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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名剑断肠花


第 八 章



  西门飞雪当然还记得,不但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当时带的人奈何不了李玉楼,他才
亲自出手。
  当他施展西门家绝学“霹雳手”,千钩一发的当儿,李玉楼的反击之势似乎顿了一顿,
这他才乘机伤了李玉楼。
  而那时李玉楼还是体有余毒,不能贯注真力,如果真如小妹所说,这个李玉楼体内余毒
已然祛除尽净,真力可以运用自如,那──
  一念至此,西门飞霜脸色一变,唇角又现狞笑,这一次笑得阴毒:“小妹,或许我真奈
何不了他,可是我要是用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霜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不要逼我宁愿违抗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雪微一怔,旋即阴笑道:“好吧!冲着你,我就饶了他,门口马车我已经备好
了,跟我走吧!”
  一顿,喝道:“宫无忌,带路!”
  宫无忌恭声应了一声,就待往外走。
  李玉楼突然喝道:“慢着!”
  这一声虽不大,但却震得宫无忌等一惊停住。
  西门飞雪脸上变色,就要说话。
  西门飞霜霍地转过娇躯:“你──”
  李玉楼肃然道:“姑娘,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就这么被他们带回去。”
  西门飞霜忙道:“不──”
  李玉楼道:“姑娘对我有救命恩,我曾经说过,为姑娘,我能赴汤蹈火!”
  西门飞霜忙上前一步道:“你不能──”
  李玉楼道:“姑娘或许不能违抗‘金牌令’,但是我不是衡阳世家的人,可以不必遵从
‘金牌令’的权威,要是我阻拦姑娘回去,姑娘也不算违抗‘金牌令’。”
  西门飞霜悲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你是好意,可是你这么做等于害了我。”
  李玉楼道:“姑娘──’
  西门飞霜道:“我并不怕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总不能否认生身的爹娘─
─”
  李玉楼脸色一变,为之默然。
  西门飞霜的话声忽然起了颤抖:“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去吧!你自己的事为重,不要
以我为念,只你心里有我,我也就知足了!”
  她低头、转身,两串晶莹情泪无声洒落,急步行去。
  小红、小绿一声悲呼:“姑娘!”
  飞身疾掠,急步追去。
  西门飞雪深深的看了李玉楼一眼,连声冰冷狞笑,带着宫无忌等跟了出去。
  李玉楼没看见西门飞雪的眼神,也没听见西门飞雪的狞笑,他只望着西门飞霜那无限美
好的身影不见,他只听见蹄声倏起,然后疾快的由近而远。
  当蹄声远得听不见了,一切归于寂静的时候,他的心头像失落了什么,呆呆的站在那
儿,久久没动一动。
  发生在刚才的事,就像一场梦,他几乎不能相信。
  但是,毕竟西门飞霜已经走了,就这么走了,已经不在他身边,不在他眼前了。
  “冷面素心黑罗刹”西门飞霜是这么一位姑娘,孤傲高洁,冷艳无双,视世间须眉如草
芥,从不假任何一个以辞色。
  凡是犯在她手里的,她纤手辛辣,向不留情,使得黑白两道无不视为小煞星,无不畏惧
三分。
  然而,她却不能不向父母的令谕低头,在胞兄的杀手裥下,任由摆布,她岂又不柔弱得
可怜? 而,偏偏她又是在他的面前被带走。
  对这么一个对他有恩、情两全的姑娘,他空有一身高绝的修为,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
被带走。
  因为她并没有错,基于她的孝道,他也不能阻拦,否则,那真是害了她,使她自绝于亲
人,甚至不能见容于天下武林。
  可是,就整个事件来说,她错了么?谁能说她错,她的父母、胞兄对么?谁又能说她的
父母、胞兄对? 突然,李玉楼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他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而,就在他仰首夜空,一声悲愤长啸尚未出口之际,他的眼前多了个人,一个带点儿脂
粉气的风流俊逸青衫客。
  这人,正是破庙里乘他之危,落井下石的恒山世家东方玉琪。
  李玉楼并未因悲愤而失神,早在东方玉琪衣袂飘风,划空而至时,他就有所警觉,立即
停住那声即将出口的长啸,收势望去。
  当然,他看见了射落眼前的东方玉琪。
  正自悲愤,事本由东方玉琪起,此刻再相见,一股怒气也不由往上一冲:“你──”
  东方玉琪阴阴笑道:“不错。”
  李玉楼道:“有人告诉我,你就是恒山世家的东方玉琪?”
