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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
第七章 巧习禹步身如燕
牟道惊骇欲死,腹中一股冷流直下“涌泉”,他霎时觉得两腿重有千斤,想逃都难。
他的叫声惊动了客厅里的人,他们即刻冲出大厅,围住了牟道。
牟道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也没想出脱身之计。时间太短。
他扭头向后一看,见一个高大的亦人亦猿的怪物正把他提起来。他的脚离开了大地。
他惊诧极了,说不出话,他妈的,这年头越是怪物越贼精。
他不知逮住他的怪物是何方神圣。
“怪物”并不太怪,其实也是人,不过是吃猿奶长大的人而已。只是跟随母猿久了,他
的身上长出许多毛,人也有些象猿了。后来,“昆仑剑仙”何异收他做了伴童,他才学得一
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在江湖上闯下“千手神猿”的美名。
这些都是六十年前的旧事了。
侯文通几天前把他请来,果然是招妙棋,一下子就把牟道逮住了。请他不易,要花大
钱。
“千手神猿”点了牟道的穴道,提着他进了客厅,一下子把他扔到地上。
牟道扭身坐起,不快地说:“猿老兄,我又没有得罪你,下手干吗那么重?”
郑和笑道:“你做事也太粗心了。”
牟道道:“我光留神前面了,哪想雨天里还有人钻空子。”
白三败叹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海天龙乐得眉开眼笑:“小子,你杀了那么多锦衣卫,他们正要索你的小命呢。”
牟道一面放松自己,一面敷衍道:“海老兄,你不是钦犯吗,何时与他们穿起了一条开
裆裤?”
“嘿!”海天龙笑,道,“你小子手脚老实了,嘴倒活了。”他飞脚踢向牟道的下巴。
白三败伸脚一档,海天龙只好踢偏。
白三败道:“夜静难得,还是留点情调吧。”
海天龙没法儿,只好先压往心头火。
侯文通凑上前去,冷声问:“小子,我后墙的那个洞是不是你挖的?”
牟道笑道:“侯老兄,你家要是石头墙那就安稳多了。”
郑和乐了:“看来你精于打洞的功夫。”
牟道点头道:“我还精于被人掐脖子。”
千手神猿哈哈地笑起来,声音哧哧啦啦的,让人听了如咽下一把猪毛。
牟道忙里偷闲,用眼膘了一下范幼思。
她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牟道何以被抓。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
故而连对别人的同情也不想生产。
侯文通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忽道,“你小子今夜是怎么进来的,又打的后墙的主意?”
牟道闭了一下眼睛,尽量觉得有股溪水流过了自己的身体。
淡然道:“今晚我改变了主意,是从大门进来的。”
“你在门上挖了一个洞?”侯文通有些急,大门可是祖传的,万不能毁在他手上。
牟道无精打采地说:“我乏极了,要睡觉。”他歪头睡去。
海天龙遭:“提防他搞鬼。”
郑和双目流转:“难道他睡着了更聪明?”
千手神猿说:“我的点穴手法没有人能自解,这小子象个灰
孙子,再修炼五辈子也没那能耐。”
侯文通道:“还是小心是妙着,猿先生,你把他废了吧。”
白三败叹了一声,觉得没法再阻止,一切听其自然吧。千手神猿走到牟道身边,伸手在
他的后脊上摸了一下,刚“咦”了一声,牟道身子一扭,飞脚踢向他的小肚子。神猿来不及
躲闪,被一脚踢出客厅去。
牟道轻轻地站起来,似笑非笑。
郑和冷笑一声:“你很会伪装。”
牟道道:“我只能把该做的做足。你也不喜欢老躺着。”
千手神猿疯了似地从外面冲进来,叫骂着直扑牟道,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啉啉不止。
侯文通叫道:“猿先生,小心屋里的东西!”
千手神猿哪还顾得了其他,身形一转,双臂飞旋扬起,霎时无数手影象怒放的花朵向牟
道伸去,可怕极了,要吞噬一切。
牟道料不到猿老兄如此厉害,手法之妙不可思议,宛如天界里的一头金精怪兽,弄不清
他要干什么,无奈之下,他只有放弃抽剑,任如风雨,等着挨揍。
他相信自己不会白挨,多少也能反击对方一次。这对他来说是最妙不过的打法了。
他剑法不精,身法不快,唯有境界高,不这么干他什么抓头也没有。
一旦他彻底放松了自己,生生不息的气机便浩荡开来,他就换了个人似的。
千手神猿不管他是石是木,是动是静,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杀敌绝不手软。
牟道轻叹了一声,拳掌就落到了他身上,仿佛经受了一场暴风雨,挨了有十几下子。
等拳掌落实了,千手神猿忽觉不妙,他几乎对自己的手掌产生了怀疑,打的是他吗?打
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觉得好象击到了一团云上。他是那么狠,云还是那么静。
与他的感觉同时产生的还有牟道的反击,这关键的问题他忽视了。当他感到不妙时,他
实在没法儿妙了。
“砰”的一声,牟道击中他的前胸。他大叫了一声,再次飞出大厅去。
牟道毫发无伤,轻笑道:“猿老兄神功不凡,就是爱向屋外跑,不知什么毛病。”
千手神猿这时又冲进来,咧着嘴横笑,他也没受伤。他已练成“金刚不坏神功”。
牟道心头一暗,感到不妙。老小子这么能挨,那完蛋大吉了。他想到了逃,拔剑在手。
千手神猿恨道:“你小子比我精,那也没用。这次就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向牟道逼过去。
牟道见无处可去,扬掌向客厅的北墙拍去。
“轰”的一声响,北墙顿时崩摧,整个客厅半塌下来。牟道纵身冲向风雨中去。
