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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怪功
第十四章 阴风阵阵陷迷雾
一朵白云飘,古路悄悄,长发入深秋,描不了,心中有恨秋波浅,拳拳心,似水庸清。
常娴离开中律门才两三天,她已把中律门给忘了。那不是个好地方,我永远不再回去。
这么无拘无束在江湖上飘,多妙。她眼里有时也许有忧伤,但很快就消失了。她开始学
会依靠自己,没有别人在一旁,她一样能快乐,她需要这种快乐。
她眼里有时也有泪,但很快就干了。她的泪水从一开始就很轻,如风似云。她不想把自
己栓在某种东西上,左右不得随意,她做到了。
她有时会想起父亲,但也一闪而过;有时她会发呆,却不知要干什么。
但她快乐的时候总是多的,她的眼睛更亮。
由北向南一路走下来,她到了一处村庄。
这座村子煞是荒凉,挺大的轮廓仅有十几户人家,多半是残垣断墙。荒草片片块块,无
人问津。整个村子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常娴在村头站了一会,风儿吹起她的头发。她静看了一会儿村庄,轻飘飘走到一家门
前。她不知如何叫门,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哨”,她敲起了门。
没有回声。院内似乎没有人在。
她又敲了几下,院内仍不见动静。她轻叹了一口气,移步西去。走了约有十丈,她又敲
响了另一户家门。奇怪,也没有人开门。
这让她迷惑不解,明明是户人家,怎么没有人呢?她一连敲了十几家门,几乎把全村的
门敲遍了,也没有人应。
这让她有些惊心,难道这是座死庄子?
但见夕阳西下,残红抹了村头,她有些急了,不行,一定要弄个明白。她选择了一户院
子大的人家,猛拍大门。没有人应。她提气飞升,飘进院里去。呀!院内已长了草,看来这
家里好久没有人了。她四下扫了一眼,见北面的屋门是开着的,她走了过去。
霎时,她闻到一股怪味,特别不净,她连忙飞身后撤。她是爱洁的,尤其不能容忍污
秽。
她在大门口站了一会,掏出手绢儿捂着鼻子,又向屋门口走去。走到离屋门口有两丈远
处,她停了下来,摇掌向前一拍,屋门“哗啦”开了屋里的情景令她目不能睹,周身顿起鸡
皮疙瘩,亦欲呕吐。她不敢再看下去,飞身便射。她有些后悔看到屋内的情况。她不再怀疑
这是座死庄子,有屋内的腐尸作证。
她逃到村口去,不知是去是留。
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不然歹人不会屠庄。她觉得有留下的必要,但又有些害怕,刚才
的情景还让她心有余悸。夜里这庄子会更阴森。
她打了一个冷战,放眼向村外望去。
若有一个人与自己并肩该多好,她想起薛龙,但心中也泛起某种怅恨。她说不清这是一
种怎样的感觉。却不愿再想下去。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心横下来,怕什么,越是阴森的
地方越有稀奇,自己何不长这个见识。她寻找理由说服那个害怕的自己。
费了好大劲,她总算征服了自己,便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她不敢进无人的院子,希
望能在外面寻觅到线索。
荒村中的黑暗格夕龄寂而悠远,要想受怕,到荒村来吧。它会无私地提供各种刺激,不
过神经不坚硬的人千万别来,来此一趟也许你会永远失去神经,变成麻木不仁。
到目前为止,常娴还没发现什么危险。
夜向深处走去,似流水又似秋风,她只有跟着前进。天上没有星星,高天似乎变低了,
有云仿佛在头上行,悄悄无声。
一股儿风吹来,常娴打了一个寒战,冷风象妖妇的手一样可怕。其实,风是不冷的,还
没立秋呢,哪里会有冷风。可她觉得冷,这就没办法了。一个人若认为天下众生都不如他聪
明,你骂他是疯子又解决什么问题?
站得时间久了,她感到有些倦,怎么还不见有什么动静呢?难道这里什么古怪也没有
吗?她望着看不透的夜出神。
忽然,她感到一股热气喷到她脸上,一只沉重的毛茸茸的手接到了她的肩头,那毛让她
发疹,已触到了她细嫩的脖子。
她扭头一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她身后,她的魂儿都吓飞了。惊叫了一声,飞身就
逃。荒村是静的,她的厉叫传之甚远,她似乎吓破了胆,荒村也为之一抖。
她周身上下无处不哆唬,目光也是颤的。她的心似乎被吓闭了大门,她的惊魂飞不进去
了。她没命地逃出几十丈,那影子缓缓移动。
她抖着止住步,欲看清那高大的黑影。她实在不明白那么大的东西到了自己身边怎么没
有一点儿响声。她哪里知道,她太紧张了,没有听到。黑影移动是有动静的,一般人都能听
到。
她功力深厚,目力远胜常人,很快她看清了高大的黑影原来是只大猩猩。她的身体顿时
掠过一道麻电,在这样的荒村野地,怎会有这东西呢?很明显,它一定有来头。
她的思想还是清晰的,没有被吓得鼻子与眼换了地方,但大猩猩一步步向她靠近,她的
身体又乱了,如筛糠。她连向大猩猩击掌的勇气都没有,唯恐一掌击过不起作用反而被大猩
猩抱住了,那是不可想象的。她觉得大猩猩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里发毛的力,直入她的毛
孔,这让她不敢与大猩接近。她太敏感了。丰富的感觉这时反而帮了她的倒忙。
大猩猩沉重的脚步声她终于听到了,心里稍踏实了一点,但还是大猩猩进她退。她觉得
深夜与大猩猩相对是不可思议的。
突然,一声猫头鹰的怪叫划破夜空,常娴几乎坚持不住了,这里太恐怖了。她有些后悔
天亮着时没有离去,探险寻奇,看来不是一件易事,非有超人的胆气不可。
也许大猩猩并不可怕,她就是不敢让它靠近。她现在所有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有风
吹草动,她就飞逃。
她对自己这么软弱有些泄气,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此胆小还探察什么呢?可思
付不等于行动,任她的神思多么飞扬,让她向大猩猩靠近一步都是不可能的。人的思想有时
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而把支配的权力交给某种神秘的力量。
她与大猩猩僵持了好一阵子,大猩猩不耐烦了,转身走回村子里去,马上消失在一条胡
同里。
常娴松了一口气,扬起了头颅。她知道这村子大有文章,也看清了大猩猩消失的地方。
可她再也不敢靠过去了,唯恐那猩猩真神不知、鬼不觉地拍她的肩膀。
她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心中不耐烦了,与其这么傻站着,不如离开这里了。在这里提心
吊胆的,为的什么呢?她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欲望到底还要控制她多久。
又一股风儿吹来,她的心打起了小鼓:走吧,在这里不会有好处的;刚才是只猩猩,若
再冷不丁蹦出来只猴子,那自己说不定要吓疯了。她的腿欲向后挪。
可她身上的另一种力量又不让她退却,若没有一点胆量。没有不屈的精神,还走什么江
湖呢,回家绣花去得了。
她犹豫了再三,终于蹲下去,这样不易被人发觉。她笑了,轻嘲自己的折衷。
静静地呆了一会,她又怀疑自己的这种做法了,这么不进不退地蹲着,到底算什么呢?