  东方玉琪再次阴笑点头:“那个人告诉你的没错,就是你恒山世家东方少爷。”
  李玉楼道:“没想到你又一次的跟在西门飞雪身后出现。”
  东方玉琪阴笑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一次是碰巧了,这一次是事先说好了的。”
  李玉楼目光一凝:“这一次是事先说好的?”
  东方玉琪道:“我愿意作解释,西门飞雪以他衡山世家的‘金牌命’带走西门飞霜,我
随后现身,置你于死地。”
  李玉楼听得双眉一扬:“西门姑娘已经让你们强带回去了!”
  东方玉琪阴阴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是要是随后世上就没有你这个人了,她岂不就死
心,我跟西门飞雪不就永远安心了!”
  话落,没等李玉楼再说话,也没等李玉楼有任何反应,抬手疾点,一缕凌厉指风疾取李
玉楼的心坎要害。
  他出手够快,也够狠毒,可惜的是,这次他来得不是时候。
  见他有气归见他有气,李玉楼毕竟仁厚,还不愿意马上出手,横跨一步躲了过去。
  东方玉琪阴阴一笑:“没有用,这回看‘九华宫’那个丫头,还会不会及时出现来救
你?”
  话落,就要二次出手。
  李玉楼一怔沉喝:“慢着!”
  喝声震得东方玉琪手上一顿,他脸色也为之一变:“你还有什么遗言?”
  李玉楼道:“你说谁是‘九华宫’那个丫头?”
  “破庙里救你的那个呀!怎么,难道她没现身跟你见面?不会吧!你挺有女人缘的
呀!”
  李玉楼道:“他姓水,叫水飘萍。”
  东方玉琪“哈!”地一声道:“敢情隐姓埋名了,一事不烦二主,我索性告诉你,让你
临死前落个明白,她不叫水飘萍,她叫池映红。”
  李玉楼道:“你没有弄错,她确是‘九华宫’的人?”
  东方玉琪道:“只有你这种初入武林,什么都不懂的土小子才会弄错,我就想不通,你
是凭那一点让西门飞霜移情别恋的? 眼下武林之中,那一个认不出她的师门玩艺儿?她不
但是‘九华宫’的人,而且是‘九华宫’唯一的掌上明珠,你听明白了吧?”
  李玉楼明白了,就是再傻,再笨也该明白了,何况他并不傻不笨。
  他想起了那个水飘萍俊美娇嫩,他也想起了那位水飘萍独缺一点须眉男子气。
  也就在他想起这些的时候,他觉出一片劲气当胸袭来。
  他忙定神,他发现东方玉琪一只右掌曲指如钩,已递到了他胸口。
  东方玉琪永远不是乘人之危,就是偷袭。
  他正在悲愤之际,东方玉琪再次现身,他不免气加三分,但是他更恨东方玉琪这种卑鄙
阴狠的心性。
  他没躲没闪,他只抬起右手,出指一点。
  就这么既不惊人,也不起眼的抬手出指一点。
  但是,它的结果不但起眼,而且惊人。
  只听东方玉琪一声大叫,只见东方玉琪机伶暴颤,人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手像抓在一
根尖锐的钢针之上。
  他一个身躯倏然飘退,左手抓着右腕,脸色煞白,惊骇叫道:“你──”
  李玉楼道:“我已经不是破庙时候的我了,除非我再有一次那种遭遇,除非你再有一次
可巧就在左近,否则,凭你永远也杀不了我。”
  东方玉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多停留一刻,狠毒的看了李玉楼一眼,腾身而
起,破空疾射不见。
  李玉楼脸上冷意消失,威态也逐渐饮去。
  他又想起了东方玉琪的话。
  想起了那个水飘萍,不,池映红。
  原来他会是易钗丽弁的“九华宫主”的爱女? “无影之毒”出自“九华宫”,西门飞
霜指点他,让他到“九华宫”去找寻线索,追查究竟。
  此时,他也正要远赴“九华宫”。
  他曾伤在“无影之毒”下。
  司徒飞更是被“无影之毒”灭了口。
