上还夹着鸡毛。
  “叫化子鸡。”蒲天义道:“鸡是从那个村子里偷的,哈三会的还真不少,连我们要饭
的那一套也学去了。”
  冷超道:“有帮里那些叛徒为他所用,他还能学不会。”
  李燕豪道:“可看得出,他什么时候在这儿停留多久?”
  冷超道,“恐怕有三四个时辰了。”
  李燕豪眉锋微皱,道:“这么说,咱后落后他四个时辰的路程。”
  蒲天义道:“那也不一定,他要是不知道咱们循迹追来,就不会跑那么快,咱们会很快
缩短距离的。” 
  霍天翔摇头道:“蒲帮主,哈三不是一般人,不管他是否知道身后有人追他,除了必须
的停顿,他都会全力奔跑的。”
  冷超道:“那么咱们更不能待了,走吧。” 
  说声:“走!”他又带着几名弟子先往前去了。
  李燕豪待一阵急赶,足足赶了百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踪迹,但是天已经暗了。
  前面有上升的炊烟,有炊烟就有人家。
  果然,过了一片高梁地,前面出现一小片村落,冷超等就在村口待着。
  赶到村口,跟冷超等会合之后,冷超道:“少侠,咱们要不要停下过夜?”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李燕豪道;“咱们跑了一天了,应该歇息了,只是……”
  霍天翔道:“不用担心哈三,满虏那边他是无法回去了,尽管他可能回家去,借助哈家
的力量,但他能回去,咱们也能找去,满虏更能找去,所以那种可能也不大,如今他成了丧
家犬,已是无处可去了,迟早会找到他的。”
  “我担心他再利用‘虎符剑令’——”
  “可能,但同样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他没有时间顾不得那许多,第二,那会暴露他的
行踪。”
  蒲天义道:“他既然是‘青龙社’魁首,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巢穴?”
  霍天翔道:“或许有,但他的力量已大都被消灭,秘密巢穴也只能供他藏身,等到略为
平静之后,他再以另一身分东山复起,只要咱们找下去,仍可找到他的秘密巢穴。”
  李燕豪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就歇歇再走。”
  一行人进了村子,这个村子不大,但似乎是来往所必经,所以陌当热闹,路上来往的人
不少,形色也相当杂,进村没多远,居然一连有三家高挂店牌的客栈,而且还有几家酒馆、
茶馆。
  李燕豪等不投宿客栈,却在村里一座破庙里歇下,蒲天义、冷超、魏君仁带着弟子们去
买吃喝,并且打探消息,李燕豪、霍天翔、金无垢三人则留下来整理出休息处所。
  刚收拾好一切,蒲天义等回来了,带回了吃喝,也带回下消息,有人打听最近的出海处。
 
  但那人的模样,却不像哈三。 
  “哈三会出海么?”大家边吃边琢磨。 
  魏君仁道:“我不信他会往海上跑。” 
  冷超道:“我看也不是。” 
  李燕豪、蒲天义、霍天翔皱眉沉吟着。
  金无垢却突然道:“以我看,有这个可能。”
  大家齐望金无垢。
  “哈三在船上待过不少时日,很有出海的机会,既是如此,他也可能在海上找了处秘密
所在。”
  “那么打听出海处的那个人……”
  “哈三大可以易容化装啊。”
  “嘿,有道理。”蒲天义点了头。
  哈三的确可以易容化装,以哈三的心机,易容、化装,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金无垢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都有同感。
  冷超道:“那么咱们就往海边追。”
  “不!”霍天翔摇了头:“咱们不能因为听说有人打听最近的出海处,就往海边追,当
然,很有可能那个人是哈三,可是,如果万一不是呢?”霍天翔说的也是理,如果万一那个
人不是哈三,岂不就追错了方向。
  蒲天义道:“霍大侠,厅一那个人要真是哈三呢?”
