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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第三十九卷
第七章 美人如玉
在长安、洛阳那类大都会,对季节微妙的变化,会比较迟钝,但在统万城,因与大草原
息息相关,毫无遗漏的反映出大自然气候的变化。她就像在滚滚绿海中的一叶扁舟,使乘舟
者感觉到充满生机的春意。
在春光灿烂的早上,整夜禾睡的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懒洋洋地坐在昨晚的原位子
处,面对往来不绝的车马行人,享受著成真家供应的一盘珍珠般光润亮译的葡萄。
杀死黑水三煞的消息,像瘟疫般传开去,尤其跋锋寒乃当今塞外唯一敢正面挑战毕玄的
高手,令统万轰动一时。
这从路过的人的姿态神情如实地反出来。
寇仲等以微笑回报路人的敬礼和问好。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寇仲和徐子陵从汉狗变成除害的汉族大英雄。
跋锋寒把一粒葡萄抛高,从容以口接著,边嚼边道:“很快会有人把女儿送来。”
寇仲失声道:“甚么?”差点把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萄葡喷出来。跋锋寒大笑道:“你难
道不晓得在大草原上,女儿是最珍贵的财产,其次才轮到第令人终生残废者,犯者将女儿赔
出来,没有女儿的才赔出其他财物。”
徐子陵皱眉道:“为何你说很快会有人把女儿送来了?”跋锋寒耸肩洒然道。寇仲抓头
道:“他们、乃你奶奶的!他们是谁?”跋锋寒道:“当然是想请我去杀人的人。其他人办
不到的事,剑霸‘跋锋寒’必能办到。”两人被他引得捧腹大笑。跋锋寒苦笑道:“除剑霸
外,小弟另外尚有十多个被人强加于我身上的绰号,说出来肯定把你们笑死,等似白白帮石
之轩一个大忙。”
寇仲犹有余悸咐道:“石之轩!这家夥实在厉害,昨晚就像一场疆梦。”
跋锋寒点应道:“比起他,曲傲只像个刚学院走路的小孩。恐怕天下三大宗师联手,仍
无法破他的不死印,将他击毙。”
徐子陵微笑道:“锋寒兄另外还有其么绰号?小弟实难忍好奇之心。”
跋锋寒向一群路过的年青骑士回礼,他们是第三次走来朝他们敬礼。答道:“像样点的
一个是‘小宗师’。”寇仲拍腿道:“小宗师跋锋寒,形容得你文皱皱的,剑霸则太老套欠
新意,还是跋锋寒三字最精采,何需要什么绰号?”
徐子陵忽带点紧张的道:“锋寒兄果是经验老到,竟然真有人献女儿来哩!”
两人停止说话。循徐子陵的目光往长衡北端瞧去。碉对眼睛立即大放光采。
一位艳丽可比天上朝阳的美人儿,骑著马缓缓驰来。拥有她,便如拥有大草原所有的春
光。街上的人全看呆了眼。四周的人首次将注意力从三人身上移开。她打粉得像个新娘子,
乌黑的秀发缩戚两条直垂活祷,轻盈好著的长辫赘,分扎上绣边菱形的小花巾。光洁晶莹的
头下一对美目像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在两条细长入发的眉毛衬托下,又如沙漠
睫洁净澄亮的漓泉;配上端秀英俏的鼻子。两汁带露花瓣似的红艳香唇,配上鹅蛋形的脸
庞,益显明艳照人,谁能不为之倾倒。颊上两具透出健康粉红霞彩的小酒涡,在小耳朵吊著
两串长长的耳坠和修长颈项围著的珍珠项串的辉映下,更洋溢著灼人的青春,浓得化不开的
热情。
在贴身的紧身衣外,套上色彩秀雅的外袍,袖长至腕。离袖口五寸许处绣有宽边图案,
衣领亦有花边,长裤脚由五节不同颜色的宽布圈组成,蹬著羊皮马靴,非常夺目。
前后各有一名老头子策骑簇拥,看样子一个该是她的爷爷,另一个则可能是叔饱那类亲
属。
这三人的眼晴均朝寇仲等瞧过来,显是以他们为目标。
寇仲梦吃似的道:“我现在可明白女孩为何是大草原上最珍贵的财产哩!”