她猛地想到了自己在夕阳下摘花的童年的欢乐,那是多么无忧无虑啊!想以此来抵消一
部分疑惧。出于同样的目的,她又想起了父亲传功时的情景,那也是动人的,她终生难忘。
她在矛盾的心境中左冲右突了好一阵子,终于放弃了思想。最好的办法也许是入静吧,
在功境中自己也许会明白些什么。
于是她放松了自己,再松,松脱成一团云一缕梦,如明丽的阳光,又似鸟儿的歌声。刚
才还沉重如山,现在已成空空。在一尘不染中,她试图再造心灵片刻宁静。
暮地,一声冷森森的笑传来,极似夜里鬼哭。常娴霎时头发麻发紧,差点儿走火入魔,
弄成不治之症。她连忙四望,企图发现什么。怪得很,她什么也没看见。
而那笑仿佛一团气,在四下弥散开来,到处都是,飘忽不定。从对方四处撒笑来看,轻
功高明到了极点,不然不可能四处都几乎同时响起笑声。
常娴吓坏了,几乎无法动了。怪笑分明在向她靠过来,而她竟看不见对方的影子,这太
可怕了。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忽然,怪笑犹似一个气泡,向她飞过来,她不知所措。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刺耳无比,
她几乎吓昏了。处在这种境况里,傻子也能想到发笑人已到身边了,而她竟看不见对方。
突然,她看见离她三尺远处一只穿着草鞋的怪脚,差点儿把她吓飞,赶紧闭上了眼睛。
到了这种时候,她知道逃不了了。
那只脚在她眼前晃动了几下,又向她靠近了一步。常娴,心里直叫:你别过来!后退一
步!她无意中抬头一看,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下差点儿要了她的命,我的天呀!
世上哪有只有脚没有上身的人!
她拼尽全部气力,本着非成不可的心理,猛地向后斜飞。她射出去了,动作也极快,可
那只脚还是不近不远,这让她几乎不想逃了。任命吧,也许自己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她的心凉透了,人也吓迷了。
那只脚“扑啦扑啦”走动了几下,一个颤动的声间陡然响起:“你是人是鬼?”
常娴被这种近乎地狱里逃逸出来的声音吓呆了,反应相当迟顿,片刻后才说:“不知
道。”
“你不知道?你还喘气吗?”
“我只能说话。人说话时喘气吗?”
“看来你是半人半鬼了。你的三个魂丢了两个了,跟我到阎王殿去报到去吧。”
“我不去那里。有更好的地方吗,我去那里。”
“你倒不傻,好地方我还没去过呢。跟我走吧,不然我要用铁索把你捆起来拉着你
走。”
“我会走的,用不着你费事。你把手伸出来吧,作一指引。”
“我没有手,你看不到的。比我狡猾的人都死了,有什么法子呢。”
“那你用什么捆我?”
“用脚。脚有时比手要好使得多。”
“这恐怕是鬼话吧。”
“对极了,给鬼说话只能这样。”
“我很感激你,因为你开了口,鬼是不大会说话的,虽然你只能叫‘脚’。”
“嘿嘿,也许我是人,你跟我走吧。”
“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又是什么人?”
“你长得很美,这是不好的,所以你要跟我走。我不喜欢美的人,得把你变成丑鬼才
行。至于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
常娴毛骨悚然,骨头都发了麻,成个丑鬼,丑鬼是什么样子?那也太惨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快点走开。”“哼!我本来要走的,谁让你太美呢。我最恨美的
女人,我要让所有的漂亮女人都变成丑鬼,让她们的骄傲变成垃圾。”
“你干吗要这样做,是她们伤害过你?我从来没见过你,也没有伤害过什么人,你何必
跟我过不去呢。”
“那你嫁给我怎样?”
常娴差点吓昏过去,天呀!嫁给他,那还不如死呢。她连忙回绝:“不不……我已有了
丈夫,怎么可以改嫁?”
“这好办,我把他杀了就是,对我来说杀一个人如杀一条狗一样容易。”
“不不……不能……”她有些语无伦次,“我不能让你杀了他,那样太残忍了!”
“咳!你这不是伤害了我吗?还说你没伤害过人,这么点小事都不肯答应人,如此自
私,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你伤害过呢。”
常娴心中委屈极了,要一个人改嫁是小事吗!饿死是小,失节事大,这已是尽人皆知
的,我能够反其道行之吗!她有些又怕又气地说“不管你如何讲,反正我没有伤害过人。”
“你别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完美了。你至少伤害过我了,干一次坏事又难道不是干吗?”