  霍天翔道:“蒲帮主,在这种难以选择的情形下,我认为咱们宁可相信自己的两眼,而
不能相信咱们的两耳。”
  他是指“穷家帮”凭“追踪术”所发现的痕迹。 
  魏君仁点头道;“不无可能,哈三是有意诱咱们追往错的方向。”
  蒲天义点头道:“以哈三的狡猾诡诈,当然有此可能,不过,咱们若是凭藉痕迹追赶的
话,在速度上可能要吃大亏。”
  冷超道:“对,哈三是逃跑,他可以不分白天晚上的跑,晚上反而容易掩蔽行踪,可是
到了晚上,咱们就发生了目力的困难,这样耽搁下去,咱们会越来落后得越远。”
  蒲天义道:“我正是这意思,当然,追踪一个人不能单靠白天,但是夜晚无日,漆黑如
墨,伸手难见五指,就是再擅长追踪的人,也是寸步难行。”
  这可怎么办,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李燕豪身上,因为他是这一伙里拿主意的。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我赞成霍帮主的话,‘追踪术’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难以施展,
咱们在速度上难免吃亏,但是吃的亏应该不会太大——”
  冷超道:“少侠这话……”
  李燕豪道:“冷老,哈三也是血肉之躯,咱们需要休息,他也需要休息啊,何况他并不
见得会料到咱们会从这条路上追赶,不一定会日夜不停的拼命逃跑。”
  魏君仁笑道:“大家说的好像都有道理,不过,少侠的道理似乎比咱们更有道理些。”
  魏君仁这句话,听得大家都为之失笑,气氛顿时为之轻松了不少。
  李燕豪道:“大家请歇息吧,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咱们凭他所留下的痕迹,再决定往哪
千方向追下去。”
  有他这句话,大伙儿坐的坐,躺的躺,都歇下了。
  金无垢是个女儿家,在这种情形下歇息,本来是不怎么方便的,可是江湖儿女也必须有
随遇而安、适应环境的能力,所以,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就在离李燕豪歇息处不远的地方,
铺上一片干草躺下了。
  似乎大家都能睡着,因为大家歇下以后就没有再见动静。
  唯独李燕豪睡不着,他思潮汹涌,满腹的心事。
  睡不着,躺着未必舒服,干脆,他起来轻轻地走出了破庙。
  破庙十有八九坐落在荒凉的地方,要不然它不可能没人管,没人修护,甚至没了香火。
 
  眼前这座破庙,就是坐落在一片荒郊旷野之中,白天已经荒凉,到了夜晚,更是有点慑
人。 
  今夜恰好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下里一片漆黑,可见疏落星辰也似的灯火点点。 
  那是村子里人家的灯火。
  望着浓浓的夜色,李燕豪依然思潮汹涌、满腹心事,但是事实上脑中一片紊乱,他也无
法肯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着,想着,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步履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金无垢来了。 
  果然,先是一阵袭人的香风,继而是金无垢轻柔的话声,甜美,也带些娇羞:“你怎么
不睡?”
  李燕豪侧转身,窘迫微笑;“把姑娘也吵醒了。” 
  “不!”金无垢有点不安的垂下了目光:“我还没睡着。” 
  “姑娘恐怕不大习惯这样……”
  “多少有点,这是我生平头一次夜宿破庙,但是我相信我能睡。”
  “呃!”
  “我出来看看你。”
  “姑娘放心,我站一会儿就进去睡。”
  话,有点意思让金无垢先进去。
  但是金无垢并没有动,她望着李燕豪眨动了一下美目:“你不会是因为不习惯吧?”
  “那怎么会,老人家教我刻苦,我也以刻苦自励,眼前的情形,比起我以前的日子来,
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不睡?”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在想一些事情。” 
  “想—些事情?”
  “是的。” 
  “什么事情,我能知道么?”
  “自无不可,只是很乱,不知道该怎么理出个头绪来。”
  “是么?”
  “这是实情。”
  “如果是实情,那就不要去理它,想到什么说什么。”
  李燕豪手动了—下:“坐下来吧。”
  金无垢欣然坐下,两个人就坐在庙前石阶上,面对着浓浓的夜色。
  李燕豪开了口:“主要的还是想哈三。”
  “想他可能的去处?”
  “不错,我认为哈三的‘青龙社’不过是初创,还没来得及在江湖上遍植党羽,所以他
的去处不可能太多。”
  “反正他是不能再回去了。”
  “这是唯一让我放心的,是他不能回去,在匆忙逃窜期间,就不可能拿‘虎符剑令’派
大用,否则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确认‘虎符剑令’在他身上?”
  “应该是在他身上。”
  “万一不在他身上呢?”
  “不可能有万一,这种重要的东西,他绝不可能交给别人。”
  “你看,若是哈三拿‘虎符剑令’献给他的主子,藉以将功赎罪,可能么?”