客厅里的人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千手神猿不同别事,随后追了出去。
牟道的逃跑功夫确实不景气,与千手神猿的轻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跑出去有二十丈,千手神猿两个扑击就追上了他。猿老怪探抓扑击他的头颅,牟道猛
地向前滚去,随机翻到花丛中。
干手神猿飞身而起,犹如一只矫健的雄鹰在空中一族,双脚绞动,扣向牟道的脖子。
牟道见躲闪不及,一剑削向“老猿”的双脚。不知何故,这时他突地感到十分别扭,
“越女剑”在他手里已发挥不出威力。
他从没使好过“越女剑”。
千手神猿身子一斜,扭身反踢,左脚踢中牟道的反背。
牟道“哎哟”一声,飞出两丈外去。他趁此机会躲在花丛里不动了。
于手伸猿的目光何等犀利,牟道的小摆弄自然瞒不过他。
牟道也不想瞒他,不过在等待时机而已。
这时,郑和等人也围了过来。牟道陷入险势。好事都被雨水冲走了。
他们几乎都看见一簇花丛在动。
千手神猿又飞身踹去,牟道猛地把那墩花拔起,向“老猿”掷去。千手神猿卷身翻掌,
掐向他的脖子;牟道抓起一把泥向他的脸抹去。
两人各得其所,老猿睁不开了眼睛,只好放手后射。他又没捞着施展绝学的机会。
牟道一招得手,扭头就逃,风雨为他送行。
海天龙几个跳跃,又堵住了他。
牟道大急,向海天龙直冲过去。
海天龙的拳脚好,但这正是牟道不惧的,他要堵住牟道不易。
海天龙摆拳直捣牟道的太阳穴,牟道一剑刺向他的小腹;他向左一闪,牟道趁机前冲。
白三败本可以给牟道一刀,那样或许能有所收获,怎奈他不热心,致使牟道逃之夭夭。
把侯文通的东墙又推倒一片。
郑和没有参与堵截,他不屑这么干。
侯文通把牟道大骂了一通,回到屋里去。
牟道逃出侯家,溜进了小巷。在风雨中,他胡走一气。
雨后的早晨是清新的,他在清新里逃到城外去。他浑身是泥,要找个干净的地方洗个
澡。
他正在那里出神,忽听背后飘来歌声。
“送瘟神,固元根,不明丹道终不深,世人只知向外找,哪知金丹在己身,少小儿郎多
孟浪,不愿勤用心……”
牟道回头看,一个黑衣老道向他走了过来。老道颇有些仙家气魄,目光如电似水。
老道的身法飘灵,足见技艺精妙。
牟道冲他一笑:“老前辈,我们打个赌吧?”
老道轻笑说:“你以为自己会赢?”
“不错,通常我的运气早晨最好。”
“巧了,清晨我也没做过冤大头。怎么赌?”
牟道说:“我练一趟剑,你若能猜出是什么剑法,是好是坏,就算你赢;反之,你输。
你若输了,就要为我做一件事,反之亦然。”
老道笑了起来:“你不会胡练吧?”
“我练的绝对是名剑,眼睛只要长的是地方,绝对一看就知道是何剑法。”
“那好,你练吧,我不相信你的运气比我好。”牟道一笑,挥剑练了起来。
他练了没几招,老道就笑了,看出是“越女剑法”。慢慢看下去,是好是坏他分不清
了。
他是剑道高手,竞弄不清级道的剑术到底如何,这让他迷惑。在他眼里几乎没有不透
溯,万料不到会在剑术上碰到一本糊涂帐。
牟道的剑术是时好时坏,好时惊天绝地,却不见威力;坏时鬼头日脑,反而剑芒暴涨,
一片混乱,纠缠不清。
牟道练完剑,笑问:“前辈,你的运气如何?”
老道说:“你很会打赌。公正他讲,你的‘越女剑法’无所谓好坏,这似乎不符合你的
要求,看来我的运气比你差。”
牟道哈哈地笑起来:“老前辈不愧是真正的高人,输了也不胡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你
替我去救一人吧。”
“救什么人?到哪里去救?”
“救一个女人,到开封侯文通家里。”
老道士哈哈一笑:“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那么稀奇古怪干什么呢?”
“我还不够老,若是手段比你还高,那你才觉得更怪呢。”
老道士更乐了:“你似乎更喜欢斗嘴。帮你救人可以,不过若是碰上熟人则不能干。”
牟道连忙答应了他。
两人并肩西行,走得不快。
牟道见缝插针,向老道请教。
老道士注意观察了他一会儿,点头说:“弄了半天你只是功力高,别的都是半瓶醋。”
牟道说:“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半路出家,‘师傅’还是拾的呢。”
老道士一怔,他忙解释。
牟道不语,暗打主意。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反问,老道士上了两回当。不过属于秘传的东西他还是一无所获,
仅知道了些大致情况。
他这已很满足了。一点点积累吗。
侯家正在修大门。
牟道笑道:“侯家真有钱,一下大雨就换门。”
老道士“嗯”了一声:“这倒新鲜。”
两人进了侯家,正与侯文通相遇。
侯文通看见老道士,顿时把牟道忘了,乐得眉开眼笑:“前辈大驾光临,晚辈荣幸之
至。”
老道士说:“你一年要换多少门。”
侯文通立时火了,一指牟道骂道:“都是这小子捣的鬼,毁了我的传家宝。”
老道士一怔,道衍与郑和等人走了过来。
牟道见千手神猿不在,心安了许多。
不料道衍一见老道士,连忙热乎起来,笑道:“张道兄神仙中人,相见不易呀。”
牟道暗叫不妙,坏了,他们是一伙的。他想不到老道士竟是武当派鼻祖张三丰。
张三丰是传奇式的人物,连明成祖朱棣对他都十分倾慕,郑和对他自然也格外恭敬,连
忙与他套近乎。
明初四代皇帝都想与张三车坐而论道,都没能如愿。郑和与他热乎不排除有顺手捞功的
念头,若能把张三丰请到皇宫里去,他想象得出朱棣会怎样地赞赏他。也许这念头被压得很
深。
张三丰对他们懒得有热情,平淡地说:“我来是救人的。一语惊人。道衍等大惑不
解。”
“这里有谁需要你救?”道衍问。
张三丰道:“我们是熟人,那就用不着救了。”
牟道见功败垂成,叹息了一声:“我的运气总是昙花一现。”
海天龙道:“这回你连运气也不会有了。任你能上天,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牟道说:“夜里我一个人你们都没办法,大白天里我们两人了,你们还会有高招?”