常娴见对方不可理喻,只好闭口不言。
那人幽幽长叹了一声:“你长得美虽然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罪不在你,所以我不想太
为难你。你不愿嫁给我就快点走吧。免得我……”
幽风一吹,那只脚不见了。
常娴这才松弛了下来,一身虚汗,几乎要虚脱了。黑夜遇鬼,这太可怕了,她万料不到
自己会碰,她觉得一辈子也忘不了今夜的晦气,将来不知要有多少恶梦做。想到可怕的梦
境,她也不寒而栗。
自称“鬼”的人远去了,她也不敢再留下,拧身飞转,箭射般向东逸去。
她怕那人再跟着,不时地回头看。后面没有人,甚至连风也很少,她这才放了心。她一
口气奔下去几十里,这才停住脚步。而这时,东方已发白了。没过多大一会,绚烂的晨曦已
射向了山头,涂了村庄,山河笼罩在一片无边的圣洁里。
太阳爬上了高天,她感到了胸中的火热。她半睁开眼,山色一片生机。她用手轻拍了一
下头颅,不知刚才自己是否打了一会儿瞌睡。
她感到抉择的困难,若有个人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呢。她轻轻站起来,希望能发现什
么。
她的运气不坏,果然有人向她走来了,而且不一个人,是三个。她心中一宽,心想该怎
么与他们说话。
他们上了一个高坡,她霎时看清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侯宝、古迈、白香香三个。
她顿时一阵狂喜。虽然她对侯宝没什么好感,这时见了他也觉分外亲。有他在,毕竟多
一个人,长一分力。想起夜里的情形,她觉得侯宝再可恶几分也能容忍。
侯宝他们也看到了她,双方都欢跃起来。
侯宝纵身两个飞跃,到了她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嫂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我可想死
你了。”
常娴心中一热,不再感到难为情了。
古迈与白香香连忙跑过去与她拥在了一起。
她用力抱了她们一下,感到了某种实在,心放松了,夜里再去探庄就不必那么害怕了。
她笑问:“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她们还没有回答,侯宝就抢先说:“我们想念你,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不见到你,我们
会急死的!这下好了,老天保佑,我们又在一起了,以后再不分开。”
常娴知道他的话大有深意,也不理会,轻笑道:“我也想你们呢。走,我们找个地方吃
点东西,晚上我带你们去个神秘的地方。”
侯宝马上问:“可怕吗?”
常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可怕。”
“那太好!”他马上讨好说,“我打头阵,什么妖魔鬼怪我也不怕”
常娴的心一乐,觉得倒也不错。她轻微地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走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上了路。
侯宝见常娴对他有了些温情,顿时心花怒放,小心侍候着。说不定她哪会儿投入自己怀
抱中来呢,那白白的……他乐极了。
几个人走了一段路,常娴问:“你们是偷跑出来的?”
侯宝笑道:“不是。你走之后,我急坏了,连忙向妈要了一些钱,就追你来了。她们两
个也惦记着你,唯恐再也见不着呢。”
常娴扭头看她们一眼,两个人连连点头。
侯宝见常娴信了他的话,乐得直搓手。真他妈的走运,若不追出来,这口肥肉准吃不成
了!他暗想搂着常娴的销魂滋味。
常娴淡笑了一下,忽问:“你怕鬼吗?”
侯宝为了显示自己的阳刚之气,忙说:“我最喜欢捉鬼,不管他是吊死鬼还是屈死
鬼……”
常娴听也满口是鬼,白日里背上也冒冷气。
停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见过鬼吗?”
侯宝说:“见过的,都是人装的,头上戴个面具,张牙舞爪的,咱也会。”
“你真的提过他们?”常娴似乎信不过他。
侯宝笑道:“天下人我谁都骗,也不会骗你的。我不但捉过鬼,还捉过女鬼呢,三尺长
的窄脸,二尺长的红舌头,就这样……”
他做了一个让人怕的动作。
常娴的心又是一寒,不由对他有几分佩服。
白香香与古迈没听进去什么鬼,心里酸溜溜的。这个不要脸的,谁都可以骗,唯独不骗
她,多么气人!但气也没法子,她们实在无法指责他。两人只有心里生气。
常娴倒没着重他的胡说,她心里老想着鬼,无法顾及其它。
四个人向西走了一阵,拐向一条大路。
他们风尘仆仆走到中午,到了一个小镇子。
镇子上人不多,比较冷清,但小饭馆还是有的。他们走进一家象样的饭店,坐了下来。
侯宝往桌上扔出十两银子,说:“小二,好酒好菜往上端,要好生侍候。”
店小二连忙满脸堆笑;点头而去。
片刻。美味佳肴上了一桌子,几个人吃了起来。这时,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坐到他们
的旁边。几个人刚坐下,一个“瘦猴子”说:“告诉你们吧,‘死村’又闹鬼了,吓死人
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同伙问他。
瘦猴“咳”了一声:“别提了,我的一个朋友昨晚路过那里,回到家就吓死了。他死前
说那鬼好象是大猩猩精,能吃人的。”
“胡扯!”一个大汉说,“我从来不信有鬼,肯定是人装的,要不晚上我们去走一
趟。”
瘦猴连忙摆手说:“揍死我也不去,被鬼一吓晦气三年。谁能保证那又不是鬼呢。”
“你小子就是筐子嘴豆子胆,什么事也不敢做。我看你白在世上活一次,什么景也看不
到。”
“看不到是福。”瘦猴说:“我若真的见了鬼,那以后还不吃什么拉什么。”
几个人哈哈大笑。常娴也笑,不过她的笑是矜持的,美丽的她知道瘦猴说的“死村”肯
定是自己到过的那个荒村,心里更踏实了。倒霉的并不只有自己,那人死了,自己还活着,
足见自己的运气还没坏透。她轻松地吃起来。
旁边的那几个这时也吃上了,边吃边谈。
“今晚我就去‘死村’走一趟,看它能吓着我。”
“你别犯傻了,‘死村’离此远着呢。你若去了,说不定鬼连骨头都不吐,就把你吃
了。”
“放屁!鬼连个身子都没有,怎么吃我。它的肚子与肠子都烂在坟子里了,吃了人往哪
儿装?你小子生下来胆子多大,看来就多大了,一点儿也没长。”
“你胆大,你行,你小子若去了那里,明天你爹就少了一个儿,就等着收尸吧。”
“你敢赌吗,老子愿与你打赌,输了让老婆……”
“你还是少赌吧,你死了你爹问我要儿子,我到哪里去弄去?”