  “我想过,哈三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他那位主子也是个阴鸷人物,一旦拿到‘虎符剑令’,他一定会杀哈三,哈三不但无
法达到赎罪的目的,反而是自投罗网,这一点哈三看得很清楚。”
  “那么他哈家的势力……”
  李燕豪摇头说道;“哈家不会再有什么惊人的势力了,哈三心生谋叛,虏主绝饶不过哈
家,哈家纵或有些力量,也剩不下一二人了。”
  “我就不明白,哈三既然谋叛,为什么不跟咱们携手……”
  “姑娘,他是谋叛,咱们是效力匡复,咱们是为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他则是为满
足一己的野心,目的绝然不同,道不同而不相为谋。”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跟咱们为敌。”
  “不,他这是先下手为强。”
  金无垢讶然道:“这话怎么说?”
  “纵然他不跟咱们为敌,匡复义师的阵营,也绝容不了他,这一点他也看得很清楚,所
以不如先发制人。”
  金无垢沉默了一下道:“真要说起来,哈三是个大材,若是用在正途……”
  李燕豪摇头道:“他是个枭雄,他不可能跟人合作,也绝不会为别人做什么,这种人天
生如此,谁也改变不了,除非他倒下去,不到倒下去,也绝不罢休。”
  “这么说,他是注定失败的了?”
  “姑娘,从古到今,你听说过有几个枭雄能成大功的。”
  “他是个聪明人,他该想到啊。” 
  “他想得到,一定想得到,问题是他不相信,也无法改变自己。”
  “有没有相信事实而改变自己的呢?”
  “如果他相信,而也能改变自己的话,他就算不得枭雄了。”
  金无垢沉默了,沉默了片刻,她才道:“我从你这儿学到了不少。”
  李燕豪道:“姑娘客气了。”
  “我说的是实话,跟你,我不会客气。”
  金无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听得李燕豪一颗心猛然跳了几下。
  金无垢自己也低下了头,可是很快地她又抬起了头:“希望咱们能赶快找到哈三,我看
那位艾姑娘绝不会放弃追捕哈三,咱们千万不能落在她后头。”
  这句话,又听得李燕豪心头猛一震,他没有接话,实际上,他是不知道该怎么个接话法
的。
  他对艾姑娘,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痕印,但是若有人提起艾姑娘的时候,他会有一点点
异样的感受,而且如果认真整理的话,在他紊乱的思潮里,也能理出艾姑娘来。
  当然,他没有去理,或许,金无垢也不知道。
  就在这寂静的一刻,李燕豪跟金无垢同时听到了一丝异响,这丝异响,是从左前方一片
树林里传过来的。
  武林高手都有这种警觉,尤其是如今正当追缉哈三的时候.
  李燕豪、金无垢互望一眼,双双站起。
  金无垢低低道:“是什么?”
  “没听出来。”
  “要不要过去看看?”
  “姑娘留在这儿,我去。”
  他没等金无垢有任何反应,人已像一缕轻烟似的飘了出去,直扑那片树林。
  破庙距离树林,不过廿多丈远近,李燕豪两三个起落便已到了林外。
  落在一棵大树后,凝神再听。 
  异响又传出来一声,这声异响是两种声音组合而成的。
  这两种声音,一种是重物踩在枯枝败叶上,所发出来的声响,另一种则似乎是一种重浊
的喘息声,由于这喘息声重浊得异于一般,所以乍听起来,分不出是人是兽。
  这究竟是什么?
  李燕豪既然来了,自然要探个究竟,他屏息凝神,闪身往树林深处扑去。
  这片树林不算太大,加以李燕豪的身法快速,所以他只一个起落便到了林深处。
  他停身在一棵合围大树后循声望去,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却不由怔住了。树林深处草地
上,围成一圈地坐着七八个黑影,不用说,那是人。 就在七八个人围成的圆圈里,有两个
人像走兽似的趴伏在地上,头顶着头,斗牛也似的你顶我,我顶你,都拼命的往前顶,谁也
不愿退让一步,手跟腿压得枯枝败叶沙沙响,嘴里不住发出重浊的喘息。
  原来是这么同事。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于什么的,为什么坐着围观两个人头顶头的这么
斗着?
  李燕豪正自心念转动,圈中头顶头的两个人突然都趴在了地上,身子剧烈起伏,喘得也
更厉害了,但却趴在那儿没再动了,也设再头顶头了。
  想必是精疲力竭,顶不动了,也动不了了。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围着看两个人顶着头究竟是干什
么?
