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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第十八章 仇 雠



  始终静坐一旁沉听不言的沈珏娘,此时却蓦然开口道:
  “等会儿佩儿,这一点非只不合情理,内中还有奇特的发现呢,你师公既在残石上留下
碑文,埋骨入土的也必然是他,他怎敢断定死者是谁呢?除非两死者在死前刹那,见到过你
师公,至少在他们重伤濒死的当儿,有一个曾和你师公谈过话,否则以你师公为人的细心和
天性,他决不妄下断语。如此就有了三个可能,一个是当死者拼搏之时,你师公恰好赶到,
做了搏斗者的埋骨立碑之人。
  你师公只认得司徒大侠,则后死的必然是你司徒舅父了,由你舅父口中,才知道对方的
名姓,因而始能在残石上留字写明一切。第二个可能是,在你舅父和莫天池争搏以前,你舅
父曾和你师公见过面,故而你师公知道莫天池的名姓。最后的一个可能是,你师公到达神鸦
崖时,死者已然偕亡,他由死者遗留的物件上,认出两个人的名姓。
  总之,三个可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我深信你师公绝不会弄错,可是此老却为什么会
说死者是莫天池和赫银湖呢?内情诡谲复杂尚不止此,你舅父到此何干?莫天池来神鸦崖为
何?此老说赫银湖是代人受过,贪得而死,赫银湖是代谁受过?贪图些什么东西而死?人物
是三个,死者,却只两人,那一个生死成谜,到何处去了?这些实在费解,处处可疑,真令
人莫测高深。”
  佩姑娘秀眉紧锁,无法答话,沈珏娘接着说道:
  “我只是听你师公说过,神鸦崖下那座古刹的塔楼中,底层青石之内,藏着寻觅‘不归
谷’的秘物,知道这件事的人,最早是三位,一位是你舅父,一位是我公爹,另一位自然应
该是藏物者。
  我公爹死前又告诉你师公,你师公临去峨嵋之时,才告诉我,因此我疑心你舅父是为藏
物而到峨嵋。不过莫天池说什么也不会知道此事呀?却又怎地这般凑巧,到了神鸦崖呢?再
说古刹塔楼藏物,若是被你舅父先取到手,他自然能够想到,引诱莫天池进入‘不归谷’,
岂不最好,又怎肯就在当地互相拼搏呢,奇怪!真奇怪!”
  佩姑娘此时方才接口道:“还有更奇怪的呢!师父,假如塔楼之中的青石藏物是被我舅
父取去,那师公又是怎样找到‘不归谷’的呢?”
  沈珏娘摇摇头,喟叹一声道:“谁知道?准知道!”
  岂料此言方罢,所居客室窗外,突然有人冷冷地说道:“我知道!”
  沈珏娘沈声喝间道:“谁?你是谁?”
  窗外这人冷笑一声道:“要想解破这所有的哑谜,要想立即找到‘不归谷’的所在,要
想知道我是谁,速去神鸦崖下的古废寺中!”
  沈珏娘听出室外发话之人,有欲行之意,一声——
  “阁下留步!”身形随声面起,左掌微挺,已将室门震开,疾若云燕穿出,半空腰身一
摆,腾落在五丈高的殿顶之上。
  佩姑娘紧随纵出,飘身再起,斜飞上旁殿脊头。
  她师徒功力不为不高,身法尤其迅捷,却竟然扑了个空,四处一片悄静,休说人踪,连
点滴形影都没有。
  沈珏娘暗中惊凛至极,深知自己目下的功力火候,已是武林中罕见的绝顶高手,对方话
罢之时,自己已纵身而出,却仍然晚了一步,这暗中发话之人的武技,不问可知是高出自己
多多。她喟叹一声,示意爱徒回转居室,然后慨然说道:
  “佩儿,说不得明朝只好到神鸦崖走一遭了,我很想见识见识这今宵暗中寄语的人物,
想必是位无敌的高手。”
  佩姑娘小嘴巴一噘,不屑地说道:
  “任他功力多高,单看这种鬼祟的行径,也绝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物,神鸦崖下要是见
到这人,哼!”
