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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录》


第九十章 鸿门宴



  汉阳,鹦鹉洲,长江铁网帮总堂的地方,也是月形门复门后的根据地。
  月形门久不闻出现江湖,当初铁网帮帮主宣布月形门在鹦鹉洲正式成立,曾轰动一时,
武林人氏纷纷猜测:“为何亡没数十年的月形门再度成立?”
  这原因没有人真正猜测到,只知新任铁网帮主——老帮主黎昆的女婿是月形门的弟子,
复门的目的,是身为月形门弟子应当的责任。
  “应当的责任”,理由冠冕堂皇,就像父亲事业败没,儿子应该重振父亲昔日光辉。
  理由,众人猜测如此,据黎昆女婿对外宣布也是此意,然而简召舞心里明白,这理由狗
屁不通。
  月形门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存在,他也根本不承认自己是月形门弟子,不过学了一本玄龟
集上的功夫。
  凭这点功夫,简召舞不屑以月形门弟子自居,更懒得一振亡没已久的月形门,他重振月
形门的真正目的,收买人心。
  这些人,指月形门以前的旧有弟子,虽然月形门已亡七。八十年,简召舞仍信必有月形
门弟子存在世上。
  他们不出江湖的原因,十成隐居遁世,倘若把这些隐居遁世的人心收买住,声威必定大
振。
  隐居遁世的高人,他们的心任何高价难于收买住的,更难寻求,唯有一法,以重振月形
门昔日光辉为饵,必能不费分毫力气一一钓住。
  果然不错,正如简召舞所料想,那些隐世的月形门高手念旧之故,他们的弟子或他们本
人纷纷出世,投效简召舞所成立的月形门下。
  月形门一经正式成立的那天,立即名震江湖,因在成立的那日,月形门弟子各显奇功,
使参加观礼的各派各帮各教弟子看得自叹弗如,他们离开后一传十,十传百,焉能不将月形
门的名声,传说得大噪江湖!
  至于月形门掌门是谁,谁都知道是黎昆的女婿,黎昆死后新任的铁网帮主。
  但,他的姓名就没有人敢确定了,最初江湖皆知黎昆的女婿是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一
芮玮,然在月形门成立大典那天,“芮玮”宣告天下自己不是芮问夫的儿子,也不叫芮玮这
名字,以前因为替世伯芮问夫报仇故,故称芮问夫之子,现在仇报过了,恢复自己真正的姓
氏。
  这本不足为奇,只是简召舞却又不敢以“简召舞”三字宣告天下,所谓恢复真正的姓
氏,仅一称号耳。
  “伴花君”三字很好听也很绮丽浪漫,江湖上无人不知伴花君的名头,也无入不惧怕伴
花君可怕的声势,铁网帮的势力本已够雄厚,再加上月形门,谁也不敢与伴花君为敌了。
  自月形门成立后,鹦鹉洲变成神秘之地,再不象往昔,可随便武林豪客来往,不得月形
门弟子的允许,纵然声名卓越显著的武林人氏亦不敢轻易踏上鹦鹉洲一步。
  可是这一天不同,鹦鹉洲这块禁地公开开放,任谁只要通报姓氏来历即可踏上鹦鹉洲道
贺。
  贺喜的对象——伴花君,原因伴花君女儿弥月,简召舞为了满月的女儿大大铺张,几乎
各大门派都被下了请贴。
  下午,天未黄昏前,渡船摆来两名身份特殊的人物,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头;断了一
臂,自称七残叟中的残臂叟;一位面黄肌瘦的尼姑,五十来岁,自称慈悲庵弟子。
  七残叟、慈悲庵的名气,不下他月形门的;论个人,残臂叟的声望高过新近成名的伴花
君,虽然七残叟早已不在江湖走动。
  论资厉,慈悲庵早在江湖中建立威信,就拿江湖人氏不敢上慈悲庵来讲,远比不敢到鹦
鹉洲来更具威严。
  铁网帮迎宾客,得知这两位大有来头的人物,立即以上宾之恭迎入鹦鹉洲——铁网帮总
堂。
  这时贺喜的各路英雄到了甚多,百来桌的酒筵摆满各地,月形门弟子分在各桌招待,伴
花君简召舞,自命不凡,不到酒宴开始,不亲自露面。
  黄昏,各桌酒筵已满,才见简召舞身着一件锦缎的红花长袍走出,各路英雄起立相迎
后,简召舞笑吟吟道:“今日,小女弥月之喜,亦是本门复门周年纪念,敬请各位赏脸的朋
友尽量开怀畅饮,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这番话倒说得十分漂亮,也亏得简召舞特别高兴,否则这种话他不会如此客客气气他说
出,至少也要带点目无天下的傲气。
  简召舞在首位坐下,酒筵未正式开始,迎宾客大声通报:“万里飞虹秦百龄率门下弟子
贺喜。”
  “万里飞虹”秦百龄,名头甚响,当年以神奇轻功及一套古怪的掌法,一日之间来往七
处,挫败七位成名露脸的大英雄而名震江湖。
  “秦老英雄也来啦!”