他把张三丰也扯进去了。
张三丰忽道:“我和你可不是一伙的,你别乱作主也不打一声招呼。”
牟道脸色一寒:“不够朋友。”
张三丰说:“我倒不反对一同离去。”
海天龙高声道:“张真人,他是朝廷的钦犯,请您不要在当中插一杠子。”
张三丰轻哼了一声:“我喜欢做的事,向来都一做到底。”
郑和见事情要弄僵,忙说:“张真人,您要做什么,还没有人不给您面子,我想说京城
挺不错,您不想去一趟吗?”
“该去时我自然会去的。”
海天龙不买他的帐,趁他扭头之际猛地欺向牟道,拳捣他的
“乳中穴”。
张三丰轻声一笑,探臂一摆,使出“蛇形刁手”奇学,虚影一晃,扣住江比龙的手腕,
随手一掷,海天龙一个趔趄摔倒地上。
他竟然与张三丰走不上一招,这也是奇闻。
牟道乐道:“动手也不打招呼,活该!”
海天龙羞恨无比,却不敢再贸然动手。
道衍说:“道兄的神技更胜从前了,可佩呀。”
张三丰淡然一笑,没有吱声,飘身就走。
牟道随后跟上。
海天龙欲扑,郑和止往了他。
张三丰在一座古寺前停下,说:“你若不再赌的话,我们就该分开了。”
牟道笑道:“你的运气那么好,赌也白搭。”
张三丰扭头进了古寺,犹如一阵风。
牟道在古寺外站了一会儿,悄悄地跟过去。
他觉得张三丰有点奇怪,盯着他也许能有点收获。
古寺很小,寺院中央的槐树下仅有一个坐掸的老和尚。老和尚双目闭着,仿佛快要死
了。
张三车走到他身旁坐下,一语不发。
牟道在墙角旁窥视着,不知他们搞什么名堂。他有些急躁。
过了许久。
老和尚才开口:“你总算来了,这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昨夜我偶得一谒,权作我们的最后交流吧,我不能把它带走。”
张三丰道:“我听着呢,你说吧。”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说:“法空亦非空,灵中有非灵,明透一片暗,扬洒不是动;举我
自有我,灵我不是空,信也不是诚。”
张三丰面上泛起一片红光,点了点头。
牟道在暗处不由喝彩,好个老和尚,佛法倒精,“信也不是诚”,这不是让人怀疑一切
吗?谒子不难明白,要体悟其中的玄妙那就分外难了。
不过牟道还是感到了活生生的东西,那无疑是一种自在的生命。他神思飞扬了一阵,感
到有种冲动、一种创造的冲动。
他忽儿明白了什么。
越女自有剑,“灵中有非灵”,这倒合了我的“别扭”。看来“越女剑”不合自己的禀
性,自己得有独特的表达才好。自己的剑术应该是自己最好的写照,越女剑显然不是。也许
是时候了,该有属于自己的剑术了。那什么样的剑术才是自己的呢?
他心中忽地扬起一种萧洒,那是生命的大写意,一轮壮丽辉煌的太阳冉冉升起,看来
“太阳剑”才是自己的。
他马上想到一把剑在太阳下光茫四射。
他欣慰地一笑,开始创造自己的剑术。
创造是难的,这没有例外。牟道也不能一下子就创出自己的剑术。他要不停地去想,去
感。创造也是高尚的,几乎唯有日月可与它媲美。
西边飘来一片云,天阴了下来,又要下雨。
牟道连忙离开古寺。他的思想活跃得没法儿站在一处了。向南走了有二十丈,迎面碰上
海天龙等人。他们在一旁等了许久了。
他纵身就逃。比兔子跑得还快。
海天龙飞身就追,犹如公鸡跳舞。
牟道的轻功甚差,当然甩不下海天龙。
两人奔跑了有百丈,海天龙又堵了牟道的去路。
牟道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长剑飘然扬起,劈面扫向海天龙的脖子。
海天龙不敢大意,急身移形。
牟道又夺路而走。
两人追追打打,转眼出城而去。
到了野地里,牟道冷笑着向海天龙逼去。
海天龙心里不由发毛,感到非常孤立。
侯文通等人没有追出来,似乎故意要他好看。
车道在雨中再一次扬起剑,雨水顺剑而流,扬起一分深沉的冷酷。
海天龙打了一个寒战,怯意顿生。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要完,他没有把握肯定死去的
一定是牟道。逃走与危险不难分辨。
他突然嘿嘿怪笑了两声:“小子,这次便宜了你,以后再算帐。”
他脚后跟一转,飞奔而去。
牟道见吓了海天龙,哈哈大笑,笑声犹如无数的雨点渗进大地里去。
牟道在开封城外转悠了大半天,终于纵身而去。与人交手总是自己逃跑的时候多,这太
不象样。他想起了戈剑,急欲与他一会。
他向东北方狂奔一阵,进人了连绵不断的群山之中。他刚登上山岗,忽见何大海等人押
着十几个道姑西行。他吃了一惊,向他们冲了过去。
这十几个道姑可谓是漏网之鱼,何大海等人抓她们不易。海天龙上奏朱棣声称已抓尽了
道姑、尼姑,显然是骗人的鬼话。
海天龙是忠于朝廷的,但若说谎对他有利,他还是乐于干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谎。
要抓尽天下的女道士并不是一件易事,而撒谎则是容易得多。
牟道正要从山崖上跳下去截住他们,忽听一声斥咤,中年和尚和那个青衣妇人冲进了人
群,直扑锦衣卫。
何大海吃了一惊,泼口骂道:“何方秃驴,竟敢破坏锦衣卫的好事?”
