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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第四十二章 九子血灯



  怪客听异丐怒言叱训到这里,竟然仰颈哈哈大笑了起来,越发惹得异丐性起,厉声吼道:
“有什么好笑?无知的蠢东西!” 
  怪客突然面色一正,也扬声喝道: 
  “老哥哥口口声声,说我未经目睹之事,理应解得真情之后再下断语,如今我斗胆反问
老哥哥一句话,当年那欧阳子规,坐于雷啸虎的议事堂上,极尽声色欢娱事时,老哥哥你可
曾在场?” 
  “你这简直是莫明其妙的问法,我老花子根本就不信欧阳兄有那等不堪之事,却又怎能
像……” 
  “老哥哥何必这般激动,怎不沉着一些,我只请老哥哥你回答我所问的话,是否莫明其
妙,少时我自有交待。” 
  “那时候我与和尚在灵隐寺中,花子是人,非鬼非神,既无出舍之魂,复无分身之术,
我不会在场!”其实老花子只要回答一句‘我不在场’就成了,可是他因为非常生气,才出
言讽刺。 
  怪客并不理会这些,点了点头,正要再次开口说话,谁知道老花子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
大事似的,又急急地说道: 
  “喂!我老花子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要解释一下,所谓‘那时候’这三个字,是指你
所说欧阳兄在雷啸虎山寨作乐时候说的,我老花子却并不承认有这等事情,自然也否认有
‘那时候’。” 
  怪客闻言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花子一生气,却又猛咕叮地坐到青石之上,圣僧天觉
却面无二色,似在沉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话语,看上去他到现在,心中尚无是非的判断,怪客
在笑声止住后,再次问异丐道: 
  “既然那个时候老哥哥并未在场,自然也是没有亲眼目睹了,老哥哥教训我说,未经目
睹之事,理应解得真情之后,再下断语!昔日欧阳子规妄行之事,老哥哥并未目睹,更未解
得内中真情,却怎地就敢下断语,说那欧阳子规,断然不至于高坐雷贼议事堂上,穷声色之
娱呢?” 
  异丐闻言呆了一呆,只说出了个“这”字来,就讷讷再难相继,脸上由生气的煞白色,
变成了猪肝红。 
  怪客这时却用含着真诚并激动的语调,接着说道: 
  “老哥哥请勿气恼,就因为您这个样子,才越发显出来那种侠义仁厚至诚的天性,令人
从内心敬佩。” 
  米天成却突然俯首喟然长叹了一声,悠沉地说道: 
  “言多必失,老花子百岁高龄,今日竟而……” 
  怪客知道他要讲些什么,虽是今朝彼此初会,短短的有限时光,怪客却已摸透了老花子
的脾气,若要叫老花子说完了丧气话,他就会跺脚而去,故而怪客不能不截断老花子的话锋,
老花子吃僵,只要能说得老花子动了义气,天大的事也必然是“云雾散尽见晴空。” 
  怪客胸有城府,肃穆而庄严地说道: 
  “老哥哥,你确实是老了……” 
  老花子闻言蓦地抬头,扬声喝道: 
  “哪个说我老了?我花子……” 
  他此言未尽,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传来,自不归谷中,射出一道奇色的雷火,疾若
闪电,腾飞到云空,异丐和圣僧,不禁大惊失色。 
  遥望那团奇色的雷火,非红非绿,大有尺余,中心七寸浑圆为深紫色,并在电旋疾转不
停。最外一层厚约三寸,色呈磷绿,望之寒凛,有若鬼火,因为内外相映,故而蔚为奇异。
  异丐米天成双眉探锁,圣僧天觉面色庄重,注目着这团仍在疾骤飞升的怪火不懈,内心
俱皆万分惊骇。 
  就在这霎眼光景,雷火飞腾天际已三五百丈,突地自动爆破,化为九盏血红星灯,在云
空飘冉而不坠! 
  异丐米天成突然转对圣僧说道: 
  “和尚,这不是‘九子血灯’吗?” 
