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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鉴奇侠》第五卷


第九章 金钵丐王



  翌日,太阳炙热。不像初夏。
  方望偕方朔俩兄弟用担架抬着张心宝到了市集,放于路面,那个盘大浅底金碗置在背
上,手中执皮鞭“唰!唰!”两响,抖得毕挺。
  方望双眼一抹不忍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这个聋哑残废的老哥请原谅!我们兄弟俩是身
不由己,上头交待这个缺德带冒泡的任务,再说你如果不是个人物,也不会被整得如此凄
惨,如有得罪之处,你就怪上头,也怨自己的命吧!”
  方朔愕然道:“老哥!你是对牛弹琴嘛?怎恁地那么罗嗦?”
  “弟弟!做人不能太绝,求个心安也好,免得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方朔用皮鞭指着前头,做个狗爬姿式,再挥一挥皮鞭表示如果不爬行就挨打,爬行简单
扼要一目了然。
  张心宝“呜!呜!”应了两声,咬紧牙根,忍一口气,开始蠕动爬行。
  巫依婷魂魄据着右眼,看得真确,忍不住潸然泪下,真是呼天天不应,叫人人不理啊!
  一个残废者在前头爬行,背部放个盘大浅底金碗,熠熠生辉耀人双目,后头两位御林军
装扮人物挥鞭跟随,十分醒眼,人人争相观看,十分稀奇,城内是不准乞丐行乞的,不—
会,确实造成轰动。
  盏茶时间的蠕动爬行,张心宝已然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稍一停顿,“啪!”的一皮鞭
抽在臀部上,真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两侧路人看得于心不忍,开始纷纷掷铜钱施舍,一会儿金碗即满,百姓频频摇摇头,不
胜欷嘘,令人同掬一把热泪,心里暗叹道:不如一刀杀了他.免得活受罪。
  不到一个时辰,张心宝已然精疲力尽,才发觉丧失武功的不便及痛苦,一时郁结昏厥地
上,挥身污秽不堪,胯间还有一股尿骚味。
  方朔擦拭额头汗水,苦瓜脸抱怨道:“哥哥!这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这个‘阿残’已
经昏死了,现在怎么办?上头还交持一天三个时辰行乞,不到三分之一就累垮了!”
  方望摇头“啧!啧!”怜惜道:“今天收工了!如果真累死了‘阿残’,我们脑袋就搬
家了,顺便到前面街口绕个弯,买点鱼肉回家替他补补身子,明天才有好体力行乞!”
  方朔捧起那个金碗,贪婪地黏唇咂舌,将满钵的铜钱尽倒怀内,雀跃不已的急急忙忙而
去。
  片刻之间,方朔双手提满串串稻绳贯旁的荷叶包猪肉,种类之多,好像三年不知肉味似
的,及一坛“古井贡酒”回来,放置担架内。
  笑吟吟贴着方望的耳际道:“哥哥!回去打打牙祭,顺便孝敬老母,今天的辛苦算是有
个代价,如果天天如此,我们岂不发财了?”
  方望脸色微变,弯腰收起那支金碗入怀,趁势紧张的低声道:“驴蛋?这种事还嚷嚷不
成,快回家吧!”
  方朔向四周看热闹的群众作揖道:“各位乡亲让一让路!想看热闹及施舍的人,明天请
早!”
  兄弟俩抬着张心宝特别来劲,欢天喜地的回家,把这件挣钱的好事告诉娘亲及妹妹方
芳,乐得一家子笑不拢嘴,把身残魂锁的张心宝当个财神宝贝看,赶忙下厨作菜,希望他吃
个饱,明天能再行乞可爬得更远。
  李氏老妇饭后,忙数着今天行乞回来的满钵五株钱,竟然有十小贯之多,当时二十四个
五铢钱为一小贯,价值一两银子,就是十两了,相当于御林军一个月的基本粮饷,当然乐不
可支,天天如此,一年半载的岂不成了暴发户!
  挪出一半叫女儿方芳存放着道:“你父亲庇佑?真是有灵有性,这五贯铢钱算是残废人
的钱财,把它存好,如果上头有人查探,才抱出来点数备询,可别说了出去,这可是抄家的
死罪!”