中年和尚如飞鹰跃起,双掌飘然一划,“风火大挪移神功”随之使出,狂雷怒火般袭向
何大海的头颅。
何大海知道自己的小脑袋不是铁打的,经不住对方一击。身形一摆,向左猛闪。同时手
一甩,发出三枚金针。他的暗器术独步天下,无声无息,躲闪颇为不易。
中年和尚好威风,成竹在胸,双窄交合一斗,向外猛一振,一股极强的内劲打金针击
飞。他也落到何大海旁边。
青衣妇人这时与马月也战在了一起。她身如轻风一飘,晃掌拍向马月的前额,下手不留
情。
马月这时毒功之气已盛,便不把她放在眼里,身子后退了半步,挥拳迎上,掌心顿时一
片红,掌缘隐有黑气,样子十分可怕。
青衣妇人见势不妙,急忙移形右滑,同时双掌一抖,拍出两朵莲花气影飞冲而出,好不
迅疾,竟是“莲花神功”。
马月呼了一声,并不换式,“砰砰”两声,两人交击一处。
青衣妇人飞退丈外,马月退出也有五步。
温蛟欲找便宜,扭身一摆,一招“老妪上山”,飞脚踢向青衣妇人的后膝,好奸猾的手
段。
青衣妇人间躲不及,只好前扑,侥幸无过。
温蛟暗自得意,以为必中无疑。
牟道却不想让他如意,大叫一声,从山崖上飞扑面下,成登山式,直踹温蛟的后脑勺。
温蛟吓了一跳,顾不得踢人了,拧身便闪,蹿到一丈外去。
牟道哈哈一笑:“好一条走狗,逃得真快。”
温蛟见是牟道,怒目圆睁了:“小子,你倒是有种,不用我们找,自动上门了。”
牟道呼了一声:“我要象你们这么没出息,我父母九泉之下岂能瞑目?谁送你们下地
狱?”
温蛟哈哈地大笑起来:“天下人都象你这么没出息,那一片都是孤儿了。”
牟道冷冰冰地说:“你这样的鬼笑绝对持续不到我动剑之后
温蛟向前一扑,恨道:“小子少吹!大爷超度你!”
他飞脚踢向牟道的鼻梁。这是险招,他还没把牟道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牟道有心要试一下自己的剑招,便没动,仿佛飞向他的是一朵玫瑰花。
温蛟见牟道不躲,心中霎时存疑,但他马上否定了属于他的这点聪明,被更高的“聪
明”愚弄了。他以为牟道来不及躲闪,唯有发呆。
他一脚踢到牟道的鼻端,牟道面孔微转,被他踢中左须,遗撼的是并没有出现他预想的
效果:把牟道踢飞。相反,牟道哼了一声,向前挪了半步,手中剑仿佛月牙儿突地从乌云中
逸出,快得阴森可怕。
温蛟扭身摆腿极力左闪,却是迟了,剑光起处,血雨横生,温蛟的后背凹下一条长长的
血槽。
温蛟惨叫一声,蹿出去有两三丈,汗珠从额头滚下。他又恨又惊。
马月眼珠儿转动了几下,阴恻恻地说:“几天不见,你小子倒成龙了,可你还是赢不
了。”
车道叹了一声,连连摇头,似乎不满意自己的剑法,对眼前的事看得淡了。
这时,中年和尚已占尽了上风,把何大海打得到处跑,嗷嗷叫。
青衣妇人扑向旁边的锦衣卫,举手投足间毙了两人。她一挥手,道姑们趁机四下达散。
何大海欲追,被中年和尚截住:“你还是省点油吧。”何大海气得乱跳,光想骂人。
温蚊受伤没法儿追,马月丢不下牟道,唯有看着她们逃跑了。
众人僵持了一会儿。中年和尚见道姑们逃得无影无踪了,一扯青衣妇人的袖子,两人并
肩而云,犹如行云流水。他们似乎忘了牟道。
青衣妇人对牟道的帮助也没有流露出应有的感激,似乎牟道应该如此。
何大海窝了不少火,这下找到出气的时候了,大喝一声,直取牟道,甩手掷出七枚金针
射向牟道的要客,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牟道对付人还行,要收拾细如牛毛的金针他还缺乏经验,亦没有相应的灵敏。但见金光
起,他忙挥长剑,左手飘旋一拍,内劲如流泉飞泻,击走五枚金针,仍有两枚射中了他。
马月见状大喜,急身绕他一旋,毒掌连连拍出。
牟道挥掌反击,不料他身上的金针被毒劲一袭,顿时变得紫黑发亮,他顿感不适。
“要糟!”他念头一转,飞身就逃。
何大海晃身堵住了他:“小子,留下命再走!”