“你他妈的,占老子的便宜……”
“哗啦”一声,碟子给砸了,争嘴的两个小子打了起来。另两个不拉,在一旁看热闹,
不时还说些风凉话。
“稀哩哗啦”几声响,桌子给掀翻了。瘦猴被大汉打了仰巴叉,右眼窝起了紫包。
大汉一脚踩住瘦猴:“你小子,快学驴叫,叫我一声爹也行。”
瘦猴没法,只好说:“我学狗叫行吗?”
大汉笑道:“也行,快叫。”
瘦猴“汪汪”叫了几声。大汉这才松了脚。
店小二这时走了过来,让他们赔碟子赔碗。
大汉一指瘦猴:“让他赔。
瘦猴只好赔钱。他心里把大汉的上八代都骂遍了,可嘴里唯有“哈哈”。
侯宝在一旁快笑起来:“有趣!再打一架那才妙呢。”
瘦猴正没处发火,陡见侯宝取笑他,以为可欺,泼口骂道:“有趣吗?你小子若以为这
样好看,我也在你脸上弄个紫疙瘩。”
侯宝“嘻嘻”笑道:“你个瘦儿子火气倒挺大呢,你被你大爹打了,朝我发起来了。”
侯宝觉得大汉占了自己的便宜,说:“他是我的大儿。”
大汉这时恼了,指着侯宝就骂:“你个白脸狼才是我的大儿子呢!”
瘦猴见大汉与他同仇敌汽了,顿时笑起来,说:“我们教训一下这个野儿。”
大汉点头,两人一齐扑向侯宝。
侯宝不在乎别人的谩骂,本不想找他们的麻烦。但听到大汉骂他白脸狼,顿时火了,当
着美人儿的面你他妈的丢我的人,这影响太坏,看我不收拾一下你们两个龟儿子。
大汉与瘦猴刚冲到侯宝身旁,侯宝猛站在了凳子上,出手如风,猛地抓住了两人的头,
一下子夹到自己的腿裆里。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瘦猴直叫唤,大汉连声骂。
侯宝一分腿,双手一扳,两个人来了个背靠背。侯宝用力一按,两人的后脑勺又碰了个
响。这下把两个人碰了个晕天黑地。
侯宝说:“谁是儿?”
瘦猴一指大汉:“他。”
大汉好脑,伸手欲揍瘦猴,侯宝伸手一弹他的肘部,大汉反手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
光。瘦猴惊叫一声:“好响。”
侯宝扭了一下他的脖子,问:“你是什么?”
瘦猴“嘿嘿”一笑:“我和他一样。”
侯宝笑了:“你们两个若不承认是两个龟儿子,我就割去你们的舌头,以后永远也别想
说话。”
大汉一踢瘦猴:“你快说。”他害怕了,但他不想先开口,比瘦猴还胆小怎么行呢。
瘦猴没法儿,只好说:“我们两个都是龟儿子。”
“你呢?”侯宝问大汉。
大汉忙道:“我们是龟儿子。”他原也是硬气的,但他被侯宝身上的冷邪之气吓住了,
这位爷看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还是低下头吧。”
他不想就这样被割了舌头,弄个终生残废。
侯宝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们,愉快地笑了,把他们向旁边一推:“滚吧。”两个人撒腿
就逃。侯宝笑道:“嫂子,这两个也是鬼,不一样在我手下规规矩矩吗。”
常娴不为所动地问:“你以前收拾的就是这样的鬼吗?”
侯宝连忙摇头道:“自然不是,比这要可怕得多。他们出没于深山密林,野宅坟墓。夜
里伸手不见五指,又有电闪雷鸣,他们牛头马面,或哭或笑,阴森骇人,胆小的能被吓死。
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所以丝毫不怕,每每能戳破他们的面皮。”
常娴见他神采飞扬,不象满口胡说,对他不由佩服几分。她就做不到见“鬼”不怕。
几个人吃过饭,便向“死村”进发。
常娴没把死村说得那么可怕,只讲是个怪地方,也许有什么秘密呢。
侯宝心想怪地方更好,也许更有机会下手。他觉得嫂子对他忽儿改变了态度是个不可多
得的机会,万不可放过,失去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他要极力献殷勤。他的言语是相当
露骨的,也不怕白香香与古迈听见。
常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们两人深感诧异,但又无法问,心思只好装在肚里。
侯宝一路谈笑风声,极尽讨好之能事。
他们行得很快,飘飘然犹如几片云。常娴心里怀着“好笑”,身法自然挥洒。
乡间的小道是可亲的,也有几分诗意,两旁是各样的小花,野地里散发着浑厚的香气。
白云在头上飘着,他们在地上行。后面若跟着条摇尾巴狗,那就来劲了。
他们且行且乐,夕阳西下时,到了“死村”头。
常娴触景生情,看见荒草,立刻有种森寒之意。她抬头看了一眼残阳,觉得它在裂开嘴
冲自己笑,那是一种欢快的笑,多少还有点儿幸灾乐祸。她微微摇头叹气。
侯宝在一棵树下站定,说:“这村子果然有点儿怪味,我看今晚我非露几手不可了。”
古迈轻笑道:“全看你的了。见了鬼你若是第一个跑,我们不会饶你的。”
侯宝颇有些不屑地说“我是那种人吗!妖魔鬼怪有什么可怕的,我若胆小逃跑,你们把
我吃了好了。”
常娴笑道:“你不如猪好吃,吃你干什么呢。我们相信你不怕鬼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
会出来。那时你就捉住他一两个……”
“好。”侯宝说:“我一定要剥去他们的皮。”
白香香懒洋洋地说“太阳还没下山,站在这里多没味儿,我们还不如趁此机会去村里四
下找找看呢。也许‘鬼’正在吃饭呢。”
侯宝忙道:“有理。我们这就去找。”
常娴轻轻地说“找一下是可以的,不过最好你一个人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你的胆子那
么大,不至于害怕吧?”