  如果就是这位“九华宫主”的爱女所为,为什么她还要救他,为什么发现他中了“无影
之毒”会那么震惊? 而,之后,她又为什么会为他疗伤祛毒? “无影之毒”是“九华
宫”的独门毒物,出现在金陵一带的“九华宫”人又只有这么一个,那么,不是池映红又是
谁? 就在这两种疑问在他脑海中交互出现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西门飞霜的叮咛,要他小心
谨慎,因为一念之差便足以铸成大错。
  西门飞霜这话意,是不是在暗示,她也不相信这件事是池映红,甚至于“九华宫”的人
所为呢? 毕竟,西门飞霜比他这个初入武林的人了解“九华宫”。
  但是,“无影之毒”既是“九华宫”的独门毒物,这件事总跟“九华宫”脱不了关连,
也就是说,至少可从“九华宫”找出一条线索来。
  这应该才是西门飞霜让他远赴“九华宫”查问的真意。
  一念及此,他认为没有再留在金陵的必要,甚至也没有心情留在这家客栈里过上一夜。
  他立即转身回屋,收拾了他那简单行囊,出门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一辆双套马车,划破宁静的夜色在飞驰着。
  车前,一前四后,飞奔着五个人,正是衡阳世家的总管宫无忌,带着君伯英等四大护卫
开道。
  车后,一匹高头骏马,鞍上轻缰疾驰着,正是衡阳世家的少主西门飞雪,马后八个人,
八袭黑衣,八柄长剑的,也正是西门飞雪的“快剑八卫”。
  这么一支队伍,车外既是这么些人,当然,车内一定是西门飞霜跟她两个侍婢小红、小
绿了。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轮声跟马蹄声划破夜色,传出老远。
  约摸盏茶工夫之后,前面半里处出现一片黑忽忽之物,宫无忌一抬手,马车驰势顿时缓
下。
  说缓下,但是并不算慢。
  转眼工夫之后,已到那片黑忽忽之物近前,那是一片庄院,四野毫无一家近邻的庄院。
  宫无忌带着君伯英等四大护院腾身掠起,越墙进入庄院,马车则停在庄院门前,西门飞
雪策马到了马车前。
  车帘一动掀起,小红探出了头:“禀少主,二姑娘问,为什么停在这儿?”
  西门飞雪道:“时候太晚了,歇息一宿,明天上路!”
  他翻身下马。
  适时,庄院里灯光亮起,大门开处,宫无忌带着四大护院行了出来,一躬身道:“禀少
主,都打点好了!”
  西门飞雪微一点头,转望马车:“小红、小绿,请二姑娘下车!”
  只听小红、小绿一声恭应,车帘掀起,西门飞霜娇餍神色如冰,带着小红、小绿下了马
车。
  西门飞雪道:“小妹,请吧!”
  西门飞霜打量了庄院一眼,只见朱门粉墙,颇具气派,她冷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西门飞雪道:“金陵城外,我一个朋友的别业,借给咱们歇息一宿。”
  西门飞霜没再多问,带着小红、小绿袅袅行进庄院。
  西门飞雪带着“快剑八卫”跟了进去。
  宫无忌带着四大护院走在最后。
  马车则由车把式从侧门赶进了庄院。
  进门是个大院子,藉着厅里射出来的灯光看,花木扶疏,颇见雅致。
  进厅再看,辉煌灯光下,不但家具摆设相当考究,两边粉壁上还分悬着名家字画,不但
陡增典雅,还凭添了几分书卷气。
  西门飞霜略一扫视,道:“怎么没见主人?”
  西门飞雪道:“不是跟你说了?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别业?他住在金陵城里。”
  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一顿转望宫无忌接道:“二姑娘的居处在后面‘听雨轩’,给二姑
娘带路!”
  宫无忌躬身恭应,道:“二姑娘请跟老奴来!”
