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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第三十九卷
第十章 义薄云天
赫连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三人箭尽弹绝,再无法利用对他们最有利的黑暗天时与丘顶地利拒敌于堡外。
敌箭飞蝗般射至,迫得跋锋寒和寇仲退守第二层的城台,徐子陵则独守南门,此是唯一
入堡的通路,只要能紧守此关,敌人只有窜石攀墙攻上二层城台一途。
坚固至铁捶捶之不入的赫连堡,成了他们在鲜血流尽、气力用罄前的保命符。
赫连堡彷似蜜糖、迅速被金狼军蜂般密麻麻的扑附,寻瑕搜隙地展开前仆后继的强攻。
室瓶气发,而名突厥故士哪能档御,身子往后抛拂,撞得其他扑上耒的故士人仰马翻,
但徐子陵因骤觉力竭,反手寺过敌刀,顺势一脚撑得故人鲜盅弋喷地跌出斗外,刀光再闪,
砍在一面铁盾上,螺旋劲友,那人打著转横跌往同外视线不及扯。
火把光照得赫连堡血红一片,没有人能分得清楚火光血光之别。
战情惨烈至极点。
蓦地一掌击至,带起的劲风追得眼前的其他突厥故士落叶般散廾,速度与时间角度均无
懈可击,迫得他只余硬拚一法。
徐子陵忘掉身上的大小创仿,心知若挡不住这雷霆五钧的一掌,南门势将失守。深吸一
口气,凝聚挨日大法激友出来的潜力,口吐真言,如平地乍起秉雷的喝一声“著”,右掌和
对方攻来的掌劲印十结突。
“蓬”!
徐子陵喷出一口鲜血,后挫半步,主瓶气与螺旋劲排山倒海而又高度集中的送出,来犯
者同告喷血,往后跌退,现出墩欲谷清奇而充满讶异和不肯相信此招硬拚结果的脸容。
两柄马刀立寸补上墩欲谷让出来的空洞;上取下捆分攻徐子陵面门和胸腹同要害,攻势
凌历,并非一般金娘战士的身手攻架。
徐子陵心中暗叹,晓得寸同无多,再支持不了多久。
他的一声真言断喝,把攻打土堡的所有喊杀声全压。
下去,震慑全场,亦使在二层接上浴血苦故的跋锋寒和寇仲精神大振,至少晓得下面的
徐子陵仍然健在,稳守南门。
寇仲并中月追魂寺魄的黄芒,锹横于城栖之上,刀法全面展开,施尽浑身解数,以新领
悟回来的护体奇劲,拚着捱刀流血,招招险中求胜,以命搏命,连杀十多人后,刀了竟无一
合之将,杀得跃上来的金狼军好手,不住颈断骨断的倒趺往城墙外,尸休积叠在下方墙脚
处。
“当”!
强大的反震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还是首次有人能档得住他的井中月,且连消带打,足
点墙头,翻腾往上,长马力贯顶而来,身法刀法浑如一体,招式精妙绝佗。强大无匹的刀
气,把寇仲紧锁笼罩。
同时间另一人升至墙尖,袖内射出菱他,闪电般射向寇仲胸口。
寇仲左掌挡往菱桅尖锋,刀往上挑,大笑道:“大汗真客气,送客也不用陪到地府去
的。”
使刀的当然是东突厥的大汗,草原的霸主颉利,菱枪的主人就是位列“邪道八大高手”
第三位的赵德言,两人早打定主意,要全力于掉寇仲,才去对付在另一边的跋锋寒。
十多名突厥高手此时现身墙头,他们在战场上唯一的任务是即使要牺牲性命,仍要保护
颉利,不让他有任何损伤,任何时刻都和颉利形影不离,只因颉利刚才盛怒下心切杀死寇
仲,比他们抢先一步攻上墙台。
“叮”!
上挑的井中月现出精微至令人难以相信的变化,任颉利如何改变攻击,仍给他挑中刀
锋,颉利浑体剧震,给寇仲挑得往上腾升,一时间再无法对寇仲构成威协。一个站在突地,
另一方虚急空中,自然是后者吃亏。
“蓬”!
掌尖扫中菱锋,硬把菱枪荡开,寇仲猛扭熊腰,并中月变向直棚而前,朝赵德言胸口戳
去,若不能把赵德言追落墙台,明年今晚此刻就是他的忌辰。
三枪两刀一斧,从左右往他攻来,不过仍慢一线。
赵德言露出不屑之色,菱枪毒蛇般缩人右袖,左手疾劈,迎向刀锋。
寇仲心中叫妙,这才他儿颉利处借得真气,保证可教赵德言吃个大亏。他是不愁赵德言
不中计,因赵德言仍以为寇仲是从前那个在长安的寇仲,怎会怕硬拚寇仲这一刀。
“啪”!