侯宝心中冷笑,口里却说:“我自然是不怕的,可我怕你们……”
常娴说:“放心吧,我们不会逃跑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侯宝忙说:“我永远是相信你的。”他瞥了一眼古迈与白香香,很不情愿地向村子里走
去。
夕阳下的荒村格外萧索,这是一道残阳照到他脸上带来的感觉。这时的阳光应该是热
的,而射到他脸上的竟然是凉的,还有些没落。这不由让他心凉,看来自己已接受了这是个
神秘的所在的事实,不然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从自己的心底飘起来。这座村庄也许真有古怪,
但自己必须显出本事,露两手,让常娴瞧瞧,她一高兴,说不定就温玉暖香投满怀……
他快活地笑了,走进一条胡同。突然,一只野猫蹿出来,吓了他一跳。他骂了一句,停
下稳了稳心神,要证明自己是胆大的,就不能害怕或逃跑。自古帝王是狠爹,“怕什么!”
走到一家门口,他连敲一下都没有,一脚把大门给喘开了。他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很怪,这一家是有人的。里面的屋门开着,屋子里拾掇得很干净,大桌上还放着一碗热
腾腾的细饭。不过,他没有看到人。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回,叫道:“有人吗?”没有人应。
他又走到院子里来,高叫:“谁在家里?”
还是无人出来。他冷然一笑,自语道:“桌上的饭反正不是给鬼吃的,明明是人,装什
么鬼呢?”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想揪个人去见常娴,证明自己确实深入了腹地。可左等右
盼。不见人影。他有些沉不住气了,转身出了院子,让她们来看一下也能说明自己的胆子不
小。
他大步走到她们面前,笑道:“我有了新发现,不过也有些怪。”
“什么发现,怪在哪里?”常娴急问。
侯宝说:“这庄子不是‘死村’,有活人的,不过我没看到人,仅看到了一碗刚烧好的
细饭。”
“真的吗?”常娴吃了一惊,“快带我们去看。”侯宝自信地一笑,头前带路而行。
他们很快到侯宝刚才端开的那家门前,大门不知被谁又关上了。
侯宝说:“院内肯定有人了,刚才我出来时大门是没关的。”
常娴点点头,说:“你敲门。”
侯宝挥掌击门。“哨喧”,门被响,可并没有人来开门。侯宝一急,一掌把大门震开。
他们走院子,看到的绝不是刚才侯宝看见的样子。满眼尽是荒凉,院内落叶没脚。屋门是半
掩着的,里面的桌上落了好厚一层灰尘。哪里有什么烧好了的细饭呢。
侯宝自觉什么样的奇事都见过,这样的事,他还是头一回领教,惊得目瞪口呆,这可真
他妈的见鬼了。
常娴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候宝灵群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刚才不是这样子。”
古迈笑道:“你撒谎也弄得巧妙点,这不一下子就戳透了吗。”
侯宝沉声道:“我说的绝对是真话。我敢起誓,我不会伸手打自己的嘴巴的,这么说谎
也太傻了。”
常娴轻叹了一声:“我也相信你的话是真的,可他们弄鬼也不会这么快呀。你看,这里
多么象经年不来人的样子。”
她的话无疑是对的,他没法反驳。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侯宝说:“看来这里有个绝大的秘密,不然这事不会这么离
奇。”
常娴怕藏在暗处的人听了他们的谈话,说:“走吧,也许这里根本就没人,是你记错
了。”
侯宝欲辩,常娴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对她的小动作,他是格外注意的。
几个人出了院子,又回到村头去。
常娴道:“你感到神秘了吗?”
侯宝说:“这里不仅有神秘,一定有阴谋,这不是装神弄鬼所能比拟的。”
常娴笑道:“你别急,鬼晚上才会出来呢。你若能抓住他,什么都清楚了。”
侯宝心中一惊,有些怕了,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在女人面前他必须象个男人。
“你们就等着瞧好吧。只要他出来,我绝不会让他逃掉。”他十分自信地说。
白香香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若鬼知道我们在这里,说不定就不出来
了。”
古迈连忙赞同:“对,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
常娴想起昨晚的可怖情景,也同意了。
他们走到离村子有近百丈的一条土沟旁,躲了起来。
残阳如碟中食,被夜色舔尽了,天地一片黑暗。一股风儿吹来,常娴感到周身发紧。
她向古迈身边靠了一下,说:“到时候沉住气,别跑,看他的。”
古迈与白香香应了一声。
夜色越发浓了,也深了。鬼还没有出现。
侯宝说:“也许他不敢出来了。”
常娴没有吱声,她觉得此时下结论为时过早。还没到半夜呢,有他们折腾的。
果如她所料。他们正疑惑,忽听背后有沉闷的声响,一只毛茸茸的手按在了侯宝的脖子
上,那粗毛让他发冷战,他吓极了。
常娴这时发现了大猩猩,惊叫了一声,拉着古迈与白香香跳到一边去。
侯宝也想逃,可他不能,刚才吹得满天开花,这一跑,岂不露馅了吗?他心一横,咬紧
牙关,挺了下去。这样一来,他反而不怕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大猩猩,笑道:“猩兄,你这是干什么,来时怎么没有一点声音?”