  佩姑娘刚刚说到这里,沈珏娘才待制止她这种论调,但却尚未开口的刹那,室外突然有
人一声哈哈说道:
  “丫头你背后论人,莫非也是应该?神鸦崖下你当心一些,大小也要给你点儿苦头尝
尝。”
  佩姑娘并不起坐,冷笑一声对室外之人说道:
  “何必等到神鸦崖下,现在如何?”
  “莫非你当我不敢?”
  室外之人反唇相讥,佩姑娘冷哼一声道:
  “门设关,你敢进来?”
  沈珏娘不容室外这人接话,训叱爱徒道:
  “佩儿怎敢无礼,还不住口!”
  说罢声调一转,对室外说道:
  “小徒无知,沈珏娘郑重致歉,并请阁下室内一谈如何?”
  此时突然自远处传来一声敞笑,笑罢这人说道:
  “我怎会和小女娃儿叫真,有心试试她的胆量罢了,不愧是蓝天一燕房汉臣的女儿,好!
咱们古刹塔楼再会。”
  佩姑娘倏地站起,沈珏娘摇摇头示意她归座,然后长叹了一声,面现思索的神色,半晌
之后才含笑说道:
  “这人实有鬼神难测的功力,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人已远在里余路外了,倘系敌者,
你我师徒唯死而已。
  所幸我此时已能猜出这人并非敌方人物,令人安心不少,天亮之后,立即登程,是福是
祸只有到达神鸦崖下的古废寺中才能知道,兹后遇事,切莫妄发议论,武林中怪奇之事多得
很,空言足以杀身。”
  佩姑娘心虽不服,但却不敢再多说话,师徒两人随即整理行囊,天亮之后,离开归云阁,
直奔神鸦崖而去暂且不提。
  如今却说在沈珏娘师徒到达峨嵋后的第八天,初更时分,一条黑影自“解脱坡”下,捷
逾飞鸟般疾驰而上,身后紧随着四条矮长的兽影,毫无声息地鱼贯纵腾前行,霎眼的光景已
隐在暗影之中。
  移时,一条庞大的影子,脚不沾尘腾飞而来,晃身已到了“解脱坡”中段,蓦地自坡上
传来一声暴喝——
  “来者停步,着打!”
  随即有数点寒星,直袭这庞大的身影而来!
  这人一声桀笑,右手五指轻弹,寒星尽数在身前五尺以外被指力弹震得四下飞散,跟着
他止步沉声喝道:
  “什么人阻我进路,胆敢暗算老夫?”
  解脱坡上暗影之中,有人冷冷地答话道:
  “来者可是欧阳易?”
  停步在“解脱坡”中间的庞大影子,闻言一凛,随哈哈地一声震天狂笑,笑罢厉声说道:
  “正是老夫,鼠辈何人?”
  解脱坡上,现出了一条人影,这人冷冰冰地说道:
  “老匹夫你站稳了听小爷报名……”
  “慢!娃儿,你怎认得老夫,又怎生知道老夫今宵夜行峨嵋,凭你也敢拦我进路,是何
人主使……”
  欧阳易只因中途安排一事,比预料中的时间迟误了两天,岂料刚刚踏上峨嵋山径,就遇
上了拦路之人。
  他不容对方话罢,即厉声喝问,哪知对方也是位性暴的人物,一声冷笑截断了欧阳易的
话锋,扬声喝道:
  “小爷梅梦生,为报父母恩仇,特地等你老匹夫至此清结,欧阳易,血债血还,你还不
上前纳命!”
  笑面银豺心头一凛,独目暴射奇芒,注视着五六丈外,在解脱坡上泰山般稳立着的少年,
瞬也不瞬!
  刹时他心头掠过一个意念,蓦地插声狞笑说道:
  “娃儿,你果是梅三丰之子梅梦生?”
  “老匹夫多此一问!”
  笑面银豺嘿嘿地狞笑不停,他并没把对面的少年看在眼中,
  但他诡诈成性,深知少年来的忒巧,必有幕后人物主使,是故他并不急欲动手,暗中施
展“云漫中天”的神功,在搜索十丈地区。
  直到他确认十丈之内,除对面少年外别无他人隐身之时,才决心下手,他深信自己的功
力,设若倏下毒手,即便适时有人接应少年,也必然无及。
  对面的梅梦生已经不耐,再次插声问道:
  “老匹夫你还不动手,等些什么?”
