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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两代血仇



  安德芳心是师傅病危,带着“慈哥”,未及向一夜风流的娇妻倾述衷情,匆匆赶回九嶷
山。山中景物依旧,倍觉亲切。
  然而一念及师傅,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长啸一声,展开轻功绝学,不消须臾,已上得平
崖,纵身往山洞扑去。
  慈哥较之更快,双翼一掠进洞,嘴中清脆喊道:“大师兄快出来,二师兄回来了!”
  安德芳甫近洞口,洞中一瘦长身影一闪而出,对安德芳拦腰抱住,大喊一声:“师弟!
想煞我也!”
  此人正是德芳之师兄,德本头陀,安德芳乍见亲人,心情激动不已,颤声说道:“师兄
安好,师……师父他老人家呢?他……”
  一语未毕,洞中油灯忽亮,一个苍老而亲切的柔声传来,正是恩师超然长老的慈音:
“德芳回来了吗?途中辛苦……”
  “师父!我……”
  安德芳号称神萧震九州,无限之英雄本色,然一见苦心抚养自己长大,并教以一身绝艺
的恩师,却如见父母般的,扑身入怀,满腔满怀,尽是孺慕依依之情,两股热泪,如同滂泪
雨水,沿颊而下,湿透超然胸怀。
  超然轻抚着安德芳,笑笑道:“傻孩子,二十几岁了,应该做孩子的爸了,怎哭哭啼啼
的,太不像话,起来吧!”
  安德芳听得“该做孩子的爸了”一句,不禁心中一震,幸师父并未觉得,乃急收泪,重
新请安,方才与德本,盘脚分坐于超然两旁。
  安德芳细看师父,除银髯微疏之外,脸上仍然红光如枣,丝毫无患病之态,不禁疑惑不
已,乃开声问道:“师父,芳儿是……是由慈哥传递师兄之信而赶回山的,芳儿……以
为……”
  “以为为师病危是吗?”
  超然夷然地接口道:“那是因为数日前,为师无心说出师徒之缘,只剩半载,故而德本
竟命慈哥通知于你,也亏得慈哥,能辨知你行止之暗号标志,否则,师徒临别,竟也未能作
最后一聚了。”
  超然一顿,见德本、德芳俩人,四目含泪,摇摇头笑道:“人生无不散之筵会,为师自
觉尘缘将了,半年后正是解脱之期,如今,仅有一事……”
  超然长老话到喉间,突然沉吟,半响方再开口道:“芳儿,为师见你面带苍白之色,眉
间微聚忧愁,回山之前,你在何处?”
  安德芳愕然一惊,本门首戒“淫”字,自己与赵淑英小姐一段孽缘,虽说并非持刀逼
奸,然已犯戒,有心不说,则赵小姐情影浮现,望穿秋水之情,宛然在目,思欲享告,则又
恐身犯师门重罪,不知师父欲如何处理,心中正是忐忑难安。
  超然见安德芳吞吞吐吐,微一皱眉道:“芳儿有何难于启口之事,为帅如能力所及,必
为你解去,但说无妨。”
  神萧震九州安德芳汗流浃背,跪地叩首说道:“芳儿罪该万死,未能戒守本门法规,有
辱恩师威名及廿年教诲之恩,恳师父念芳儿年幼无知,赦儿死罪……”
  遂将下山之后,一切经过,及因偷“慈航大士图”,避追骑,入赵家,偶遇赵小姐,一
夜缠绵,互誓终身之事,—一禀告。
  超然长老神情十分镇静,听完安德芳报告之后,沉思半晌,方自怀中取出一本宽仅二、
三分之小册,首页写着“静、思、安、虑、得”五字,递给安德芳道:“本门首戒淫字,犯
者立杀不宥,念你无心为过,从宽发落,此书为师半世心血,内载内功修练秘诀,为师交付
于你,务必参透其中奥妙为限。”
  说着转身向德本道:“你将芳儿带进其先前起居之室,以巨石封住室门,仅由窗口传递
食物饮料,直至功成,以掌推开千斤巨石,自行走出为限!并不得互相交语!”