  这一日总招待,铁网帮第二把交椅“笑天翁”吴南天,立即起迎,抱拳笑道:“秦老英
雄驾到,本帮何等荣幸,速摆上桌!”
  一桌摆上,秦百龄大刺刺道:“一桌不够,请摆十桌。”
  吴南天笑道:“老英雄随来多少弟子?”
  秦百龄道:“本门前来贺喜弟子,不多不少,一共一百二十名。”
  举座闻言,齐皆一怔,心想没听说带这么多弟子来贺喜的道理,这倒不像贺喜,有点率
众寻衅的味道。
  吴南天一边吩咐摆桌,一边语意深长道:“秦掌门今日何兴,率来这么多弟子?”
  秦百龄呵呵笑道:“怎样?贵帮怕被本门弟子吃倒么?”
  简召舞闻言不喜道:“请问秦掌门,贵门如何称呼?”
  秦百龄见简召舞坐着问话,冷冷道:“本门小门小派,名称何堪一道。”
  十桌摆好,秦百龄身后弟子鱼贯而入。
  吴南大明知情势不对,却不好阻止,要知前来贺喜者越多越好,虽然这种情况特殊,也
非越理,反是一种贺礼甚恭的行为。
  一百二十名弟子劲装束服,带着各样兵刃,照说武林中带兵刃的贺客不算稀奇,只是一
百二十位个个皆带兵刃,这就不寻掌啦。
  简召舞暗嘱门下弟子戒备,皱眉问吴南天:“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吴南天低声道:“属下只知秦百龄在江湖上名头甚著,武功颇有几下。”
  简召舞道:“你难道不知他是那一门的掌门?”
  吴南天摇了摇头,惭愧地道,“年来仅知秦百龄在云贵一带成立一派,派名却不听传
说,好象秦老儿有意不向天下宣布门派之名。”
  简召舞哼了一声道:“你去小心通知本帮所有帮众,严密戒备,再来贺客一律不令踏上
鹦鹉洲。”
  吴南天呐呐道:“这样一来不是坏了帮主之兴?”
  简召舞冷冷道:“事急从权,哼,他们敢有什么异变的话,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吴南天尚未走出总堂,外面帮众叫道:“不准进去,不准进去!”
  吴南天大惊,倏见厅堂外掠进五名女子,先前一人是位又丑又老的尼姑,后面跟着四位
面蒙黑中的年轻女子。
  迎宾客慌忙上前禀告吴南天道:“来人不愿通报姓名,打伤本帮弟子硬闯而进!”
  吴南天双眉紧皱,问那名丑尼姑道:“大师为何不肯道出姓名?”
  丑尼姑道:“贵帮既开盛筵,广迎宾客,又何必要来客道出姓名?”
  吴南天道:“本帮虽然广迎宾客却怕宵小之徒闯进,大师倘若自认非宵小之徒,何不留
下姓名,将来也好登门谢礼!”
  丑尼姑脸色一板道:“谢礼不敢,请问贵帮到底肯不肯招待咱们叨拢一顿?”
  吴南天薄怒道:“大师不道姓名来历,恕不招待!”
  丑尼姑冷笑道:“咱们此来并非白白叨扰,酒完后贫尼为你们大做法场时,一切免
费!”
  吴南天一怔,怒道:“本帮要做什么法场,大师若不退回,莫怪在下无礼!”
  丑尼姑大声道:“妈啊,贫尼此来亦算贺客之一,倒要看你如何无礼斥退咱们?”
  简召舞忽道:“南天,赐坐,免得扰了小女弥月的喜意!”