  欧阳易冷冷地讥讽反问道:
  “娃儿,就凭你一个人?哈哈哈……”
  梅梦生接上一句道:
  “小爷一人就足以至尔于死地!”
  欧阳易蓦地沉喝一声道:
  “娃儿当心,老夫要闯路下手了!”
  这老贼功力高得吓人, “下手了”三个字刚刚吐口,全身暴然涌起,自发冲天,人如
巨鹏般飞扑而上。
  梅梦生一声划破长空的清啸,身如灵鹤,冲天而起,右腕抖甩,一条火龙般的长影,迎
头向欧阳易击到。
  欧阳易乍见长影,认出这是何物,半空中一声断喝,双臂猛抖,竟又高拔丈二,疾射投
落在六丈以外地上:
  不容梅生二次下手,随即沉声问道:
  “娃儿停手,你是东川犬叟及哮天的什么人?”
  梅梦生嗤笑一声道:
  “老匹夫何必多问,动手就是。”
  欧阳易正色说道:
  “老夫与及哮天乃井河水,风马牛,素不相犯,娃儿若是獒王门下,火速言明,免得自
误生机!”
  “欧阳易,你怕小爷手中长鞭?”
  “娃儿不必激将,雷火闪虽然狠毒,老夫却没把它放在心上,老夫再问一次尔是及哮天
的什么人?”
  “老匹夫你问不着,动手才是正经。”
  笑面银豺面色一变道:
  “娃儿,老夫曾经连问三次,是你狂妄无知,自取杀身之祸,
  如此就怪不得老夫心狠了,娃儿你接招!”
  话罢,人如疾箭般已射到梅梦生的身前,右手倏出,抓向肩头。
  梅梦生沉肩用臂斜纵丈外闪过此招,右腕一震,雷火闪挟隐隐雷鸣,矫腾而起,斜肩带
臂卷击欧阳易。
  欧阳易一声狞笑,右臂微顺,衣袖暴扬寒风,雷火闪在三尺之外,已被寒风卷震得腾起
倒回,欧阳易身形微移,人已站在梅梦生的面前,右手五指暴然齐出,硬生生抓拿对方执鞭
的右腕。
  梅梦生明知自己绝非对方敌手,但他深信足能支持五十合以上,只要支持过五十合,则
接应必到,复仇有望。
  话虽如此,他却仍恐事出意外,故而另有补救万一之时的策略,岂料欧阳易也另有打算,
当他发现这自称是梅梦生的少年,所用兵器竟是獒王及哮天名震天下的雷火闪时,已知昔日
一时大意,闯了大祸。
  他聪智过人,虽在转瞬之间的几句对话中,脑海已电旋般将昔日处死的及东风,和东川
犬叟及哮天的关系猜得。
  此时他已清楚对手少年,果是梅三丰的儿子了,由及哮天竟将他那名震武林的奇绝兵刃
“雷火闪”赐与梅梦生使用一事看来,獒王夫妇必然万分宠爱此子,故而他暗中打定了个阴
狠的主意。
  三成“雷漫中天”内“拂云九式”的“天风拂云”一招,将雷火闪卷震而回,他已试出
梅梦生的内功真力,右手五指暴然齐出,硬抓梅梦生持鞭的右手腕,这是再次试探对手的应
变方略。
  梅梦生虽说幼随獒王夫妇习练绝顶艺业,但对敌的经验却差人多多,雷火闪被欧阳易反
震而回,对方捷如猿猱已到身前,梅梦生不禁动了火气,右腕一沉,右手施展“飞枭探爪”
一式,横划到欧阳易右筋。
  欧阳易暗中窥笑,冷哼一声身形倏转,左手疾若星火,擒拿到梅梦生的左肘,右手五指
顺弹,打向肩头!
  梅梦生被迫必须前纵闪避,他虽面对武林中罕绝的高手,却毫无所惧,欧阳易一再追逼,
反而引发了他那年轻人的傲气,他非但不前纵躲闪,反而出人意外地倏转身形,电火闪的鞭
柄,当作了“判官笔”用,左右一甩,虚打欧阳易的双腕,适时却陡地变式为“开天劈地”,
划向老贼前胸!