  他转身往厅后行去。
  西门飞霜当然更懒得跟地这位兄长说话,带着小红、小绿跟了去。
  望着西门飞霜的身影不见,西门飞雪立即转望“快剑八卫”,冷然道:“按桩布卡,立
时警戒,你们知道该放谁进来,不该放谁进来?”
  “快剑八卫”跟四大护院,恭应声中飞身出厅而去。
  西门飞雪也立即出了厅,他出厅西拐,顺着画廊行去。
  画廊尽头,是两扇朱红小门,推开小门走过去,眼前是一个小小跨院,几株老树之中,
座落着一间小房子,里头黑忽忽的,没灯。
  西门飞雪进屋点上了灯,灯亮再看。
  敢情是间窗明几净的小书房。
  灯刚亮起,灯影摇动,小书房里多了个人,是东方玉琪,他一张俊脸白里泛青。
  西门飞雪转身道:“你怎么这时候才到──”
  入目东方玉琪脸色,为之一怔:“怎么了?难道没有得手?”
  东方玉琪脸色连变几变,他没说话,缓缓抬起了右手。
  天!他一只右手红肿,不但五指根根粗得像胡萝卜,就是一只手掌也比平常大了一倍有
余。
  西门飞雪脸色倏变,伸手要抓东方玉琪的右手。
  东方玉琪抬左手拦住,冷然道:“幸好我已经及时闭住了穴道,不然我这只右掌便算完
了!”
  西门飞雪道:“他能把你伤成这样儿?”
  东方玉琪眉宇间腾起一片恼恨狠毒之色,咬牙道:“那个小狗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一身
修为前所未见,高得出人意料之外──”
  西门飞雪想起了乃妹在客栈里阻止他动手情景,心头不由一震,道:“他呢?”
  东方玉琪脸色铁青,道:“头一招他躲了,第二招我都没能走完,又能把他怎么样─
─”
  西门飞雪心头猛又一震,道:“这个小狗究竟是什么来路,武林中怎么突然来了他这么
一个,而偏偏我妹妹看上的是他?”
  东方玉琪狞笑道:“不要紧,挨他一下我认了,可是这一下我不会白挨,不管他是什么
来路,手上我敌不过他,杀不了他,可是在情场上我能够杀了他,我要他痛苦悔恨一辈
子。”
  西门飞雪脸色一变,没说话。
  东方玉琪目光一凝,道:“你妹妹来了么?是不是住进了‘听雨轩’。”
  西门飞雪点头道:“不错,一切都是照原先的安排。”
  东方玉琪道:“那么现在我已经来了,第二步呢?”
  西门飞雪迟疑了一下,轻声道:“玉琪──”
  东方玉琪道:“怎么?胆怯了?”
  西门飞雪道:“倒不是胆怯──”
  “那为什么犹豫?”
  “我觉得不太妥当!”
  东方玉琪道:“怎么不太妥当,这件婚事伯父、伯母又不是不同意,而且是你这个做兄
长的大媒,伯父、伯母甚至不惜颁下‘金牌令’把她召回去──”
  西门飞雪道:“我爹娘颁下‘金牌令’,把她召回去是要干什么?”
  东方玉琪道:“你多此一问,当然是逼她跟我成亲,嫁到我东方家去。”
  西门飞雪道:“这就对了,我爹娘只是要等她回去之后,逼她跟你成亲,不是要你我作
这个安排,让她在今夜就成为你的人。”
  东方玉琪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早先为什么就没想到?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是你们西门家的女婿了,女婿半子谊,到时候我往两位老人家面前
一跪,两位老人家还能真拿我怎么样?”
  西门飞雪微一摇头,道:“其实,我真正担心的,还是我妹妹,你知道她的性情,刚烈
得不得了,一旦等到了事后,一旦等她发现真象──”
  东方玉琪阴阴一笑道:“飞雪兄,你是比我大两岁,可是这方面,以及对女人的了解,
恕我直言,比起我这个做兄弟的来,你是差得太多了。
  女儿家,在事先那一个不是千赚万厌,千不肯、万不肯,可是等一夜夫妻成为你的人之
后,她就会死心场地,一点厌嫌也没有了,况且我这个做兄弟的家世、人品、所学,也并不
委屈她,是不是?”