  丑尼姑怪笑道:“对,对,这样才像话,还是贵帮帮主气魄够,那像你们狗腿子,招待
还要来客道出姓名来历,简直小气得紧。”
  吴南天忍下怒气,吩咐另添一桌,急步而出。
  众人坐定,简召舞笑道:“各位尽请欢饮,本帮备有数百坛花雕,不愁饮之不够!”
  顿见十余名壮汉抬来一坛坛花雕,每桌一坛,封泥削去,酒香立时满溢大厅。
  丑尼姑那桌仅有她们五人,酒杯中虽然倒满花雕,她们却不举筷饮酒,一个个垂目端
坐,说是叨扰那有不吃喝的道理。
  酒到一半,秦百龄忽然举杯走至首位,面向简召舞道:“伴花君,今日之筵可否来点余
兴节目?”
  简召舞冷冷道:“莫非秦掌门有什高见?”
  秦百龄笑道:“不错,本人确有一点建议,我一百二十名弟子不能白白吃喝,这余兴节
目就由他们凑合可好?”
  简召舞道:“你若有意助兴,尽请提示,本君必不教你失望。”
  秦百龄大笑道:“好,咱们先干一杯!”
  扬颈饮完杯中酒,又道:“余兴节目还请你掌门派下一百二十名弟子。”
  简召舞道:“节目如何?”
  秦百龄道:“就由月形门弟子与本弟子较艺一百二十场,以之助兴。”
  简召舞脸色一变道:“秦掌门此来有意较艺的罗?”
  秦百龄呵呵笑道:“非也,非也,这不过本人预先为阁下安排的余兴节目。”
  众人听到他两人对话,齐皆停杯注视,一名醉汉闻言大笑道:“不错,不错,秦老头的
主意不错,比啊,比啊!”
  众人也有心在酒筵中看看热闹,反正不是自己比斗,输赢不关自己,双方打得越激烈越
有趣,纷纷道:“好主意,好主意……”
  简召舞不能示弱,即嘱身后弟子道:“命齐治平老师选来一百二十名弟子。”
  一百二十名弟子来到厅上,秦百龄道:“这是喜宴,为求助兴,双方点到即收/
  此时众贺客纷纷搬桌迁位,空出厅中一大块地,足够十余对放手比试。
  双方各走出一十二名弟子,分成十二对换掌过招。
  两方弟子武功不分上下,有的高一点,有的低一点,结果每方六胜六败。
  二十四人皆是点到即收,确有酒筵助兴的意思,然在二十四人将退下时,丑尼姑带来的
四位年轻女了倏地掠出座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翻了六名弟子。
  众人见状大哗,因这十二对比试时,显出每位皆具不弱的身手,无人不暗赞月形门弟子
以及秦百龄弟子武功了得。
  可是瞬间六位得胜的弟子被名姓不知的年轻女子打翻,实在是件既突兀已极又骇人已极
的事情。
  那四位年轻女子打翻六位弟子后,即已超绝的轻功掠回座,端坐不动,那样子象是没有
发生刚才那一阵的事。
  “死啦!”
  众人蓦的站起,议论纷纷:“怎么杀起人啦?”
  那另六人脸色苍白的退到月形门弟子行列中,他们六位是战败的六位,至于战胜的六
位,此时横死大厅上。
  率领月形门一百二十名弟子出来的,亦就是简召舞所说的齐治平老师是位五十余岁,圆
脸体胖的老者。
  一百二十名弟子是他一手训练的弟子,弟子有如自己的儿子,他满面悲愤的走到厅上,
只见自己心爱的六名弟子,被制死穴所以当场不吭一声死亡。
  齐治平掠至尼姑桌前,指着那四位年轻女子,骂道:“一群妖女,好狠的手段,出来,
出来,齐某人来会你四位,有本领向齐某人招呼!”
  四位年轻女子,垂目不理,根本不在乎谁在骂她们。
  吴南天急忙奔上,劝回气愤不已的齐治平,向丑尼姑道:“大师,那四位年轻女子可是
你的弟子?”
  丑尼姑摇头道:“不是!”
  吴南天道:“她四人与你什么关系?”
  丑尼姑道:“目前没有关系。”
  吴南天怒道:“怎说目前没有关系!”
  丑尼姑道:“目前她四位负责杀人,我却不杀人,倒是事后替所有死者做个法场,相谢
叨扰之意。”
  吴南天道:“你们还未吃喝一点,何谓叨扰?”