牟道勉强一笑:“你地上找吧。”斜身又蹿。
何大海猛一抖手,一蓬金针射出。牟道连忙反手拨打金针。
他是没法儿把金针全部打落的,转眼间又挨了几针。他苦笑了一声,加劲狂奔,反正挨
上了,多挨几下也没太大的关系。
何大海与马月自然不会放过他,紧追不舍。
马月心里有数,金针发紫透亮,说明他中毒已深,没有几下蹦跳了。
两人都想等牟道浑身麻痹时收拾他。他们不想马上堵住牟道,怕他狗急跳墙,情急拼
命,那对他们弊多于利,否则,牟道逃不太远。
然而天下事多半不知所料,牟道奔跑如飞,后劲见长,并没有萎顿下来,这使他们后悔
不已。
两人急起直追,牟道也愈跑愈快了。
三个人在山野中狂奔了有一个时辰,牟道冲进了茂密的大树林。
何大海霎时止住了身形,不追了。马月也只好停下来,望着树林发呆。
“早知这小子邪门,不该等他毒发身残!”
何大海恨道:“又让这小子跑了,可气!”
江湖有“逢林莫人”之语,他们怕进去出不来。
牟道的古怪令他们头疼。‘
两人在树林外站了许久,不见动静,只好离去。在他们身后,树叶的海洋发出“哗哗”
的欢响,似在鼓掌。
夜色迷离,树林里一片死寂。
风云路,不息万里长,回首看,烟雾茫,灵洒别指望。
夜色最容易欺骗病人。今晚的夜色更糟。
牟道冲进树林里,就从里向外虚脱开了。他不如病人,几乎要死掉了。
何大海与马月离去不久,他就失去了知觉。
夜色侵袭他时,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中了毒,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水银般的毒液正流向他的心里。手脚沉重起来,他觉得一
切都成了另外的东西。
他心力很弱,并不断地弱下去,但他知道,能救自己的绝不是别的什么,唯有自己。
他尽力摆正自己的头颅,放松下去,直至松到毒液在心里留不住。唯有在放松里,生活
才有原色,生命才有活力。
许久。他的身子一震,坐了起来。他的大境界救了他,高功力驱散了毒液。
以牟道目前的功力,喝一碗砒霜都不会死,至多受点苦楚而已。
忽儿,他想到与罗国伟约定的六月之期已满,不由心想,罗国伟讲信义,自己不能缩头
不出,此时自己纵然不是他的对手,也要找他论个高低,死亦无憾。他心里顿时充满了一种
英雄的自豪。他觉得自己并不差。
他出了树林,直奔东去。他要尽快找到罗国伟,免得他小看了自己。
他一夜狂奔,天快明时进人一片荒山野岭。
他胡乱走了一阵,不知不觉进了一个大山谷。山谷里古树甚多,很矮,荆棘丛生,带刺
的藤萝遍地都是。
他向山谷深处走了一阵,四周虽然生机勃勃,他却感到一种悠远的荒凉。荒凉无疑来自
脚下的黄土。
一条狼从他身边落荒而走。他快步追了一会儿。
忽然,他看到前面的山石旁立着一块石碑,他走了过去。石碑的颜色已经很暗了,不知
经历了多少岁月。碑文是甲骨文。
牟道原想在儒林里杀出一条血路来,读书颇杂,学识甚深,对甲骨文自然有一番研究。
只是想不到自己的学问在江湖上有了用场,而非在儒林。这实在无奈。
石碑的顶端有三个字,竖写着:禹王碑。
靠着“禹王碑”有一行小字,左上方写着:禹步。
下面是三行“河图、洛书”似的排列,图旁有解释。
牟道仔细看了一会儿,知道石碑上写的是一种步法:禹步。
是大禹治水时无意创出的轻功步法,玄奥难测。
牟道博学多才,趴在石碑上看了一阵,联想到“河图”、“洛书”的阴阳排列,从
“一、三、五、九”几个数字上豁然而悟。
眼前飘过一片明水,他的心灵透亮起来,生命深处扬起一种令人如痴如醉的自豪与欢
乐,仿佛看见一片飞旋的金色脚印神奇
地变幻着,慢慢流进他的心里。
他快活地一笑,有了抑制不住的欲望。
他凝视了片刻碑上图,放松了一下身体,走到旁边的青草上。静立了一会儿,他依法走
起来。
“禹步”的走法十分奇特,叉花穿行,只走一、三、五、九等数,不能乱来,否则会自
伤。
牟道按图上的要求走了二会儿,练得熟了,忽觉丹田温流泛起,向四肢电射而去。他顿
时感到如在热水中一般,浑身都湿了。
停了一会儿,他再走步时,霎时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灵,如云般的飘逸。
他知道自己练成了禹步,快速地“走”起来。
“快”到一定程度,他忽儿感到身后生出一种大力来推着他飞起,他几乎身不由己了。
这让他欣喜无比,脸上的笑容飞上眉梢。
他刚领略了成功的欢娱,脑中灵光一闪,创造的激情又涌上心头,困惑着他的“太阳
剑”终于进人了他的心灵,他感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连忙挥剑试招,果然光气层层,剑芒暗日,流动的光华气象辉煌,风云滚滚,惊天骇
地,不愧称“太阳剑”。
牟道试剑成功,快乐地闭上了眼睛,接着是一阵淋漓酣畅的大笑,仿佛连毛孔里的晦气
也要抖个干净,仅留下一身玲珑剔透。
他微笑着扫视了一下山谷,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可爱。他感激这片土地,感激禹王
碑。
他又走到碑前,沉静了一会儿,自语说:“你给了我‘禹步’,我给你‘太阳剑’;你
虽是块石头,我也不会忘记你!石兄,但愿两相忆。”
他运劲手指,在石碑上写下“太阳剑”的招式与精髓。“太阳剑”仅有三招,变化却无
穷,那夺人心魂的剑气壮丽难描,亘古少有。
第一式:旭日东升,主防御;
第二式,阳光普照,主攻杀;
第三式:地绝天灭,摧枯拉朽。
牟道不愧是超等的天才、全才,碑上字也如其剑术,那么美好、动人,格外有力。
一股山风吹来,他知道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他向石碑投以深情的一瞥,飞身而去。这一冲之势快如惊电,又若流虹,比他进谷前强
过百倍。前后判若两人。
他就是一股清新的风。
出了山谷,直奔鸡云山。
片刻后,他来到鸡云山下。
山还是老样子,杏林院也没有变。变化最大的也许就是牟道了。他这时已用不着求戈剑
帮忙了。既然来了,他还是要看望戈剑的。两人毕竟是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
他登上山岗,知道还会碰上三儒。
果然如此。段百苦的脸色更苦,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又来于什么?”