  西门飞雪摇头道:“不要小看我,这道理我懂,可是你说的只是一般俗脂庸粉,我妹妹
──”
  西门飞雪脸色微沉,道:“你妹妹不是俗脂庸粉,是不是?”
  “那当然!”西门飞雪道:“遍问天下武林,那个不知,谁个不晓,要不然你又怎么会
这般癫狂,如此痴迷?”
  东方玉琪微一冷笑道:“你也知道你妹妹性情刚烈,即便是一夜夫妻,木已成舟后,她
也绝不愿像一般俗脂庸粉一样死心塌地,再无厌烦,是不是?”
  西门飞雪一时没听懂东方玉琪的意思,微微一愕,看了东方玉琪一眼,毅然点头道:
“不错!”
  东方玉琪冷笑道:“那你又怎么能指定地在回家之后,屈服于父母之命下,跟我这个她
颇为厌嫌的人成亲?”
  西门飞雪一呆道:“这个──’
  东方玉琪紧接着道:“你要明白,这是你我事先说好了的,这是互惠,也是条件,我要
是得不到你妹妹,你也别想得到我妹妹。”
  西门飞雪脸色一变道:“可是你妹妹──”
  东方玉琪道:“我已经跟她约好了,再有盏茶工夫,她准到,到时候你把你妹妹交给
我,我把我妹妹交给你。
  你我兄弟同时同地花烛洞房小登科,明天一早各携新人佳伴侣,俪影成双,遨游江湖,
岂不是今世武林的一段佳话!”
  好一对做人一母同胞亲兄长的话。
  其心不只可卑,其行不只可诛,简直就该先遭天打雷劈,然后再下十八层阿鼻地狱,不
得超生。
  只听西门飞雪双目之中异采连闪,人似异常激动,他一点头道:“那就等你妹妹到了之
后,咱们再同时进行第二步。”
  东方玉琪阴阴笑道:“飞雪兄,你可真不吃亏啊!”
  西门飞雪道:“只等过了今夜,你我兄弟就互为郎舅之亲了,还说什么谁吃亏,谁占便
宜?”
  东方玉琪笑了! 西门飞雪也笑了! 两个人都笑得得意,都笑得阴。
  同时,也都笑得邪恶──
  口口  口口  口口
  这条路上,白天很热闹,来往的车马行人很多。
  但是,现在很冷清。
  因为现在是夜里。
  夜里不见得没人走这条路,总会有人赶夜路的。
  或许是有急事,或许是因为夜里凉快。
  这不就是个赶夜路的么? 急促蹄声,由远而近,一骑快马飞也似的从这条路的那一头
驰了过来。
  今夜微有月色,不难看见事物。
  驰过来的这匹马,是匹白马,从头到尾一身白,马上驮着一片红云,不,是一个穿一身
红的人儿。
  红巾包头,红披风,一身衣裳也是红的,但就是看不清楚人,看不清楚面目,不过从装
束打扮看,她应该是个女的。
  一个单身女子,赶夜路的不多。
  这个单身女子,她敢赶夜路,一定有她赶夜路的道理。
  就是因为今夜微有月色,不难看见事物。
  就在让人看见马上人儿的时候,马上人儿地也看见马前十几步外,也就是路中间,有着
黑忽忽的一堆。
  远了点儿,看不清楚。
  再近一点儿,看出来了,那是躺着一个人,还发出一声声的呻吟,只听这呻吟声,任何
人一听就知道,那个人是女子。
  说近点儿,已经近入十丈内了,马快,看出是人,听见声音的时候收缰控马,并不算太
急。
  马到,停住。
  地上就算是个男的,马上红衣人儿也未必害怕,何况是个女的?她翻身下马,轻盈灵
巧,弯腰俯身轻问:“你怎么了──”
  只听地上那女子也轻声道:“我没怎么,你看了这儿了!”
  红衣人儿闻言刚一怔,地上女子腾身窜起,手里一块软绵绵的东西已捂在她的口鼻之上
了。
  她觉出一股异香往鼻子里一窜,马上知道她碰见了什么,猛一惊急,但已经来不及了,
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人事不醒了。
  一条人影,其快如风,从路旁暗影里窜出,一掠而前,伸手拉住马匹的缰绳。
  只听扶着红衣人儿那女子轻笑道:“我说她会走这条路,到这儿来等她没错吧!”