  一家人高高兴兴,让身残的张心宝吃好的,睡软的,照顾得无微不至,当成个聚宝摇钱
树。
  晚饭后,当地的陈亭长偕老婆来探看这个残废人,先行跪地朝那个供于客厅神桌上的御
赐金碗毕恭毕敬地叩三个响头,却使方家一口人觉得满光采的,好像身残魂锁的张心宝是她
的儿子一样,这下子没人胆敢欺侮人了吧!
  陈亭长连忙从衣袖内拿出二小贯五铢钱放于桌上,脸色苍白,额头汗珠不顾擦找,巴结
阿庚道:“方嫂子!这两小贯钱不成敬意,是孝敬你的。早上府衙来了行支,特别机密交代
照顾这个残废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活,可是连坐大罪,我们应该互相帮忙,如有需要请
招呼一声,老夫随传随到,以后请大嫂多多关照!”
  方朔横眉竖眼的冷言冷语道:“我们娘亲!什么时候成了亭大人的大嫂了?方家攀不起
你们这种贵亲,去年娘亲生病向亭长长大借几个铢钱看病,门都没有?请回吧!‘阿残’我
们方家会妥善照顾,亭长大人就不必费心思了!”
  陈亭长眨了眨眼,老皮厚脸下笑嘻嘻道:“方小哥还年轻嘛?不知道钱财三不便的道
理,老夫德高望重岂会与你计较?现在有连坐法的关系,不就一家子亲喽!有空到家里来玩
玩,你与小女阿娇从小玩到大,她可想念你了!”
  李氏老妇跃然自若道:“陈亭长的关照?我们哪能不尽心去做,方朔不懂事,您就大人
不记小人过!”
  陋巷外面一阵骚动,人声吆喝开道,好像有大官亲临,陈亭长的一位随从,神色慌张的
跑进来,衣袖挥头额头汗水,气喘如牛。
  “老爷子,不得了,太守亲临啦!”
  陈亭长及方家一口子全慌乱了起来,这间陋室岂容得这位太守天高似的人物亲临?桌上
的残羹冷菜还没收拾,板凳缺脚还未修复怎能坐人?这下于怎么办才好!
  一团忙乱,才收拾干净,太守曹天笔已经威风凛凛踩进了窄门,见了一屋子的人匍匐地
面乱七八槽,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望着身残的张心宝愕了一下,见他浑身没有一处完肤的更
是糟糕难看,面露鄙夷不屑神色,但是见了神桌上的御赐金碗,是关系着自己的大好前途,
岂能掉以轻心。
  陈亭长早已跪地额声请安道:“启禀曹太守!小的军巷里陈亭长叩见大驾光临,不知远
迎请多恕罪……”
  话没说完,一名师爷装扮大声的比喝道:“滚一边凉快去!别碍着太守朝拜御赐金
碗!”
  陈亭长一阵哆咳.爬到—边,鼻尖都快触地了,吓得汗珠儿垂滴了下来,自怨自艾,来
的真不是时候。
  太守曹天笔如仪三跪九叩大礼后起身,竟然找不到一张可坐的大板凳,—般穷苦人家就
是事前的准备,也找不到他可坐的椅子。
  师爷尹地书叱喝道:“看管残废人的方家留下!其余闲杂不相干人等全部退出屋外待
传,不准觊觎,不准喧哗,违者重责五十大板,逐出本府地界!”
  陈亭长肋肩谄笑前来,瘦弱不禁风的细腰将折断似的长揖倒地巴结道:“小的陈亭长参
见曹太守……”
  “啪!”的一巴掌脆响。
  师爷尹地书给他个火辣辣巴掌道:“你聋了!没听见我在说什么?滚出去!”
  这么一吼!陈亭长夫妇偕先前进来看热闹的不相干人等心惊肉跳的一溜烟出去,窄屋瞬
间清静了下来。
  太守曹天笔缓慢一字一句打着官腔道:“谁是一家之主啊?都起身回话!”
  李氏夫妇慌忙趋前道:“草民李氏就是!”
  太守曹天笔一开口说话,引起了懂得谈唇术的张心宝注意,紧张兴奋的握着同体魂魄巫
依照纤纤玉手“
  “巫姑娘!这个肥胖太守讲的河洛话,我懂得话中之意!”
  巫依婷双眸一抹幽色道:“张郎!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姑娘的,怎不改口叫依婷呢?”