  安德芳一听,真如万丈楼坠身,扬子江失足,悲怆地抢呼一声:“师父……”
  超然长老双目翕然,长眉倒垂,入定而不闻不动。德本以手作势,引带安德芳转至右侧
内进石室,正是安德芳下山以前之卧房,安慰之道:“师傅罚你如此,乃不得已之做法,千
万莫记挂在心,静下来,早日参透秘本,出洞自有相见日,进去吧!”
  安德芳心乱如麻,喉如哽阻,木然进入石洞,脑海中一片茫茫。一块千斤巨石,密密封
住室门,德本双眼含泪,自窗口递进食物,说道:“师弟珍重,莫忘秘本!”
  安德芳此时哪里吃得下,纵然是五珍异味,也自枉然,想着,想着,淑英的娇态,盈盈
含情的明眸,那旖旎风光,无边春色……
  云雨甫收,娇啼方歇,情语喁喁,信誓旦旦,仿佛眼前,梨花带雨,哀怨无限,滴滴娇
声,又在他耳际响起:“德芳,你去之后,可能够时常来看我吗?”
  “妹,我一定会的,我决定在数月内向分尊令堂提亲的,你放心吧……”
  “妹……”
  安德芳迷惘地叫出,双手紧抱着赵小姐,然而倩影忽杳,手中却是师父的秘本手抄。
  安德芳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脑中浮出了恩师超然长老的身影,白净无尘的袈裟,银光
闪亮的长眉和美髯,眼中湛湛神光,吐出的温和的旭照,他不禁又呼出“师父”。
  忽然师父一扬长眉,双目含威,勃然变色,一指其额头喊道:“孽徒,不听教诲,枉费
我二十载心血,还不忏然觉悟,可有人心否?”
  他全身战栗不已,奋力扑去,师父的身影,则仅是幻觉而已,双手着处仍是空虚。
  他一咬牙根,心境尘念悉数收起,席地而坐,展开“静、思、安、虑、得”之恩师秘
本,仔细参评,只见上面密密地写满蝇头小字,全是内功修练秘决。
  安德芳在廿年前,受超然长老薰陶,内功已自深厚,但一见此秘本所载,除前三页为其
所会习熟练之外,自第四页起,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诀。
  他心中暗暗佩服师父果然胸蕴万机,学究天人,无怪武林中闻名慑服。自己如能专心研
求,不难于将来步师父之后,领袖江湖。
  思到此处,少年争胜之心陡起,连忙收敛心神,合精、神、心、灵,借窗外激光而读。
  无奈,窗外渐趋昏黑,他虽练就夜眼,然尚未达至返虚生明之境,故两目已酸楚异常,
不禁焦急万分。
  突然,他陡地想起在他十五岁时,师兄自外间取回一颗夜明珠赠与自己,自己于下山时
藏于床下,如将之取出,必能将石室照耀如昼。
  他急忙走至床前,伸手往床下取出一包黑布所包之物,解开来,夜明珠赫然在握,光华
夺目,一室光明如昼,他继续背诵秘本,可是字句深奥异常,蕴义难解,他虽心无二用,然
却所获甚微。
  德本为他端来早餐,见他在夜明珠下闭目苦思,心中甚为欣慰,但他可不知道安德芳以
一日一夜之间,仅背熟全文,及解得第四页的第一句“玉带悬血,黄金铸印”而已。
  如许日复一日,安德芳潜心于秘本,每至废餐忘寝,和德本之间,因师父所命,故未能
交言,秘本已被其参透五分之四了,只是他未知自己功力进展如何。
  这一日,他数数自己每于旭光照入窗口时,手指就壁所划之数,不禁大惊失色,因为不
知不觉间,已过了五百天有零了。
  他念及师父所言半年后正是解脱之期,心中大急,双手一挥,“嘭”一声巨响,封闭之
巨石仅微微一动而已。
  他狠心一起,双掌贴在巨石上,用力一推,不觉颓然丧气,原来他双掌竞推不动巨石分
毫,一气之下,连连拍打,弄得精疲力尽,巨石方才又离了两寸之距而已。
  他满头臭汗,气喘如牛,突然心中一动,想莫如以拍推连合而为,乃再度上前,双掌并
发,接着蹲身一挺,双臂微向上推举,“轰隆”一声,巨石竟被推出一尺左右距离。
  他心中一喜,闪身纵出,正欲往正室而去,忽地人影一闪,德本现身道:“师弟,你出
关了吗?”