如此美色,足可和尚秀芳、商秀洵、石青璇、师妃暄、宋玉致那级数的美女争一日之短
长。
三人紧张起来,既怕她真的来找他们,但若非如此,则会骤感失落,心情颇为矛盾。
美女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三人生处前石台下的街段,同时甩蹬下马。
三人惊醒过来了首次从对方灵巧的动作推测出来者非是等闲之辈。
美女含笑躬身,深奥施礼,以字正腔圆的汉语道:“三位大英雄,我可否坐下说几句话
呢。”
三人慌忙起立回礼。
寇仲谦恭答道:“这是我们的荣幸,姑娘如何称呼?”美女莲步轻移,坐入产街的倚子
去,她的“爷和叔叔”就那么如奴如仆的立在她身后,到这时他们当然知道对方非是三人
坐下。美女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致极的笑容,两个小酒涡若涟满般荡漾于玉颊上香漓间现
出编八股驾白整齐的皑齿,以其充满温柔甜关的声音道:“草原上的人都称我作美艳夫人,
唤得人家连本来姓名都忘悼哩!”三人心中一震,想起城外色彩续纷的伊吾族营帐,怎想得
到竟是美艳人人芳驾亲临,这么年青有若少女。美艳大人介绍身后两人,一为左长老,另一
位是右长老,两老均脸无表情,就若介绍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寇仲和徐子陵本因不
知该唤作管平还是段诸的骗干而对她充满敌意,可是她活色生香的坐在眼前,却无法讨她凝
聚任何恶靶。跋锋寒不理聚在四周围观者的目光,微笑道:“夫人来找我们,不知有何赐
教?”美艳夫人衍似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跋锋寒脸上,微耸香肩道:“人家慕名而来不行
吗?大家碰头说话,既增加了解,又可看看在哪些事情上彼此可以合作,对吗?”寇仲淡淡
的道:“夫人有个叫段诸的汉人手下吗?”
美艳夫人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回头问身后的右长老道:“我们是否有个叫段绪
的汉人?”寇仲和徐子陵为之愕然,更想不到两位长老亦懂汉语右长老从怀内掏出一本厚近
三寸状似账簿般的册子,一本正经的翻着,美艳夫人苦无其书的解释为奴家办事的人太多
哩。右长老翻阅壳毕,摇头道:“没有人叫段诸”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当然不肯
轻信,偏是对她如此推个一干二净毫无办法。美艳夫人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探出纤
柔的玉手,取过册子,放到桌面,摊开道:“三位请过目。”三人定神一看,只见册子上写
满三人看不懂的伊吾文字,只好相视苦笑,都有点给此女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美艳夫人
“哎哟”一声对不起后,翻往后页,左端出现几个汉人的名字,果然没有段诸的名字在其
中。
右长老道:“这是夫人开支帐单,凡为夫人出力的,名字都会列到册上,详细记录办事
和酬金收取,日常开支等。美艳夫人柔声道:“对我来说,大至国家,小至帮会门派,都只
是一盘生意,所以必需要量入为出,控制成本,三位以为然否?”
目光射往跋锋寒,抿嘴浅笑道:“突厥人少有长得像你那般文秀的。”
跋锋寒若笑道:“夫人该是对突厥人没什么好感。”
荚艳夫人轻叹道:“伊吾族的人对崇拜狼的民族都没有好感。跋锋寒却是个例外。”
在大草原,突厥和契丹均属崇拜狼的民族,突厥军的大旗上绘的正是个金色的狼头,战
上称附离,意思是狼。跋锋寒讶道:“为何我是个例外?”美艳夫人秀蹿采芒闪闪,令人感
到她除美貌外,还有不凡的智慧,绝非徒具迷人外表的尤物。她语调平静地道:“你跋锋寒
已成大草原上以个人反对强权的象征,说起跋锋寒,谁敢不说声英雄好汉。”跋锋寒哑然笑
道,“小弟怎担当得起。”
徐子陵淡然道:“夫人是否有一颗五彩宝石?”
美艳夫人香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忽地左手穿袖而出,把掌心上翻,一颗比夜明珠略大,
七色在其中流转不停,于阳光下异彩纷呈,只要不是盲人就知其为稀世艺宝的彩石,赫然出
现三人眼前。
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衬托得五彩宝石像来自仙界的异物。
这一著大出三人意料之外,一时看得呆了。
美艳夫人声音传进三人耳内道:“三位如不嫌烦,可否替我把五采石送往龙泉,交给拜
紫亭?”