  就在这时候,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突然投射过来,那是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既然有这么明亮的眼神,他就不会是昔通人,那么他这些同伴,也当然是些
修为不俗的好手,也没听说过,武林中有摆这等阵仗的。
  就在这时候,另外那些围坐着的人,也一起把明亮的目光投射向李燕豪的藏身处。
  显然,他们只见头一个有所见,跟着却发现了有外人进了树林。
  能发觉李燕豪,这些人的修为的确不弱。
  李燕豪心头震动,索性从藏身大树后走了出来。
  他这一现身,围坐着的黑衣人霍地全站了起来,目眶中十几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全凝注
在李燕豪身上。
  那倒在地上的另两个,仍然倒在地上没动静。
  李燕豪开口说了话:“诸位,我只是听见声响,过来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最先发现李燕豪那人也说了话,话声不像中原口音;“你是中原武林中人?”
  李燕豪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就这么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那十几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异常而且很明显地
还包含着仇恨怒火。
  李燕豪看得刚一怔,只见两名黑衣人鬼魅也似的离地飘起,然后身躯平射,疾风也似的
扑了过来。
  两名黑衣人不但身法怪异,行动轻捷快速,有若幽灵,而且人没到便有一阵腥风迎面扑
来。
  显然,这两名黑衣人不是携有什么毒物,便是身怀诡异险毒的邪门武功。
  李燕豪立即提高了警觉,容得两名黑衣人扑近,闪身避了刀去,两名黑衣人的扑势立即
落了空。
  那两名黑衣人的身法,的确快速,快速得令人咋舌,一扑落空,足未沾地,双双一个回
旋,转过身来便要再扑。
  李燕豪忙道:“且慢!”
  这声沉喝,灌注了深厚的内功,声音不大,但却蕴含无形真力.两名黑衣人的身形被震
得一顿,立即落在了地上,没再扑攻,四道目光充满了惊异盯住李燕豪。
  李燕豪目光环扫一匝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
  最先发现李燕豪那名黑衣人冷然截门:“你是中原武林人是不是?”
  李燕豪道:“不错,但……”
  那黑衣人一声冷笑道:“既是中原武林人,就跟我们结下了血海深仇,不妨告诉你,本
教正打算从此地开始,血洗中原武林,你头一个出现在我们眼前,合该你死,本教也正好拿
你来开刀祭神。”
  话落沉哼,适才那两名黑衣人又鬼魁似的扑向了李燕豪。
  二次扑攻,跟头一回绝然不同。
  这一回甫似鬼魁魅飘起,便四只大袖齐扬,挥出一片狂风也似的腥风,卷向了李燕豪。
  李燕豪忍无可忍,双掌—挥,硬把那片狂风也似的腥风截了回去,腥风四涌反震,反而
震得两名黑衣人身躯摇晃,踉跄退了一步.
  两名黑衣人四目厉芒暴射,其他的黑衣人一袭黑袍突然间像吹了气似的涨起,
  只听那最先发现李燕豪的黑衣人厉声道:“怪不得阁下如此托大,中原武功果然厉害,
可是若不杀你,出师不利,先挫锐气,本教怎么还能血洗你中原武林。”
  话落,挥手,其余的黑衣人一起作势欲扑。
  李燕豪再度沉喝:“慢着!”
  “你什么都不必再说。”
  “我并不怕事,可是你们究竟是哪个地方的什么教,中原武林究竟是谁招惹了你们,却
不能不先弄个清楚。”
  那黑衣人厉笑道:“你中原武林道进袭本教的时候,何曾明明白白的说个理由?”
  话落,挥手,七名黑衣人一起幽灵似的飘起,随风扑来。
  就在这时候,一条无限美好的娇小人影扑进了树林,划破树林中的浓密夜色,直往李燕
豪立身处射来。
  李燕豪一眼便看出那是谁,急喝道:“姑娘,快逃!”
  不知是来不及,还是金无垢根本没打算收势,所以她停也不停的仍疾射过来。
  眼看身周七名黑衣人扬起袍袖。
  李燕豪唯恐伤了金无垢,迫不得已,只有咬牙聚功,准备抢先出手,粉碎众黑衣人的攻
势,他这里双掌方扬。
  那里一声霹雳般大喝传进了树林:“住手!”