他这么做不是尊重大猩猩,完全是给常娴看的。
大猩猩没有什么表示,另一只手也伸向了侯宝的脖子,似乎要把他的头扭下来。
侯宝大吃一惊。这老小子把我当脆黄瓜了,要扭断我的脖子,那可不成,无毒不丈夫,
还是我先宰了你吧。
他笑道:“猩兄,你这是耍什么,我痒痒死了。”他一边笑,一边猛反手,握着的锋利
无比的快匕向猩猩刺了过去。他这一招又凶又狠,快似闪电。大猩猩似乎料不到有这么一
招,被刺了通体透,热血猛地喷出来。他摇身飞射。
大猩猩遭了暗算,一声怒吼,向侯宝扑过去,但什么都晚了一点儿了,它已受了致命的
伤害,动作已不灵敏了。三蹿两蹦没有扑到侯宝,它再也坚持不住了,扑通倒地。
侯宝哈哈大笑,笑声在夜里格外清楚。
“猩兄,实在对不起,做假鬼不如成真鬼,我没打招呼就成全你了。”
大猩猩突然骂道:“你小子不得好死!”
候宝“嘿嘿”一笑:“原来是个人呀,你活该倒霉。不喜欢人皮爱猩皮,那你最好拉
倒。”
“大猩猩”翻动了一下,完了。
侯宝踢了他一脚,说:“我会抓鬼吧,这可不是骗人的吧?”
常娴说:“还行。不过别得意大早,可怕的还在后头呢。”
侯宝满不在乎地说“我不管什么前头后头,凡是碰上我的,准让他没头。”
“嘿嘿……”一阵刺耳的尖笑响起。接着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十分恐怖的声音传来:“小
子,你杀了一鬼,我就少了一鬼,我只好拿你做鬼了。”
侯宝冷笑道:“别装神弄鬼的,有种的出来较量,藏在一边算什么。”
“小子,睁开你的眼看清,我就在你面前。”
侯宝一瞧,离他五尺远处有一只脚,上面空空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骇然失色,这是什么东西!他急退两步,那只脚便前跟两步,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侯宝浑身发毛,吓得嗓子发凉,颤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无头鬼,专来取你性命的。”
侯宝知道不妙,摇身一晃,双掌直劈过去。他使的劲不少,可对方毫无反应,那只脚竟
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这下侯宝没了底儿,对方似虚非虚,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心里凉冰冰
的,弄不清这回怕是要彻底完了。
“你小子死定了,有招儿再使。”
侯宝强笑道:“你能否等一下,我有一绝招忘了,让我想一想?”
“好,我等你一会,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侯宝说:“我妈说我一眨眼就能玩出一个花样,可在你面前不灵了,足见你是一位顶天
立地的大高手。我若有你这样的师傅,绝不会败。”
“无头鬼”笑了,破天荒笑声里有了温气。
侯宝灵机一动,哈哈地笑起来:“我看见你了,你再也不是什么无头鬼了。”
“胡说!你还没有这么深的道行。”
侯宝笑道:“我若看见了你,那怎么说呢,你能放了我们吗?”
“你若真能看见我,绝对放你们走,我没有杀人的嗜好。”
侯宝笑道:“那太好了!你是个女的,眼睛有神极了,光彩照人。”
“咦!”无头鬼十分惊,“你怎么看见我的?”
侯宝笑道:“这个我不能说,否则……嘿嘿,那可不是好玩的。”
“你非说不可。”无头鬼又阴冷起来。
“你想反悔吗?”侯宝惊问。
“我答应放你们走,并没答应不问你一声,这算不得违约,你放明白点吧。”
侯宝没话说了。低下了头。他是一百个不想说出原因来的。
“如果我说出的原因出乎你的意料,你会恼吗?”
无头鬼冷冷地说“我没有理由恼时绝对不恼。快说,不然我马上在你脑袋钻个出洞
来。”
侯宝灵群“嘻嘻”一笑,忽又硬起来。他觉得再软下去,那形象就差劲了,在常娴面前
就没威信可言了。乞怜求生谁都会。
“你少出狂言,我是捉鬼的行家,你那两下子没人怕的,只能唬住不明虚玄的人。”
“这么说你明虚玄了?恬不知耻。你想捉鬼,那我就给你个成名的机会。动手吧。”
侯宝哈哈一笑:“你不想知道原因了吗?我可是个讲信用的人。”
“那你就讲吧,我听着呢。”
侯宝轻声一笑:“我的鼻子很灵,脑子也好使,我闻到一种美妙的体香,故而断定你是
个女人。因为世上大概美人才香,所以你一定风华绝代,无比动人。我敢保证,你的眼睛绝
对是举世无双的妙目,不然……”
“哈哈……”无头鬼笑了,“至少你的嘴是甜的。你们可以走了。别再回来。”
那只脚仿佛一片叶子被风吹走了。
侯宝无奈何地一摊手,说:“她不是鬼,我的捉鬼术派不上用场。她所以只显一只脚,
肯定是修习了‘西邪门’的虚蜕残形‘奇术’。这种功夫外人若不知密,永远无法与之抗
衡。我不能迫她现出原形,实在是……”
常娴幽叹了一声:“别说了。你愿意这就走吗?”
