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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掌怪客》
作者: 公孙宇

第 七 回 朱比南收徒伤三杰




  却说朱比南仰望天空,从那万道金光之中,似乎看见师父冷峭的面孔,蛇蝎般的眼
神……他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天,也不敢再去看龙女金秀嫔那双夜空晨星般的眸子。
  龙风庄主金人渔看他二人神态,不由长叹,他走到金秀嫔身边,低声说道:“嫔儿,你
去吧,这里的事情你是无法解决的。”
  金秀嫔想转身离去,忽又恋恋不舍地走到朱比南跟前,嗫嚅了半晌,这才说:“你这个
人,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听你的话音儿,好像与我的先父有什么仇恨,果
真如此,那也冤有头,债有主,找我算帐才是,干嘛找我叔父拼命?”
  朱比南抬起头来,说:“你说得对,我该找你算帐!”
  金秀嫔微微一笑,反手从背后抽出青钢宝剑,说道:“那么,我就陪你动手好了。如果
你败在我手下,你自己定夺,先父与你的仇恨是否一笔勾销?”
  朱比南也是微微一笑,说:“在下如果败在姑娘剑下,甘愿自裁以谢先父在天之灵!”
  金秀嫔想不到他会如此回答,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笑容不由一敛,那颗玲珑剔透的心
动了一下,又道:“好吧,你亮出兵刃来,迸招吧!”
  这时,姑娘的心里已有了主意,面容镇静,娇艳,她那含笑的神态说不出多么的纯真,
动人。
  朱比南看到她的笑靥,心中又是一阵狂跳,他忙按定心神,说:“在下出师之时,除了
这副钢套,师父没有另赐兵刃,只好与姑娘空手过招了。”
  “那么,悉听尊便吧。”
  金秀嫔说着,长剑一横,摆个门户,只待朱比南进招。这是武林规矩,主不欺客。
  龙凤庄主见他二人真的要动手,心中一凛,慌忙闪身夹在二人中间,喝斥龙女说:“嫔
儿,你也太不听话了,这是胡闹的时候吗?还不赶快给我下去!”
  金人渔知道金秀嫔不是朱比南的对手,与他过招,只能是白白送死。他又回头带有几分
哀求地对朱比南说:“朱兄,既然是朱靖海的后代,为父报仇,也是正理,老夫不愿多说,
只望朱兄得抬手处且抬手,得让人处且让人。老夫落败的话,这一条命也可代兄还帐,还请
朱兄不要加害此女……”
  说到这里,龙风庄主的脸上浮现一片悲哀。金秀嫔从来未见过叔叔如此未战先自气馁,
不由一怔,忙道:“叔叔,您这是怎么啦?”
  龙凤庄主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凝注在朱比南的脸上。有种热切的期望。
  朱比南躲开他的目光,微低下头,说:“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不得有一点隐瞒。”
  龙凤庄主忙点点头。
  “北海神君与你是亲兄弟,他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这个自然。”
  “他参与十里浮沙谋杀先父之事,你可知道其中经过?”
  龙凤庄主摇头说道:“先兄行事,一般都与我商量,但只有一件事情,始终对我守口如
瓶,只稍微提过几句,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
  “那大概就是先父的事了。”
  “正是。”
  “令兄是怎样跟你说的?”
  “家兄当年只是说,他参与了一场烹酒大会,会中出了一点意外,将名列塞外三尊之一
的碎尸人击落泥淖。此后,在归中原的路上,又与同行十几人迷失方向,困窘在沙漠迷谷。
说到此处,再也没说别的。”
  朱比南一扬剑眉,问:“就这些吗?”
  “是呀,”龙风庄主叹息一声,信与不信,都由你了!”
  朱比南心中只感到一阵失望,千里迢迢,难道就为了听这几句话吗?他不由得举目向金
秀嫔看去,只见她晶莹如水般的秀目中,闪耀着泪花……朱比南心里一阵震颤,她那凄楚的
神态,多么令人怜惜!他凝神地望着她,突然开口问道:“金姑娘,你怎么啦?”
  金秀嫔猛然酲觉,两颊微带羞红,低声道:“你们说起先父,使我情不自禁,这有什么
不对吗?”
  龙凤庄主金人渔走到她身边,慈爱地抚摩着她的香肩,劝道:“嫔儿,这儿没有你的什
么事了,你回去吧。”
  他又对朱比南淡然一笑,问:“朱兄,还有别的话要问吗?”
