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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弟子


二十一、 险脱蛇阵



  云鬓低斜。
  金仅半坠。
  黄绿衣媚笑盈盈的走到桌前,那女婢早给她一张锦凳,故意摆在两人侧头能见的地方。
  偏又是,她将粉腿一抬,轻纱便又滑落,一双玉地,均匀柔嫩,修长的跷起,在两人眼
前不停的摆动。
  而且卜一一而且诱人之处隐现,顾小宝顿觉身上热力沸腾,心中怦怦而跳,忙闭上眼,
将那怦怦跳的心儿止住。
  忽听黄绿衣“噗嗤!”一笑,先端起酒杯儿,自己呷了一口,走到顾小宝床前,媚声
道:“小兄弟,委屈你啦!来,先陪姐姐喝一和儿!”
  说时,竟扶起顾小宝的头,将酒杯放在他的唇边。
  顾小宝如何肯吃,手足虽动弹不得,却能双唇紧闭。虽是香肌触头,肌香撩人,他却镇
压住心神,不为所动。
  黄绿衣见他不吃,也不勉强,笑了一声,依然回到坐位上去,掉头问武天琪道:“你吃
不吃啊?”
  武天琪冷冷一呼,骂道:“臭三八!不知羞,谁像你这般无耻。”
  黄绿衣又脆笑一声,道:“如此,对不住啊!我先享用了。”
  竟独自一人吃了起来。不时用眼睛向二人媚笑,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蓦地,又听她笑着道:“没有人说话吃闷酒,那多没有意思。停停!叫她们奏乐。”
  女婢应声出去不久,忽闻乐声来自云间。
  最初尚悠扬、柔细、婉转,渐渐轻快,恰似如锦繁华,云雀鸣空,果然甚是悦耳。
  黄绿衣举起酒杯,道:“人生中本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只看他怎么去想而已〕老时
光并不一定是好时光,未来的事也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测的,只有”现在“最真实。所以一定
要好好把握,若不及时行乐,岂不辜负青春。
  有些人呀!就是那么死心眼。那白丹凤又会美到哪里?
  漂亮在哪些地方?“
  渐渐地乐声陡扬、奋激,如万马奔腾、万鸟争鸣,恍如裂帛一般。
  顾小宝顿觉浑身烦躁,心儿在收缩,身上在热,哎唷!
  好紧、好热,周身开始亢奋!
  更要命的是,黄绿衣竟随乐声起舞,轻纱飘处。小腹以下纤做毕露。
  顾小宝先还镇慑着心神,渐渐,眼睛随着她妙曼舞姿在转,一颗心随之跳跃,只觉身上
那股势力,已经控制不住。
  好热,热得身子要熔化,而且……而且……。
  黄绿衣几时已旋舞到他的床前,顾小宝也不知道。
  哎唷!是几时她又端起洒杯,向他媚笑,向他挑逗!
  吃一杯就好?吃下去了,包你快活无穷。
  顾小宝此时神智已迷,好像一个渴极的沙漠旅人,那杯中便是甘泉,虽未出声,嘴唇却
窈动了两下。
  黄绿衣笑了,笑得好媚,脆声道:“这才对啊!碧落观那夜,姐姐便要这般陪你度过时
光,却被那些人扰了兴儿。乖!让姐姐喂你!”
  这次不再是酒杯就唇,只见她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含入口中,低着头儿,檀口相对。顾
小宝忘了一切,亲自将唇迎了上去。
  是酒?是香涎?还是甘泉,顾小宝可分不清?
  酒已下咽,那黄绿衣的舌尖并未缩回去,在绕?在旋动,在……
  顾小宝有感觉,却形容不出,只想伸手去拥抱她。可惜双臂无法举动起来。
  黄绿衣的舌尖未退,手却在动,顾小宝耳中却又听到旁边几个女婢,在吃吃低笑!
  他本来挣扎不得,但此时也不想挣扎,闭着眼任由她摆布,耳际又听得黄绿衣低声喊了
一声:“冤家!”
  轻纱一飞,人也跟着上了床。
  黄绿衣这女人当真是无耻已极,连婢女也不曾退出,还当着一个武天被,便想颠倒阴
阳,公演“凤还巢”,主动的作那苟旦之事。
  这。真是千钧一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太辉煌,就可能较短促,你愿意作颗流星,还是一根蜡
烛?
  流星的光芒虽短暂,可是那种无比的辉煌和美丽,又岂是千万根蜡烛所能比得上的?
  若由黄绿衣跨上身去,顾小宝也许获取短暂的人生乐趣,但一个铁挣律的汉子,前途无
可限量的年轻人,从此便陷入肉欲中,毁了!