  安德芳吃惊的望着他一身黑袈裟和双手所抱的婴孩,诧异而急促地问道:“师兄,师父
他老人家呢?这婴孩是谁的?”
  德本望望怀中熟睡的婴儿,抬头肃然道:“师父已于一年前圆寂,这婴孩嘛……”
  “是……是真的吗?师……师父之法体呢?”
  “愚兄已遵其遗命火化了,灵骨在前室,随我来吧!”
  师兄弟怆然的来到前室,德芳瞥见案上一个白色包袱奉立着,两边油灯如豆,依稀映出
神位的字,“先师九疑神僧超然长老之位”下署的是:“弟子,德本、德芳合掌膜参。”
  德芳未料到幽室之居,竟成永诀,师父辛勤抚养,自己竟未能亲侍在侧,一睹遗容,不
禁肝肠皆裂,扑身跪地,抢呼痛哭,德本亦含泪跪地。
  天地之间,父母谓之至尊至亲,而超然长老之对于德芳,乃兼父母师姆之职,一旦遽而
永离,试想德芳岂能不为之哀毁逾恒?
  德本见他已是力竭声嘶,双眼中斑斑滴滴,继之以血,乃缓缓起立,走至其前道:“师
弟,师父所言,人生无不散之筵席,难道你忘了吗?师父虽已圆寂,然而平时训诲之言,犹
然在耳,你以为哭哭啼啼,便是报答他老人家了吗?”
  安德芳见师兄声色皆厉,以大义至理见责,神情一清,忙收泪再拜而起,向德本问道:
“师父可有遗命否?”
  德本点点头道:“师弟,你可知自己身世?”
  德芳对自己身世,茫若迷梦,每次叩问师尊,超然总摇头微笑,不予言明,此时师兄一
问,他急忙请问。
  德本闭目垂眉,沉思半晌,方将安德芳父母之悲惨命运,娓娓诉出,德芳听得钢牙直
咬,泪如雨下,适才甫静心情,又复激动不已。德本说完他已霍然而起,含悲而言道:“父
母之仇,不共戴天,师兄,弟自此别过,不生啖仇人之肉,绝不回山……”
  “且住!”
  德本一声断喝,震得室内灰尘四落,将怀中婴孩一递,送至德芳怀中,沉声道:“十年
来,愚兄为宏扬本门,奉师尊之命,结卢于长白山中,两年后收得一徒,如今,你又要愚兄
步帅父之后,为你安家育孤吗?”
  安德芳一听,大惊失色,仔细一看婴孩双臂,一对赤铜镯子耀目生光,“安琪”两字,
赫然在目,失声呼道:“英妹……”
  德本摇头叹息道:“自你困居石室之后,师父即派愚兄下山,处置你所留之风流孽债,
愚兄潜身入赵府时,只见门庭寂静,深院一片萧条,时值夜深,有一房中传来儿啼之声,愚
兄就窗观看,原来灯光下一个使女徘徊走动,手中所抱正是此子。”
  德本一指婴孩道:“愚兄闪身进入,使女大惊欲呼,愚兄乃阻之,并加以说明一切,她
自称春梅,是赵小姐贴身女婢,听我之言,知是神萧震九州安德芳之师兄,乃告以赵小姐之
事……”
  安德芳紧紧握住师兄胳膊,呼吸短促,颤声问道:“师兄,春梅说了什么,师兄,说
呀!”