  “没有了!”
  “那你,可答应老夫一句,决不伤害此女?”
  朱比南心神不定,有些烦恼地问:“你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金人渔动情地说:“老夫一生唯爱此女,所以情愿代她一死。如果朱兄答应不伤害她,
则老夫将毫不抵抗,任由朱兄致老夫一死,绝无遗憾。”
  龙女金秀嫔听叔父说出这番话,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这朱比南是追命的阎王,要把她生
死相依的叔父置于死地!于是她心中一动,抢先出手,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飞向朱比
南,随着一声娇叱:“看剑!”
  朱比南微微冷笑,看金秀嫔长剑欺到身前,突伸二指,轻轻一夹,将金秀嫔的剑锋夹
住。金秀嫔大惊失色,往前送,送不动;往后撤,撤不出。朱比南默运真力,金秀殡只觉得
骨软筋麻,长剑不由出手,被朱比南凭空夺走。金秀嫔退后两步,面容惨白,她这才明白,
叔父为什么会那样低头下气,而自己的武功跟他简直有天壤之别,她又怒又羞,怔在那儿,
说不出话来。
  金人渔看到朱比南空手夺剑,也是大为震惊,这少年的武功比自己的估量还要高出许
多。他完全死心了,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向朱比南一拱手说:“自朱兄说出来历,老夫已
知不是对手,这一式空手夺剑,不但看出朱兄出手疾速,而且内功深厚,这更不用老夫动手
了。只是看在朱家后继无嗣,就饶了嫔儿吧!”
  朱比南似乎不忍再看下去,把手中长剑当啷扔在地上,脸扭到了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师父,徒儿不得不背叛你了…”但愿徒儿对你发誓,此生此世,只有这一次背叛……”
  说完了这番话,他心中的坚冰似在融化,一道温暖的热流,注入了冰冷的心田,目光中
流露出的不再是冷漠,而是温暖。他对龙风庄主说:“你们都可以不死,但有一个条
件……”
  “什么条件?”
  朱比南看看金秀嫔,嘴角边荡漾起一丝不易猜测的笑意,沉声说道:“让她跟我走!”
  这一要求实出龙凤庄主的意外,他又急又羞,这实在是难以忍受的羞辱!但一瞬间,金
人渔的面色又和缓下来,他沉思片刻,一丝冷酷的笑爬上他的嘴角,他坚毅地向金秀嫔招招
手:“嫔儿,过来!”金秀嫔依言走近叔父。
  “嫔儿,先向这位少侠拜谢不杀之恩。”
  “叔叔,我宁愿死!”
  “你敢不听话?”
  金人渔突然暴怒地喝斥道。对待金秀嫔,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粗暴。金秀嫔惊讶地看一眼
叔父,无限委屈地垂下头来,勉强地跪在地上,很不情愿地说:“多谢少侠……”
  朱比南正想伸手拉她起来,却被金人渔拦住,他肃然说道:“朱兄,这孩子平日受老夫
宠惯,眼高过顶,任性得很。今日要随朱兄去行走江湖,很容易招灾惹祸,这就请朱兄多加
照应,同时,嫔儿娇弱羞怯,没有见过世面,也需要朱兄随时留心。这样老夫才能心中稍
安。”
  朱比南道:“你放心好了,在下与她同行,自然会随时照应。”
  龙风庄主一笑,又对金秀嫔说:“嫔儿,朱兄武学深厚,你能随他而去,这也是你的造
化,还不赶快行拜师礼!”
  朱比南闻言,心中一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聪明透顶的金秀嫔已领会叔父的意思,
连忙行礼道:“师父在上,徒儿金秀嫔生性鲁钝,还请师父收在门下,不吝指教!”
  朱比南这才意识到,龙风庄主原是不放心自己,既然与金秀嫔有师生之谊,也就不会有
什么不轨。朱比南不由扬声大笑,笑声中,饱含对龙风庄主的讥讽嘲笑。他毫不犹豫地拉起
金秀嫔,朗声说道:“这个徒儿,我收下!”