牟道的心境与上次来大不相同,平淡地说:“我能来干什么?”
文疾顿时火了:“小子,这回任你贼精,也休想进杏林院!”
牟道冷笑道:“你讲话太不会找时候,眼光太差,也许这是医人的通病,不看别人的好
地方。”
文疾怒极反笑:“小子,听你的口气似乎你没治了!我这就让你瞧一瞧什么是本事。”
牟道没有看他,目光落到旁边的山石上。这是蔑视对方的举动,但他却是无意的。
“石碑,改变了他的人生,他对石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他几乎喜欢所有的石头了。
自命不凡的高人是受不了别人的轻视的,文疾尤其如此。
牟道的冷漠,无异于迸进他血管里的火星。他终于怒吼起来,向前一冲,挥掌劈向牟道
的头颅。他以为收拾牟道这样的无名小辈用不着抽剑。这是他的可悲。
牟道轻笑道:“那头多象你,呆头呆脑”
文疾不语,掌上加劲,欲把牟道除去。
牟道直待他的掌快落到了身上,脚下一挪,眨眼间转到了文疾身后去了,快得不可思
议,连牟道想了一下才破了纳闷。
文疾一掌扑空,大吃一惊,以为着了魔,浑身不由生寒,目闪俱光。
傅太旧道:“这小子有点邪门,轻轻一滑怎么可能这么快呢?”
段百苦的老脸这时苦得要死去活来了,沉声道:“我们低估了他,假如我的感觉是对
的,那他一定练成了‘玲珑步,。”
牟道笑道:“你说对了一半,把‘禹’字丢了。”
“什么?你练成了‘禹步’?”文疾惊道。
牟道说:“你总算说对了。”
三儒同时一惊。片刻里,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惊诧、嫉妒、怀疑与感叹,复杂极了。
牟道见他们失去了锐气,举步走向杏林院。
三儒大怒,你小子这不是糟践人吗,我们岂能怕了你?你练成了“龙步”也唬不了人!
方!”
牟道轻轻一笑:“你们把天真可爱的小徒弟吓得惶惶不可终日,难道还不象虎吗?我没
把你们说成狼,已是格外客气。”
段百苦忽地走在戈剑跟前,厉声道:“我们收下你终算无眼,你到底看重师傅还是看重
朋友,快说?”
戈剑感到了为难。三儒对他虽然严厉,但毕竟是师傅,与师傅翻脸,他还没有心理上的
准备和勇气。与牟道绝交,他也做不到,两人的友情并非泛泛,是在生死中凝成的。
牟道知道他的难处,深感有必要砸烂他心灵上的枷索,只要自己能做到的是有益于他人
的好事,无论花多大的力气都算不了什么,他不能容忽三儒枯竭戈剑的心灵。
他冷扫了三儒一眼,轻笑道:“木老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古人都这么说,可见
不会错。你不要把师傅当成神,只能作揖不能放屁。师傅亦友也。你的三个师傅虽然厉害,
功夫却未必如我,可见老头子的话也不一定正确。我们哥儿俩还是到江湖上风光去吧。”
不见戈剑动静,三儒受不了了,这不是小看他们吗?
段百苦哼道:“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做的。你的那点道行老夫还没放在眼
里。”
牟道笑了:“段夫子,你还算不上高人,叫唤什么?真正的天才在这里。”
他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三儒气坏了,浑身乱颤,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牟道如此狂妄。
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向牟道逼去。各运神功。
牟道非常自如,没有把眼前的一切看得多重。他只能这样。
他的境界是高的,功力是深的,但他没有练过具体的拳法、掌法,所以唯有随机应变,
拳由心生。他的反击都将是自然而然的。
三儒不了解他的底细,还以为他永远是目空一切的呢。
文疾恨透了牟道,手中剑一揽,划起一道明亮的光华,削向牟道的双腿,快如电闪。
段百苦双臂旋起,弹出两道指风射向牟道的双眼,出手无情。
傅太;日两掌飘然一晃,使出“绵掌碎骨”奇招,按向牟道的后背,杀气腾腾。
牟道浑身松到了极点,见他们合攻而上,随意而动,双掌翻然一搏,向外猛一震动,顿
时泛起一串掌影向四方漂流。
“扑哧”几声响,劲浪飞溅,三儒被震退有半丈,文疾的长剑差一点拿捏不住。
牟道依然那么轻松自如。
三儒惊呆了,想不到牟道竟是大高手。
戈剑也吓了一跳,不知该忧该喜。
牟道乐道:“三夫子,你们现在该知道我并不仅会吹牛了吧?”
文疾哼了一声:“小子,你别太得意,一招还分不出输赢。”
牟道说:“难道你不会联想吗?别太小气。”
文疾大喝一声,飞冲而起,长剑在手中飞转一划,顿时幻起许多虚影,一招“两仪光
芒”,抖起两道明暗不同的剑气向牟道头顶刺去,凌厉无比。
牟道安临待敌,直到剑气快触到了身体,才急展“禹步”向左飘移。
电光石火间,牟道闪出去丈余,文疾的长剑一下子插进地里去,十分狼狈。
一个劣等的剑手也不该把剑往地里刺,可见文疾在牟道面前多么笨拙。
禹步的神奇再次震撼了三儒。
段百苦不得不说:“小子,你果然有点问道。可惜你的德行太差,终难成气候。”
牟道道:“我们不是朋友,你的话只能是胡说。”
傅太旧叹道:“上苍不公,我们几十年苦修竟斗不过一个小子,上哪里说去?”