  丑尼姑道:“既据此桌总算叨扰,她们四位办事的原则,事情不办完不吃不喝!”
  吴南天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可是受人之托?”
  丑尼姑冷冷道:“不错,受人之托,忠人所事,我劝你不必打算问得大多,免得告诉
你,令你难堪!”
  吴南天不再多问,退回简召舞身旁,附耳低语。
  简召舞点了点头,那情形显是赞成吴南天的暗暗建议。
  吴南天走出向秦百龄道:“本帮帮主意思,余兴节目不用比了。”
  秦百龄大笑道:“也好,就请贵帮帮主当众宣告,月形门一百二十名弟子不是太阳门一
百二十名弟子对手。”
  吴南天惊叫道:“太阳门?”
  举座中老一辈的武林人氏,知道太阳门是月形门世敌,暗忖今日之宴牵涉到两门再争世
斗,看来双方必不能善休!
  简召舞突然站起,说道:“秦掌门,你可知今日是我小女弥月之庆?”
  秦百龄笑道:“这正是最好的机会,当此天下各门各派齐集的时候,你我两家斗过真
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简召舞道:“秦掌门就不能今日事后,再谈本门与太阳门之争?”
  秦百龄断然道:“不能!除非月形门今日声称不是世仇太阳门之敌,否则小老儿决不退
去!”
  吴南天忿然道:“秦百龄,今日是我帮之喜,你不要嚣张太盛!”
  秦百龄哈哈笑道:“眼看灭亡在即,还顾忌什么喜事!”
  简召舞忽然又道:“秦掌门,我今日声称本门不是太阳门之敌后,是否就此退去?”
  秦百龄笑道:“当然,你自知不敌,咱们也就不为已甚,只是第二日起,月形门从此解
散!”顿了顿,接道,“还有,贵帮跟着也要解散!”
  吴南天大怒,喝道:“秦百龄,你欺人太甚!”
  秦百龄笑道:“你要不服气,我一百二十名弟子在此,随你那个去斗,只要你不死,我
佩服你,叫你爷爷。”
  吴南天冷笑道:“阁下神气个什么,你以为买通那四位女子便能歼灭我帮么?”说着,
双掌连击,招来四名帮众。吴南天道:“去将帮主库中聚宝箱抬来。”
  不一刻四名帮众抬来一个巨大的铁箱。
  吴南天吩咐放在丑尼姑的桌上,他走上掀开箱盖,顿见宝光匹射,四周众人一一站起,
引颈探看,只要见到箱内珠宝者,无不露出贪婪的神色。
  吴南天抓出一大把莹光冰清的珠宝放在丑尼姑身前桌上道:“此箱财宝价值连城,为天
池府三代珍藏,现在全送给大师。”
  天池府天下知名,谁不知道天池府三代为宰,所聚集的财富可敌一国,三代珍藏的一箱
珠宝,是够令人听得暗暗咋舌了。
  丑尼姑神色不动道:“你有何求?”
  吴南天道:“秦百龄求大师的一切,希大师反其道行之。”
  丑尼姑默不作声。
  吴南天以为她暗暗答应,只是不好明里应允,笑向秦百龄道:“第一场双方六胜六负,
不分上下,现在再比第二。”
  秦百龄也笑道:“好啊,咱们就以一百二十名弟子为赌,他们斗完后,那一方弟子死亡
的多,便从此解散本门如何?”
  吴南天大声应道:“就这么说!”
  秦百龄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敢做得主?”
  吴南天老脸一红,回身道:“帮主之意如何?”
  简召舞不在意月形门解散的问题,说道:“就这么说定!”
  双方走出十二名弟子,这一战,又是各占六胜六败的记录,胜的十二名弟子明知那四位
年轻女子可能向自己突袭,故而一得胜后,防备甚严。
  四位蒙面的年轻女子突然出袭,她们轻功实在太高了,十二位得胜者防备再严,仍不免
六位被点死穴,倒地气绝。
  吴南天本当那四位年轻女子帮助己方,岂知气绝的六位仍是己方得胜六位,不由失惊
道:“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丑尼姑冷冷道:“这箱珠宝搬过去!”
  吴南天道:“你嫌它不够?”
  此时闻一人长笑道:“不是不够,而是你求错了对象!”