  龙凤庄主金人渔这才稍微安心,对金秀嫔再三叮嘱:“嫔儿,你跟随师父闯荡江湖,时
时事事都要自己留心……”
  金秀嫔心如水晶,哪里听不清叔父言中之意,秀目中盈盈含泪,早已哽咽说不出话来,
只是连连点头。
  金人渔凄然地扭过头去,半晌,才叫来一名仆人,吩附道:“速摆宴席,请已住在庄中
的三位公子,前来就宴。”仆人应声而去。
  金人渔对朱比南说:“嫔儿幸得名师,值得庆贺,略备水酒,也有饯行之意。”
  “庄主不必客气。”
  说着,三人一起向正厅走去。
  这时,大厅里已摆好酒菜,那被请的三位公子很快地就来了。众人入座,龙风庄主金人
渔对三位公子说:“三位少侠,这次招亲大会,至今已有三日,三位都是初试入选者,但今
日,老夫不得不对三位说声道歉。”
  这三位被入选的少年侠士,正是赫赫有名的玉剑肖东平,追魂秀士华雨必,南湖少年上
官季,三人一听老庄主这样说,对视一眼,默默无语,等候老庄主的下文。
  龙凤庄主一指朱比南,介绍说:“老夫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舍侄女新拜的师父,姓
朱……”
  那三位少侠一看朱比南,竟然比自己还要年少几岁,不由暗自思忖:此人如此年少,又
陌生得很,不知有何武功修为,金秀嫔要拜他为师?
  只听金人渔带有歉意地说:“方才议定,嫔儿即刻随师父回山就艺,因此老夫不得不向
各位公子讲明,深致歉意…”
  青衣秀士闻言,忽然站起来问道:“庄主之意,是要我三人就此离去,这招亲之事,就
此作罢,是也不是?”
  “此中尚有苦衷,望各位海涵。”
  玉剑肖东平也缓缓站起来,说:“既然庄主有此意思,我等也无话可说,自当遵命。但
此事太过突兀,这位朱师父,不知是何来由,为何要庄主令侄女马上随之离去?此中恐有内
情,不知庄主能否见告,以释我等心中疑惑。”
  龙凤庄主尚未选好遁词,以摆脱这尴尬的局面,朱比南冷冷地接过话去:“这位朋友所
问之事,在下答复就是。金秀嫔乃在下先父仇人之女,在下免她一死,故她自愿拜在下为
师,在下决定带她出门,一则历练江湖,二则以考察她的品性,一旦发现她有不忠不信,背
叛师父之行为,仍将其处死。如此答复,不知各位尚能满意?”
  这一番话,说得这三位少年侠士霍然色变。南湖少年上官季性子最急,说:“朱师父如
此用心,使人实在难以猜测!龙风庄主在江湖是极有名头的,金秀嫔也不是泛泛之辈。朱师
父能为龙女之师,想必武功惊人。在下不才,愿向朱师父讨教三招两式,不知肯指教否”
  其实,南湖少年这儿句话,也正是玉剑肖东平和青衣秀士华雨必想说的。
  朱比南冷冷一笑,问声:“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上官季,人称南湖少年。在下行走江湖时日尚短,但还没听说过朱师父的大
名。”
  “你乃井底之蛙,所见有限,自然不会晓得!”
  出语之间,大不恭敬。南湖少年上官季勃然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
轻视少爷?如不看在庄主面上,定将你砍倒当场,现眼出丑!”
  朱比南嗬嗬一笑,说:“你出言侮辱我,当废你一臂!”
  此话出口,玉剑肖东平实在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徒逞口头之能,算不了什么
英雄人物。朱师父果然技艺过人,何妨指教几招,也好使在下心服口服。”
  青衣秀士也站起身来,道:“朱师父如不留下几招,大概也休想走出这龙凤山庄的大门
了!”这几句话显然暗带威胁。
  金人渔见三位少年侠士越说越过火,心知不妙,但也无法相阻。另外,他想到哥哥已经
去世,侄女金秀嫔此次随朱比南闯荡江湖,朱比南为人刻薄,冷酷,嫔儿不知流落何方,也
不知将来命运如何。这些事也够他挠心伤神的了,也就无心顾及别人如何了。
  朱比南听那两个少年挑衅的口吻,也缓缓站了起来,凶心陡起。在站起来的这一刹那,
他下意识地看了金秀嫔一眼,见她正襟危坐,神色一片茫然,不知怎的,心里一软,对三个
少年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知趣些赶快走开。只是上官季出言不逊,让你自废一臂后,
也走你的!”