  德本极力忍住激动,缓缓地道:“赵小姐自你不告而别,终日以泪洗面,其父母异而询
之,终将此事吐出,其父母半生仅此掌珠,不忍痛责,且知男者系江湖正道之少年豪侠,乃
宽慰之而暂待你早日前往提亲,以期团圆。”
  德本长叹一声,看看德芳及婴孩,声带微颤而言道:“赵小姐临褥难产,虽婴儿无恙,
但母体却致血崩,又因忧愁过甚,身体孱弱,引起呕血之症。越日而香消玉殒。
  愚兄听春梅说小姐临终时,频频呼唤你名,心中为痴情所感,乃将婴孩抱回山中……”
  德本注视师弟表情,只见他木然无言,不泪亦不动,知是哀伤过度,神志昏迷,乃取出
二粒培元丹纳其口中,一拍其背喝道:“师弟,你所学之静思安虑得,难道要尽弃前功吗?
父母之仇待报,岂能因娇妻之死,而毁去大好前程,忘却血海深仇?”
  安德芳凝注德本良久,跪下向师父之灵再拜,转过来朝德本顿首者三,返身往洞外纵
出,跃下山峰,瞬息间消失身影。
  德本呼嘘叹息,两点清泪,垂颊而下,微风飒然,飘出了他的喃喃之声:“阿……
弥……陀……佛……”
  却说哀牢七凶之首白恒,自黄山一役,虽报得仇恨,然七人仅得仨人生还,以四换一,
可谓损失惨重,故败兴回到云南哀牢山,重新潜练,预备重入江湖,与侠义者争一日之长
短。
  殆至风流书生朱丹到达,传达海外百邪神君之意,谓将于斯地为发扬魔教基地,嘱之预
为布置,乃招集江湖败类,黑道煞星,将哀牢山划成筑地。预备挑起江湖风波,掀动无边杀
劫。
  正是一个风高月黑之夜,哀牢后山的密林中,“嗖”的飞起一条黑影,疾如飞矢,一闪
而投进另一座密林中,不久,即又飞起,三起三落,停留于峰腰一棵巨大松树上,从其形状
看来,分明是个负有绝顶轻功的夜行人。
  他俯首一探,山坳下正是宫殿连垣的迷宫魔窟,灯光隐现,更喝断续。他略一沉思,已
知身入暗卡线内,此时如微一声响,必引起注意,破坏原有计划,乃小心翼翼地向四面打
量。
  倏地,他听得人声交杂,接着隐身之松树下,“啪”的一声响,他大吃一惊,急俯下头
来,咦!奇事出矣!
  原来此棵松树,竟系机关市道之门户,树干下半截变化为三尺高的小门,六、七个劲装
持械的大汉,陆续由小门出来。他待他们已去远,飘身下树,按喽罗开启之法,将暗门拉
开,闪身入去,反手关好,打量地道高有六尺,宽仅三尺。综乱多支,十分复杂,五丈一
灯,半昏半暗。
  夜行人转弯拐角,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到达一个甬道尽头。伸手托开暗门,夜行人一
闪而入。
  他侧身前行,突然面前亮光一闪,他飞身扑出,忽觉两股冷风起自肋下,一沉腰,身形
猛降,两掌一扬,吧吧!两个喽罗倒地而毙。
  他打量所立处乃是个假山之口,迷宫正殿已在眼前,一时精神陡振,沙沙两个起落,身
子已勾住殿角,双脚一搭,身子使个珍珠倒卷帘,向殿内观看。
  殿内正中,一张檀木长桌,一个中年书生和一个一身红妆的艳妇高倨在上,旁坐三个老
者,以下僧道俱全,高矮胖瘦坐满一厅,个个都是太阳穴高高突起,眼中精光闪闪。
  只听得中年书生向座侧三个老者道:“神君之所以迟迟未发,是欲明白中原实力之虚
实,及几个老不死的行踪,迄目前为止,江湖上似乎未有动静,只有江南无名叟,似乎有意
扩张其潜在势力,元阴教则一蹶不振,连教主桃花宫上乐一仙也没迹无踪,我方响应者是式
微之极。”
  他说着一停,两目扫视全厅一遍,继续道:“神君于日前派小生师姐,红粉骷髅聂苓姑
娘来此,乃传达其意……”
  忽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和银铃似的笑声,从那半老徐娘的聂苓喉间发出,全厅魔道高
手,个个酥了半身。只听她媚声的道:“本姑娘的来意,三师弟已向诸位言明,盼能互相推
心置腹,共同扫尽中原诸丑,宏扬本教……”
  她话忽中住,一声娇笑,抬义向外,两道勾魂似的媚波一闪,嗳声道:“殿角非待客之
地,何人高人,请入内见面如何?”