  9——震天价一声大吼,这“狮子吼”是武天琪发出来的。
  武天琪因是海沧逸史之徒,修的是上乘心法,而且,海沧逸是深知武天琪血海深仇,便
是惯用“音色导魔法”的天魔女,故平时早将这事向徒儿解说。
  是以,那乐声一起,武天琪虽是睡在床上,早镇守着心神,使灵合空明无物,人似睡着
了一般。
  还有,就是那香艳的入浴,菱儿那推拿八法,虽不是什么上乘内功推拿法,但却导引了
他经路舒畅。
  黄绿衣见顾小宝已然中了道儿,那乐声已自然停止,武天演忙睁眼一看,正见黄绿衣无
耻的演出“移尊就教”,翻上床去。
  心中一急,丹田之气忽聚,是丹田真气,至刚至猛的内功迸发。
  黄绿衣忘了这武天琪那神异的吼声,只想好事一了,再演“双簧”,把武天琪这只“童
子鸡”也吃了。
  正心恍神迷,这一吼,震得心惊胆颤,身不由己的滚到床下。
  顾小宝也是心中猛震,但却震得神智顿清,跟着惊叫了一声。
  武天琪狮吼方罢,忽然腾身而起。
  原来他真力一迸发,所中软体迷香,顿已退出体外,竟能一跃而起。
  朗声一笑声中,晃身之间,已将被吼声震得憨神憨面的三个女婢点了穴道。
  他好不快捷,身形未停,人又向顾小宝床前扑来。
  黄绿衣已滚地而起,欲念早消,双掌平推,阐教柔功掌力,全力拍出。
  武天琪闪身错步,让开两掌,自臂一吐,至刚至柔的掌风,横扫而去。
  黄绿衣在店前已领教过他掌上威势,攀一折腰,旋身疾走,飘萍身法好快,再加上她身
无半缕,就像一条美人鱼似的,一下子就游到武天琪身后。
  欺身而上,指戳肘撞,两招并用,右脚也同时飞起,踢向武天琪“督脉穴”。
  她这一撩腿,可真是别有洞天,桃花源地,整个暴露无遗。再加上她武功得自天魔女真
传,确有独到之处。
  武天琪睹此情景,实在羞与她如此歪缠,忙侧身让开她一肘撞击,旋身同时,食中二指
并用,一式“金校剪”剪向黄绿衣点来指尖,一右腿一抬,脚尖猛向黄绿衣玉腿上扫去。
  两人这一短兵相接,全都是拼命招式,一个龙吟长笑,一个娇叱连连,看得那睡在床上
的顾小宝,目不斜梯,惊叹自己不如!
  转眼间,二人已是十来拍过去,黄绿衣见久战不下,心中又惧那神奇吼声,心中一急,
忽然有了主意。
  只见她猛攻两招,逼退武天琪两步,身形一闪,竟被她脱身飞出门外。
  武天琪掠身要追,顾小宝急得喊道:“武兄且慢!先将兄弟毒气解去,咱们再联手擒她
不迟。”
  武天琪朗朗目光一瞬,见他赤身露体,实在不好意思,很不雅观。他虽然用真力无意逼
出毒气,却想不出法儿来解救顾小宝。
  顾小宝道:“武兄何不解开一名女婢穴道,逼问解毒之法!”
  一句话将武天琪提醒,伸手解开一名女婢穴道,扣着她的玉腕喝问道:“快将解毒之法
说出,不然我一掌将你震毙!”
  那女婢虽是穴道受制,神智依然清醒,见绿衣娘子也不是武天琪的敌手,早骇得浑身抖
颤,花容失色道。
  “公子爷!这香毒过时自解,没有解药的。”
  武天琪五指一紧,又喝问道:“要多少时间?”
  女婢痛得“哎呀”一声尖叫,道:“只要一个时辰,求求您。我的手腕快断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婢子不敢说谎!”
  武天琪手指一松,一但手指一滑,又将婢女穴道点了,才回身道:“此毒既然无药可
解,说不得兄弟只好守护你一个时辰,待毒药自解后,咱们再去找她算帐户顾小宝心中好生
感激,更觉赧颜,武天琪用衣为他盖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弟也曾被一名按摩女摆
布过,小小挫折,别放在心上。
  顾兄放心,有我在此守护,当可保你无事,一个时辰转眼即过。“
  顾小宝点点头,道:“只是时间一久,那黄绿衣说不定会遁去?”