  上官季见他出言冷傲,似乎已然手操胜券,心内不由大怒,挥起一掌,这一掌只是试探
对方,用了五成功力。
  朱比南见他掌到,冷冷一笑,动也不动,挺胸接他一掌,上官季掌到朱比南身上,虽说
他只用了五成内力,也可使对方筋断骨折,而朱比南竟然无事一样。上官季只觉得自己的手
掌好像触到了海绵上,毫无着力之处,掌力已被对方化去。
  说来上官季还是阅历不深,不晓得这是“万佛功”,不知此功的厉害。他心中知道有些
不妥,但正值少年气盛,不甘认输,何况对方还要他留下一条胳臂,所以大喝一声,运足十
成功力,又向朱比南推来。
  就在南湖少年二次发动的同时,玉剑肖东平和青衣秀士华雨必,同时疾速出手,肖东平
取他上身肩井穴,华雨必取他下身,以掌代刀,横切双膝。三人原是好友,常在一块切磋武
艺,这一合手,十分默契,势在必得。
  龙女金秀嫔见三位少年侠士为她不顾生死,仗义而出,心里一阵感动,真希望三人联手
能把朱比南制住。
  此时此刻金秀嫔出现这种想法,毫不奇怪。朱比南要把她带走,迫于他的武功,迫于保
护叔父一家,金秀嫔不能不答应。但他要带她到哪儿去?自己将来会怎么样?她一点主动权
也没有,她的命运,将掌握在这来历不明、冷酷无情的少年手里。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很
强烈的孤独感,十二分的胆怯。
  虽然她愿意那三位侠士制服朱比南,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人跟她过招都胜了
她,但决不是这少年的对手。这三人武功深厚,但有路可循,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而朱比
南则是奇诡难测。你不知他到底有多大修为,更摸不清他的武功来路,不动则已,一动就能
置人于死地。
  金秀嫔可谓慧眼识人,就在她刚转过这念头的时候,也就是弹指之间,大厅上交战的四
人已分出胜负。
  这边,朱比南负手而立,脸上带着自负而残忍的笑。
  那边,玉剑肖东平、青衣秀士华雨必、南湖少年上官季一排站着,木雕泥塑一般,每人
都失去了一只手臂,鲜血从断臂处一滴一滴落下来。他们的面色极端痛苦。但又没一个人发
出呻吟,显然,皆被点中穴道。
  金秀嫔看到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不由惊呼一声,将面孔蒙扎到金人渔的怀里。太残酷
了,他也太没人性了!姑娘心里这样想。可自己已拜他为师,不知还有多少个日夜,自己将
跟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在一起!想到这些,心性善良的金秀嫔,忍不住浑身颤栗,两串恨怨悲
哀的泪水,打湿了她和叔父的衣衫。
  这时,朱比南蓦地狂笑一声,一伸手,解开了三人的穴道。只听三人发出同一声充满疼
痛和愤怒的吼声,接着,他们因伤重支持不住,而扑倒在地,这才发出难以忍受的痛苦的呻
吟。
  龙凤庄主见他三人断臂处流血不止,对朱比南道:“朱兄,他三人如不救治,会失血过
多而死。玉剑肖东平和南湖少年上官季是终南剑翁之徒,青衣秀士是崆峒派火阳真人之子,
如三人死在龙凤山庄,老夫可是担待不起……”
  朱比南冷笑一声道:“在下只知伤人,不知如何救人。”
  金秀嫔再也忍耐不住,身子一掠到了朱比南跟前,极其愤怒地说:“师父,
你!。。。”
  朱此南目光如电,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冰冷的面孔突然现出笑容,说道:“好吧,你去
绐他们止血吧!”
  金秀嫔不待他说完,早已来到三人跟前,急出玉手,点了三人“七坎”、“期门”、
“曲池”三穴,将断臂流血止住。
  朱比南默默地看着她的动作,脸上笑容绽开,好像三月阳光,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微
笑。他轻轻走到金秀嫔身后,忍不住轻轻呼唤一声:“秀嫔!”
  金秀嫔转回身来,问:“师父,你叫我吗?”