侯宝说:“你若不走,那我是绝对不走的。反正我又不怕他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
常娴一点头:“那我们就留下来,弄个水落石出。”
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传来:“那你们会倒霉的,永远也别想象个人。”
几个人打了一个寒战,好久无语。
侯宝的心直跳,只好不住地长呼气。他是个享乐人生的人,万不想涉险的,更不想被人
弄得残缺不全。但为了取悦常娴,他唯有留下来担惊受怕。
白香香与古迈也怕,但她们觉得自己至少比侯宝胆子要大。他是个怕死的人,心中充满
色欲,留下来吓他一吓也算对他进行了报复。她们是爱他的,但也恨他,恨他见了女人就拔
不动腿,两只眼直往人家人粉颈上盯,巴不得色迷迷的目光是只手,一下子把人家的衣服扒
下来。
她们也爱常娴,可侯宝一向她殷勤献媚,她们心里就说不出地难受。她们说不清这是为
什么,但痛苦却是千真万确的。她们有时也骂自己自私,可不管用的,难受依旧。
常娴考虑的不是感情,她在想“鬼们”是不是外强中干,吓唬他们。若是那样,就无须
担心了。这里肯定有问题,一定要弄个明白。
她终于坚定了信念,说:“别听她的,我们非要弄清他们的真面目不可。”
侯宝强笑道:“那当然。世上唯有你的话动听,我听一千遍也不厌。”
常娴轻笑道:“那好,我们进村去,”
侯宝抖了一下,马上打起精神:“我带头,你们跟着我。别怕,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而他的手脚却在不往地抖,只不过轻微而已,她们看不太清。自然,她们也没心思注意
这些,完全被他的豪言壮语迷惑了。
几个人蹑手蹑脚走了一会儿,到了村子里的一座土墙边。不知谁靠了一下墙,土墙顿时
倾倒,几个人吓得鸡飞狗跳。
他们站了一会,没见有什么动静,便向西摸去。侯宝说:“到我发现桌上有碗的那家
去,现在说不定又变了样呢。”
常娴同意,他们悄悄地欺过去。几个人大气不敢喘,希望能有所发现。
那家门还开着,他们有些失望。进了院子,里面一切照旧,根本没有人来过似的。
侯宝自语道,“他们是专门与我过不去了。再变出个样儿来,也好证明我的话不谬
呀。”
常娴轻声说:“没有人怀疑你的,别乱想了。”
侯宝心里大乐,忙说:“我知道你们是明理的,可我总想让你们知道……”
一声类似猫哭的声音传来,他们又是一惊。
白香香说:“我们离开这里吧,等不着人的。”
侯宝笑道:“那我们就挨家挨户找,你们以为如何?”
常娴点头:“只有这样了。”
四个人出了这家门,直奔另一户人家。
胡同是弧形的,他们出了这条胡同拐个弯才能到另一户人家。几个人走得不慢,很快到
了那家的门前。他们震开门进去,看到的是一样的荒寂与阴森。
常娴说:“再去另一家。”
他们出了门就走,绕了一个弯,又回到了原来去的那家。
侯宝惊异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常娴说:“走错了路呗。”
于是,几个人又退了回去,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家门前。四个人惊骇了。
“再回去。”侯宝说。他们又走到先去的那家门前。回来回去走了十几趟,就是在两家
之间的路上转。四个人吓坏了,莫不是进了鬼门关连脑袋都转晕了。
侯宝说:“这样的事真少见,别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什么是‘鬼打墙’?”常娴问。
“就是……我也说不清楚,要不就是我们的脑袋出了毛病,只会转圈圈。”
常娴摇头说:“我们是没有问题的。毛病出在路上,再走时要格外留心。”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小心,还是只在两家转,就是走不出这个怪圈。四个人恼极了。可什
么办法也没有。一直走到东方发白他们这才清醒过来,连说走错了,不该走圆形。
常娴说:“现在什么神秘都没有了。一切都清清楚楚,我们继续挨户找人。”
古迈说:“那只鬼怎么不见影了呢?”
常娴道:“别去管她,挨家找人要紧。现在红日东升。阳气升起,鬼不会出来了。”
侯宝连声说好,立即照办。四人又开始了逐家寻觅。现在没什么麻烦了,他们很快搜查
了好几家。几乎家家大同小异,都是凄凉荒芜,没有生气。
他们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院,这里让人耳目一新,别有天地。东南西北几间小房相连,
都收拾得很于净。
他们怕有变,没吱声就冲了进去。偏内一棵石榴村旁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正洗手
绢儿。他们忽觉冒失了,急忙停下脚步。
姑娘的身材挺好,辫子亦美,衣服干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她猛地转过身来,动人
的形象霎时在四个人心中消失了。
她的眼睛确实极亮,幽深不可测,可她的脸儿就有些太长了,鼻子与嘴配合得也不好,
脸上还有些斑点,肤色很黄。她不算很丑,但绝不漂亮,那奇异的眼睛长在这张脸上,不但
不能使她的容貌增俏,反而给人不伦不类的无奈感。总之,她很难让男人动心,特别是侯宝
这样的男人。
而侯宝还必须向她献笑:“姑娘,我们打扰了。请问这村上就你一人住吗?”
那姑娘冷声道:“我每天都会遇上冒失鬼的,没关系。村子里不光我一人,还有别人
在。”
侯宝说:“我们怎么没看到呢?”
“那是你的眼睛不好使,怪谁呢。”
侯宝淡然一笑:“请问这庄子里好闹鬼吗?”
“闹什么鬼?我看你才象鬼呢,两个眼珠儿乱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侯宝笑了:“姑娘误会了,我可是个大好人。——昨晚你听到怪笑了吗?”
“没有。这里一直都是平静的,根本没什么鬼,可能你的脑袋出了毛病。”
“笑话。”侯宝说,“没鬼我能瞎说吗。在村头我还杀了一只大猩猩精呢。”
“哈哈……”那姑娘笑了,声音倒是美的,“你这个人怎么大白天说疯话,这里怎会有
猩猩精。”
“不信你可以去看。”
“若是没有怎么说?”