  武天供道:“我想不会,这庄院虽非龙潭虎穴,但她经营不易,岂会轻言放弃。只是有
这一段充裕时间给她,必然又有恶毒安排。”
  顾小宝暗赞他料得不错,点头称是。
  武天供突又问道:“适才听那贱人问顾兄什么神泉冰珠,可愿道其详?”
  顾小宝将碧落观取珠之事,大略说了一岛武天琪一边听,一边沉思,忽然朗声大笑,
道:“顾兄已服神物,照说应该百毒不己只怕你是未曾善自运用。你试用丹田真气,上贯泥
九,直透灵关,看看是否有奇迹发生!”
  顾小宝忽然想起玫瑰宫中,醉仙丹自解之事。
  这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心想:“那时仅是冰珠在怀,尚能解得醉丹,现冰珠已服,岂
无神效之理。”
  忙闭目凝神,陡觉丹田之中,有两股气流激荡,一冷一热,来回冲击不已。
  渐渐,那冷气突然澎湃。有如潮涌,冲体而上,渐达泥丸,但周身立觉奇寒,有如置身
隆冬天候。
  心中才开始吃惊,忽觉灵关之上一阵轻响,那冷气忽然骤降,丹田热力不运自行,热力
所到之处,周身回复温暖。
  等到真气运行了一周天,手足劲力已复,那香毒果然消逝无存。
  顾小宝万没想到神泉冰珠,有这般神奇,因无人指点竟不知功效。
  香毒一解,当下翻身坐起,匆忙穿起衣服,向武天琪谢道:“若非武兄指点,小弟虽服
神物,竟弃置不知其效,形同废物。”
  武天琪道:“天下事物,穷一个智慧,哪能尽知。我因为曾经听家师说过。地底冰寒之
晶,服之可使百毒不侵。见台旷世奇遇,竟能服此神物,今后行道江湖,就不怕这些邪恶伎
俩了。”
  顾小宝拾掇停当,道:“我们走吧!去看看这黄绿衣贱人,要变什么蚊,施展什么鬼域
毒计?”
  两人掠身扑出,立身院中一听,四周一片岑寂,好像庄中之人全都逃走了一样。
  正要飞掠上屋,忽闻“嗽嗽!”数声锐鸣。
  这鸣声尖锐刺耳,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停身不动。
  哪知“欺欺!”之声未落,“吱吱!”之声蓦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两人循声看去,登时
骇得像愣头青似的,呆了!
  原来一一小院四周,和四面屋顶上,全是粗通儿臂的大战蛇,昂首吐信,已将二人困
住。
  二人虽是武林高手,哪曾见过这许多大蟒蛇,心中不免一阵惊栗。
  就在二人一怔之间,“啾啾!”呜声俟止,只听得一个女人娇媚笑道:“我这迷翠山
庄。是有来路,没有去路,别仗着你们那一点武功,只怕也不易脱出我这蛇阵呢!”
  闻其声,不见其人,但由那声音可以听出,正是绿衣娘子的声音,显然她是隐身暗处发
话。
  二人虽是摔然一愣,但毕竟全都是身手不凡之人。
  武天琪朗朗一声长笑,道:“黄绿衣!你这种雕虫鬼计,也想在公子爷面前卖弄,你不
觉得太幼稚了么?”
  长笑刚落,霍的一翻腕,向绕院回廊远地劈出一掌。
  燕山武学,果是不凡,掌才一扬,那凌厉无待,如雷吼一般掌风,已然劈倒一根廊柱。
  “哗啦啦!”一声暴响,那回廊塌下半边。
  顾小宝见武天供出手,也是哈哈一笑道:“武兄,咱们走!”
  声落,猛提一口丹田真气。人如冲天之落发起两丈高下,身起掌出,直向那房坡之上游
动的蟒蛇发出一掌。
  他自服换骨金丹,和神泉冰珠之后,功力何止增了一倍。
  这一掌居然不逊于武天琪,又是“哗啦啦!”暴响,房坡上的屋瓦,竟被扫去了一大
半,十来条蟒,随着屋瓦,霞飞出去数丈。
  武天琪跟着拧腰纵起,就在瓦飞尘扬瞬间,两人在空中同时一叠腰,便向那露出的屋椽
上落去。
  二人脚尖尚未点到,“嗤嗤!”一阵声响中,房坡后面,突又窜起数十条蛇影,跟着二
人凌空下落,恍如数十条蛇箭射来,且那腥臭之气,更是中人欲昏。
  就在蛇影横空下射,那木椽之上。也是青影势动。竟在这一瞬间,昂首吐信的约莫又有
数十条游出。
  二人身在空中,上下全是蟒蛇袭来,哪还敢再往下落,慌忙猛一提气,单掌向下一劈,
借势斜退,刚好又落在二人适才停身之处。
  幸好四周虽是蛇影晃动,但那院中却无毒蛇游出。
  二人再一打量,这才发觉那四周蟒蛇,全都止于阶石之前,并未向院中游来,只是昂首
发出“啾啾!”之声。
  暗处,更是绿莹点点晃动,好像除了院心这一块地,全变成蛇窟。
  顾小宝一看今夜形势,要想脱出蛇阵,确不是一件简单事,不由一皱剑眉,道:“武
兄,想不到咱们一时大意,竟中了这臭三人、妖魔女诡计!”