  这声大喝,震得李燕豪血气翻腾,手上为之一顿。
  而那七名疾飘而来的黑衣人,也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上,身子一震,脚落实地,踉
跄往后退去。
  金无垢恰于此时落在李燕豪身边,娇躯也为之一晃。
  李燕豪连忙伸手扶住。
  树林内,一连闪进了十几条黑影,霍天翔、蒲天义、冷超、魏君仁等都到了。
  最先发现李燕豪那黑衣人,立即飘身向前,冰冷道:“你们中原武林道,一向都是靠倚
多为胜的么?”
  霍天翔缓步行来,朗声道:“眼前可是渤海离魂岛黑衣教中人?”
  那黑衣人一怔凝目:“正是,你知道渤海离魂岛黑衣教?”
  “阁下是黑衣教中的哪一位?”
  那黑衣人道:“你既知黑衣教,就该知道呼延烈。”
  霍天翔道:“原来是呼延教主当面,教主可还记得中原武林之中有个霍天翔?”
  黑衣人呼延烈道:“你是……”
  霍天翔一笑说道:“呼延教主,你我可有整十年没见了吧?”
  呼延烈惊声道:“霍大侠!”
  霍天翔微笑不语。
  呼延烈一挥手道:“点起火把。”
  只见眼前一亮,两根火把在两个黑衣人手中点燃了起来,熊熊火光立即照亮了这方圆数
丈的树林深处,在火把的照耀下,大家都能看见了。
  这群黑衣人,除了呼延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外,其余都是身体健壮、肤色黝黑的中
年壮汉。
  只见呼延烈两道锐利目光紧盯在霍天翔脸上,只一眼,立即抢步上前道:“果然是霍大
侠。”话落,身躯一矮,就要下跪。
  霍天翔上前一步,伸手架起了呼延烈,道:“呼延教主这是干什么?”
  呼延烈显得有点激动,道:“黑衣教永不敢忘霍人侠的大恩,此番流落中原,本拟前往
拜谒,但自忖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行动多有不便,只好暂时作罢,不想此时此地竟碰见了
霍大侠。”
  “教主,流落中原何意,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又何解?”
  呼延烈眉宇间腾起悲愤之色:“说来话长……”
  “那么,咱大家坐下慢慢说。”
  蒲天义道:“霍大侠,破庙隐蔽,何不请呼延教主诸位。移玉促膝长谈?”
  霍天翔一点头道:“有道理。”
  当即把群雄夜宿破庙的情形概述一遍,然后提出邀请。
  呼延烈欣然同意,于是由黑衣教两个人扶起地上那两个,一行近二三十人,浩浩荡荡,
前往破庙。
  进了破庙,霍天翔先给李燕豪与黑衣教群雄做了介绍,李燕豪等对黑衣教不甚了解,连
经验阅历两称丰富的的老江湖蒲天义、冷超、魏君仁,都不知道何处有这么一个黑衣教。 
  但呼延烈对“穷家帮”却是久仰大名,尤其对“虎符剑令”不但熟悉,而且敬仰,对这
位“虎符剑令”的传人李燕豪,也就刮目相看,诚惶诚恐地向李燕豪直道歉。
  霍天翔看出来众人的心意,他又详细介绍了黑衣教。
  原来,黑衣教是一些避难渤海的明朝忠贞遗民所组成的,崇桢殉国,吴三桂借清兵入关,
神州易帜衣冠沉沦,这些人受异族蹂躏,崖难渤海,均着黑衣为先皇帝带孝,日久以后就以
黑衣为名,黑衣为帜组成了黑衣教。 
  延续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在渤海互相通婚,经营渔猎,辟田耕作,别有天地,俨然自
成一邦。
  十年以前,黑衣教主呼延烈率三五高手,驾舟渡海,来到中原,欲探满虏虚实,竟被鹰
犬发现,拦截于途,正危急间,为霍天翔经过所救,询知黑衣教来龙去脉后,并派霍家高手
护送至海边,这也就是霍天翔结识呼延烈的经过。
  静静听毕,群雄了解了黑衣教的来历,不禁肃然起敬,同仇敌忾,都为匡复大业贡献心
力,彼此间的关系不但立即又深了一层,而且也马上熟络得如同一家人。
  众手互相紧握中,呼延烈望着李燕豪道:“少侠,霍大侠只知道黑衣教是一帮先朝忠贞,
避难渤海所组成,却不知道黑衣教与‘虎符剑令’的渊源,论起来,黑衣教应该尊少侠为少
主。”
  李燕豪讶然道:“呼延教主,这话从何说起?” 