  圣僧天觉念了声佛,低沉地答道: 
  “不错,雷火是‘穿云珠’,里面是‘九子血灯’,如今竟然还会重睹此灯,并且是从
谷中发出,真怪。” 
  异丐双眉一挑,才想说些什么,霍地想起对面怪客来了,注目之下,只见怪客行若无事,
对那仍在半空飘荡着的九盏红灯, 
  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大骇,沉思刹那,异丐试探地对怪客道: 
  “老兄弟久居谷中,可知道这团雷火!……” 
  怪客不等老花子说完,若无其事地接口道: 
  “刚刚圣僧说得很对,这是穿云霹雷珠,内藏九子血灯,发时一声巨震,有如山崩,能
腾升三五百丈!……” 
  异丐急忙接话道: 
  “老兄弟你弄错了,我是问这九子血灯乃何人!……” 
  怪客又抢着开口,声调轻巧的说道: 
  “我知道老哥哥想问什么,现在我只能告诉老哥哥们一句话,那就是我全晓得这内中的
事情!……” 
  “那你就应该告诉我老花子。” 
  异丐又有些恼了,怪客却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当然当然,不过此非其时。”  
  “你要我老花子等到哪天?” 
  “快了快了,咱们谈完了有关欧阳子规的事情……” 
  “欧阳兄的事何不缓谈,这九子血灯要紧得多。” 
  圣僧天觉,一旁接上了这么句话,怪客却摇头说道: 
  “不!欧阳子规的事最最要紧?这九子血灯也和欧阳子规有关,故而要想了解一切,必
先由欧阳子规谈起!” 
  “好好好,老花子认输认命,老兄弟就开始谈吧。” 
  怪客闻言一笑,含蓄地问道: 
  “老哥哥,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教训了我老花子一顿!” 
  异丐气哼哼地回答怪客,怪客再次一笑说道: 
  “老哥哥这句话不嫌忒重了些,我又怎敢?” 
  “就算你不敢,快点说正文好不,老花子等急了。” 
  怪客点了点头,仍用低沉的语凋说道:“其实圣僧无心中得到雷啸虎的消息之后,独自
在探夜暗探‘泰山’的‘九子一剑’ 
  大寨之时,已被那欧阳子规发觉了形踪,欧阳子规却不动声色,暗中监视,直到圣僧赶
回西湖之后,他方始露面。 
  欧阳子规自然知道圣僧是赶奔西湖,他计算日期,还来得及从容撤退,才有条不紊地安
排山寨事宜。 
  一切就绪之后,他仍能在泰山的秘寨中,作最后一次的欢乐,方始一把大火,烧毁了巢
穴,两位老哥哥白等了他半月光景,又哪里知道正好给他留下了从容布置的时间,当老哥哥
们再驾临泰山时,他早已焚寨而去。” 
  异丐早巳听出破绽,却不急急反驳,这遭他聪明了一些,直等到怪客一口气说完大段话
后,才冷冷地反问道: 
  “老花子听得很糊涂,你一会儿说欧阳兄在雷啸虎的议事堂上作客享乐。一会儿又说,
要是和尚晚走一两天,就能亲眼目睹欧阳兄作乐寻欢之事,又一会儿你却说欧阳兄早已经发
现了和尚的形踪,并在暗中监视。老兄弟,花子我真是不晓得怎样说出心里对你的感觉来才
好了。”  
  圣僧此时也接话说道: 
  “我一直在静静地听,隘实话老兄弟,刚才你那些话似乎前后无法连贯,听来不是缺点
什么,那就是多了些什么了。”天觉乃出家高僧,说出话来也含蓄得多。 
  异丐却是不同,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故而接口说道:“何止无法连贯,简直是不能自圆
其说嘛。” 
  怪客并不回答,也不解释,只在哼哼地冷笑。 
  这一来惹怒了老花子,他不由提高了声音道: 
  “喂!莫非冷哼热哈就能遮得了丑?” 
  怪客却突然悄声说道: 
  “老哥哥请其高声,抬头向右峰顶上看看!” 
