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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
第十章 开心见诚
项少龙回到听松院,那居心叵测的池子春在主堂前迎上他道:「小人又有要事要向执事
报告。」
项少龙虚与委蛇道:「甚么事?」
池子春左顾右盼后,低声道:「不若借一步到园内说话,那就不虞给人看见。」
项少龙皱眉道:「这么夜了,甚么人会看到我们?」
池子春煞有介事的道:「其实我是想领执事到园里看一对狗男女幽会。」
项少龙愕然半晌,暗忖难道今早还誓神劈愿的董淑贞在说谎话?压低声音道:「是二小
姐吗?」
池子春点头道:「还有沙立,若非我一直留意谷明等人,仍不知他们安排了沙立偷进
来。」
项少龙心中无名火起,冷冷道:「带路!」
池子春喜色一掠即逝,带路绕过主堂,沿着小径朝后园走去。
踏入花园时,四周寂静宁谧,明月高挂天际,却不觉有人。
项少龙心生疑惑,问道:「人呢?」
池子春指着后院远方一角的储物小屋道:「就在柴房里,我们要小心点,谷明等会在附
近给他们把风,执事随小人来吧!」
不待他答应,迳自绕过后院小亭左方的花丛,看来是想由靠后墙的小径走去。
项少龙大感不妥,董淑贞若有和沙立勾结,私下见面绝不稀奇。但在目前这种形势下,
他今早又曾怀疑过她和沙立的关系,照理怎都不会仍要在这么局促的地方幽会。想到这里,
脑海浮现出池子春刚才的喜色,那就像因他中计而掩不住得意之情的样子。
池子春走了十多步,见他木立不动,催道:「执事快来!」
项少龙招手唤他回来,把他带到一丛小树后,道:「我尚有一事末弄清楚。」
池子春道:「甚么事?」
项少龙指指他后方道:「那是谁?」
池子春愕然转身,项少龙抽出匕首,从后一把将他箍着,匕首架到他咽喉处,冷喝道:
「还想骗我,二小姐仍在她的闺房里,我亲眼看到的。」
池子春颤声道:「沈爷饶命,小人不知二小姐返回房间了。」
只这句话,便知池子春心慌意乱,根本份不清楚项少龙只是诈语。
项少能以毫无情绪的语调冷冷道:「谁在那里伏击我,只要你敢说不知道。我立即割开
你少许咽喉,任你淌血致死。」
池子春的胆子比他预估的小许多,全身打震,哆嗦道:「沈爷饶命,是沙立迫我这么做
的。」
项少龙想起仲孙玄华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心中一动问道:「仲孙龙派了多少人来助沙
立?」
池子春完全崩溃下来,颤声道:「原来沈爷甚么都知道,小人知罪了。」
项少龙终弄清楚沙立背后的指使者,整个人轻松起来,沙立若非有人在他背后撑腰,祝
秀贞和董淑贞怎会将他放在眼内。跟红顶白如谷明、富严之徒,就更不会听他的命令。
若非身上负伤,这就去狠狠教训沙立和那些剑手一顿。可是不借这机会惩治他们,又太
便宜这些卑鄙之徒。
项少龙抽出池子春的腰带。把他扎个结实,又撕下他的衣服弄成布团塞满他的大口,才
潜出去,采再一方向往柴房摸去。
潜踪匿隐本就是他特种部队的例行训练,直到迫至柴房近处,敌人仍一无所觉。
项少龙留心观察,发觉柴房两扇向着花园的门窗,都半敞开来。屋顶处则伏了两人,都
手持弓箭,假若自己冒然接近,不给人射个浑身都是箭矢才怪。再留心细看,连树上都藏了
人,确是危机四伏。
项少龙心中好笑,闪到柴房后,悄悄把后面一扇窗的窗门以匕首挑开,再将窗门推开少
许,朝内望去。
很快他便习惯了柴房内的黑暗,借点月色,隐约见到每面窗前都伏有两人,正严阵以待
的守候着。
沙立的声音响起道:「池子春那狗奴才怎样办事的,和那狗杂种躲在那里干甚么?」