赵德言命中刀锋,立时脸色大变。
螺旋劲发,狂风怒涛般往赵德言卷打过去,连赵德言亦架他不住,往后翻腾,落往墙
外,倘换了是次一级的好手,保征未落至地上早喷血身亡。
寇仲往后疾退,令敌人变成从前方攻来,大笑道:“锋寒兄,轮到护阶之战哩!”
声音远传开去。
整座赫连堡的设计,其作用均在防御,墙坚如铁不在话下,因防被故人攻上第二层城楼
的情况出现,所以这层分内外两重防线,城墙上尚有方形的城楼,第三层的望台就以可容二
十人的城楼顶力基石,雄拒其上,城楼有东西两个入口,城楼中心就是通往下层的石阶,寇
仲见势不妙,慌忙通知跋锋寒退守城楼,名为护阶,实为保命。
跋锋寒的喝声从空中传来,以突厥话狂喝道:“颉利纳命来!”
寇仲跟跋锋寒的默契,仅次于徐子陵闻弦歌知雅意,把握到跋锋寒的战略,加速后退,
穿过城楼西门,进城楼后转身挥刀,迎向从东门蜂拥进来的金狼军,毫不理会另一边的敌
人。城楼上空剑刃破风声大作,勇若战神的跋锋寒贴看最高望台的基柱腾空掠起,斩玄剑化
作长芒,朝正往下落金袍秃顶的颉利全力攻去。在那方颉利的一众近卫高手,人人大吃一
惊,那还顾得追杀寇仲,纷纷拔身上冲,阻截跋锋寒。颉利却气得差点吐血,此时他一口真
气已尽,又仍未从与寇仲的硬拚回复过来,面对跋锋寒远大有一去无回,以命博命的一剑,
虽明知只要能拚着雨败俱仿,阻他一阻,手下必可及时把他收拾,偏是却不敢冒这个大险,
伸足点往望楼柱身,澳下堕为横飞,往城墙外投去。跋锋寒见计得逞,迫走颉利,哈哈笑
道:“大汗怕哩!”
倏地沉气下堕,避过所有攻击,落在城楼西门外,再退人城楼,斩玄剑左右翻飞,两名
攻来的金狼军座剑溅血抛跌。
赵德言重登城楼,施出看门本领“归魂十八爪”最厉害的杀著“青龙嫉主”,双手卷缠
变化地往跋锋寒攻去。
跋锋寒冷笑一声,丝毫不理他瓜法的精微变化,斩玄剑疾刺其面门,摆明要和赵德言来
个同归于尽。赵德言无奈变招,链子菱枪从两袖射出,形成交叉之势,勉强架着敌剑。
“呛”!赵德言硬被震退,其他人忙补上他的空档,往跋锋寒攻去。那边的寇仲将攻入城楼
的敌人尽跋出门外,守得稳如铜墙铁壁,泼水难进。不过他心知肚明自己刚才真气损耗极
巨,刻下已到日落西山的境地,再难支持多久。颉利重新跃上城台,落在赵德言旁,正要说
话,警号从堡外传来,两人骇然瞧去,只见大草原东北方烈焰冲天,浓姻像乌云般朝他们卷
过来,隐隐响起呐喊嘶杀的声音,心想难道是突利来了。城台上挤满金狼军,正前仆后继地
冲击把门的寇仲和跋锋寒,却仍是难越雷池半步,显示出两人惊人的韧力和意志。赵德言
道:“先攘外再荡内,这三个小子插翼难飞。”
颉利犹豫片晌,始接纳赵德言的提议,发出暂撤的命令。
由于春浓湿重,在火头起处尚可以火器火油助威,却唯成蔓延之势,所以颉利的对策合
乎正理。
跋锋寒凝望东北方浓烟覆盖的广阔区域,喘息着道:“是谁这么帮忙呢?”
话犹未已,一队人马从浓烟处狂冲而出,突破阵脚未稳的一组金娘军,势如破竹地朝城
堡杀过来。
领头者的长柄爷如毒龙翻卷,挡者披靡,赫然是被父亲逐走的回纥勇士菩萨,追随他身
后的手下增至七十多人,人人拚命死战,均是勇不可挡,人数相比下虽是少得可伶,但力量
集中,又趁金娘军匆忙调动的良机,借着浓烟掩护,成功破开缺口,转眼杀至东北坡下。
三人精神大振,徐子陵负责栓拾地上的箭矢,交由寇仲和跋锋寒以天日、亡月两弓射
出,策座援单。
号角声起,金狼军力图阻截,已迟了一步。
菩萨一众表现出精湛的马木,就那么策骑跑上崎岖陡峭的斜坡,来到丘顶。
寇仲大笑道:“菩萨兄竟没携酒来吗?”