  武天琪抚剑沉吟,他也在盘算脱身之法。
  星眸进一环顾,突然低声道:“若是旷野,我们脱身倒是不难,这四面全是房屋,需要
向上纵起,再借力斜掠出去。
  但是——这四周屋上全是毒蛇,别说无法借力,只怕我们一纵起,那些毒蛇也会飞空而
来。依我看,这些毒蛇不但本身奇毒,也许是用剧毒喂过,被它咬上一口,定然无药可治!
“
  顾小宝微一点首,道:“武兄所见甚是。”
  突见他手抚长剑,心中一动,又道:“有了!我们何不用剑尖借力飞出?”
  一句话将武天琪提醒,心想“这当真是个脱身之法。”
  但顾小宝突又叹了口气,道:“武兄长剑,自可借力,兄弟身边原本有一柄短剑,惜已
被那臭三人取走!”
  说时,目光停留在身边一株梅树上,道:“小弟只好折枝代剑了,但在空中退那飞空毒
蛇时,便没长剑那么灵便了。”
  武林中人,只要内功精湛,析技本可当剑,一来顾小宝此时内功尚未精纯。再则,身后
凌虚空,若再要运用其力灌注树枝,自然非他目前功力所能做到的。
  因此,便有了这层顾虑。
  武天琪听他说出用剑突借力,心中才一喜,突听他恁地一说,也为他担着几分心事。
  跟着也是剑届一皱,道:“顾兄顾虑得是,如此我们冒险不得,还是另想退蛇之法。”
  二人正在研商对策,那“嗽挪”的乐声,骤又响起,乐声才响,蛇群“咐咐!”之声,
跟着大作。
  暗处蛇眼眨动,有如黑夜天空中的繁星,阶前檐上的蛇群,全都昂首吐信,似势作势要
向院中游来,腥臭之气,更是令人欲呕。
  武天琪见群蛇即将发动攻势,忙轻轻一掠身,长剑挥处,劈下一根梅枝,削去细枝。
  随手将自己长剑递给顾小宝,道:“顾兄,群蛇显然是听乐声指挥,眼见即要发动攻
势,对这些毒蛇,你空手如何退得。你使兄弟这柄剑吧!我用梅枝,只要它们不能近身,暂
时,也奈何不得你我。”
  顾小宝见武天欢这样讲义气,在如此危难之时,竟将防身长剑给他,自己反而以梅枝防
身,那肯伸手去接。
  俗语说得好:患难见真情。
  顾小宝深深感动的道:“长剑乃武兄防身之物,兄弟如何能用,还是我使梅枝吧!只要
人不凌空,有一节梅枝,自信尚可退得近身群蛇。”
  二人这一说话耽搁,那乐声越吹越疾,群蛇万头攒动,已向阶下游来,那“淋淋!”之
声,更是听得二人毛骨依然!
  武天琪见顾小宝不肯接剑,那蛇群如流水一般汹涌而来,前仆后继,争相向前。
  小院能有多大,怕不转眼便到,当下只得收回长剑道:“顾兄既然客气,蛇群已动,我
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将梅枝递向顾小宝手中。
  二人一剑一枝,贴身背立,国注那爬来蛇群,饶他二人均是武林高手,此时也是心中忐
忑不安。
  皆因——这轮群何止千万,就算挥枝动剑,能打死一些,但无法全都杀死,后面蛇群有
如潮涌。
  别说打不完,只怕一转眼工夫,院中地上,全被毒蛇爬满,那时二人连立足之地都没
有,心中怎能不惊。
  此时先头毒蛇,离两人立身之处不过丈许,忽然乐声倏止,蛇群立又停身不动。却同时
将蛇头昂起,约有一尺高下,二人周围,恍如一座蛇林。
  $JIb一-一暗处一声脆笑,笑得好不得意,道:“小兄弟,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姐姐我可不会亏待你。
  不然的话,只要我这儿乐声再起,蛇群再动,你们以为凭手中一柄剑、一根梅枝便能退
得了么?告诉你,我这些蛇儿不但奇毒,而且经过训练,是有进无退的。“
  顾小宝冷哼一声,向武天琪道:“武兄,当真这蛇群恐非梅技能退时,何必两人齐陷蛇
阵,你手中有长剑,何不照先前主意,你脱身先走,兄弟若能脱险,再来与兄盘桓。”
  岂知,武天琪竟朗声大笑,道:顺兄,你将我武天供当作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徒么?