  “别吵?等一会再告诉你谈话的内容。”
  太守曹天笔“哼!哼!”两声,那支朝天虎头鼻还呼呼地喘着大气,高高在上,目指气
使道:“李氏!这个残废人可要好好照顾,本太守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御史大夫’
樊崇曾特别交代,事关我们两人的前程,所以赶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出了任何状
况,大家都全部遭殃。需要什么帮忙可以直接找我!”
  话毕,对师爷尹地书使个眼色,师爷连忙从袖中拿出了四锭两重的黄金放置桌面,要李
氏老妇收下。
  李氏老妇吓得酥软了腿跪在地上,慌忙摇手不敢接受,声称是应尽的责任。
  张心宝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灵机一动心中狂喜,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一个翻身,故意从担架上翻了下来,“碰!”的一声,咬破内嘴唇喷出一丝血箭,再鲜
血淋漓地溢出嘴外,欲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个举动,真是吓坏了太守曹天笔,浑身三层肥肉不断颤抖,有如掉块心头肉般,霍然
起身,三步当成二步,命方望两兄弟抬着残废的张心宝上了担架。
  李氏老妇更是吓昏了,由女儿方芳拍其背顺气,“呕!”的吐出一口浓痰,还魂似的竟
然哭了起来,好像有大祸将要临头。
  太守曹天笔脸色改变,紧张说道:“嗯!也不知怎么称呼你?耽叫‘阿残’好了。是否
方家虐待你?不给人饭吃?看你浑身污臭,肯定是不替你打理干净喽!”
  一连叠间,吓得方望两兄弟跪在地上直喊冤枉,涕泗纵流的叩头如捣蒜。
  张心宝猛地摇头表示会错了意,伸出被挑断筋脉的右手,晃动着朝空不断不挥了个大
圈,却没人懂得他在表示什么?
  师爷尹地书机灵地说道:“禀太守!‘阿残’可能是说这里的居住环境太复杂了,看他
吐血,可能是有内伤没有痊愈,得尽快找大夫治疗,免得拖延下去性命难保。”
  太守曹天笔犹豫道:“这个阿残!是‘御史大夫’樊崇指定方家看管,也不好善自作
主,况且他随着“右大司马”谢禄,督军开往长安打仗,不知何时才能班师回朗。”
  “禀太守!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御史大夫’命太守督管,当然有权衡处事,如果阿残
有个三长两短的,您怎么脱得了关系?”
  人守曹天笔附掌庆幸道:“对呀!还是尹师爷心细,我在城东外郊外有府避暑‘竹林别
馆’,不如叫方家一门子全搬进去住,好好照顾阿残,等伤养好了再做打算?
  “还是太守英明!”
  “很好?就这么决定。这件事就费心尹师爷安排,明天一早就要他们搬家,再叫几个名
医替阿残看病?我们回府衙吧!”
  师爷尹地书唤着亲兵前导开道,太守曹天笔上轿前再叮咛方家几句,一干人等浩浩荡荡
离开陋苍。
  城东郊外太守“竹林别馆”,占地约亩,遍植翠竹环绕四周,环境十分优雅,坐落一片
牧场的最高地,视野辽阔,一望无际。
  连续三个月的调养,张心宝虽是聋哑身残,却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最高兴的是,在方
芳姑娘细心照顾之下,能与她比手划脚沟通,乐得个氏老妇及方望、方朔俩兄弟十分清闲。
  张心宝双手被挑断筋脉,虽无法提笔写字,却能双腕兵竹子在沙盘上写字,虽是歪歪斜
斜,但能看得懂。时常与之独处的方芳姑娘才发觉“阿残”学问渊博,所写的字太过深奥,
竟然看不懂了。
  方芳姑娘见沙盘上写道。
  读书,聘请老师识字。