  异丐和圣僧闻言一齐仰颈注目,不归谷口右峰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怪影子,若非
高空那九盏红灯,尚未熄灭,休想看得清楚,那怪影只在峰顶闪得一闪,立即腾身向谷中投
去。 
  米天成和天觉,都已经看清了怪影投落谷中时候的身法,他先是腾拔数丈,随即双臂猛
张,立刻变成一只巨大的怪鸟!形如蝙蝠,在空中微然盘旋,然后斜飘而逝,这时九子血灯,
也恰好倏然俱灭! 
  圣僧目睹怪事,不由皱眉对异丐说道: 
  “这人身穿特制的怪衣,故能百丈飞降,此事不足为奇,奇的是他怎能登上这百丈的平
绝崖壁呢?” 
  怪客却冷冷地接上一句话道: 
  “不,奇的是他进不归谷干什么呢?” 
  圣僧看了异丐一眼,示意异丐暂勿开口,他却肃容穆色,双手合十,用极端诚恳的语调
对怪客说道: 
  “老衲请与施主重定称谓。” 
  “圣僧果有此意,则晚辈亦必从命。” 
  “多谢施主,老衲意与施主开诚一淡,淡时米施主并不答言, 
  所谈各以武林之道为本,各负言责如何?” 
  “晚辈谨遵所命。” 
  “老衲再谢施主金诺,首先拜问施主!……”圣僧话到此处,怪客却突然说道: 
  “圣僧可否暂烦米老前辈,负守护之责?” 
  异丐没容圣僧开口,立即冷笑着说道: 
  “要是多我一个,老花子暂时离开也无不可。” 
  怪客正色答道: 
  “老前辈误会了,因我预料,稍停必有不少怪异的人物到来,为免阻碍谈话,故有适才
之请。” 
  “你可敢保证。” 
  “晚辈敢和米老前辈赌个东道。” 
  “好!老花子今天反正是输定了,不差这最后的一赌,说吧, 
  你想怎样赌,赌些什么东西?” 
  “设若晚辈料错,任凭老前辈吩咐代办三件事情。” 
  异丐也立刻回答道: 
  “若你料对,老花子也输上三件事就是。” 
  “不,要是晚辈侥幸料对,老前辈只输两件事就成了,第一件事是,阻住来者,不准有
一人闯进谷口,第二件事,是晚辈与圣僧相谈之后,带路进谷,只要进了不归谷,前辈就不
能开口说话,出谷解禁,前辈意下如何?” 
  “咱们总要先有个时间限制吧?” 
  “自然,以五更为限,五更天内,有人前来,则老前辈为负,五更过后,不论有人来否,
晚辈算输。” 
  “就这么办了,老花子不赚便宜,也只要两个条件,一是必须带我和欧阳子规兄见面,
再是告诉我你的出身门户和师承,咱们话到此为止,老花子在二百步外,静候不速来客,你
们谈吧!”米天成话声方歇,人已飞纵而去,果然停步在遥远地方,怪客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这位慷慨的武林奇客不止。 
  圣僧这时再次合十说道: 
  “施主所言,欧阳施主昔日曾为雷贼座上贵客之事,是真是假,老衲提醒施主一句,莫
忘适才所说,双方问答要各负其责的话!” 
  “晚辈不忘信约,欧阳子规之事是真。” 
  “施主能够提出充分的证据!” 
  “能!有物证,也有人证!” 
  “物证或可令人相信,施主这‘人证’之言,不嫌说得过分莽撞了些?这件事情有几十
年了!” 
  “圣僧之意,可是指着晚辈的年纪说的?” 
  “不错,施主在那个时候?似乎还没……” 
  “晚辈彼时尚未出生。” 
  “着呀!如此这人证两字,岂非笑谈?” 
  “晚辈适才曾对米老前辈说过,我见过雷啸虎。” 
  “施主之言令人心惊,雷啸虎莫非还活在世上?” 
  “圣僧刚刚也曾亲眼目睹过昔日‘九子一剑’雷啸虎独门的‘九子血灯’,那就是他自
己所发的信号!” 