  假作中毒前来,原是我出的馊主意,以致连累顾兄陷身此地,小弟心中已是不安,若是
脱身先走,那还有何面目立身于天地之间?
  今天,是我们祸福与共,只要能脱出蛇阵,这个毒如蛇蝎的妖女,我可饶她不得。“
  话声刚落,黄绿衣的声音,又自暗处响起:“哟!你还真歹呀?死在目前,还耍什么
狠,我要不是喜欢你们,早就指挥蛇群前进啦!你们再仔细合计合计,年纪轻轻的,死了多
可惜!”
  武天琪听那声音,传自左角屋内,长剑往屋中一指,道:“黄绿衣,你也是武林一个人
物,用这种毒计害人,也不怕人耻笑?公子爷不是不能走,是不想走,看看你这蛇阵,究竟
有多厉害外黄绿衣又格格一笑,道:”你想尝尝万蛇攒身的滋味,那就别怪我啦1“
  话声才落,乐声又起,群蛇立又开始游动。
  顾小宝突然仰天一声长笑,道:“好个祸福与共,武兄,咱们找那个县三八、妖女人算
帐去!”
  声落,点地掠起,返向蛇丛中落去。
  武天琪剑间很红,跟纵飞出。
  二人全是身似游龙,一个手持梅枝,一个手持长剑,猛向地上毒蛇扫去。
  借扫拨群蛇之时,枝头剑尖,趁势一点,身子早又借势前掠,有如两条出水饺龙一般,
转眼工夫,便已到了院角。
  地上群蛇,被二人剑扫枝挑,不知死了多少,登时群蛇“琳琳!”“吱吱!”之声大
作,长信有如火舌,腥风四起,竟也飞空窜起,猛向二人噬来。
  群蛇一动,二人立时心中大骇,群蛇虽是窜身不高,但两人身在空中,岂能持久不落。
若是想再像先前那样用梅枝剑尖扫拨群蛇,怕不立即被窜起的群蛇咬个正着。
  二人心中不过一转念身子已然下落,慌忙一提真气,自身脚尖借力,人又再次升起。
  顾小宝内功真力,虽不如武天琪深厚,但自服过换骨金丹与神泉冰珠之后,轻功何止增
加一倍,这一借力上掠,竟又拔高数丈。
  二人停身空中,已在精舍屋檐之上,那屋上毒蛇,早又飞窜而起,左边走廊顶上毒蛇,
也在乱蹦乱跳,只要二人再一落,必然被蛇吻所噬。
  幸好二人临危不乱,顾小宝一眼瞥见,精舍旁边,高耸着一株梅枝,枝枝斜飞,粗可乘
人。
  顾小宝单掌向横里一劈,叠腰电射,左手早将横校抓住,身子一荡,似荡秋千也似翻落
树上。
  武天琪燕山所学,凌空虚渡轻功,本致上乘,顾小宝斜刺里掠出,他早已看见那棵梅
树,顾小宝才一翻落,武天琪亦电射而出。
  若论两人重量,那棵树枝绝难载得两人,幸好二人全有一身功夫,人落梅枝,暗提一口
真气,梅枝虽是闪动了两下,却未折断。
  二人惊魂刚定,额头已然见汗,游目向精舍后面看去,立又触目惊心。
  只见——暗处全是点点如鬼火的蛇眼在眨动,虽不似前院那么多,但也无法落脚。
  耳中又听得那乐声忽又低沉,前院蛇群竟又向后院涌来。
  顾小宝目睹此情,道:“武兄,只怕今夜无法脱困了,咱们不如暂在这树上,等天亮了
再说。”
  武天琪长剑向树枝下端一扫,一条游来的毒蛇已被削成两段掉落地上。
  仰头望望星月位置,道:“顾兄说得是,只要天一亮,咱们便不难脱出此蛇阵。
  这条横枝,好像是为咱们而生长。“
  突然“咧!”的一声,由屋顶横里窜出来一条毒蛇,顾小宝梅枝疾扫,又将那毒蛇劈
落!道:“久闻燕母‘伏魔七剑’,当年曾扫荡群魔,安详武林十有余年,不知这位老前辈
此时是否仍在燕山潜修?”