  一语方落,帘前多了一位黑色紧衣的英俊少年,剑眉含煞,星目吐焰,口角微含冷笑,
以不屑的眼光,环视全厅一周,厄立不动。
  群魔一阵骚动,眼前红影一幌,红粉骷髅聂苓,已樱口含春的立在殿前,风流书生及三
老者均随后纵到,群魔及黑道高手,亦均罗列两侧,一时全场鸦雀无声,然却隐含着一片杀
气。
  黑衣少年一声宏亮的长笑,震得群魔耳朵嗡嗡作响,少年笑毕,轩眉朗声道:“在下安
德芳,夤夜冒犯宝山,甚感失仪。”
  说着一顿,手指红粉骷髅之侧的三老者道:“恕在下斗胆请问,这三位敢情是哀牢七凶
之余孽,白恒、柯奇和莫章三位老贼,如其不错,请站出来一叙旧情如何?”
  白恒等仨人方一动,风流书生朱丹已带笑言道:“原来是神箫震九州安大侠,失敬了,
本教三位护法,与阁下素昧平生,而二十年未历中原,阁下诬之,可知其罪?”
  朱丹目注安德芳,口中嘿嘿连笑数声,又阴沉沉道:“至于哀牢山,已划为海外圣教之
根基,擅入禁地一步,凌迟万剐,安大侠可曾思量?”
  神箫震九州何样人也,早已听得狂笑连声,一声断喝道:“朱丹,不要说魔教巢穴,就
是刀山油鼎,安某人今夜也得一闯!”
  说话至此,剑眉一挑道:“朱丹,你和哀牢余孽三老贼,心记得联合海心山白骨魔鬼,
夜侵黄山,以卑鄙手段,杀死黑蝙蝠和一弱妇之事否?安某人来算这笔老帐,觉悟吧!”
  风流书生及哀牢三凶一听,心中一震,面上阴睛不定,眼球闪耀流动,朱丹正想接腔,
忽地左侧中跃出一条人影,一纵至场中。
  这人生就五短身材,獐头鼠耳,手提一支二尺来长铁尺,向安德芳骂道:“无知小子,
胆敢夜犯禁地,郑七大爷教训你……”
  忽的一挥,铁尺如泰山压顶,直向安德芳面门落去。
  安德芳微一挫腰,双掌齐举,喝声:“去吧!”这郑七太爷可真听话,全身被一股绝大
掌风卷起,砰然一声,落在檐下,腰肢齐折,当堂断气。
  安德芳微缓一口气,右侧金光一闪,一条身影猛扑面来,手中丧门剑宛如毒蛇吐信,乘
隙向心窝刺来!
  神箫震九州存心毁敌,不避不躲,使剑贼人心中暗骂:“好小子,叫你逃不出我许在手
中利剑!”一咬牙,剑劲加速,对准送去!
  就在他堪堪刺上敌人心窝之际,忽地敌人一幌而没,许在一惊非同小可,急待转身,已
来不及,安德芳一声:“着!”许在只觉背后如中千斤重锤撞打,呀字未曾喊出,七孔齐喷
鲜血,肝胆俱被震裂。
  安德芳连毙两名高手于一招之内,迷宫群魔,齐被其神威所慑,愕然失措,竟无人敢再
莽撞出手。
  柯奇恼得怒发冲冠,一飘上前,喋喋怪笑道:“安小子自行讨死,怨不得三爷心狠手
辣,接招!”