  方芳姑娘性巧聪明,这八个字只看懂了“老师”两个字,与张心宝比手划脚一番,模仿
沙盘上的字,上街请教他人,得知内容以后马上骋请城南熟识的一位独居无子息的林旺老学
究回“竹林别馆”教读。
  当晚,方芳、方望、方朔偕老学究林旺闻得铜铃声响,一同到张心宝卧房,见地面沙盘
上写道;
  明又开始行乞,专挑富贵贾门阀世家,先把御赐金碗拿进其府宅,先声夺人,然后再强
索十斤黄金以上,我自有妙用。
  大家经林旺老学究解释后,皆目瞪口呆乍舌不下,也不敢违背张心宝的意思。
  翌日,朱曦耀空。
  方望俩兄弟备辆马车,直抵城内富贾门第,按着张心宝的指示去办,果真奏效,确实见
了御赐金碗内的“如联亲临,御赐乞碗。”皇帝刘盆子的玉玺,绝无人胆敢作假,皆三跪九
叩行仪,如数奉上黄金,还得亲自恭选出门。
  离别前,方朔狡黠地丢了一句话道:“我们住在太守的城东‘竹林别馆’。
  这句话很有份量,官贾们还真怕巴结不上,对聋哑身残的张心宝能持有御赐金碗,当然
是另眼相待了。
  方望、方朔俩兄弟眉开眼笑的合不拢嘴,还真乐不此疲的特别来劲,马车转了一天下
来,装有二百斤左右的黄金满载而归,换了八匹骏马来拖,才顺利的打道回府。
  方家一口子最乐,这些黄金竟然一日内就乞得,可以十辈子躺着吃喝不完了,这种一个
愿打,一个愿挨的好事,富贾皆三缄其口,无虞穿帮。
  连续行乞五日,约有千斤黄金贮放张心宝卧室。
  当晚铜铃召集声又响,大家集合,又见沙盘上写着密密麻麻小字,并且划了一些图样。
  经林旺老学究一解释,全体愕然!
  这个“阿残”究竟是谁?好厉害的政治手腕,竟然熟悉里朝内的动态,肯定未受害前是
个朝廷大官,现在有了资金,开始反扑了?
  翌日午时.方望、方朔俩兄弟装满了半马车的黄金,依计行驶皇城而去。
  三日后,秋高气爽。
  牧场忽然间多了不少牲口,以牛羊为主,听说这片辽阔牧场换了主人。
  三辆豪华马车驰骋到了牧场,中间那辆马车有位年约十七岁青年,一身华服不知那家执
垮子弟?迫不及待,掀门帘奔出,如似金丝鸟脱离了囚笼般的雀跃喜悦,十分娴熟地跨上一
头牛背,轻拍牛头揉抚脖子,好像阔别多日的老友一般,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笛,缓慢吹奏起
来,十分惬意。
  随前后的两辆马车,急忙窜出来了六位皮肤十分白皙的家仆装束男子,慌张惊吓的争先
恐后伺候左右。
  后头那辆马车门市,被一位面貌白眉垂鬓、脸色红润如婴儿般细嫩的老者掀开,伸其左
手为架,缓缓伸出了一支葱白纤纤玉手,一位丽质天生,玉面娇美的富家女子步阶走下。
  张心宝偕方芳姑娘伏于草皮山坡上看得十分真确,两人的身体压了一块木制的特大号滑
板。
  是张心宝仿二十世纪滑板模样,画图加大,板身及十二组轮子皆是实心木制造而成,十
分坚固。
  双手撑地,缓缓滑动,从山坡上两人一前一后俯冲往那位骑牛吹笛的青年滑游而去。
  速度飞快,促使方芳姑娘吃惊大叫,引起了这帮人的注意。
  那位白眉垂发娃娃的老者,双眸一抹异采随逝,好像正等着他们一般,却倦装慌忙纵声
叫喊。
  “那是什么东西?快保护皇上!”
  一跺脚,掠身而去,挡在皇帝面前,一副忠心耿耿,护身救驾舍我其谁的架势,武功却
是不弱!
  原来竟是牧童皇帝刘盆子亲临!
  方芳姑娘竟比残废的张心宝部不如,双双驾御的滑板,一个驾轻就熟,有如冲浪弯折曲
转而下,一个却直泻到底,还翻了几个筋斗,一拍两散跌个四脚朝天,实在不雅观。
  赤眉皇帝刘盆子满脸稚气,长得白哲俊挺,双眼盯着从山坡上如行云流水而下的那两个
滑板,兴致勃勃的跑了前去。
  不管三十二十一的先入板板,抱取了方芳姑娘跌落的那块大板,兴高采烈地跑上山坡,
依葫芦学样的滑行而下,猎措呼喊大叫过瘾!