  这招因为赌气而转变的怪绝式子,却出乎欧阳易的预料,他怎肯叫一个年轻的后生晚辈
追动身形,一声沉喝,左手倏缩再翻,大袖掀起一阵狂风,力逾千钧,直压向梅梦生的肚腹,
右手五指仍未变式,并暗中提起“拂云九式”中的神功,弹出五缕真气,击到梅梦生的左臂。
  梅梦生那招“开天劈地”,刚刚施出,即遇对手内力所化的罡风袭到,非只前进不能,
身形似欲翻飞,强提所习神功相抗,欧阳易右手五指弹出的真气,已相连击来,梅梦生怒吼
一声,左臂已受重伤,双足猛登,闪电般倒射退走丈外,此时突然暗处有四条黑影,哑口飞
扑群攻到欧阳易的身后,欧阳易残眉暴扬,独目电旋一周,心头一凛,原来是四条小驴般大
的黑獒!
  他适才倏发真气,击伤梅梦生之后,所谋已得,本就设打算追杀过去,四条獒犬却因耳
闻小主疼吼之声,知道已受重伤,虽然未奉出击之令,救主复仇心切,却不管不顾地消没声
儿扑了上来。
  欧阳易一望即知是羹王手下的灵犬,他更深知此类灵犬的厉害和习性,自然欧阳易决不
惧怕,只因他另有打算,不愿无心中伤了灵犬,和獒王夫妇再结新仇,略一思索,他竟飞身
倒纵退避一旁,怪的是灵獒并不追赶,却齐集在小主人的身旁。
  欧阳易飞身纵避,身形尚未站稳之时,斜后方传来梅梦生的一声“着打”的怒喝,话音
未歇,雷鸣火影已击近肩背!
  欧阳易哈哈一声狂笑,未见他膀动身摇,却已横飘出丈余以外,端地功力高超,令人惊
服。
  哪知梅梦生还有煞手,这次他沉喝一声道:“老匹夫,你接着这个?”
  说着黑黝黝尺长的一个物件,已到达欧阳易背后。
  欧阳易听出此物来势似甚缓慢,不禁心疑,倏地转过身来,此物已到胸前,不容他多想,
已伸手抓了个结实。
  突觉手心一麻,知中巨毒,百忙中目光瞥向所抓之物,独目陡射杀人血光,咬牙沉声对
梅梦生说道:
  “蓉城送还一双‘索魂鬼爪’的也是你?”
  梅梦生适才左臂受伤,虽然立刻自闭经穴,此时却巳奇疼难耐,强忍着无边的痛楚,冷
哼一声道:
  “是我,老匹夫又能奈若我何?”
  欧阳易刚刚抓接到手之物,原来竟是他大弟子索魂客沈剑南的索魂鬼爪。蓉城曾收过一
只,这次自然是另一只了,接物之时,不料会是鬼爪,故被毒爪金钩刺伤而中毒,但鬼爪乃
欧阳易所传,解药现成,故而他并不担心毒发身死,并立即取食了一粒解药。
  梅梦生答复欧阳易之后,老贼反而平下了气,独目威凌地射罩着梅梦生,一字字有力的
问道:
  “沈剑南现在何处?”
  梅梦生仰天大笑道:
  “你想找他?”
  欧阳易残眉一场,随即复原,正色说道:
  “梅梦生,你已身中老夫独门的‘五云真气’,除老夫外,无人能够救治,对时之后,
你必身遭惨死!
  设若说出沈剑南的下落,老夫网开一面,救你复元,愿否在你,老夫并不强求,快些回
答?”
  梅梦生并未答言,却再次发出震天的声声狂笑!
  欧阳易不由惊奇,沉声问道:
  “梅梦生,你狂笑何来?”
  梅梦生冷冷地反问道:
  “欧阳易,你右掌心没有受伤?”
  此言方罢,欧阳易反而扬声大笑道:
  “好笨的娃儿,我虽一时失神,被鬼爪刺伤掌心,但这索魂鬼爪,乃是老夫传授之物,
自然懂得救治之法,适才老夫曾经服下解药,你已看到,此时恐怕早已将毒化尽,难道你认
为老夫会受制于这鬼爪巨毒……”
  欧阳易话声未歇,梅梦生已冷酷地接口道:
  “欧阳易,你那右臂可曾觉得酸麻?”