牟道不理他的感叹,笑道:“木老弟,我们走吧。江湖大有趣,这里太寂寞,你跟着他
们也学不着什么好东酉。要惊天动地,非到江湖中去磨练不可。”
三儒被这话刺伤了,心里扬起吞并五湖的仇恨,不杀掉牟道,他们没法儿安心了。
牟道似乎料不到老头子的自尊心那么重要,一脸淡漠的笑。
他有自己的原则:我父母都死了,我还怕得罪人吗?即便得罪天下人又如何?只要正义
在我手。他把一切看得很轻。
三儒积蕴的仇恨终于爆发了。他们怎么看都觉牟道那张脸可气,三人同时一声吼,交叉
扑向牟道,这回他们用了全力,不杀牟道誓不休。
牟道前冲一步,后退三步,向左一旋,顿时分出三个人影来对付三儒,动作快得不可思
议,外人极难分辨出哪个是人,哪个是影。
“扑扑啪啪”几声响,三儒被击飞丈外。牟道仍在原地未动,一身轻松。
三儒气得眼发黑,心发疼,欲再拼命。
戈剑忽道:“兄台,你别再打了,我跟你走。”
牟道大喜,拉起他冲出杏林院,飘向远方。
三儒唯有大骂不止。从周文王骂到朱元章,各朝各代的叛逆之徒都被拉扯上了。
多么有趣的株连。他们若当上皇帝,那还不杀得祖国山河一片红,朝阳何须用。
牟道与戈剑狂奔了片刻,他们进了县衙。
牟道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当然也有遗憾。在这里他失去了父母,使他对县衙也充满了
仇恨。
两人在县衙里站了一会儿,感到许多变化,县衙仿佛变成了酒窑,酒气熏天。
牟道走到自己的住处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他心里一阵难过。
他们刚要向西走,忽听有人说:“六月之期到了吧?”
牟道猛转身,罗国伟、吴云峰等人到了他近前。
牟道笑道:“罗老兄,我也在找你呢。我岂是那种不讲信义的小人。”
罗国伟难得有一笑,此刻他笑了,笑容流畅,很动人:“这么说,你己成了大高手?”
牟道笑道:“六月个前你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从现在起,我再不想失败了。”
罗国伟哈哈地大笑起来:“好得很!不管你怎么样了,你敢来找我,总令人高兴。大天
才,你练成了什么功夫?”
牟道道:“我的功夫都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多半是自创的,你要小心哟。”
罗国伟不信他能悟出什么好玩艺,淡淡地说:“练武之人都能自创几招,这有何奇?”
牟道摇了摇头:“你要小看我算你倒霉,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要提醒,‘禹步’也是我
的奇术之一,大有趣呢。”
罗国伟见牟道神色安宁,不象是信口胡诌,不由信了几分,谨慎起来。
“看来,这几个月你没有白过。”他沉重他说。
牟道笑道:“我早知道有你后悔的一天。不过没关系,我也可以给你六个月的时间,等
你自创神奇的功夫来,我们再斗。”
罗国伟哼了一声:“用不着那么费事,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牟道说:“那你动手好了。”
罗国伟的脸阴沉下来,仿佛布满了钢一般的意志,对付牟道
他心中是没什么压力的,他向来不信任别人的胡吹。
牟道轻松如风,一副浑然不知有敌的样子。他希望自己心灵清净净的,不愿被外物所
累。敌来任他来,我自如清风。这是一种很高的精神写照。
罗国伟向他逼近了两步,暴探龙臂,伸手就抓,迅速如风。
牟道淡然一笑,飘身西移,快他一筹。
罗国伟一抓不中,不由一愕,对付一个无名小子失手,这在他还是第一次。他看不出牟
道受过高人指点的痕迹,在他眼里唯有模糊不清的一片松松垮垮。
他以为牟道充其量不过得遇奇缘而已,没有什么可怀的。两人斗杀,经验是宝贵的,他
相信牟道没有。
然而牟道是个例外,一切想从他身上寻找常规的举动都是徒劳的。他的武功多半是自创
的,在创造出的那一瞬间。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创出的武功在他手里使出,绝不会
有生硬之感,那就是他的精神。
罗国伟没法明白其中缘由,但他却明白另外的一个事实:要收拾牟道很难。
什么事扎手,在最初的接触中,他就能感觉出来。这是他的习惯。
他阴沉的目光在牟道的额头上停了一会儿,平淡地说:“你能躲过一“抓,很好。但我
还有第二抓,第三抓……”
牟道道:“罗国伟,我劝你最好别按你的思路走下去。只要我出手,你就没有第几抓
了,你要想与我斗,停几大对你有利。”
罗国伟大笑起来:“好大的口气,我肯你还有什么!”