  武天琪目注四周,道:“她老人家现正参悟样门无上真谛,已不愿意闻江湖中事。”
  语声一顿,长剑疾挥,一条窜来的毒蛇,又被挥为两段,始道:“家师海沧逸叟,因小
弟父母之仇未报,尚不能闭门自修。此番小弟奉命下山,使是想了清这场仇恨!”
  顾小宝原想问问武天琪与天魔女结仇经过,那乐声突又由低沉变为激昂,而且其声入
耳,立即使人心跳。
  心知绿衣娘子要发动另一次蛇群攻势,只好将话咽下,留待以后有机会,再作详谈。
  就在此时,只听得武天琪道:“顾兄,快摒虑凝神,这乐声不是指挥群蛇,可能是‘以
音导魔’之法。”
  顾小宝心中一惊,连忙气结真元,神凝在窍,但心神依然有些荡漾。
  乐声由高昂突又锐可裂帛,每一音都紧扣着顾小宝心弦,不由使他不听。
  再者,四下“啾啾!”毒蛇鸣声,也使他不得不分神。
  这一来,渐渐有些把持不住,立党浑身躁热,头上汗如泉涌。
  正在危急之顷,院中轰然一声爆响,心神一震,人已突然清醒,那乐声也随着爆声倏然
停止。
  顾小宝忙抬眼向那爆声处看去,只见院中黄烟四射,鼻中涌入阵阵硫磺味,只见那万头
攒动蛇群,纷纷向四下逃窜。
  一闻到硫磺味,便知道是有人投下硫磺弹。
  这东西虽是武林正派人士不屑使用之物,但此时此地,却是恰到好处。
  只见群蛇争先恐后逃走,但蛇行哪有那黄烟味四射得快,被黄烟笼罩的地方,那些毒蛇
挣扎了几下,发出“吱吱”哀鸣之声,便死在当地。
  顾小宝心中好生纳闷,这明明是有人相助,前来投下硫磺弹,但自己所识之人中,谁会
使用这种暗器呢?
  蓦地——武天琪在身后朗朗一笑,道:“顾兄,你知道这硫磺弹是什么人投的么?”
  顾小宝不解的道:“难道武兄已有所见?”
  武天琪目注那淡月笼罩下的寂静房脊,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彩,道:“适才顾兄注视那
蛇群之时,我却看见小楼上有白罗衣一闪而没。接着,又见黄绿衣那贱女人追出去,要是我
猜测不错,此人只怕就是昨夜舟中那位姑娘!”
  顾小宝心中“啊!”了一声,只是不曾喊出声来,暗道:“是她,不错,五毒门中,各
种毒门暗器,无一不备。
  这种硫磺弹,必是小倩所投了!“
  一想到小倩,不由眼睛注视着武天琪那种渴望的表情,心中忽然一动,心想:“眼前便
有一个两全之法,我怎么给忘了!”
  当下笑道:“武兄不是渴望与那位姑娘一见么?如果前途再相遇时,我必为兄引见。只
是那位姑娘神龙隐现无定,能否如愿,就要看武兄的造化了。”
  人类是否满足,实在是个主观问题。
  人类的感情,本就是连神都无法控制的。
  多情人隐藏感情,往往要比无情人隐藏冷酷困难得多多。
  武天琪听顾小宝突然这般一说,脸上不由一红,汕讪笑道:“我不过见她幽怨深重,楚
楚可怜,动了怜惜之心,像她那般清幽绝俗之人,只怕我武天琪没那种缘份。”
  二人说话瞬间,四周毒蛇早已逃得干干净净,只是被黄烟射到之处,衡曲着无数死蛇的
尸体。
  四周一片岑家,适才的惊险已成过去。
  顾小宝道:“武兄,既是黄绿衣那臭三八已追敌去了,我们何不到她那间房中看看,若
是能找回小弟那柄金剑,便可离此上路了。
  因为现时离中秋时日不多,小弟必须按时赶去,无法在此耽搁,见台要是无事,何不同
去秦岭一游。“
  武天滇沉思良久,始缓缓说道:“中秋秦岭之会,本是武林难得盛事,兄弟倒有心,只
是……”
  顾小宝又抢着道:“如果见台愿同去秦岭,十之八九可与舟中姑娘相遇,兄台又何必放
弃此行!”