  “看来大将军并没有把协助开辟离魂岛的事告诉少侠,也难怪,黑衣教的组成,是在当
年大将军离开离魂岛回到中原以后的事。”
  “唔!”
  “老人家去过离魂岛?”
  “何止去过,大将军带领几位部将,不但协助先民把该岛建设得初具规模,而且还把绝
世武功传授给先民,如今黑衣教的武功,就是先民世代传授下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照这层渊源来说,黑衣教不该尊少侠为少主吗?”
  李燕豪道:“教主千万不可如此称呼,我当不起,我当不起。”
  “少侠——”
  霍天翔道:“称呼不是什么要紧事,咱们这些人之间,还计较什么称呼。”
  “不!”呼延烈正色道:“即使是没有大将军,没有渤海离魂岛,更没有如今的黑衣教,
黑衣教人至今仍尊大将军为离魂岛主,李少侠自应被尊为少主。”
  霍天翔笑道,“好吧,少侠、少主任由你了,赶快告诉我们吧,你黑衣教为什么流落中
原,又为什么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烈神色一黯,眉宇又现悲愤之色:“我长话短说,是这样的,半年前,有一批蒙面
人渡海去至离魂岛,他们自称中原武林中人,不但残杀我黑衣教中人,而且占据了离魂岛,
呼延烈率残余逃难,来到中原,这就是为什么我等流落中原,为什么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的
原因。”
  霍天翔道,“原来如此,如今那些人还在岛上么?”
  “应该还在。”
  “那么你为什么不回去想办法逐走他们,夺回离魂岛,反而离乡背井来到中原寻仇呢?”
  “我这是釜底抽薪,先绝后患,再残宰我离魂岛的强敌。”
  “这也是个办法,可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却不是容易的啊。”
  “这个我知道,但是事在必行,不容考虑,离魂岛是从我手里丢掉的,我引为奇耻大辱,
若是不夺回来,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蒲天义皱眉道;“怪了,这是中原武林的哪一些人——”
  冷超道:“呼延教主,他们都是蒙着脸,没看见任何一人的面目么?”
  “没有。”
  魏君仁道:“从他们武功的路子上……”
  “黑衣教中人绝少到中原来,根本没跟外人切磋过武技,哪里看得出他们的武功路子。”
  “这倒是……”
  沉吟中,金无垢突然眼睛一亮,急道:“慢着,哈三不是打听过最近的出海处么?”
  众人精神一振,异口同声:“对,难道会是哈三他们……”
  呼延烈道:“谁是哈三?” 
  霍天翔道:“满虏鹰犬。”
  呼延烈一怔:“呃!”
  李燕豪道:“哈三私组‘青龙社’,很有可能窃掳外海岛屿为巢穴。”
  霍天翔沉吟道:“是有点像。”
  “那咱们就赶赴离魂岛抄他的巢穴去。”
  “对。”
  “对!”
  似乎确定是那么回事了。
  霍天翔摇头道:“慢着,咱们再琢琢磨,事关‘虎符剑令’,咱们可不能找错地方。”
  蒲天义道;“倒也是。”
  冷超道:“我看一定是。”
  金无垢道:“以我看,除了哈三那帮满虏鹰犬之外,中原武林中人,谁也设有理由去向
海上发展,只有狼子野心的哈三,才会夺取‘离魂岛’作为他‘青龙社’的秘密巢穴。”
  冷超点头道:“有道理。”
  霍天翔微一摇头道:“不是我有意老唱反调,实在是事关‘虎符剑令’,咱们不能不慎
重,万一咱们找错了方向,给了哈三充裕的时间,他就可能仗‘虎符剑令’残害忠义,到那
个时候,一切后果的责任,是要咱们来承担的。” 
  金无垢道:“晚辈明白您不得不特别慎重的苦心,但是,咱们这样追下去,并不是没有
出错的可能。”
  霍天翔道:“姑娘,咱们现在是循哈三遗迹追寻。”
  金无垢道:“我就事论事,若是说错什么,还请蒲帮主诸位原谅。”
  蒲天义道:“金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话但请直说无妨。”
  金无垢道:“现在咱们是循哈三遗留下来的痕迹追寻是不错,但这些痕迹并不是永远不
会改变的,它绝对受外来事物的影响,诸如行人、风雨、走兽,都可能破坏痕迹,改变痕迹,
也就是说,这种痕迹并不十分可靠,加以哈三这个人又十分狡猾,他绝对有可能声东击西,
故布疑阵,所以说,就算是循痕迹追寻,也有出错的可能。”这一番活,听得群豪连连点头。
  蒲天义道:“霍大侠,金姑娘说的是理,不能不加考虑。”
  霍天翔皱眉点头:“要是这样的话,就让人难以取舍了。”
  李燕豪突然说道:“呼延教主,离魂岛被夺,是什么时候的事?”