  “施主果有凛人心胆的话语,只是施主可曾想到,雷啸虎为当事人之一,所言似乎不应
采为凭信吧?” 
  “雷啸虎没对晚辈说过这件事,故而晚辈无法回答圣僧此一 
  问题,不过圣僧可放全心,晚辈乃尽责之言。” 
  “施主怎地对欧阳子规成见如此之深,有仇?” 
  “谈不到成见二字,晚辈只讲求事实,和欧阳子规直接之间,并无仇恨,但他却间接地
伤害过我。” 
  “能将始末一谈?” 
  “圣僧恕我,此非其时。”对话至此,圣僧天觉暂时止声,怪客也不发言,四野立即悄
静,蓦地圣僧沉喟一声,自言自语道: 
  “花子输了,果有不速之客来到!” 
  怪客却淡淡地手指着谷口峰顶说道: 
  “其实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又有两个人飞入谷中了,连适才我们看到的那人算起来,
恰是三个。” 
  圣僧慈眉一扬,奇怪地问道: 
  “两个加一个,本来就是三个,施主为什么却用‘恰是’这个字眼,来形容这当然应该
的数目字呢?” 
  怪客神色沉重,声调低幽,缓缓说道: 
  “两个加一个为什么一定叫‘三’个呢?” 
  圣僧闻言心头一凛,他暗自惊孩怪客的超特思想,他深知怪客言中之童,但却无法答复,
故作平静地说道: 
  “老衲只知佛学,不解哲理,施主请答前问。” 
  “佛,哲同归,僧、俗一家,圣僧矫情!” 
  天觉再次暗惊,遮丑地说道: 
  “施主这是说‘大千世界,无我无人’了?” 
  怪客闻言突地仰颈长吁了一声,幽幽说道: 
  “固知无物还天地,怎敢将身玷祖宗!” 
  圣僧天觉听得此言,霍地高喧一声佛号,满面肃诚静穆,双手合十,对怪客深深一躬,
朗朗说道: 
  “感蒙施主教我,贫僧为欧阳施主悲!” 
  怪客全身一抖,随即恢复了宁静,也敞声既然说道: 
  “圣僧一代禅宗,恕晚辈狂妄之言。” 
  “施主自‘来处来’,点我‘迷津’,渡我‘苦海’,贫僧即将‘去处去’,米施主乃
性情中人,施主!……” 
  怪客摆手止住了天觉的话锋,正色道: 
  “圣僧怎作‘自了’汉?何不‘地狱’一行!” 
  圣僧闻言哈哈大笑道: 
  “未达‘去处’怎能由我‘自了’。” 
  怪客这才微笑着说道: 
  “敌踪已现,莫使米老侠生怒而杀生,圣僧作个解人如何?” 
  “施主真是慈心佛肠,贫僧怎敢不遵。”圣僧话罢,仍然恭敬地对怪客一躬,才当先走
向米天成站立的地方,怪客还礼之后,相随而行。 
  此时已有六条黑影,疾射而来,远远看到老花子阻住进路, 
  俱在十丈以外停步,内中一人扬声喝道: 
  “什么人拦路?” 
  米天成适才已经听得有夜行人飞纵之声,心头怒火己起,他并非为了打赌的输赢,而是
因为此事又被怪客料中。故此他已存了放手对付来人的心意,闻言立即答道: 
  “你花子爷爷!” 
  其实按异丐米天成在武林中的地位来说,自称一声“爷爷”,似乎不差什么,不过今朝
来者,却都是横行了一世的人物,生平除畏服一个人外,其余不论对武林中客或江湖同源,
从未放在心上,又怎会生受老花子这句侮谩的回答?因此这六个夜行不速客,闻言都冷哼了
一声。 
  老花子气恼不自一处来,对方一阵冷哼,越发惹得这位武林奇客发火,他也双手抱肩,
嘿嘿地冷笑起来。 
  六人中适才发话喝问的那一个,向前走了几步,狂傲激讽地说道: 
  “要饭的,你大概就剩下这条狗命了吧?” 