  吴南天回首望去,只见第一桌上首站起一位独臂老人,他,残臂叟,缓缓走至吴南天身
前。
  吴南天知道七残叟的名望,抱拳道:“前辈有何教我?”
  残臂叟道:“无影门替雇主办事一向负责到底,决不背叛雇主,你就是再加十倍的财
宝,那四位年轻女子亦不会帮你杀死太阳门得胜的弟子。”
  丑尼姑冷哼道:“残废老头,你倒知之本门甚捻!”
  残臂叟道:“你既不可能求动她们反其道行之,不如求我。”
  吴南天大喜道:“前辈能够相助么?”
  残臂朗声道:“你将那箱财宝抬到我桌上,我保月形门不输太阳门。”
  这时没有真本领谁敢挺身而出,吴南天不多考虑,即将财宝搬到残臂叟的桌上。
  残臂叟笑道:“好吧,开始比第三场。”
  双方各又走出十二名弟子,未比前,丑尼姑突道:“残废老头,你敢坏无影门生意,小
心脑袋搬家!”
  废臂叟笑笑不语。
  这一场,太阳门是八胜四败,月形门是四胜八败。
  四位无影门女子出袭时,残臂叟跟着出袭。
  她们退回原位,残臂叟也跟着退回原位,众人只见大厅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二具尸体,
皆是得胜的一位。
  残臂叟武功更高出那四位无影门女子,仅以左足瞬间踢死八位得胜的太阳门弟子。
  众人看得竟忘了喝采,他们这多双眼睛,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残臂叟如何仅以左足瞬间
踢毙八位一流身手的太阳门弟子!
  秦百龄损失八名弟子,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却又不敢在这时向残臂叟寻仇!
  残臂叟坐回座上,饮干一杯酒,豪声笑道:“丑老尼,残老头可没坏你无影门生意吧,
你们杀你们的,我杀我的,互不相干。”
  丑尼姑冷笑道:“残废老头,不要太得意了,小心笑坏了肚子。”
  吴南天精神抖擞起来,大声叫道:“秦百龄,再比第四场!”
  月形门弟子走出时,简召舞一一授了他们一条锦囊妙计。
  只见这一场战完,月形门十二名弟子无一得胜。
  十二名太阳门弟子正自得意的时候,倏觉背心一麻,倒地死去,残臂叟在场中飞绕一圈
后,已用左足将十二名太阳门弟子一一踢毙。
  秦百龄见状喝道:“残臂老头,我太阳门与你何冤何仇?”
  残臂叟笑道:“这不是冤仇的问题,而是金钱问题,阁下能够付我多出这箱天池府三代
珍藏的财宝,我残臂叟立即反背助你,我不象无影门,不专做这种生意,不必做出信用,以
便以后财源不绝,我只要捞一大票就行啦!”
  秦百龄仍不敢就与残臂叟冲突,他知道与残臂叟为敌,只怕今日命丧此地,转向简召舞
道:“四场比赛,贵方十六胜,我方三十二胜,你月形门还好意思与本门争吗?乘早宣布解
散,免得十场下来,输得大多,于你铁网帮主的名头有损。”
  这番话已有求和之意,秦百龄本要月形门与铁网帮同时解散,到现在他虽然未致完全,
心想只要对方答应解散月形门也就罢了。
  然而简召舞态度强硬起来,大笑道:“秦掌门,你先前说过的话,不要忘记得太快,记
得你说那一方弟子死亡得多,便算输,可没说那一方胜的多算赢呀!”
  秦百龄讥讽道:“谁不清楚,你才一一面授十二名弟子故意装败,说来为此装败,够丢
人的了。”
  简召舞笑道:“求胜为上,再者保命要紧,你不妨也学学我教贵弟子装着不胜,也可保
命不死,只是如此来看,余下六场比完,双方皆和,算起来仍是你败。”
  秦百龄怒道:“我方胜了三十二场,怎说我败?”
  简召舞大笑道:“但你死了二十名弟子,却比本门十六位数多出四位,秦掌门,你是败
定了,赶明早起遵守诺言解散太阳门吧!”
  秦百龄道:“六场未比,还不知谁方弟子死的多哩!”