  方芳姑娘匍匐草地上叩见了娘娘钱丽,太监总管白族故意盘问一番,了解并非刺客,况
且又是这片牧场的主人,当然释怀。
  娘娘钱丽难得见皇帝刘盆子如此高兴,好像笼中鸟回归了大地般,从小就做牧场看管牛
羊长大的皇帝,一般常人实难理解对大自然难以割舍的那份感情。
  六个太监一旁伺候,个个双眼展出了悲哀神色,这个傀儡皇帝实在当得窝囊兼带可怜兮
兮也悲哀自己的命运桀违,竟然跟了这种大权旁落的儿皇帝,那能捞到油水?
  其中一名新进的中年太监,目如鹰隼,行为小心翼冀十分谨慎模样,居然落泪满襟。感
触良深。
  这位太监暗道:“操!他娘娘地倒了大楣。这个嘛?‘邯郸皇朝’垮了,儿皇帝刘子舆
被杀,宫中一片混乱,正主子‘太上皇’竟然失踪。害我没有了依靠,那些杀千刀的土匪御
林军,把老子抢个精光,留下一些破烂字画能值几个钱?”
  “操!那个嘛?苦命的太监生涯围圈太小了,一旦失势就被他人打个落水狗,怎凭地投
靠了‘赤眉皇朝’,还是个傀儡儿皇帝,那有什么油水可捞?”
  “我的‘太上皇’亲爷爷,祖宗亲阿爹,这个嘛!救狗奴才一命的您,到底在那里?大
恩大德可怀念得紧!那个嘛?王操啊!王操!可真流年不利,当个三等级的小太监。”
  张心宝内心狂喜,见了这个太监王操竟然重操旧业。没被乱军杀死,算是福大命大了。
  历史上改朝换代,皇帝失去权柄逃亡前要杀的,首当其冲就是亲近的太监,因为他们知
道最多的秘密,而且也是逃亡上的破绽及累赘。
  反过来说,背叛皇帝出卖最深最厉害的,就非皇朝太监莫属了。 近午晌时刻,皇帝刘
盆子也玩累累了,却大大的夸赞设计滑板的人,太监总管白旄乘机介绍了聋哑身残的张心
宝,并且一干人等移驾“竹林别馆”用午膳。
  精心安排的各省民间小吃佳肴,十分丰盛。
  确实使皇帝刘盆子一夥人吃得大块朵颐,赞不绝口。况且又是太守曹天笔的别馆,不怕
遭到暗杀。
  用餐完毕,早先安排了客房各自安歇。
  张心宝叫人把黄金铺床,就睡在上面,辗转不能入睡,就等等有入来探望似的。心想这
一步棋如不能致胜,以后便困难重重,欲想脱困就遥遥无期了。
  门房外一阵熟悉的嚷嚷声及步履声传了出去。
  望穿秋水的正主儿来了。
  “皇上!这于礼教不符,不能任意私闯主人的房间!”
  太监总管白旄追在后面,十分紧张阻止道:“朕才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迂腐礼教!主人
是个聋哑残废人,十分可怜,去看看他有何不可,人家还请我们吃饭,肯定还有一些稀奇古
怪好玩的东西!”
  门房甫开。
  室内黄澄澄耀人双眼的黄金光采,使皇帝刘盆子及太监总管白旄看傻了眼,闻声尾随而
来的六名太监更是目瞪口呆,定在当场。
  皇帝刘盆子双眼露出羡慕的神色,怏怏然道:“白旄你看!这些黄金都是他一个残废人
的,可以任意花用,比朕都神气,朕这个皇帝是干假的,朝不保夕,想辞都辞不掉!”
  太监总管白旄满脸尴尬道:“皇上!您是受天命而来,要什么没有什么呢?天下万民百
姓都是陛下的子民,操生杀大权集于一身!”
  皇帝刘盆子懑愤道:“操你妈的祖宗十八代!我叫你去死,你会去死嘛?说什么君要臣
死,臣不死者不忠的一番大道理?你们不就是奸臣了!你们这些狗奴才,一天到晚打我的小
报告,还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天命?是我倒楣抽中了竹筒内“上将军”的纸条.我宁愿披头散发,光看双脚,
衣不蔽体时当我的小牧童还来得痛快!每做件小事都需报告,连你们都不如!”