  话落掌起,一股劲风狂卷,势若奔涛,直向安德芳前胸打来,这一掌,迅捷如风驰电
擎,凌厉如暴飙怒浪,端的不可忽视。
  安德芳长啸一声,双手划一圈子,霍地运气吐劲,疾然递手,双掌齐向柯奇撞去。
  柯奇倒是识货,见安德芳双手一圈,倏地想起宇内奇人超然长老的“先天一气掌”,正
是如此路数,不敢硬拼,急屈腰矮身,躲过安德芳先天一气掌力,直身站起,左手食指一
伸,指向其左肩“云门穴”。右手骄起食中两指,发出一道尖锐的指风,袭击安德芳喉头。
  这“云门穴”在人身左右两肩骨之下,乃人体上麻穴之一,如被点中,即刻胸肋气短。
喉痹肩痛,肋麻腰酸,气冲心,血倒流,甚至全身瘫痪,萎顿倒地,武功全失!
  安德芳学自九华神僧,功力岂在泛泛,点穴法一门,更具心得,此次因抱必死之心,故
于巫峡之下,吹啸托孤,将黑箫与孤婴逐波湍流,故空手闯迷宫,打算的是杀一得一,杀二
成双。柯奇指风未达其右肩之际,他已双掌中途撤招,换足移步,身如行云流水,欺身至柯
奇身背,右手暴伸五寸,五指皆张,微屈如钩,倏地抓向柯奇后脑“风府”、“天柱”、
“大椎”、“陶道”、“痘门”等五大处督脉穴道。
  这一招,狠、准、快,五招齐出,在江湖上乃绝无仅有之事,柯奇变招不及,挺而走
险,左腕倏然反挫,双足连滑数步,急忙掌心向上一翻,卸去全身半数功力,右掌“肘底翻
腕”,但闻“波”地一声回响过处,柯奇一个瘦长身躯,已被震出五、六尺远,右手下垂无
力,又酸又痛。
  安德芳存心不使过招仇人活着回去,脚踏连环,左手一推,发出一股红飙暴风,猛拍柯
奇前胸心窝,右掌当胸蓄劲未发,这招叫“疏而不漏”,暗含无限杀机。
  风流书生朱丹和红粉骷髅聂苓、白恒等七人眼光犀利,惊叫一声快躲,莫章一跃入场,
“围魏救赵”寒沙掌直朝安德芳全身罩下。
  但听得一声惨叫,场中烟雾弥空,怒叱连连,飞尘滚腾,沙土齐扬,待得人影复明,众
人看清,又是一声惊叫。眼前只见何奇倒卧血泊中,莫章斜靠庭草,两眼失神,安德芳却踉
跄数步,勉强站住,面变苍白,口角微渗鲜血,目光冷冷,倾注殿中。
  原来在莫章一起之际,柯奇正举掌抵敌安德芳掌击,两人皆以内家功力相拼,两股掌
劲,遂成缪着,安德芳甫觉背后寒风飒飒,已知强敌暗击,他一咬钢牙,蓄而未发之右掌一
伸一收,拼个耗损功力,用“安”、“得”两字诀,将柯奇一吸而进。
  柯奇突觉有异,脚步已不自主地前移半步,安德芳忽感奇寒击背,左掌猛撤,身形一飘
而起,柯奇无法收敛已放真气,全身向前一扑。
  安德芳一飘而起之际,双掌突翻,“送君千里”,直压莫章身背,莫章劲在双臂,身在
空中之时,志在必得,不想安德芳在山洞闭室潜修,功力已突进数倍,变招之速,出人意
表,他只觉背后如压,自己闪躲无处,身形猛坠,寒沙掌急击而下,柯奇首当其冲,被震得
肝胆齐碎,七孔流血而毙。
  莫章悲盟兄之死,在沙土被掌风扬飞时,踏地翻身,待安德芳一落,拼足寒沙掌劲,向
其心窝处撞去。
  安德芳也算到这一着,身形未落,“先天一气掌”已发,两股强烈风暴,汇成一个绝大