  呼延烈道:“回少主,就是前不久。”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请千万不要这么说话,否则你我间就不便交谈了。”
  呼延烈迟疑了一下道:“恭敬不如从命,呼延烈敬遵就是。”
  话,他是听了,但态度上,他仍然是十分恭谨的。
  李燕豪道:“那么那些人前往离魂岛的时候,乘坐的是什么船只,呼延教主应该是知道
的了?”
  “这个教中弟子看见了,是两艘双桅大船。” 
  李燕豪目光一扫道:“姨父,蒲帮主,夺取离魂岛的那帮人,十有八九是哈三他们了。”
 
  霍天翔道:“何以见得?”
  蒲天义道:“对,离魂岛被夺的时候,可能就是金家船帮总舵频传命谕,找不到哈三他
们的踪影的时候,他们乘坐的,也就是金家船帮的双桅大船。”
  李燕豪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姨父,当时您在船上,可发觉船曾经在什么地方停留
过?”
  霍天翔讪笑道:“我一直是混混沌沌,一无所知。”
  金无垢悚然道:“我记起来了,船有一阵子摇晃得很厉害,好像外面的风浪很大,黄河
之中,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风浪的,一定是出了海,而且我记得,经过一阵风浪之后,船停
泊了很长一阵子。”
  李燕豪道:“多谢姑娘,这就对了,这些事跟哈三打听最近的出海处连在一起,我可以
断言,夺取离魂岛的就是他们,而且可以断言,哈三要乘船出海,往离魂岛去。”
  呼延烈满面诧异,忍不住道:“少主,霍大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天翔道:“有些事我也弄不清楚,还是让燕豪告诉你吧。”
  李燕豪当即把前因后果概略地说了一遍。
  呼延烈听得脸色连变,李燕豪把话说完,他脸上一片惊容:“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
这么回事,少主,离魂岛可以暂时不夺取,但是‘虎符剑令’绝不能再有一刻掌握在这个大
鹰犬手中。”
  “教主,现在的情形是,能夺回离魂岛,就能夺回‘虎符剑令’,能夺回‘虎符剑令’,
也能夺回离魂岛。”
  金无垢突然一惊叫道:“哎呀,不好。”
  李燕豪忙道:“怎么了,姑娘?”
  金无垢急急道:“秦玉岚不是被那位艾姑娘带走了么?”
  “是啊!”众人异口同声。
  李燕豪悚然道:“姑娘是说,秦玉岚当初也在船上,必是夺离魂岛的一分子,他一定料
想得到,哈三必然是逃往离魂岛去了?”
  “是啊。”冷超两眼放光:“嗯,只要秦玉岚知道这个秘密,那个满虏的娇格格,就一
定不会让他藏私,怪不得她带着秦玉岚先走了,一定是往离魂岛去了。”
  金无垢忙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蒲天义道:“少侠,书不宜迟,绝不能让那位着了先鞭。”
  李燕豪猛然站起;“委屈各位,我想连夜赶路。”
  有他这句话,群豪立即都站了起来。
  冷超道:“说什么委屈,大伙儿跟你出来是干什么的,只要能先逮住哈三,夺回‘虎符
剑令’,就是跑断两条腿都干。”
  蒲天义一眼瞥见地上两名黑衣教弟子仍昏迷未醒,道:“教主,这两位弟兄……”
  霍天翔道:“不要紧,这是黑衣教的一种法术,起源于两广,首在练成勇武善斗的精神,
他们是斗得太疲累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了,带着他们上路吧。”
  呼延烈道:“黑衣教负责带路,我们知道最近山海处,也知道哪里有船,怎么走可以避
开海中暗礁,顺利抵达离魂岛。”
  李燕豪道:“有劳诸位了。”
  于是,一行人鱼贯出了破庙,由黑衣教人先前带路,冲破夜色,飞一般的奔驰而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