  天天跟那那些虎视眈眈的贼头山大王在一起,还称什么将军的,早晚会要我的小命?别
以为我不知道!我又没念几年的书,那些什么涂鸦密密麻麻的奏章,不全是别人批的,我连
玉玺都丢给了他们,还不准我到处去玩,连个朋友都没有!”
  这一吵一闹,连皇帝“朕”的称号都忘记了,猕猴沐冠,真不是皇帝的料!
  皇帝龙颜大发雷霆之怒,照礼仪还得全体匍匐跪地,人人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惧怕!好像
司空见惯演戏般的排练,等骂够了,气也消了,全体霍然起身,随其进入屋内安静的伺候
着。
  反正房内只有一个聋哑残废人待着,没有其他人听见,不会失却面子,又不会少块肉,
就当成了马耳东风,一拂就过!
  张心宝残手挟着树枝,在沙盘上写道:
  皇上!草民这个金碗是陛下所赐,才能行乞致富,床上这些黄金任陛下使用,草民把陛
下当成好朋友,随时欢迎来玩,还有许多好东西送给陛下。
  书写得十分流利.真是残而不废,引起了皇帝刘盆子的注意。
  “唉!他在写些什么字?快念给联听听!”
  太监总管白旄解释完毕后,皇帝刘盆子忍不住开怀哈哈大笑、天下间竟有这种妙事?这
个残废人真是古灵精怪,可称得上当代“金钵丐王”,当朋友肯定好玩。
  太监总管白旄恭声道:“皇上!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回皇宫,免得奴才担待不起。”
  皇帝刘盆子怒目道:“放屁!玩得好好的,怎么这样快回宫?朕不回去了,免得看见那
些贼头山大王就有气!”
  “皇上!不回去不行呀!‘圣亚父’若是知情,大家都有得罪受!陛下请体谅做奴才的
难处,为陛下已经牺牲了多批太监……”
  太监总管白旄情急之下露了口风,吓得身后这六个太监面包搞灰,如丧考妣,兀自哆嗦
不停,骨软筋酥,真是投错了娘胎,只有自求多福了!
  皇帝刘盆子使了性子拗弯搅吵,大声嚷嚷似个大孩子般,就是不肯回宫。
  这下子真的吓得六个随身太监,齐齐匍匐跪地,涕泗纵横,泣不成声,苦苦哀求皇帝回
宫。
  太监总管白族真是一个头二个大,皇帝就是个大孩子般顽皮不听话,却不能骂,更不能
打!只得伺候一夯待其发完了脾气,再好言相劝。
  张心宝灵机一动,快速书写沙盘道:
  皇上!他们皆叫草民“阿残”,陛下如此称呼即可,我们来日方长,“竹林别馆”的大
门永远为陛下开启。
  请留下王操太监,有一批奇珍古玩近日内会到,由他帝回皇宫供陛下玩赏,以表草民之
忠诚。
  皇帝刘盆子好奇问道:“唉!他叫阿的什么名字?快告诉朕详情!”
  太监总管白旄眼露贪婪神色,白眉颤动黏了唇,把内容说了一遍。
  皇帝刘盆子龙额大悦,欢声道:“好个‘阿残’!就是你对朕最好,朕就听你的话回
宫,可别忘了诺言?就叫王操留下服侍你,朕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一说完,高高兴兴掉头就离开,一夥太监吁了口气,好似捡回了一条命,真对阿残心
存感激。
  皇帝匆匆上了马车,方望急忙随后提一个竹篮子递给了太监总管白旄,到手一沉,颇重
的不知何物?说是阿残交待的点心,掀覆盖之红巾一角探看,竟是亮眼黄澄澄的金条,莫约
二十来多斤,乐得合不拢嘴,直说阿残懂事,可惜是个残废人,要不然推荐他当个官。
  太监总管白旄老脸一沉,正经八百的朝王操老气横生道:“王操!这个阿残你认识?”
  太监王操一楞,摇头回道:“启禀白大总管!这个嘛?奴才刚来什么都不懂,又不是本
地人,怎会认识!那个嘛?还需要白大总管的大力提携,奴才铭感心中,替您立个长生牌
位,早晚一柱香供着!”
  话虽说得肉麻!但是干穿万穿就是马屁不穿,戴项高高的帽子还真受用。
  大奴才对小奴才就喜欢这种调调!