  朱比南点点头,他看到了,她那动人的双眸中,闪动着泪光,面颊上还沾有没有擦拭干
净的泪痕,她那受到惊吓的神情,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爱。朱比南的心从未受过这一瞬间
的震动,他凝视着她,半晌才说:“你把手弄脏了……”
  他的声音,变得如此温和多情,他的目光,一改冷酷怨毒,而变得宽恕善良。他又看了
看她手上的血迹,不是嫌恶,而且充满关怀之意地说:“把血污去擦擦,我们就要启程
了。”
  金秀嫔此刻怨恨他的心情也一扫而光,几乎被他的目光所融化,她顺从地洗干净了手,
来到龙风庄主金人渔身旁,跟叔叔告别。
  此时,就要跟唯一的亲人告别,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心中不由一阵茫然若失。
  金人渔见侄女真的要走了,内心痛楚自不必说。他再次叮嘱朱比南:“朱兄,嫔儿就交
与你了,望你加倍照应。”
  朱比南说:“庄主不必如此,在下会尽心尽意的。”
  龙风庄主强按心中的痛苦,深情而慈爱地看了金秀嫔一眼,转身向后堂走去。
  金秀嫔一腔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喊了声“叔父!”禁不住哗哗流下。
  金人渔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声,禁不住浑身颤抖一下,转身盯住金秀嫔,欲言又止,终
于一顿足,扭头向后堂走去。
  金秀嫔不由痛哭出声。
  朱比南走到她身边,柔声劝解:“秀嫔,不要再哭了。”
  金秀嫔抬起头,看看逼她叔侄分离的朱比南,又是一阵怨恨,不由恨声问道:“师父,
你要把我带到何处去?”
  朱比南脸色一沉:“你问这干吗?”
  金秀嫔不屑地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脸上清脆地挨了朱比南一耳光。
  “告诉你,就为你这句不尊敬师长的话,挨这一巴掌,若再出言不敬,还有更重的处
罚。”
  金秀嫔自幼娇惯,甭说挨打,稍重一点的责备话都没人说过。冷不防挨了一耳光,还有
一顿斥责,她实在受不了,脸一红,眼一瞪,说:“师父,我恨你!”
  朱比南听她这样说,反倒扑哧乐了,说:“很好,从明天起,我开始传你武功,一直到
你我武功一般高深为止,到那时,你就可以向我报仇雪恨了!”
  听他说出这种怪异的话,金秀嫔的心里一阵迷惘,又是一阵惊恐,她呐呐地说:“天下
没有徒儿敢杀师父的,你……”
  朱比南抬头望望西天的彩霞,悠然说道:“传授全部武功给你,是我自愿,不是你求
我,所以也就不用感激。你恨我,那是你自己的事,你用从我这里得到的武功,来报复我对
你的折磨,也是顺理成章,我也不会怪你……”
  金秀嫔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颤,忙问:“师父,你还要折磨我?”
  “对。”
  朱比南从天上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地下躺着的三个昏迷未醒的少年,沉声说:“有一
天,到我对你毫无怜惜的时候,我会将你杀死,这样,你就永远无法向我报仇。可是在我厌
倦你之前,你得到了我的全部传授,你却可以向我下手……这样,可使我背叛师父的大罪,
因一死而得赦免。你明白我的意思?”
  金秀嫔听得似懂非懂,问:“你折磨我,是想让我更恨你,对吗?”
  “说得对!”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不禁又扪心自问:“这朱比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行事为何如
此古怪?”
  金秀嫔正陷入理不清头绪的沉思之中,只又听朱比南问她:“秀嫔,你父亲当真已经亡
故?”
  金秀嫔不由一怔。答道:“人死焉能有假?”
  “是你亲眼看见的?他是怎样死的?”朱比南紧紧追问。
  “先父过世,我就在一旁”金秀嫔眼眶里泛起泪水。
  “他是哪日死的?”朱比南还是不放过。
  “他……”
  “摘星追魂和天山人熊惨死的消息在江湖已然传播,北海神君绝无不知之理。秀嫔,我
向你贺喜了,你父亲必定未死!”
  金秀嫔听到这里,花容惨变,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好吧,现在带我到你父亲埋葬之地去吧。”
  金秀嫔面露惊恐之色,焦急地喊道:“不,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不?”
  “你,你是想毁坏我父遗骨,你太狠毒了!”说到这里,她悲愤地哭泣起来。
  朱比南怪笑一声,说:“秀嫔,你也太多心了,不过,说什么也要到你父亲坟上去一
趟。”
  “师父!”
  “不必多言,走吧!”
  朱比南说完,再也不看金秀嫔,领头走出了大门。
  金秀嫔略为迟疑了一会,也匆匆按一下鬓发,整整衣衫,紧跟他的后步。
  等他俩出了大门,仆人们才把那三位受伤的少年抬回客房。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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