  欧阳易闻言心头猛地一阵寒凛,独目闪灼着凶煞怒火,死盯着梅梦生不瞬,半响之后,
暗将右臂穴道封死,才恨声说道:
  “不知死的娃儿,你在索魂鬼爪的钩尖上面,捣的是什么鬼,老夫心存仁厚,本不愿致
尔于死地……”
  梅梦生哼了一声,讥讽地说道:
  “老匹夫闭上狗嘴,你还死不了,顶多和我一样,损失一条臂膀而已,小爷用左膀换你
的右臂……”
  欧阳易暴吼一声,舌绽春雷怒叱道:
  “老夫若不把你活活撕碎,就妄称笑面银豺!”
  话罢他才待施展拂云九式,当场震死对手,黑暗之中陡地有人用冷冷的口吻,有音无韵
地说道:
  “欧阳易,在你撕碎这娃儿以前,请先还我东川犬叟及哮天夫妇个公道,老夫之子及东
风,现在何处?”
  欧阳易闻声回顾,獒王及哮天夫妇,已从暗处缓步踱出,欧阳易暗咬钢牙,并未答言,
他已准备硬拼一场。
  及哮天站在丈余以外,再次问道:
  “大丈夫敢做敢当,欧阳易……”
  这次欧阳易却很快地回答道:
  “及东风夫妇,受我救命之恩,后竟食言背信坏我大事,早已赐死,不过欧阳易今日方
知他是你的孩儿……”
  枭婆端木云突然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桀笑,随即说道:
  “老贼,你可知道杀人偿命?”
  欧阳易冷笑着说道:
  “老夫杀人无数,哪来这多命偿。”
  及哮天嘿嘿两声接口说道:
  “这次你就会学到‘杀人偿命’的不二规法!”
  欧阳易震笑一声,蔑视地说道:
  “莫非凭阁下夫妇和这个乳臭末干的娃儿,就敢大言不惭‘规法’二字,欧阳易看恐怕
未必能如尊愿吧?”
  端木云冷哼一声,已经预备叫阵动手,獒王及哮天却缓步踱到梅梦生的面前,接过“雷
火闪”正色对欧阳易道:
  “欧阳易,蠢子不听训诲,空生双目而认人不明,有劳阁下代我主正家规,老夫深感重
情。
  只是我那儿媳,却系无辜之人,阁下青红不分,一并处死,实令老夫难能心服。昔日獒、
枭、豺名列武林,可惜我这獒王,始终无缘和你这银豺一交手法,今既幸会,欧阳易,请亮
‘阴阳双豺’较量数合怎样?”
  欧阳易适才掌心中毒,虽说功力深厚,并已早将穴道封闭,
  此时已经渐觉痛楚,诚恐獒王夫妇为子复仇心切,双双联攻,必然难逃劫,独目一转计
上心来,一阵狂笑之后,冷讽地说道:
  “及哮天,这种无用的话说他作甚,我杀汝子,尔今复仇,
  这是天公地道之事,你夫妇一齐上手吧。”
  及哮天尚未答言,梅梦生一旁已接口道:
  “阿爷,老贼已经中了‘无情草’毒,在右掌心之上,只要耗他片刻,就有他的好
看……”
  欧阳易闻言心中一寒, ‘无情草’之毒无药可医,除非中毒之人,内力真元充沛,趺
坐静处以内功绝顶真气,将毒化净才行,果如梅梦生之言,自己若不断臂求生,再耗下去必
难活命他这里尚未打定怎样逃生的主意,及哮天已截断了梅梦生的话语,正色而严厉地沉声
说道:
  “哪个叫你不听训诲,妄自复仇并私用毒物来的?”
  说罢不容梅梦生解释,转对欧阳易道:
  “老夫不知阁下已中巨毒,今朝拼搏暂作罢论,无情草毒性极烈,火速觅地治疗,并请
定下再见时地。”
  欧阳易闻言,暗赞对方果然不愧是为武林成名的奇绝人物,独目猛睁,盯梅梦生一眼,
慨然说道:
  “杀人或不偿命,欠情却必须报,欧阳易永志今朝之事不忘,梅家娃儿已被我‘真气’
击伤左臂本应代其医好,只惜我也身中毒伤,无法施展内力,我去之后,贤夫妇也请立即代
他医治才好,我若不死,神鸦崖下古废寺中再会。”
  说完之后,他对着及哮天夫妇一拱手,疾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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