寇仲皱眉道:“坦白说夫人确是令人难以拒绝的人,不过我仍想不通为何夫人这么有把
握我三兄弟会接受这提议。”
美艳夫人玉手降至离桌面寸许高处,倾侧手掌,任由浑圆的宝石轻轻滚落桌面,看得三
人提心吊胆,生怕宝石因碰撞丽稍有破损,因为任何轻微的缺陷,亦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五彩石太珍贵了。
美艳夫人美目-转,瞟寇仲似是擂意深长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难为对名震中外的少
帅寇仲来此、到龙银将会是一段动人的旅程。陀不可不说的是此石本是契丹的镇国之宝。无
论付出多大代价,契丹人亦不会让它落在宿敌碎拜紫亭的手上,契丹人‘邀得’室韦人助
阵。听说室韦豫出色的两个高手,竣瓦室韦的别勒古纳台和不古纳台两兄弟,正为此赶
来。”
跋锋寒叹道:“夫人的话就像夫人的风采般引人入胜!”寇仲道:“夫人是否要我们当
你的保镖?”美艳夫人盈盈起立,摇头道:“现在这条街的人全晓得奴家把五彩石交给你
们,与家奴再没任何关系了,有缘再会。”徐子陵苦笑道:“你不怕我们私吞宝物,又或我
们与拜紫亭有过节反将它送给契丹人?”美艳夫人娇笑道:“那我只好怨自己所托非人
哩!”就这么婀娜多姿的和左、右长老迅速上马离开。
寇仲呆瞪着美艳夫人留下的五彩石,叹道:“又是另一个令人头痛的美人儿。”
跋锋寒探乒以指尖把彩石拿起,送至眼前三寸许处审视,沉声道:“昨晚石之轩已使我
感到从猎人沦为猎物,现在这感觉更加强烈。”
寇仲苦笑道:“马吉肯定正鸿运当头,否则怎会枝节横生,令我们无法集中精神和时间
去对付他。”
跋锋寒微笑道,“少帅认为此宝可否向拜紫亭换八万张羊皮呢?这要求不太过份吧!我
跋锋寒为任何人做事!从来都要收酬金的。”随手把宝石放入寇仲羊皮外衣的袋内去。寇仲
隔袋按着五彩石,如梦初醒的惊喜道:“可能仍未适应大草原的水土,否则脑筋不会迟钝至
此!小姐那八万张羊皮根本是拜紫亭跟回纥人买的,是大小碗掏腰包,今趟好该轮到他
啦。”
徐子陵道:“有钱亦未必立时有货,你少帅是否等个一年半载?”寇仲伸手过去按著徐
子陵肩头,得意洋洋的道:“小陵终是老实人,在这种事上小脑儿不懂转弯子,唉!拜紫亭
可向马吉买皮嘛!何忧缺货?”跋锋寒跳将起来取回放在桌上震慑大草原的斩玄剑,挂到腰
间,欣然道:“该是让马儿去散步的时候哩!”塞进徐子陵的外衣袋,笑道:“陵少拿的东
西最少,当然由你负责。”徐子陵无奈道:“放心吧!我也不想大小姐就此沉椅内去,漫不
经意的道:“是蛛鞠黑水部的人,只要两位老哥抬出与突利的关系,包保可以顺利过关。”
当寇仲和徐子陵均以为黑水兵是来找他们算黑水三算账时,出乎料外,众黑水兵欣线吗速。
敬往大街小巷,沿途高嚷,听其惶急紧张的语调,三人谁听不懂黑水土话,仍可推知公宙的
不会是好消息。
乱成一片,平静和平的气氛荡然无存·从□□的估来,仍叫嚷著那两句话,成真父子从
工场奔出来,大儿子木克高声向黑水兵叫话,黑水兵边走边答,迅即去远。成真众子人人面
无血色地缩回家去了。三人一险茫然的瞪著成真,成真像忽然衰老几岁,惟惮失港的哺哺
道:“终于来哩!”徐子陵通:“谁来了?”成真道:“金狼战士正向统万推进,最快可于
今晚午夜抵此,我们现在要立即逃徵山区避难,希望他们不会追。”三人听得头皮发麻,是
顶利穷追而至不放过他们,不由想到可能是那批大食商人泄出消息。跋锋寒扯著要返回屋内
收拾的成真衣袖道:“那要多少天?”成真苫笑道:“我们拖老带幼的能走多快,最少两
天。”跋锋寒放开这恐惧成为突厥奴隶的老人家衣袖,成真道:“快离开这里,唉!我真羡
慕你们。”
说罢返回屋内。
二人你眼望我眼,一时都不知说甚么话才好,众人因为他们弃家往山区避难,他们于心
何安?寇仲道:“我们护送他们到山区。”
跋锋寒摇头道:“这样做唯一的结果是大家死在一堆。若颉利仍然是那千多亲卫,正面
交锋我们虽必败无疑,仍不是没办法把颉利引走。”
徐子陵点头遁:“就这么办,事情因我们而起,应由我们去解决。”
“当!当哨!”
钟声回呜,更添山雨欲临前的紧张形势。
跋锋寒氏身而起,道:“我抓个黑水兵来问清楚颉利的情况,你们负责去张罗箭矢,幸
好我们两把好弓,否则连拼命的资格也欠奉。”
忽然大街上满是逃难的车马,多往北门拥去,看得三人非常难过。
寇仲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怒道:“他娘的!我寇仲定要教你吃不完兜著
走,来时容易去时难。”徐子陵苦笑道:“不要吹大气啦!我们若能保命不死,求神作福,
何必多作妄想。”
跋锋寒哈哈笑道:“我早说过和你们一起混,总是多姿多彩,现在这预言不幸地再应验
哩!单是为让统万的人不作奴隶,纵死何妨。三人轰然应诺,立下死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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