  大监总管脾服傲然道:“很好!本座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个福很大的奴才命!教你一
招,巴结这个阿残,保证吃香喝辣的,但是可别忘了本座的好处喽?”
  太监王操肋肩谄笑道:“一定!一定!奴才对您怎胆敢忘记,这个嘛?不啻是老寿星吃
砒毒——活得不耐烦。”
  太监总管纵声笑道:“不错!相当不错!接下来该怎么做?”
  “启禀白大总管!好处全是您的。那个嘛?奴才只不过是粉珠滚芝麻——多少拈点
儿!”
  “太好了!本座眼光绝不会看错。最欣赏这种坦白话,也表示了你的真心不二,没有说
谎,实在是个可造之才,以后就是本座罩你了,别让我失望喽!”
  太监王操感激涕零地匍匐地上,恭送太监总管于得意纵声大笑中,扬长而去。
  太监王操起身后见四下无人.啐了一口浓痰恨声道:“操你娘的祖宗先人板板十八代!
这个嘛?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说话就如驼子放屁——弯弯曲曲!”
  “那个嘛?论当太监的资格,老子就属天下第一,你替我提鞋的份都不配!老子从小当
太监时就是烧香摸屁职———搞惯了手脚!”
  跺一跺脚破口大骂出出气!
  瞬间,搔额抚腮,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道:“唉?不对,这个嘛?阿残怎么知道我的名
字?
  实在令人百思不解!那个嘛?难道是熟人?操!进去问个明白,不就得了!”
  太监王操阔步迳行,迎上了方望、方朔俩兄弟前来问安,一起进了张心宝房内,眼尖的
望见地面沙盘上写了几行字,神色瞬间大变,左右揽着俩兄弟怕他们瞧见。
  “皇上命老夫有事与阿残商量!你们在门外守着,没有老夫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进
来!”
  一听是皇上的口喻,马上关上房门,俩兄弟精神抖擞守于门外,这本是身为御林军的职
责,没得话说,拔出配刀,威风凛凛仁立两侧,可真是六亲不认。
  房内的太监王操,战战兢兢地匍匐地上,爬到了身残魂锁的张心宝面前,重重的叩了三
个响头,见其残废狼狈地堕落到了这种地步,悲从中来,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凄惨哀叫,感
同身受的令人动容。
  沙盘上的字写道:
  王操!朕就是“太上皇’政天齐身受“赤眉皇朝”幕后操纵者凌虐迫害,以至聋哑身
残,帮朕颠覆其皇朝,报仇雪恨!
  你怀中的两卷《窍奇真经》之“苍穹神枪”与“寒天神拳”就是朕身份的证据。
  门外的方望、方朔听房门的太监王操哀声恸哭,好似死了亲爹娘一般,真是无厘头的为
那椿事?更形紧张的睁大双眼,环顾四周,肯定将有大事发生,双双发誓这个紧要关头,连
一支蚊子也不让其飞进!
  残废的张心宝及太监王操带着方望、方朔俩兄弟,连续三个月来利用口喻封号“金钵丐
王”及那支御赐金碗,搜刮将近万户商贾豪门,大小通吃不遗余力!