菩萨就在马背腾身而起,跃上城墙,再落在三人间,长笑道:“待杀尽金狼贼后,必会
和三位痛饮达旦。”
他的手下无不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不用吩咐,各拒要点,把追来的金狼军射得退返坡
下,再成对峙之势。
对菩萨义薄云天的行为,三人均壮杯激烈,非常感激。
跋锋寒抓着菩萨厚突的肩头道:“我跋锋寒交了你这朋友,不!是兄弟。”
菩萨把目光投往颉利金狼旗飘扬的方向,叹道:“坦白说,我对要来与你们一起送死,
心内实经过一番挣扎,不过自己知自己事,若我任三位战死此处,我菩萨虽能独活,以后绝
没有快乐的日子过。”
接著向颉利方大喝道:“颉利小儿,本人菩萨全不把你放在眼内,看你能奈得我什么
何?”
颉利怒喝道:“无知小儿,你要陪他们死,我就成全你。”
东北火头敛去,虽仍冒出少许烟雾,再不能构成威胁。
菩萨的手下把马儿带进下层,人却分布丘顶,严阵以待。多了这批生力军,寇仲三人斗
志更盛,以最快的手法捡起金狼军射上来的箭矢,作好对敌人还以颜色的准备。号角声中,
金狼军缓缓移功,部署第三轮大进攻。菩萨赞道:“我真不明白凭你们三人之力,如何能把
颉利顶得这么久。”
徐子陵微笑道:“你很快会明白。”
喊杀声四起,金狼军潮水般杀上来,并改变战术,以清一式的盾刀手徒步儿四面坡道杀
上,摆明是要消耗他们的箭矢。
跋锋寒道:“我和寇仲守高台。”
寇仲早拔身而上,大喝道:“不怕死的就来吧!”
饱防战全面展开。
在灭日、亡月两弓的慑人威力笼罩下,箭矢飞蝗般往攻上来的敌人射去,杀得敌人死伤
累累,但他们的箭矢亦在迅速消耗。
徐于陵在坡顶射出最后一支箭,碎盾贯胸地射得敌人倒抛下坡,大喝道:“退守城
楼。”
众人忙撤入城楼,岂知金狼军亦退回坡下。
他们当然晓得颉利非是好心得让他们稍作休息,只是要以生力军换走疲倦的战士,对他
们发动另一轮猛攻。
徐子陵独守南门,其他人则布在城台上。
寇仲和跋锋寒跃回城台,但见赫连堡内外伏尸处处,情景惨烈,把故争的残酷以最可怖
的形态默默展示。
菩萨豪气干云的喝道:“各位兄弟,能和名震天下的跋锋寒、寇少帅和徐子陵战死于赫
连堡,尚有何憾。”
这番话是以回纥话说出,众回纥故士轰然应诺,战意昂扬。
笔号骤起。
集中在南方坡底的五十百人卧同声呐喊,冲上斜坡。
寇仲讶道:“明知来送死也冲得这么快,真奇怪。”跋锋寒哈哈笑道:“少帅不但视死
如归,更是视死亡战争如游戏,佩服佩服。”
倏忽间堡旁四周尽是突厥骑兵,箭矢暴雨般洒上来。
众人躲在厚墙后,静待敌人跃攻上来的一刻。
第一线曙光出现在大草原东北尽处,死仿惨重的金狼军撤返平原。
众人却全无胜利的感危,因谁都晓得再难以捱过敌人下一轮攻势。
失去黑夜的掩护,他们会败得更快更惨。
包括寇仲三人在内,他们仅余三十八人,其中尚有五人伤重至不能继续作战。
旁人都是疲惫不堪,大量的失血使他们近乎虚脱。
金狼旗逐渐迫近,今次进攻将由颉利亲自押阵,以最精锐的亲兵了结这场持续整夜的惨
烈攻防故。
徐子陵回到城台,苦笑道:“希望颉利肯身先士卒,带头冲上来,我们或可找他陪
葬。”
菩萨摇头道:“这不是颉利的作风,他最大的敌人是突利,所以不会为我们冒生命之
脸。”
跋锋寒目光掠过大草原远处,然后回到四周烧焦的山尖和遍地的尸骸,道:“敌方死者
在五百以上,对颉利的兵力量不能构成影晌,但对金狼军的锐气肯定打击甚大,若突利能及
时赶来,说不定可狠胜一场,令颉利短期内不敢东犯。”
寇仲笑道:“听老跋的口气,似对突利再无恨意。”
接著沉声道:“希望突利能为我们报仇雪恨。来啦!”
众人往南坡瞧去,过千金狼军分作三队,蓄势侍发。
寇仲目光落在颉利阵管里的香玉山身上,暴喝道:“香玉山,若我寇仲今趟保得不死,
必取尔之命,以祭素姐之魂。”
嗽欲谷喝回来道:“死到临头,仍敢口出狂言。”
颉利正要下令,东北方忽然蹄声骤起,自远而近,只听蹄音,来骑肯定数以千计。
颉利一方无不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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