  武天琪被说得心动,眼前不由幻出昨夜那个临江月吟的秀丽影子来,心下暗付:“秦岭
中秋,高人之会,是武林难得盛事,我若放弃,岂不可惜。”
  其实——他是在为自己秦岭之行自找理由,若非那个使他一见倾心的小倩姑娘,他能这
般想么?
  有的人相信命运,有的人不信。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承认,冥冥中确有一种冷酷而无情的神秘力量,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
无法解释的事,竟是因为这种力量而发生的。
  如果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那么他说的就算是句名言,也不是真
理。
  因为爱情是会变质的,变为友情、变为亲情、变为依赖,甚至变为仇恨。
  爱与情,本就在一念之间而已。
  会变的,就会忘记。
  爱情不是占有的,而是供给和牺牲的。
  什么都可牺牲,唯独爱情不能,因为爱情并不是私产,它是属于两方面的。如你牺牲自
己,正等于你的爱人。
  顾小宝的心被白丹填满,接纳不下小偷想由武天琪来代替。
  但他没有想到,人的感情并非物品,你有什么权利把别人的感情转让?
  当然——武天琪并不知顾小宝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小倩的一颗心早交给了顾小宝。
  当下点点头,道:“兄台说得是,中秋武林盛会,小弟岂能不恭逢春大盛,原先小弟本
拟前往瑶山,如此倒要多耽一些时日子。”
  二人孤身下树,顾小宝当先向那间房中扑去。
  房中一团漆黑,反而不敢贸然闯进去,用手中梅枝一点房门,忽然瞥见黑暗中白影一
闪,赶紧侧身滑开数尺,那屋中金光电射,直向门外飞来。
  武天琪虽是落后一步,此时恰好赶到,喝声:“贱婢敢尔!”
  单掌疾吐,一排掌风,迎着那电射金光,凌厉无传的扫出。
  只听“当嘟!”一声轻响,有物坠地。
  就在此时,后窗一声轻响,星月激光下,一条白影已穿窗而出,而且还传来又细又清越
之声道:“快离开此地,她马上便回来了!”
  二人闻声不由同时一怔。
  顾小宝心中一动,连忙俯身抬起那落地之物一看,正是自己那柄金剑,剑身还用一张纱
绢,将那枚五毒铁令裹在一起,隐闻阵阵幽香扑鼻。
  剑才人手,二人不约而同,倏地晃肩上屋。
  只见淡月之下,一条白影好快,快似天际流星,白光倏地一闪,已然一晃而没,去处正
是适才人庄来路。
  身法太快了,顾小宝和武天琪竟未看清身形,若是人家不出声,只怕还不会相信是人。
  但二人全都明白是谁,同是一般心急,脚尖一点房脊,立时飞追出去。
  才到迷翠山庄门口,忽又瞥见白影向右面一问而没,去处正是护庄河岸的一片柳林。
  二人跟踪向右扑去,身才人林,庄前突然传来一声轻轻一咦,道:“这不是见鬼么?怎
么左、右、前三方全是白影闪动,”
  难道今夜我这山庄,竟来了不少轻功高强的人物?“
  说话之人,正是迷翠山庄主人——黄绿衣,显然是她正好返身回来,那白影才故意将二
人引人右面林中。
  二人问身隐在树后,只见黄绿衣满脸怒容,立在庄前,不断向四周打量。
  显而易见,是她被那神秘莫测的白影所迷惑了,不知道应该向何处去追。
  武天琪一见黄绿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怒火千丈。
  才要长身扑去,黄绿衣竟又是一晃后向左扑去,修忽之间,已转到庄墙左侧。
  顾小宝飘身问到武天琪身后,道:“武兄可是想与那臭三八、妖女人算帐么?”
  武天琪一点头,道:“这贱人这般歹毒,若不趁今夜将她除去,还不知要贻害多少人
哩!”
  顾小宝道:“依我之见,小倩姑娘必知我两人的武功,并不惧怕那臭三八,却故意将我
们引开,不与她正面相遇,其中怕另有原因。”
  话声才落,风声飒然,庄前经影一闪,落下一个一身红得似火的女人,顾小宝不由倒抽
一口凉气,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原来她也来了。”
  来人正是五毒门下,心狠手辣的红姑。
  武天琪不知她是谁,但见她适才身法,也不由暗自吃惊,心忖:“只怕这女人武功,还
在黄绿衣之上!”
  顾小宝怕他轻敌,忙在他耳边低声道:“武见大概不识此人,她便是五毒门下首徒一一
红姑,这女人心狠手辣,她来了,咱们可更得小心!”