  只听拉住马匹那人说了话,是个年轻男子口音:“姑奶奶,你行,等明儿个我给你弄一
个。”
  那女子道:“怕你不弄,快走吧!”
  话落,抱起红衣人儿,飞快掠入路旁暗影中。
  那年轻男子则拉着马匹急跟过去。
  离这条路里许的地方,有座没人住的废宅,这抱人拉马的一女一男,就进入了这座废宅
子里。
  废宅的后院,看样子像个花园,丛生的杂草里,有几处亭台,一座小屋。
  拉马的年轻男子把马匹胡乱一拴,先进了小屋,旋见屋里光亮一闪,亮起了灯。
  抱着红衣人儿的女子跟着进了屋。
  藉着灯光看,小屋里根本谈不上摆设,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跟一张断了一条腿,靠
墙而放的桌子。
  这时,桌子上点着半截腊烛。
  灯下的三个人,抱着红衣人儿的,是个少妇型的黑衣女子,身材婀娜,面目娇媚,尤其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能勾人魂。
  刚才拉马的那年轻男子,也是一身黑衣,看年纪不过二十多,有点苍白的一张脸,长眉
细目,高鼻梁,薄嘴唇,一脸淫邪之气。
  再看那红衣人儿,果然是从头到脚一身红。
  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柳眉杏眼,艳若桃李,小脸蛋儿更是娇嫩得吹弹得破,只是此
刻人在黑衣少妇怀中,状似酣睡。
  黑衣少妇一进屋,黑衣男子一双目光立即落在红衣人儿脸上紧紧盯住,炽热地:“姑奶
奶,快放下她吧!”
  黑衣少妇瞟了他一眼:“瞧你猴儿急的,又不是头一回了!”
  黑衣男子目光一眨不眨,道:“我知道不是头一回,可是这个却是最好的。”
  黑衣少妇回眸看了红衣人儿一下,笑笑道:“真的,一点不差,这一个我见了都会动
心!”
  黑衣男子道:“所以你就不能怪我急了。”
  黑衣少妇把红衣人儿放在木板床上。
  黑衣男子的目光紧跟过去:“该是锦榻绣被,纱帐玉钩,这地方太委屈她了,这么些
年,这么些个,她是头一个让我过意不去的。”
  黑衣少妇瞟了他一眼:“那就等找着合适的地方再动她?”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不行,夜长梦多,万一到口的一块肉飞了,我更会懊恼终
生!”
  黑衣少妇道:“那还说什么?”
  黑衣男子道:“不说什么了,姑奶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请出吧!”
  黑衣少妇一双水灵的桃花眼里,突现春意,人也显得更媚了,媚态蚀骨,眉锋微皱道:
“怪了,今儿晚上我怎么心动得厉害?”
  黑衣男子忙推她道:“好了,姑奶奶,行行好,别搅和了!”
  “搅和?”黑衣少妇道:“你待会儿灯一吹,床一上,衣带尽解,罗衫尽褪,温香软玉
在抱,享尽人间风流情趣。
  而我呢?我得在外头站上个半宿,顶着露水伴那些瓦砾和杂草,还得挨蚊子咬,叫我怎
么甘心?”
  黑衣男子道:“姑奶奶,说话可得凭良心,那一回轮到你享风流情趣的时候,我还不是
依着葫芦画瓢,照样儿?好了,好了,求求你,只等我事了,我马上出动也给你找一个去,
行不行?”
  黑衣少妇吃吃一笑道:“这还差不多,这丫头没经过阵仗,今儿晚上是破题儿第一遭,
你可要知道怜玉惜香。”
  黑衣男子急形于色:“知道了,你就快请吧!”
  黑衣少妇吃吃一笑,就要走。
  烛影摇红,屋里突然多了个人。
  是个黑衣客,廿近卅的黑衣客。
  硕长的身材,飘逸之中带着洒脱,剑眉凤目,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英武之中透慑人
之威,相当气宇轩昂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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