  太监壬操确是搜刮迎逢高手,唾面白干,吹牛拍马,唯唯否否。备缘求进的个性,帮了
最大的忙。
  更是勾结太监总管白旄,卖官鬻爵,搞得皇朝文武百官争相巴结,欲走这条扶云直上的
升官便捷道路。
  一方面张心宝教会太监王操《穷奇真经》的两卷绝学。
  再传授方望、方朔俩兄弟的武学,征战场上屡建奇功,双双升任“将军”之职。
  一方面偕体内魂识共同体的巫依婷加紧勤练”燎心大法”及“魑眩大法”,互相交换心
得,日夜不懈,无形中双方更进一步的了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渐渐地产生了情愫,浑然
不觉。
  赤眉大军背水一战,在“高陵“大获全胜,利用长安“城门校尉”李况做内应,攻破了
长安城,满朝文武百官皆降,“汉玄帝”刘玄从北面“厨城门”遁走失踪。
  隗嚣回到了天水都〔甘肃省通渭县),重新集结党羽,再建昔日声势,自称“西州上将
军”,有称帝的动向。
  长安知识份子及百姓逃避战乱,群涌向前奔来,更助长其气焰,但是隗嚣却礼贤下士,
一日三吐哺,亲切接待,不炫耀自己,像平民般的与大家建立友谊,一时贤名震动西州,前
往投奔之人仰慕其贤名,更是络绎不绝于道。
  本来“玄帝皇朝”公认的武痴,竟然转了性?平常大智惹愚不露圭角,志在千里不待言
喻了。
  举着“汉光武帝”旗旄的刘秀攻占了洛阳。沿途大军不犯百姓,纪律十分严明,附近三
百里的城镇玄汉朝守军,望风迎降,归附的每天以千人为单位计算,一日数波之多。
  刘秀所到之处,一定停下座车,竖起符节,慰劳降众。地方父老围绕着座车,感激欢
乐,贤名不胫而走.声威震动天下。
  冬季来临刘秀定都洛阳,已然号称百万大军。
  “铜马绿林军”趁赤眉军团挥军西行强攻西安玄汉帝之际,占领了安徽合肥,反而迫使
赤眉军破斧沉舟,背水一战,攻陷长安。
  赤眉帝刘盆子由东南方安徽合肥转进,数月后迁都长安居住“长乐宫”。
  赤眉皇朝皇宫大内第一高手,大太监总管白旄在途中被人暗杀。
  据目击者说道:只见一条身影,进出一道寒芒,“勒!”的一声,前胸肋骨凹陷,五脏
离位。一拳毙命,浑身四肢就如冰块落地粉碎,十分吊诡,好霸道的拳法。
  这种乱世真不知从哪处缉凶?当然不了了之。
  太监王操为赤眉帝刘盆子任劳任怨,一切玩乐费用皆则其筹措,当然的晋升太监总管之
职,总算熬出了头。
  赤眉大军皆是各山头土匪,呼聚饥饿乱民而成,盗贼本性毫无军纪可言,自然沿途不断
行凶施暴,如蝗虫过境,大肆烧杀掳掠富贾及百姓的财产,人民惊恐为了自保,都聚众屯
居,构筑营寨,形势最为混乱。
  张心宝偕太监王操随赤眉帝刘盆子进驻长安,这段辗转而进的日子里,局势纷乱,战将
死亡频率很高,武将欲想卡位争职,皆是走这条后宫大内太监总管王操的路子。
  岂料到,太监总管王操十分狡黠,竟广收徒弟皆以武将为主,贩卖武学,招招式式以千
斤黄金论价。
  这些土匪贼头,战时搜刮甚丰,那会在意,欲拜师学艺如果没有门路还挤不上去,竟相
标价直至万斤黄金,才能攀上这层关系,还趋之若鹜,促使太监总管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川流不息。
  不到一年半载,桃李满柳营,个个将领皆清一色持红缨丈八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纵横
沙场,皆立下汗马功劳,令人侧目。
  古代尧之四凶之一穷奇绝学,《窍奇真经》之卷“苍穹神枪”岂可小觑。提高了赤眉帝
刘盆子的领导统御声望,更使太监总管声名大噪,令人侧目,并非只懂逢迎拍马,庸庸碌碌
平凡之辈。
  大魔尊王莽曾数次召见太监王操,从其武学来路确定是曾经欲拉拢联盟之“阴阳神教”
时当然放心委予重任了。
  太监总管王操几十年来之卑贱生涯,至今才真正的扬眉吐气,被朝臣人前人后的真心恭
维,重获失落已久的自尊,有如浴火凤凰重生之感觉,实在无法言喻,当然更是对残废假冒
“太上皇”政天齐的张心宝忠心耿耿,出自内心之至诚。
  张心宝走对了这步棋!
  是斧底抽薪,一石两乌之计!
  一则可以孤立赤眉皇朗幕后操纵者的大魔尊王莽,二则频传情报给洛阳方面的刘秀,就
待时机成熟,潜龙脱困之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之。
  定要大魔尊王莽付出惨重之代价。
  远逸匈奴地界的大魔尊王莽连络“呼韩邪单于“架提舆,欲兴兵大举入侵中原,事因八
大部族不他他更改祖训篡位之“单于”领导,滞留帮助无法抽身。
  赤眉军团号称百万大军,皆是乱民盗匪组织,漫元军纪实非可靠之凭恃,有尾大不可掉
之感觉,所以准备利用“匈奴”这着暗棋,伺机去莠取优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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