  简召舞有了硬靠山,不在意道:“你要有兴趣比,继续比吧,只要你嫌贵门弟子命太长
的话,不妨叫他们多胜几场。”
  秦百龄自信本门弟子武功胜过对方,真正打下来双方死亡数,己方八成占少数,可是对
方有了残臂叟从中作梗,他专杀本门得胜弟子,那己方死亡数十成占绝大多数,以死亡多寡
为胜负原则的话,己方是输定的了。
  他懊悔事先买通无影门,本来这算盘打得不错,虽然花了不少钱,无影门能将对方胜者
杀死,无论本门弟子到底能胜得多少,结果以双方死亡作准的话,己方是有胜无败,那知半
途杀出个残臂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己方是从有胜无败的局面,变成有败无胜
了。
  当初他购买无影门办事的要求,只是扑杀对方战胜的弟子,没有附带条件,现在无影门
完全按照自己原来的意见去做,却再无一点用处。
  秦百龄老奸巨滑,绝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事情比预料中的构想,起了完全相反的变化,
就应想出另一条紧急措施的妙计。
  这妙计要针对残臂叟,除去残臂叟,继续六场比赛,才有得胜的机会。
  于是只见秦百龄走至丑尼姑身旁,附身低语了几句,丑尼姑脸色变了几变,斜眼凝睬秦
百龄,似在仔细辨认秦百龄的面貌。
  秦百龄低声哀求:“秋萍,你一定要助我!”
  丑尼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只能尽我个人力量助你,要知我无能指挥她们
四位。”
  秦百龄道:“秋萍,只要你出手,那残废老儿不是你对手。”
  丑尼姑道:“我功夫荒废了很久,只怕不是那老儿的对手哩!”
  她走出座位,向残臂叟发话道:“残老头,我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洗耳恭听。”
  丑尼姑道:“你可愿卖个交情?”
  残臂叟道:“你说出来看看,我看值不值得卖再决定。”
  丑尼姑道:“你我双方不要再管此间之事。”
  残臂叟道:“假若我不答应呢叶
  丑尼姑道:“那就在六场未比之前,你我先分一个胜负。”
  残臂叟咋舌道:“这个么,小老儿不愿结下强敌。”
  丑尼姑道:“你不愿结敌无影门,就请卖个交情。”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唯利是图,请问卖下这交情代价如何?”
  丑尼姑不悦道:“我无影门自会记着相报的一天。”
  残臂叟摇头道:“这么回答不够实际。”
  吴南天见残叟有意动摇,大急道:“前辈,你不能收了财宝,中途变志。”
  残臂叟喷喷道:“中途变志?太难听,太难听了!”
  吴南天道:“前辈不要忘记,曾保证咱们不输对方!”
  残臂叟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那是看有一箱珠宝份上,现在珠宝还你,请抬回
吧!”
  吴南天急道:“前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残臂叟大笑道:“珠宝还你,我说出的话也收回!”
  当下不再理吴南天,朗声道:“丑老尼,听到没有,小老儿损失了一箱珠宝呀!”
  丑尼姑道:“你说要什么代价。”
  残臂叟道:“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有何代价相索,只要你此时切实的答应将来我索代价
时,不得推辞。”
  丑尼姑望了望秦百龄,应道:“好吧!”
  残臂叟大悦道:“当此天下英雄面前,一言为定。”
  秦百龄见妙计得售,一揖道:“秋萍,多谢你啦。”转过身来,得意道:“伴花君,现
在开始比下去,你我都不要倚靠他人,各凭真实力量比下去。”
  简召舞冷笑道:“本应如此,只怪阁下先存不良意图。”
  双方各出十二名弟子走到厅中,他们不再怕得胜后惨遇杀害,各展本门绝技力战对方。
  这一场打得好激烈,数十招后皆已拔出兵刃相见,此时那是点到即收的味道,双方拼斗
得不是你死便我死的狠劲!
  眼看一个个胜的负伤,败的死亡,把一个喜堂染成血腥场所了。
  众人看到这里惨烈的厮杀,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暗中大叫过瘾,激烈处,旁观者紧张得
连连灌酒。
  每桌一坛花雕饮完,后面又送出一罐。
  后送的每桌一坛花雕,酒质与前毫无两样,但那装酒的坛子,却与前不一样,然众人并
未注意这点。
  饮酒观战,何等乐事,大家你一杯,我一杯,顷刻每桌又将一坛花雕喝光。
  仅丑尼姑那桌,两罐花雕没有一动,她五人当真不吃不喝任何桌上的东西。
  此时双方一百二十名弟子,战得只剩下最后一场了,九场下来,双方死亡之数相差不
多。
  秦百龄对最后十二名弟子寄望甚殷,倘若这十二名弟子全胜,或者八胜,就可全盘得胜
了。
  他手掌沁汗,一边饮酒,一边仔细注意场中变化,最后十二名弟子是他门中精锐,他相
信全胜没有问题。
  反观简召舞,意态轻松自然,毫不关心有关胜败关键的后一场。
  只见场中十二对战到激烈时,忽听一人大叫道:“酒中有毒!”