  话才说完,红姑向二人隐身树林冷冷一笑,似已发现二人隐在树后一般。
  武天琪心想:“顾兄说的不错,这女人果然厉害,才一落地,便发觉我们隐身在树
后。”
  不由收起轻敌之心,暗中戒备。
  岂知一一红姑冷笑声落,倏地从衣襟掣出一面三角令旗,高举过头,脆声道:“奉夫人
之命,令公主小倩速回。”
  令旗才举,二人隐身那株树上,一声幽叹,白光一闪,已然飘落一人。
  顾小宝和武天观全都吃了一惊,皆因小倩姑娘是隐身在树上,二人停身树下,居然未曾
发觉。
  这小倩姑娘的轻功,真是令人莫测高深了。
  幸好是友非敌,否则二人的处境,就很难说了。
  只见小倩白罗衣袖飘飘,向红姑手中令旗,盈盈拜了下去。拜罢起身,一脸惊惶之色,
问道:“姐姐,母亲怎么会传出飞龙今旗?”
  红姑脸上诡变了一下,笑道:“夫人为公主之事,气得大发雷霆。不然,怎么会传出这
种十万火急的飞龙今旗?妹妹!你得当心啊!此番回去,只伯夫人惩罚不轻哩!”
  小倩吓得退了一步,又退一步,随听她又幽幽一叹,道:“那么母亲传出飞龙令,除了
要我回去,还有别的吩咐么?”
  似是这飞龙令传出,不但不能违逆,连分辩也不能似的。
  红姑似也知道她所问话的用意,突然脆笑道:“妹妹当真是个情种,此时此刻还在关心
他哩!
  关于这一点么?妹妹倒可放心,夫人说你犯了本门‘欺师’之罪,要依本门戒律惩罚
你。至于那小子,并非本门中人,容后再找他算这笔帐!“
  顾小宝不由心中热血沸腾起来,心忖:“还不是你这长舌妇回去搬弄是非,不然那五毒
夫人,怎么会传出飞龙令追她回去?
  那五毒夫人性如烈火,这一被她追回去,岂不大吃苦头,有得罪好受?“
  他这忧心忡忡,倒是小倩姑娘似是放下一桩心事,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下,道:“红姐
姐,我们这就走么?”
  这一瞥,虽是相隔很远,顾小宝看不出她面上表情,但却有如万缕情丝,向顾小宝射
来。
  又何殊千言万语的别绪离愁,都在这无言的一瞥中传出。
  一个女人若是用眼睛来注视一个男人,那实在比说任何话都要令人激动,胜过千言万
语。
  顾小宝本具使士情怀,只因情有独钟,对小倩姑娘的似水柔情,无法接受。如今她竟为
自己,犯了本门戒律,在被人追退回去时,连自身的危险都不放在心上,反而为自己担心。
  这番情意,顾小宝心中怎能不愧不惭?
  本想腾身出去,但随又一想:“我这一现身出去,对小倩有帮助么,只怕会更增加她的
罪状。五毒夫人虽毒,小倩却是她亲生之女。
  俗语说:“虎毒不食子’,追她回去,最多苛责一顿,难道真还舍得按门规办她么?”
  心中恁地一想,忙又停身不动。
  女人,女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就看不到危险。
  女人若认为那件事是对的,你就算有一万条道理,也休想将她说服。
  武天琪此时渐渐有些明白过来,暗忖:“原来小倩姑娘钟情这位顾兄,只是顾小宝言意
之间,似又对她有所闪避,不愿与她亲近似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不由怔怔向顾小宝看着,武天琪当然不知顾小宝的“三角习题”。
  红姑却得意的一笑,脆声道:“当然现在就走啊!”
  说时抿抿嘴,又道:“此间主人,姐姐我也识得,妹妹可愿歇歇再走?”
  小倩摇摇头,道:“那么我独自回去吧!娘已传出飞龙今,岂能耽搁得。只是我们姐妹
一场,此番回去,生死未卜,我有一个请求,姐姐能答应我么?”
  红姑陡又得意的笑了,道:“你是要我别去为难他,对么?夫人既未传令对付他,冲着
妹妹你,我暂时绕他就是,你放心吧!”
  小倩又传出幽幽叹声,道:“红姐姐,那么我先回去啦!”
  口虽说走,却回过身来,月光照射在她那苍白面庞上,显得楚楚可怜,有惶急,也有失
望。
  顾小宝心中大是不忍,陡然义愤填胸,朗声一喝,道:“慢走!”
  人随声出,掠身立在小倩身边,道:“小倩,别听她瞎说,那真是你母亲的飞龙令
么?”
  顾小宝掠身扑出,武天琪也朗朗长笑,随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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