再一人沉声道:「似乎有些不妥。」
项少龙没有听下去的闲情,躲到一旁打燃火熠,再窜到窗旁,采手朝其中一堆似是禾草
的杂物抛下去。
惊叫声在屋内响起,一片慌乱。
木门敞开,数名大汉鼠窜而出,往后院门逃去。
项少龙后屋后扑出,大喝道:「哪里走!」
认准沙立,匕首掷出。
沙立惨嚎一声,仆倒地上,小腿中招。
树上的人纷纷跳下,加入逃跑的行列,转瞬由后门逸走。
项少龙施施然走出去,来到沙立躺身处,用脚把他挑得翻转过来。
沙立惨叫道:「不要杀我!」
柴房陷在熊熊烈焰中,将沙立贪生怕死的表情照得丝毫毕露,丑恶之极。
凤菲大发雷霆,将所有与沙立勾结和暗中往来者立即清洗出歌舞团。沙立则给五花大
绑,扎个结实,准备明早送上齐王,务要求个公道。
沙立被押走时,已过二更,凤菲请项少龙随她回闺楼,到了楼上的小厅时,凤菲语带讽
刺道:「沈执事不是病得爬不起来吗?为何转眼又和解子元溜了出去混,更大发神威,擒凶
惩恶?」
项少龙疲态毕露的挨坐席上,淡淡道:「刚才我见到你的情郎。」
凤菲背着他瞧往窗外,平静答道:「由今晚开始。凤菲再没有情郎,以后都不会有。」
项少龙感受到她语调里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态,叹道:「不是这么严重吧」
凤菲摇头道:「你不明白的了。我曾向他提及仲孙龙的事,请他凭仲孙玄华师兄弟的身
分,说几句话,却给他一口回绝,并明言不会私下去见仲孙玄华。唉!」
接着幽幽道:「凤菲现在已心灰意冷,只想找个隐僻之地,静静度过下半生,甚么风
光,都一概与我无关。」
项少龙苦笑道:「这正是本人的梦想,我对战争和仇杀,早深切厌倦。」
凤菲别转娇躯,狠狠盯着他道:「终于肯说出真心话了吗?凤菲早知你是这样的人。」
项少龙淡然道:「甚么人也好,假设大小姐肯答应让二小姐作接班人,我可保大小姐完
成你这梦想。」
凤菲哂道:「你凭甚么可保证能办到呢?」
项少龙微笑道:「项少龙这三个字够了吗?」
凤菲香躯剧震。秀眸烈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呆瞪了他好半晌,颓然倒坐,娇呼道:
「这不是真的?」
项少龙苦笑道:「若不是我,今天大小姐来探病时,小弟又怎会见毒指环而色变,赶着
将韩竭见仲孙玄华的事说出来。」
凤菲羞惭垂首,六神无主的道:「凤菲那样对你,为何你仍肯帮人家呢?」
项少龙道:「大小姐本身绝非坏人,只是惯了与对大小姐有狼子野心的人周旋,故不敢
轻易信人吧!」
凤菲幽幽道:「人家现在该怎办才好。」
项少龙道:「吕不韦今晚已认出沈良就是项少龙。我再隐瞒身分对自己实有害无益,明
天我索性以项少龙的身分,晋见齐王,那时谁想动你,均须考虑后果。」
凤菲一震道:「你不怕会人加害吗?」
项少龙哈哈笑道:「若我在这里有甚么事。齐人不能免祸。我已厌倦了左遮右瞒的生
活,现在归心似箭,只想尽早回家与妻儿相聚。大小姐若要在秦国找个安居的地方。我保证
可给你办到。」
凤菲垂下热泪,低喟道:「凤菲的心早死了,一切就听上将军的安排吧!」
翌晨项少龙尚未睡够,就给人唤醒过来,说仲孙玄华在大厅等候他。
项少龙记起沙立的事,心中明白,出厅见仲孙玄华,果然他客套一番,立即切入正题
道:「小弟有一不情之请,万望沈兄给点面子我仲孙家。」
项少龙心中明白,知他昨晚见吕不韦如此对待自己,已觉自己大不简单,又发觉解子元
和他项少龙交情日深,就生出退缩之意,再不斤斤计较飞刀之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微笑