漩涡,安德芳吃亏在身悬半空无法着力,且受寒砂掌击于先,劲力大打折扣,竟被震高二
尺,跌将下来,踉跄数步,方才立定,胸中气血汹涌,压制无力,一口腥血,冲喉而出。
  莫章虽得于地利,然亦未占便宜,“先天一气掌”乃超然长老本门至宝,安德芳虽被寒
砂掌所伤,然掌劲威力岂容忽视,莫章掌风卷入漩涡,身躯即被荡出二、三丈远,齐臂如
折,酸麻痛苦,胸中气血翻腾不已,如非庭间树干支持,早亦倒地不起。
  安德芳此时寒毒入侵,自项背起,逐渐麻木,调息之间,真气凝然不畅,乃猛咬钢牙,
把喉间一口欲出鲜血压下,缓缓地道:“朱丹,白恒,记下两颗头颅,安某人三天后讨回血
债!”
  双足一顿,身形往屋顶纵去,一点又起,转眼在十余丈外。
  白恒暴喝怒叱,纵身追扑,风流书生朱丹一声冷笑,双指一弹,一线银丝,冲天而起,
直击安德芳后心,身形一幌而至。
  安德芳身中掌伤,神志仍未迷昏,闻背心破空声响,滑步一躲,银丝划腰边而过,一缓
之间,朱丹、白恒已欺近身侧,接着红影一动,咯咯娇笑,红粉骷髅聂苓已截住去路,媚眼
妖妖地笑道:“打死本教护法,杀死二名教友,你就想安稳地离去吗?”安德芳未及答腔,
白恒掌风已逼下,安德芳匆促应招,竟被其掌劲扫得踉跄直退,琉璃瓦被踩破五、六块,他
怒极而啸,鼓足先天一气余威,奋力一掌,猛向白恒下腹送去。
  风流书生朱丹在旁,尖声冷哼,双掌一挥而起,凌空飞去,聂苓勾魂一笑,玉掌倏翻,
安德芳闷哼一声,身躯如疾矢离弦,直向十数丈远的密林跌落。
  安德芳被风流书生震起,复加聂苓当胸一击,真气散乱,全身跌落树林中,自知五脏六
腑,尽俱受伤欲碎,全身寒冷攻心,看看支持不得,恍然恩师超然长老慈容,在眼前浮起,
他叫声:“师父”,奋身扑去,身子却一跤跌倒。
  待其清醒时,只觉全身各处痛彻心脾,双膝下齐被割断,血流如注,举目四顾,只见自
己陷在群魔圈围之内,身旁二尺外,正是一个断崖之边缘,风流书生狞笑连连,红粉骷髅媚
眼含春,似是在欣赏一支重伤垂毙的野兽临死前挣扎的惨态似的。
  白恒一脸杀气,右手执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匕首,步步逼近身来。
  安德芳咬紧钢牙,口含鲜血,额角汗珠如豆,全身一阵痉挛。死亡!对于他并不是威
胁,因他一颗心,早已随赵淑英之死而埋没九泉了,他只恨,恨自己未能多杀一名仇人,为
父母报仇。
  白恒狰狞一笑,咬牙切齿道:“安德芳,叫你尝尝哀牢山白太爷的手段!”
  右手一翻,匕首向安德芳心窝插去,右手食、中两指,直往其双眼取去。
  安德芳大叫一声,双眼珠齐突,两臂出尽死前余力,紧抱着白仁之腰间,匕首自胸前直
贯背后,他一仰滚翻,众人同声惊叫,抢救己来不及,一团黑影,猛坠断崖,哀牢七凶之
首,活生生地作为神箫震九州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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