侯宝愣住了,那只碗能消失,“大猩猩”一样能不翼而飞。他思忖了一下,说:“若没
有,更说明这里有鬼了。”
那姑娘不耐烦,说:“不可理喻。你们快点走开,别在我家里烦人。”
侯宝“嘿嘿”一笑:“你若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还不光要烦人呢。”
“那你想怎样?”
“揍人,杀人。”
那姑娘一笑:“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犯什么王法,也不曾与你们结怨,你们凭什么要
杀人呢?”
“你不老实。”侯宝说,“你明明知道许多东西,却不告诉我们,不该杀吗?”
“我知道什么?你们又如何知道我清楚许多事呢?”
侯宝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这是个‘死村’,每夜都闹鬼,你住在这里却说什么都
不知道,这不是骗人吗?除非你就是‘鬼’。”
“你才是鬼呢。我不信世上有鬼,只信有些人心中有鬼,走夜路出幻觉,便以为见到鬼
了。那是自己吓自己,没出息的人才会遇上这事。”
侯宝哈哈地笑起来:“我们在村子里瞎转了一夜,也是幻觉吗?”
“这就奇了。你们几个人模狗样的,怎么会傻到只在村子里转悠呢。”
侯宝说:“不是我们想转悠,而是没办法。有人使了鬼,我们只有在鬼路上走了。”
“哈哈……亏是条鬼路,若是条死路,你们岂不都成了冤魂了吗。”
侯宝道:“看你这么高兴,肯定是你干的。快说,你有几个同党?”
“四个。”
“他们在哪里?”
“他们正在逼问我。特别是那个男的,凶巴巴的,让人讨厌。”
侯宝气笑了:“你还真行,连我都不如你。看来不对你不动点刑,你是不会招供了。”
那姑娘火了:“你们凭什么逼供!我是个安分的人。你们不可以这样的。”
侯宝乐哈哈地说:“我也是个安分的人,可我还会逼供。你最好老实一点,否贝皮肉受
苦,那可是玩的。哧,要流血的。”
“哼!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侯宝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她的肉是软柔的,侯宝觉得比收拾男人好
玩,手感特别好。
“快说,村子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你去问鬼好了,反正我是什么也不清楚。”
侯宝的两只手猛地伸向她的脖子。脖子挺白,也嫩,光滑滑的,与脸色绝然不同,仿佛
另外一个头安在她脖子上。侯宝掐着她的脖子,觉得十分有味,笑道:“你再不说,我就用
劲了。”没人吱声,他果然用了力。那姑娘要翻白眼。侯宝喝道:“快说!”
“你松开手,我说。”她终于妥协了,侯宝十分留恋她的美颈,笑道:“这样挺好,你
不说我再用力。”
“那就这样吧,我全告诉你。村上闹鬼是‘西邪门’的人干的。他们的武功很高,没人
敢得罪。我是给他们做饭的,被抓来的”。
“他们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
“吃饱撑的。否则,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那这是你的罪过,谁让你把饭做得这么好吃呢,让他们都吃撑了。讲真话!”
“真话也许明天能有。他们明天会来这里吃饭的,到时候你们去问他他们吧。”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和我一块儿说话。累了你们就到西屋去睡觉,那里有现成的铺。”
侯宝一笑,松开了手。手上还滑溜溜的,他有些快意。掐女人的脖子,不错。
“你能为我们做些吃的吗?”他问。
“我只为‘西邪门’做饭。”
“你叫什么名字?”
“白雪。”
侯宝笑了:“这名字好怪,我看不出你哪个地方白,莫非……”
“轻看别人是个大毛病,你一定要改掉,不然你有吃不完的苦头。”
侯宝哈哈地笑起来:“我不明白你这么对我说话有什么理由。”
白雪冷笑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去。
“啪”地一声,侯宝挨了一个嘴巴。下手颇重,打得他头重脚轻。侯宝大为光火,可没
有看见是谁打的,他也无法找人泄气。他冷厉地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白雪平静地说“不是。但我知道是什么打的。”
“快讲,是什么打的。”
“撂掌。在‘西邪门’奇术之中,有种远抛之功,打出一掌撂下来,人外出去了。敌手
来到他打掌的地方,若不规矩,那撂下来的一掌就自动击出,打到敌手的脸上,敌手往往莫
名其妙。”
侯宝啼笑皆非,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相信他妈的这样的鬼话!
他咬牙切齿瞪眼睛,欲找白雪的麻烦。
常娴劝道:“算了,我们也累了,先歇一吧。”
侯宝只好作罢,但他觉得白雪有些古怪,对他十分不放心。一把拉住她说:“你跟我们
到西屋去,一块睡也行。”
白雪一甩手:“你这是什么话!”
侯宝一笑:“没沾着你什么,跟她们一起睡,你能吃什么亏呢。”
白雪“哼”了一声,径直向西屋走去。
他们进了西屋,一人一张床,睡下了。
外面的天很明,他们也无心看了。
中午时分。他们醒了,白雪做饭给他们吃。他们成了奇怪的朋友。
侯宝觉得危险远去了,开始打常娴的注意。晚上,白雪端茶上来,他殷勤地接过,随手
在一杯茶里下了蒙汗药,递给常娴。常娴微然一笑,接了过去。侯宝转身走出屋子去。他心
里得意极了,你们谈吧,她马上就要归我所有了。
她们似乎没什么可说的。片刻,一同走向西屋去睡觉。荒村的夜很黑,她们也没点灯就
躺下了。侯宝在屋外笑了。他说好了住另一间屋的。估计药力开始生效了,他轻轻向西屋走
去。他的蒙汗挺特别,是慢慢迷魂,他下的量也少,一般是不会被察觉的。
他走到上午常娴躺的那张床前,瞅了一下别床上的动静,动手就脱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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