  老花子冷嗤一声道: 
  “也许,不过就凭你们这六条冤鬼,还要不了去!” 
  这人翻眼看了看老花子,并瞥了老花子身后刚刚由远处赶到的怪客与和尚一眼,怪客此
时已将竹篓戴上,因此惹得这个人皱了皱眉头,他又回头向身后五个同伴打了个招呼,方始
沉声说道: 
  “老夫等六友,归隐峨嵋已久,本不愿再与别人动手,适才接得昔日主人‘九子’灯令,
有要事进谷了当。 
  尔等拦阻进路,已存敌意,老夫问及名姓,答话放肆,若按昔日我等性情,早已出手,
如今给尔等留片刻活命的时限,速报名姓来历和拦阻进路的道理,否则老夫只要挥手弹处,
尔等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花子本来不认识这六个人,但在答话之人说及接得昔日主人‘九子’灯令之时,霍然
想起这六个东西是谁来了,不由暗自思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即
哈哈一声狂笑,接着说道: 
  “刚才报名你没有听到?我是你们的花子爷爷,和尚是你们的佛爷爷,戴竹篓的年纪小
些,就算是你们的小爷爷好了,你们这六个小孙孙,原来是藏到乌龟洞里面啦,难怪花子爷
爷找不着你们,现……” 
  “老不死的匹夫,今朝你是死定了!” 
  这人未容老花子说完,恨恨地接上这么一句话,老花子哈哈一笑,蓬发慎地扬飞,双掌
已然提起,怪客却适当此时向那六个夜行不速之客说道: 
  “想来你们六个,是那‘九子一剑’雷啸虎手下的‘阴阳六判’ 了,来到我这不归谷
口,意图何为?”原来对面六人,竟是当年雷啸虎手下的六大高手,人称‘阴阳六判’的六
个各怀绝技的巨盗。 
  说话施令的这人,是六人中功力最高的一个,昔日江湖中人畏之如虎,人称‘黑心辣手
恶判官’汪洽。 
  一身出众的软硬轻功,和独门“紫心掌”力,暨一只外门兵刃“判官令”的奇异招法,
与十三只“鬼头钉”,打遍南北,未逢敌手,汪洽本是关东马贼首领,不知何故,抛弃大片
基业,投入雷啸虎手下,成为除雷老贼及其三大知友之外的第一人物,昔日不论正邪两道,
听到汪洽这个名字,无不色变胆寒,不幸若是因故成仇,相逢中途之时,罕有能够逃出此贼
黑心辣手之下而幸存性命的人。 
  此赋外貌粗鲁莽撞,内心却是狡狯猾诈狠毒至极,遇敌之时,只要交上手,死者的尸首
都休想保全。他并不很快的将对手杀死,首先用“紫心掌”力,震伤对方,继之以“判官令”
削下部分肢体,然后却突发十三只“鬼头钉”,只只打在肉厚之处, 
  此时不论对手是挣扎逃命,还是已经倒地,他必然以十成内力,凌空将“判官令”甩出,
自对方肚腹或后心穿过,方始罢手。试想,不论何人,在他这种阴损恶毒的手法之下丧命,
怎地会有全尸,早已血肉模糊肢离骨散了! 