道:「仲孙兄既有这话,我沈良怎敢计较,沙立就交回仲孙兄,其他话都不必说了。」
仲孙玄华那想得到他这么好相与,伸出友谊之手道:「我交了沈兄这位朋友。」
项少龙采手与他相握道:「小弟一直都当仲孙兄是朋友。」
仲孙玄华尚要说话,费淳神色慌张地来报导:「秦国的仲父吕不韦爷来找执事!」
仲孙玄华想不到吕不韦真的来找项少龙,而且是在项少龙明示不想见他的情况下,大感
愕然,呆瞪项少龙。
项少龙拍拍他肩头道:「仲孙兄该猜到沈良是小弟的假名字,迟点再和仲孙兄详谈
吧!」
仲孙玄华一面疑惑的由后厅门溜了。
吕不韦的大驾光临,令整个歌舞团上上下下震动起来,惟只凤菲心中有数,其他人都是
不明所以。
这名震天下的秦国仲父甫进门便要求与项少龙单独说话,其他人退出厅外后,吕不韦喟
然长叹道:「少龙真厉害,竟能化身沈良,躲到了临淄来。」
项少龙淡淡道:「仲父怕是非常失望吧?」
吕不韦双目寒芒一闪,盯着他道:「少龙何由此言,储君不知多么担心你的安危,现在
给老夫遇上少龙,自会全力护少龙返回咸阳。今次来只是看少龙的意向为何。」
项少龙断然道:「此事迟一步再说,现在我再没有隐瞒身分的必要。*氏肭胫*
父正式向齐王提出本人在此的事,好让我能以本来身分向他请见。」
吕不韦沉吟片晌,又叹了一口气道:「为何我们间的关系会弄至如此田地?」
项少龙语带讽刺道:「似乎不该由未将负责吧?」
吕不韦道:「是我错了,只不知事情是否仍有挽回的地步。只要我们同心合力辅助政储
君,天下实我大秦囊中之物。」
项少龙心中大懔。
他太清楚吕不韦的性格,坚毅好斗,无论在甚么情况下绝不会认输,更不肯认错。现在
肯这么低声下气的来说话,只代表他再有一套撒手镧,故暂时要将自己稳住。
那会是甚么厉害的招数?项少龙淡淡道:「由始至终,我项少龙都是爱好和平的人,只
是被迫应战。我们之间的事已非只凭空口白话可以解决的了。」
吕不韦装出诚恳的样子道:「本仲绝不会怪少龙会这样想。当日本仲想把娘蓉许配少
龙,正是表示想修好的诚意。只因这刁蛮女儿不听话,才使事情告吹。」
顿了顿凝望他缓缓道:「现在本仲就去把少龙的事告知齐王,少龙好好想想本仲刚才的
话。但无论少龙怎样不肯原谅我,本仲决定放弃与少龙的争执,让时间来证明这事好了。」
吕不韦走后,项少龙仍呆坐席上。
他可以百份百肯定吕不韦有了对付他的杀着,才有这么矫情作态,假若不能识破他的手
段,说不定又会一败涂地。
但只是杀死他项少龙,一日有小盘在,吕不韦仍末算获得全胜,想到这里,登时浑身出
了一身冷汗。
他已猜到吕不韦的撒手镧是甚么了。那就是他项少龙和小盘唯一的致命破绽,小盘的真
正身世。
若缪毒由朱姬口中得知过程,又由朱姬处得到那对养育「真嬴政」的夫妇的住址,把他
们带返咸阳,抖了出来,不但小盘王位难保,他项少龙更犯了欺君大罪。
不过回心一想,若此事真的发生,历史上就该没有秦始皇。
现在就算猜到吕不韦其有这么一着撒手镧。在时间上已来不及阻止,只好听天由命,信
任历史的不能改移。
想虽这般想,但心中的焦虑,却使他烦躁得差点要捶胸大叫,以渲泄心中的不安。
此时凤菲来了,柔顺的坐到他身旁,低声道:「现在就和淑贞她们说清楚好吗?」
项少龙压下波荡的情绪,点头同意。
歌舞团的事在几经波折下完满解决,但他自己的事,却是方兴未艾,刻下他已完全失去
了留在临淄的心情,只希望能尽早赶返咸阳,与小盘一起应付这个「身分危机」何时才能有
安乐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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