  顿时只听四下观战者,纷纷摔倒桌下。
  这毒好生厉害,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几乎中电般快,昏迷过去。
  十二对相战者事前皆都饮过后来一坛含毒的花雕,所以战到途中,突然住手,翻身倒
地。
  顷刻间,满厅千余人,倒下一大半,未到的也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唯有简召舞及丑尼那桌,一共八人安然而坐。
  简召舞身旁两人,一位吴南天,一位齐治平老师。
  简召舞侧首两边,大笑道:“皆入吾彀矣!”
  双掌击响三下,只见大厅四周涌进大批月形门弟子以及铁网帮众。
  他们进来,凡不是自己人,一一锁拿住要穴,或绑或杀。
  秦百龄喝了不少毒酒,昏昏沉沉中被绑去。
  丑尼姑与秦百龄有旧,见他被绑,抢救下来。
  数名帮众正要绑倒在桌上的残臂叟,残臂叟忽然跃起,一个扫掌腿扫翻好几位帮众。
  随他而来的自称慈悲庵弟子的尼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也已昏到桌上。
  残臂叟右臂挟起那尼姑,奋勇突围。
  简召舞大叫道:“不准留一个活口逃出!”
  所谓活口只剩下残臂叟、丑尼姑、四位蒙面女子。
  丑尼姑抱着昏迷的秦百龄,早已被数十名帮众围得水泄不通。
  四位蒙面女子本不出手,一听简召舞说不准留一个活口,但等帮众围上自己时,倏地出
击,她四人武功神奇莫测,不象丑尼怀抱一人,身手俐落,一招一式都是制人死命的狠招。
  围攻残臂叟的帮众更多,而且都是月形门的高手,残臂叟左臂抱人,仅凭两脚突围实在
困难,他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立下杀手恐怕逃不出了。
  只见他一声暴喝,煞也奇怪,明明左袖飘荡的残臂伸出一只戴着金色手套的手来,他左
臂一出,瞬间击毙十余名敌人。
  那被杀的帮众,有的被他击碎脑袋,白色的脑浆迸流出来,有的他一拳震穿胸骨,五脏
外流。
  这般惨烈的死状,骇退围攻众人,一时围着不敢接近。
  他见丑尼姑形势危殆,一招迷踪步掠过包围,抢近丑尼姑身侧,金色左掌毒蛇出洞般,
倏忽间伸缩二十余招。
  招招不虚,一招一人,二十余招抓裂二十余人胸膛,死于非命。
  他这种骇人的杀戮手法实在惨烈异常,围攻丑尼的帮众,不知是谁一声胆裂的惊叫,首
先跃退。
  余下的帮众那有不怕死的道理,纷纷退开。
  他与丑尼姑会合,低沉道:“咱们联手突围!”
  丑尼姑疑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一一声大笑道:“小老儿残臂叟也!”
  但谁相信,他两臂完整无缺,尤其伪残臂的左手功夫神奇玄妙,令人无法防预,再怎么
说也不是个残废人呀!
  四位蒙面女子武功虽高,终因女人体弱之故,不善久战每人皆已杀得娇喘吁吁,虽无危
险,甚难脱困。
  其中一位女子体力最弱,表面上仍出招神奇,其实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忽然娇喝道:
“芮玮,你还不快来助我!”
  原来残臂叟即是芮玮化装,别人认不出他,白燕却早知是他化装的了。
  芮玮喝道:“白燕,不要怕,我来了。”
  简召舞一听芮玮两字,脸色惨变,心想:“他怎么死而复活,难道那一次是装死?”更
奇怪芮玮明明也喝了含有强烈迷药的花雕,凡喝过的人,不论多少,皆都昏迷,为何独他清
醒?
  简召舞见他无与伦比的身手,心忖:“莫非他已修成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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