  当年异丐和圣僧,就因了“六判”为恶过甚,又狡猾至板,才百方觅得雷啸虎的行踪,
欲为世人除害,不料集两人之力,却仍无法胜过雷贼,而和“阴阳六判”却始终未曾相逢,
老花子认是生平恨事,不料今朝阴阳六判却送上门来,老花子哪里还有好话,故而出言戏弄
六判。 
  阴阳六判狂傲成性,一生未遇敌手,昔日遵从雷啸虎的严谕,始终躲避着武林三圣,其
实汪洽早已不服,只因雷老贼言令不准人违,犯者必死,再加上雷贼派六判外出之时,也早
有安排,是故双方未能会面。 
  事隔数十年,阴阳六判做梦也想不到会在不归谷口彼此相逢,他们早已经将花子与和尚
这两个人淡忘了,可是老花子听汪洽声言身奉旧主灯令而来的时候,已经料到这六个人是谁
了,因为“九子血灯”正是“九子一剑”雷啸虎的示警灯令,汪洽又身背着“判官令”,自
然不会有错,可是黑心辣手恶判官汪洽,却不知今朝煞星照命,碰上了武林三圣。 
  头戴竹篓的怪客,突然指出了阴阳六判的身分,那是因为怪客目睹老花子要下杀手,他
不愿见谷外流血,虽然他深知面前这六个恶徒,万死有余,只为自己立有重誓,故而有心开
口询问。岂料阴阳六判,不知怪客有心保全自己,闻言反而彼此相顾片刻,霍地一齐仰头哈
哈狂笑了起来。 
  怪客沉喝一声,冷嗤说道: 
  “有什么好笑,火速答我所问,或者就此退下!” 
  黑心辣手恶判官汪洽,嘿嘿冷笑着对怪客说道: 
  “尔等既知‘阴阳六判’之名?竟敢出言无状拦阻进路,活已不能,老夫老兄弟笑的是
你这个匹夫,不知天地高厚,口不择言胡说八道,当着老夫之面,竟然说这不归谷是属你所
有,怎不令人好笑?,像尔等这种杀不尽的东西,老夫懒得再多说,立刻报出真名实姓,一
个个或一块儿上前纳命就是。” 
  异丐本已扬掌欲下,怪客接口之后,他转起一个念头,很想藉此机会,看看怪客的功力
和造诣。 
  此时听得恶判官狂言,不由哈哈一笑道: 
  “你家花子爷爷要是说出真名实姓,怕不把你们这六个判官孙孙的苦胆都要吓破,还是
不问的好。” 
  汪洽喋喋一阵怪笑说道: 
  “除非你这讨饭的匹夫,来处不正!” 
  恶判官这句话辱人非浅,异丐面色陡寒,圣僧天觉不愿异丐在此与六判相搏,扬声呼了
一句佛号,正色对六判说道: 
  “老衲因体上苍仁慈之旨,奉劝汝等!……” 
  不想黑心辣手的汪洽,却截住了圣僧的话锋道: 
  “秃驴,老夫只知杀人,你就报名受死吧!” 
  圣僧天觉,虽也早在佛前许愿,不再持刀说法,但对恶判官汪洽的这种狂傲,竟觉难耐,
闻言沉声说道: 
  “自寻死路的孽障,尔等是非问老衲的名姓不可了?” 
  汪洽冷冷地接话说道: 
  “若非无父之物!……” 
  他话才说到这里,面前人影一闪,有人冲叱一声道: 
  “我这不归谷外,怎容得鼠辈放肆!” 
  当黑心辣手恶判官汪洽发觉面前人影闪动的时候,心头不由一凛,未容转过念头,这人
话已说完,脸上随即挨了一反一正的两个大嘴巴子,只觉得狗头发昏,鹞眼生花,不由自主
地退了三步!  
  这是汪贼由出生到现在,第一遭受人痛击,怎得不羞,不恼?双目一瞪,才待发威,不
知何故竟愣在当场。 
  原来他等虽和异丐圣僧对话多时,但双方距离却有数丈,那头戴竹篓自称不归谷主人的
怪客,站得最远,约有七八丈以上,适才突然飞身近前,暴打自己两掌的就是此人,如今仍
然是站在七八丈外的地方,就这霎眼的工夫,对方纵到,出手,退回,来去如电,凭自己的
功力,竟然没看出人家怎样来的,又是怎样回去的,由此可见,这头戴竹篓怪客的功力手法,
高出自己多多。 
  但这老贼却不是因为适才被那怪客痛击了两掌,牙槽皆被震裂而惧愣,他认为那是自己
一时失神未防之故,自己的兵刃暗器内功掌法,自信尚堪与敌全力一搏,何况还有五个好伙
伴,故而不甚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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