他身形一闪,斜飞而起,双单翻惭,一旋,拍出十几个强劲的掌影飞射牟道,快极无
比。
牟道未动,长剑刷地飞出剑鞘。他抓剑在手,旋腕急速一揽,一式“阳光普照”施出,
顿时一个飞旋的金色剑花向四方迸散,无数的剑点划出于道光芒射向罗国伟,气象辉煌极
了。
罗国伟大骇,拧身提气飞射。
剑气一乍而灭,长剑归鞘。牟道仿佛没有动过一般。罗国伟的脸很难看,心中不是滋
味。
一旁的吴云峰忽道:“剑法是不错,不过也唬不了人,老夫要领教一下。”
牟道说:“动手之前,你最好看一下罗国伟的前胸。”
众人一看,陡见罗国伟的衣服上至少有六个剑洞,都不由呆了。若牟道心存恶意,罗国
伟已上了幽冥桥了。
吴云峰脸色一寒,有些进退两难。
牟道的剑术比他想象的高明,这是可怕的。虽然他的“玉阳神指”已不同凡响,但牟道
的身法神鬼莫测,他没有把握射中牟道。
还是罗国伟替他解了围。
“好吧,我们停些日子再斗。到时候我会找你的,牟大侠。”罗国伟幽暗他说。
牟道淡然一笑:“这里曾是我住过的地方,我要看一下呢?”
吴云峰没有吱声,阻止是不明智的。
逮住他岂非更美?谁能做的到呢?
牟道在县衙里走了一趟,心中十分忱伤,以前的那些东西再也寻觅不到了。
想到父母的慈祥,自然想到父母的荒坟。
他心中一颤,拉了一把戈剑,两人飘出县衙。在街上买了许多火纸,去荒山祭奠爹娘。
坟上己长了许多新芽。但却掩不往无边的凄凉。牟道跪到坟前,两眼流下辛酸的泪水。
戈剑站在一旁漠然无语,他还不知道父母是谁呢,想祭奠也找不到地方:
牟道扬起头来,与戈剑一同离开了荒山。
他在父母的坟前立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石碑。
两人出了群山,直奔开封。
牟道身法如云,又似和风,自在之极,令戈剑羡慕不己。
两人奔行了二十多里,戈剑终于开口说:“兄台,你这么好的身手是跟谁学的?”
牟道笑道:“这么好的本领是不易学来的,大都是我的草创,别出心裁。你要想学,我
可以教给你。”
戈剑道:“这还要告诉我师傅吗?”
牟道一挥手:“告诉他们什么?只要你的身手高,他们就奈何不了你了。对待天下的俗
物,你不要有那么多顾忌。”
戈剑低头不语了。他以为自己没有理由不成为一代高手,自己目前的本领还不行,纵是
与师傅比眉,比兄台也差得远”
他想了许久,慢声道:“兄台,我没经师傅应允跟你学功夫,不是欺师灭祖吧?”
牟道哈哈大笑:“你小子这时还动这样的念头,有趣!告诉你吧,不能把祖宗的东西发
扬光大,不能超过自己的先辈,那才是真正的欺师灭祖呢!笨蛋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的。”
戈剑的脸红了起来,红得好看,仿佛久远的云霞带着神秘的微笑落到了他的脸上。
牟道瞥了他一眼,笑道:“别先从心里乐,还是先跟我学吧,会有用处的。”
戈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牟道一边走,一边传授他“禹步”。
戈剑挺聪明,一点就透。
牟道又把“太阳剑”教给他,戈剑快乐极了。
牟道的内功完全从悟中来,没法儿传。
好在戈剑的内功很深,己完全可以发挥“太阳剑”的威力,用不着他的内功心法。
牟道见戈剑长进极快,也十分快乐。
两人比比划划,跑跑停停,一路上充满笑语。
这时,从北边奔来三个少女,神态十分慌张。
戈剑道:“你们干吗哪?”
三少女顿时停了下来。
“我们的师傅被奸人掠去了!”
戈剑微惊:“你们师傅何人?”
“我们的师傅九原师太。”
戈剑吓了一跳。九原师太是“峨嵋派”的掌门人,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大有名气,
怎么被人掠了去呢?那掠她之人武功岂非高到了极点?
“什么人掠去的你们师傅?”
微胖的少女道:“是……我们师兄。”
戈剑又是一惊,也有微喜,还有掠师傅的呢,看来自己不听师傅的话也没什么了不起
了。
他轻轻一笑:“你们师兄难道能强过你们的师傅?”
白衣少女说:“他有‘铁神教’撑腰,武功也怪得邪乎”她很象高山上飞流而下的瀑
布。
戈剑是知道铁神教的。不久前,“铁神教”就给三儒下帖子,三儒不屑与之为伍,没
去。
但“铁神教”到底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铁神教很可怕吗?”
“他们的功夫都很怪。”青衣少女说,她象一朵向日葵,纯净天真。
戈剑扫了她们一眼:“你们这是去救师傅吗?”
“是的。”白衣少女说。
“你们能把师傅救出来吗?”戈剑道。
“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救的。”胖少女说。
戈剑叹了一声,不言语了。
青衣少女道:“兄台,看你象个侠士,你能帮助我一下吗?”
戈剑一乐,暗想自己总算升了一级,也成了“兄台”了。
“我当然愿意跟你们走一趟,可还有一位兄台的兄台哪,你们问他去吧。”
三个少女把目光都投向了河里的牟道。河水清而悠悠,牟道分外安静。
微胖的少女叫道:“河里的兄台,我们可以向你求助吗?”
牟道身形旋起,倒飞上桥头。三少女惊得目瞪口呆,这么神奇的轻功她们闻所未闻。
牟道冲她们一笑:“是叫我的吗?河里的东西多着呢。”
三个少女窘得脸颊啡红,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青衣少女说:“兄台神功盖世,帮我们一下好吗?”
牟道知道求人的滋味,很想伸出手拉她们一把,可他也有事,这让他不由为难。
他盯了戈剑一会儿,笑道:“我那两下子你都会,咱们分兵两路吧。你愿去哪里?”
戈剑似乎有些舍不得与他分开,停了一下,才说:“当然人多了才有趣。”
车道忽地想起张严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沉默了许久,他才慢慢地说:“你去吧,会成功的。到时我会找你去的。”
戈剑点了点头,与三个少女飘然而去。他也很想在江湖上一展身手,名扬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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